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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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画扇-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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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将太医团团围住。
  不想太医却扑通跪下道:“六殿下恕罪。臣,无能……”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六殿下脸色发白地俯下身去,一把揪住了老太医的前襟,咬着牙颤声道:“她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娘娘无事,但臣无能,未能保住皇长孙殿下……”正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头上炸响,一时间,连院子里的秋虫都没了声息。“娘娘”?“皇长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震惊之余,这回轮到柳沐沂脸色发白,咬着牙跺脚转身离开。盈着泪的眼里,透出一丝怨怒。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皇长孙殿下?”六殿下几乎是在咆哮。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孙太医,如若不能给朕交待出个所以然来,你就下去陪这皇长孙吧!”就在太医被六殿下一声怒吼吓得磕头如捣蒜的时候,院子门口响起的这一声问话,确实让所有人都禁不住跪了下去直呼“万岁”。“老六,咱们且听听太医如何解释皇长孙是哪来的——或者,你给朕解释解释?”皇帝黑着脸。虽然盯着的是太医,实则这话却是对六殿下说的。
  “父皇明鉴!什么皇长孙,纯属无稽之谈。” 已经走出一段的柳沐沂闻言一震,转过身来看向六殿下,却见六殿下原来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她从没见过的东西——渴望信任?
  “哦?”皇帝仰天,挥挥手示意孙太医退下。
  “敢问太医,不知太医口中的皇长孙有几个月了?”六殿下站起,逼视着太医。
  “三……”太医没来由地觉得后颈发凉,汗毛一根根竖起,再也顾不得来之前那个蒙面女子用刀抵着他的背交代的事情了,结结巴巴道,“三三三个月多。”
  “哦,原来已经三个月了。”六殿下若有所思。难怪,霈少竟然这么绝然地要自己照顾她,原来却是有另一番思量……唇边泛起了一抹有些凉薄的自嘲的笑意。
  “禀皇上,三个月之前,泠儿还在吴城。六月初六吴城慕容家主母寿宴是由泠儿主持,这可是全城人皆知的。”源少接道。
  “这可奇了。有人密报六殿下狎妓,险些出人命。朕到这里,却又真出了人命,还是林姑娘腹中胎儿,这胎儿却一个说是皇长孙,一个又说是吴城慕容家的长孙。孙太医,究竟何故导致林姑娘流产?”
  “回皇上,□所致。”孙太医站在皇上身后,战战兢兢道。
  “哦?”皇帝不紧不慢道,“孙太医可愿以向上人头作保所言不虚?”
  “是。回皇上,流产确系□所致,但也可能是……是被人下药。”孙太医冷汗涔涔,甚至都不敢抬头来看皇帝陛下的神色。
  “何药?”皇帝脸上风起云涌。
  “回皇上,春,春……”孙太医不敢往下说。
  皇帝虎目瞪着六殿下,继而又扫到柳沐沂,又把院中所有人一一扫过。
  “啊!”邵可漪轻呼。源少扣着她的手指紧了紧。
  “回皇上,今日表妹一日都和小人夫妇两在大殿下那里,旁的倒也没什么,饮的茶吃的点心都是一道的,只是最后大殿下的薛妃娘娘亲自端上来的一道甜品……”有些古怪——直觉,真要她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却也做不到。
  “这位是?”皇帝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她。面色不善,“你可知诽谤皇亲国戚是何罪?”
  “这位是大皇嫂的表亲,姑苏杨家熙源。这位就是杨少夫人,母妃的远房姨侄女。”六殿下沉声道。
  “禀皇上,草民夫妇二人为押送姑苏进贡的蚕丝苏绣而来,也为了一人的冤情而来,”源少放开了夫人的手,俯首道,“今日未曾想能在此处见到皇上,故未带状纸在身上。日后呈上冤情,还请皇上做主。”说完,源少已然跪在地上,举止间,言辞间,满是恳切。
  一时间,庭阶寂寂。
  “孙太医,林姑娘可是无碍?”良久,皇帝揉着眉头道。
  “回皇上,只是小产,并无大碍,细心调养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那药,可有把握验出来?”
  “回皇上,这,应是不难。”孙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这药,就交给孙太医查了。一切三日后凭真凭实据说话,不得有半句不实之言。至于熙源,三日后小朝跟着你表姐夫上朝来将状纸递上来吧。”
  “皇上,不早了,更衣就寝吧。”凤仪宫,珍妃娘娘的寝宫。时辰已经不早了,皇帝陛下却还在书桌前铁青着脸看着奏报,眉头皱成了“川”字而不自知。直到珍妃娘娘拿了薄毯披在他肩头,这才方觉夜凉如水。
  “珍儿来帝都多年了,可还记得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便与朕说说。”皇帝放下奏折,却是一把将珍妃搂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江南?江南水道纵横。不似北方沃野无际一望千里,却是家家户户有那么一亩三分的良田。只要管理得当,自也是丰年有余能补灾年之不足。家家富足,自也民风淳朴。偶有邻乡灾民涌至,倒也能在当地安下家来。近年来风调雨顺,想必是更加富足了吧。只是今年江浙南涝北旱,不知百姓过得如何。不过,有皇上的赈灾钱粮输送过去,再加上当地几户大族一向乐得开仓赈灾,日子应该也是不难过。”
  “几户大族?可包括了吴城慕容家、姑苏杨家?”皇帝脸上露出几分深不可测的笑容。
  “那是自然。听闻慕容霈少年当家,经营得倒也不错,行事作风倒也是秉承了慕容家一贯的家训。姑苏杨家么,熙源风流才子名声在外,虽还未掌管家业,文治武功却都是不错的。算起来,这二人也算是我姨妈的外孙女婿。那熙源不还是大皇子妃的表弟么。皇上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莫非这两个后辈能耐大了竟让皇上烦恼了?”珍妃轻笑。
  “是啊!就他们两个的事情也就罢了,这回,连老大和老六都牵涉在内啊。珍儿,真要是老大和老六抢夺太子之位,你当如何?”
  “这……皇上何出此言!”珍妃惶恐,从皇帝的腿上滑了下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大殿下是已故皇后的儿子。纵使自己跟了皇上这么些年,就算诞下了老六之后一直无所出,也一直受宠,但终究,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也始终空着后位,没有再立新后。这么多年了,她也没再有过要坐上后位之类的念头,皇后娘娘当年也当她知音,难产去世后,两位皇子也终究是她一手带大。若要说二位皇子相争——虽然早就跟自己说过这是帝王家,争夺皇位之事迟早发生,但这么多年的平静过后,突然要她想象这样的残酷场面,她不寒而栗。
  “只怕他二人无心,也有人不甘平静啊……”皇帝看着爱妃的脸色,又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是他自己,也着实分不出两位皇子之间的伯仲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多想也无益,爱妃侍寝吧。”
  两位皇儿啊!就让父皇和你们的母妃看看你们两个这些年来朝着帝王之路究竟走了多远了吧!

  第28章 峡转山回

  疑无路,幽壑琮琤,峡转山回入林僻。
  好几本奏折摔在地上。御书房里跪了一屋子的人,饶是皇帝陛下脸上云淡风轻,堂下跪着的,却还是冷汗涔涔,一言不敢发,大气不敢出。
  大皇子殿下的薛家大舅子奏报吴城慕容霈——亦即珍妃娘娘的姨侄女婿煽动灾民反抗朝廷。
  珍妃娘娘的另一位姨侄女婿——亦即和慕容霈齐名的江南才子,慕容霈的拜把兄弟姑苏杨家熙源状告大皇子殿下的薛家大舅子勾结人贩、侵吞赈灾钱粮、无中生有关押良民等十条罪状。
  大皇子殿下的薛家大舅子参六殿下私生活荒淫无度,私下江南之时和淮扬花街头牌夜夜笙箫。还蓄意败坏一方巡抚的名声,公然以巡抚的名义招妓。
  六殿下递上江南一行的详细奏报,报告江南的风土人情之外,专章叙述了江南灾情以及举子秀才们对江浙巡抚的纷纷议论。——显然,参了六殿下一本的薛大人,却也并非良善。
  任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这御书房之内盘旋着散不开的乌云,任是聋子也不难听到皇帝陛下平静的神色之下隐隐的闷雷轰鸣,任是珍妃一向珍爱的黄毛小犬也不难闻出第一排跪着的诸人之间浓浓的硝烟味道。——唉,两位皇子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这些年来也算是太平,没想到这皇储之争,却终将拉开帷幕了么?上了年纪的几位老臣也算是看着两位皇子长大的,念及此,不禁抹了把跪在地上膝盖处疼出的冷汗,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陛下,既然这些事让诸位大臣为难了,那何不先处理了几天前的……”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御书房一侧厚重的帘子后面传出来,声音不大,但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御书房里,却也清晰地传到了没一个人的耳朵里。那声音就像清晨的花香一样沁人心脾,但所说的内容,在那样平静的语调中却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和珍妃娘娘一样站在这帘子后面的几位女性。
  沉默。所以皇帝陛下的一声浑厚的“来啊”差不多是让所有人都一个激灵。——“来啊,把大皇子拖下去打一百大板。谋害皇家血脉,此罪,你可认?”皇帝紧盯着老大的眼睛皱着眉铁青着脸问道,“念你也算是皇家血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番跟你说清楚了,也省得你今后再犯。”
  “父皇,父皇请三思!”大殿下跪直了的身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倒是六殿下出言相劝。
  “怎么?六皇儿的意思是,反正你还没娶人家过门,那胎儿就活该白白没了?”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眼角却没有放过帘子轻轻的颤动。
  “父皇……”看到皇帝的眼神有意无意飘过一帮的幕帘,六殿下立时明了。可是却也一时语结——这该叫他如何是好?若是不承认,那却找不出真凶,若是承认,那岂不堪堪撞在了薛仁贵的陷阱上?
  “来人!同样的话要我说几遍!”见侍卫们迟迟不动,龙颜震怒。
  “大殿下,得罪了。”侍卫们原本也在观望,既然皇上这么说,却也不能不动。便架起了目光涣散的大殿下。
  “等等!”却是从帘幕后面冲出了一个人影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父皇,父皇,不关大殿下的事……”
  “妹妹!”跪在旁边的薛仁贵大吃一惊。先前听到皇上说皇家血脉,他心里才开始得意六殿下果然不负他的重望,竟然坐实了自己要给他的这个罪名。此刻却见自己的妹妹冲出来担下了谋害皇孙的罪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汗湿重衣。
  “是你?为何?”大殿下这方回过神来。可是,薛妃她,为何?德高望重的薛相国的女儿平日里纵使里骄纵跋扈,却也还算讨人喜欢——却没想到竟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为何?”薛妃带着泪水的笑靥脆弱而苍白,“若不是大殿下娶了我却处处偏袒着郑妃,若不是大殿下明明是皇家长子却处处泰然自若地让六殿下占着上风,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越俎代庖的事情。再者,倘若我知她有了六殿下的骨血,怎么也不会出此下策——啊!翟安!不对,是翟安让我做的!是六殿下想要嫁祸给大殿下,皇上,皇上可不要被他蒙蔽了圣裁!”薛妃说到激动处,站直了身子,玉手纤纤,却是直直地指着六殿下的鼻子。
  其实,她说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唯恐天下不乱之心,在前几句话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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