《有女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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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若兮-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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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源源不断地涌进眼底,蓄满,夺眶,滑落,如此反复,当她再一抹脸的时候,满手的湿润,原来她在流泪,刚才意识到,流了多久,她不自知。
就这样静静地守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里面的人昏迷着,还未度过危险期,他究竟是带着多么强烈的恨意,此刻,难得的安详,他的灵魂应该是快慰的,他说要她后悔,他的确说到做到,沉睡的人比较幸福,清醒的人该是比他要痛上千万倍,他该是要笑的,这种精神的摧残,灵魂的折磨,生不如死。
看着医生出来,两双人一齐围拢过去,嘉黛想问,但她不敢造次,她根本没有立场,身边的男子也只是圈着她,不语。
“那孩子怎么样了?”阳爸沉声问道。
医生摇头,叹气,人人的心,抽紧,骨子里那根弦绷到了及至,仿佛在等着医生的死亡宣判。
“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十分微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阳妈转脸,埋向丈夫的胸口,悲恸,痛到及至,竟是失声。
毫无预警地,嘉黛屈膝跪下,“伯父,伯母,圣阳现在躺在里面,危在旦夕,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知道我罪大恶及,罪无可恕,我没脸见他,但我真心地恳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就算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试。”
阳妈暂时止住了哭,阳爸敛容,沉吟了半响,背过身子,只一摆手,示意她进去。
得到了默许,嘉黛几乎是夺门而入,透过模糊的泪眼,远远地望去,床上躺着的人,还是她的圣阳么?还是那个初逢,他携着温暖闯进她的生活,似一抹耀眼逼人的辉煌照亮她惨淡的人生。
那个美好的男孩儿,好象被她亲手扼杀了,此刻,踩着他微弱的心跳小心翼翼地踱到身边,只看着,定定地凝眸,不敢触碰,怕一触及他,灰飞烟灭。
女孩儿跪坐到地上,头枕他的耳边,低语呢喃:“好圣阳,听话,别睡了,阿,你的嘉黛不是那个脆弱的小女孩儿了,她要做妈妈了,”嘉黛想到孩子,下意识地轻抚了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她幸福地笑,“我告诉你,你要当爸爸喽,所以你也不能再像小孩子,任性胡为的,孩子会学你的,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你不要我了,至少要看看我们的孩子啊,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说到后面,声线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



七十八,木棉花开 



一年后——
立春了,今年的木棉花开得较往年早些,枝头上,不是含羞带怯的一星儿半点儿,很张扬地,一簇簇醒目的红连成半壁热烈,花朵是松软的,花色是鲜得逼人的红,蓄谋以久的几朵,偶尔打在行人的肩上,呵,好象被幸福打中了。
木棉花开,很勾引人恋爱的感觉。
女孩已经成长为女人了,她也光荣加入了妈妈的行列,恋爱,女子唇边漾开释然的笑,似乎离她太远了。
樱花三月,云淡风轻,和煦的春光温柔挥洒,她敌不住这样的诱惑,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还是习惯叫他大叔,他也只是笑笑地默许,他前脚刚跨出门儿,她后脚就带着孩子踏青去了。
G市最大的公园,以樱花闻名,因此,又被称作樱园,占地面积虽不小,却不十分偏,周围的交通很是便利,茶余饭后,市民都喜爱到此地休闲放松,清晨,也有健朗的老人耍耍太极,扭扭秧歌的。
她推着孩子漫步在樱园的樱花大道上,传言非虚,夹道的樱林柔和成一片淡粉镶嵌在淡蓝的天幕下,风吹过,轻薄的花瓣儿随风飘零,散作满天,好一场粉红雨,树下,稚嫩的童孩儿竞相追逐,嬉戏,一串串欢声笑语,散落在风中,随风,送入行人的耳朵。
早春三月,好一幅清淡的水粉画。
樱花树下,女子斜倚在落满花瓣儿的藤椅上,略有兴致地逗弄着推车里的小娃儿,可爱的小家伙,立春过后,该满半岁了,望着那小家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咯咯地笑,心都柔软了,也朝她微微笑。
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樱园内格外地恬静,偶尔有赋闲的老人饶有兴趣儿地遛鸟,也有三五熟识的老友呷茶闹嗑,毕竟大多数人都要为生活奔忙,难得像她这样儿不愁吃穿地,有大把时间任她惬意挥霍。
自从爷爷去了,她也怀孕,童氏的大小事物就都交予“老公”打理,坐完月子,她人也懒散了,一天推一天就是赖着不想再沾染那些个生意上的繁复事儿。
他做老公也算做到十分了,知道她那些心思,也不逼她,索性将童氏并到慕氏,整和后的新公司仍是挂童氏的名,她童嘉黛屁大的事儿没做,也给她安了个名誉董事的头衔。
孩子出生后,他三番五次地要请佣人,说是她没吃过什么苦,怕她累着,她死活不让,本来嘛,她不用工作,身无牵系的,再剥夺了她做家庭主妇的活儿,那她不成废人一个了,虽然现在也没比废人好得了多少。
悦然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头得有多少女人艳羡她,眼珠子都瞅绿了,她倒好,对人不冷不热地,迟早叫外面的狐狸精给勾了去,她到时就是悔清肠子人家也不回头了。
悦然这么说,她就笑,她也时常在想,从下决心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儿地跟他过日子,可是,世事往往不如想象般简单,每次想敞开心扉同他坦诚相对,又怯懦了,踏不出那一步。
他很耐心地等,他甚至到现在还没碰过她,每次,和谐的氛围,顺理成章地亲昵,只要她稍微抗拒,他便退开,不勉强她分毫,他说过要打开她的心结,他很好,是她不够好。
一年多来,梦魇夜夜上演,从未给她喘息的机会,每每她半夜惊醒,厚实的大掌总会为她抚去背脊的冷汗,极温柔地,像宠溺孩子一般哄她入睡。
她永远记得一年前,那个惨淡的下午,死过一次的男孩儿,依旧漂亮的脸,倔强的眼睛,仇恨的表情,朝她嘶吼:“童嘉黛,你滚,我既然没死成就绝对不会傻到为你死第二次,我不想听你所谓的苦衷,你他妈的滚回去做你的慕家少奶奶。”
“你别以为我会这样就放过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不会罢休的,你等着,我会回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慕圣阳的孩子,还有你,杨若兮,我受的痛吃的苦,要你百倍千倍地偿还,我要看着你挣扎,绝望,永远得不到幸福!”
猝不及防地,他撕开腕上嵌血的纱布,狰狞的伤疤赤裸在空气中,还未完全愈合,叫他一撕扯,血肉层层绽开,鲜艳的血,淋漓,嚣张,冲击着她理智的极限,满眼的恐惧,她僵硬站立着,像是被人掐制住咽喉,全身都在叫嚣却喊不出半点声音。
男子在笑,妖娆地笑,似乎很享受她惊恐的姿态,“杨若兮,看清楚了,这是你给的伤,你看,它多美,像不像你最爱的木棉花,红得多诱人,我要你一世都记着它,永生不得救赎。”
“木棉花,木棉花‘‘‘‘‘‘”嘉黛反复呢喃,不要,不要,她不爱木棉花,她讨厌木棉花,她再不要看到木棉花。





七十九,我的女孩儿 



厨房内,纤细的女子着一身儿碎花围裙,长袖一挽,捻出一根黑亮的漆木筷,往发里随手一斜插,成了松松垮垮的髻,这家庭主妇的架势是牵出来了,煞有介事地忙活起有关柴米油盐。
因她那破别扭性子,他隐忍着,温柔地包容,大半年了,就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她怪过意不去的,思讨着怎么也得让他感觉到些些家庭的温暖,至少在外奔忙了一天,回到家有热腾腾的饭菜。
她不知道失忆前如何,反正作为童嘉黛,她真是半点儿没沾过阳春水,不过,手脚生疏成这样儿,动作都不带半点儿记性,看来她以前也就是混吃等死一废人。
现在得一样儿一样儿检起来,她也是边学边做,菜色平庸也还入得了眼,味道一般却也清淡散口,这是他给下的评语,还算中肯,她也欣然接受,私自以为他是有些含蓄夸奖的意味,单方面地陶醉其中,原来,她很容易满足。
男子进屋,换上拖鞋,远远地望见,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儿,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却还是那样纤细的身子,老让人放不下心的样子,他的小女孩已经做妈妈了,不过多了个头衔,她还是他的女孩儿,永远都是。
男子将公事包搁置在沙发上,动作很轻地,饶到女孩儿身后,头搁在女孩儿薄弱的肩头,两手环过女孩儿的纤腰贴于小腹上,十指扣拢。
女孩儿还捏着锅铲,手上的动作未停,周身被熟悉的气味包围着,并无多大的吃惊,女孩儿略一偏头,附在男子耳际,轻喃:“回来了,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去沙发躺会儿,看看电视,饭再一会儿就好,阿。”
男子半天儿没动静,只是微阖双眼,依然维持着亲昵的姿态:“你好香。”
女孩儿一怔,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敏感的颈部皮肤,酥软的感觉密密麻麻,氤氲开来,她还在炒菜耶,他一定是故意的,小脸儿漾起薄晕,女孩儿微窘却故作镇定,朝他没好气道:“您老没发烧吧,一身的油烟味儿,还香?”
男子变本加厉,故意在她的颈窝出又深吸了一口,惹得女孩儿一阵轻颤,男子得逞似的低笑,闷哼:“香,比饭菜香,秀色可餐。”
小脸儿通红通红地,一直烧到耳根子,她琢磨着,这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着狐狸结了婚也还是狐狸,三不五时地就勾佻勾佻她,点点刺探,步步深陷,一寸一寸地,攻城掠地,酝酿着将她蚕食鲸吞,心防,正点点瓦解,她的底限,赤裸裸地全然暴露,果然,在他面前,她永远无所遁行。
“你也饿了吧,快回去坐好,马上开饭。”她很没骨气地转了话题。
“恩,我饿了好久,我不依,你要喂饱我。”男子嘟嚷着,故作无辜,还颇有兴致朝她撒起娇来。
她还没单纯到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跟她抱怨么,她这个做妻子的没尽到妻子该履行的义务,一时间僵在那,略微尴尬,不知接什么话好。
男子在她颊边轻啄一口,随即松开了怀里的人,一贯轻松的口气:“吃饭。”
女孩儿松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当她的鸵鸟。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有红有绿,还合相公口味否。”嘉黛也学他,撇开方才尴尬一幕,故作轻松姿态。
男子夹了一撮肉丝送入口中,女孩儿偷瞄他的反应,明明很在意,到了面儿上,却端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不过,她的这点儿小心眼,和那只老狐狸,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他藏得更深,不凉不火的表情,敛得滴水不漏,吝于泄露一丝情绪。
“孩子呢?”凉凉地飘出这一句,女孩儿完全被他打败了,算了,好女不跟狐狸斗,她也不是啥小家子气的人。
“下午去了妈那,她硬要留那小家伙住一晚。”女孩儿说得轻描淡写,还有些恼男子无视她的劳动成果。
“哦。”男子淡淡地应了声儿,女孩儿没注意到,日薄西山,天色已经暗下来,偌大的屋子,孤男寡女,以前还有孩子做幌子,如今——



八十,摊牌 



男子顺手夹了撮鸡蛋送进女孩儿碗里,习惯性的动作,男子做得极为顺畅,她也很能适应了,甚至有些享受,一桌子菜,他总能挑出几样儿她最爱的送进碗里,到她吃得差不多时,又及时递补进来。
每次吃饭她都会想,他这样迁就自己会不会很累啊,她也不小了,这种再平淡不过的一日三餐,她自己动手,能应付得很好,不必麻烦他,难得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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