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身旁是跟往常一样以不含感情的眼神冷静观望状况的弟弟。
“……退下吧,大哥。这样下去只会被白白杀掉而已。”
“啊、啊啊……”
喉咙被刀指着的红色编织帽马上就恢复冷静顺从于弟弟,瞪着银岛逃向了货车——连放狠话的台词都来不及说出,他们的货车就以超出法律规定三十公里的速度逃亡般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在逃亡。
银岛没有勉强追上去。他知道接下来再做什么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还有一个人,一个最大的问题还留在现场。
银岛转过身去——一直没有动弹的斧男……将手撑在地上,再次站了起来。
——要了结他吗。……但是这家伙要怎样才能打倒。
无论砍倒多少次,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并再次战起来。他考虑着要拿这个化作人类外形的怪物怎么办。不管怎样砍掉头的话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但是要不要在小夏面前做这种事还是让他踌躇不已。
——但是,他不是能姑息放过的对手……
银岛暂时放下手臂,像要庇护小夏一般挡在她身前。
“没事吧小夏。好了,你退到后面去吧……不,到针山先生的车里去。”
虽然是表示担心的话语——但小夏很少见地对银岛提出了异议。
“不对哦……银岛大叔。”
“?”
对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银岛露出微笑,少女高高举起魔杖。
“既然银岛大叔来了——我接下来要努力哦?”
于是小夏看向不管被银岛砍倒多少次还能战起来的怪物斧男。
斧男的双眸中散发出混杂着对银岛的恐怖和愤怒的光芒,对自己仍然带有和刚才一样的扭曲杀意。直到刚才还让自己身体僵硬的恐怖视线——现在她已经全然感觉不到恐惧了。
——身后还有一个有些太过宽容的人在。一个一直以来倾听自己话语的人在。
“所以……现在我才这么努力哦!银岛大叔!”
接下来的瞬间,像是相机闪光灯般的光芒出现在小夏的魔杖前端——收束的光芒在周围卷起狂风,而光带恰好从风中穿过,对斧男的全身进行攻击。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被光芒击中的同时,斧男发出连自己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吼叫声。吼叫声变得像慢动作般迟钝——突然间光芒消失了……与此同时,斧男也形影全无了。就像是与光芒一起融入了夜晚的黑暗之中。
“刚才那是……小夏的力量?”
能感觉到可怕的力量在流动。将马和玛雅确实能感觉到比起神之声、“光岛”的意志更为强大的力量在流动。
在重返静寂的黑暗之中,将马回想起跟刚才相似的感觉。
然后,将马注意到了。
自己那一天——被少女的魔力吸引到了这座城市。
而现在又被引导自己少女所救——
“喂,小夏……刚才的斧男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他被送到其他城市去的话,这次就换作那里的居民陷入危险了。银岛一边相信小夏不是不知道这种事的人,一边又很在意斧男的行踪,就为了确认而询问她。
然后小夏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脸——与此同时,说出跟这副笑脸相去甚远的话。
“地狱哦!银岛大叔!”
——地狱。
那块土地会吸取居民的魔力,夺去他们的所有气力。给予对方生存最低限度的活力,但因为魔力被吸取,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涌现。魔法之国的“罪人”被遣送的场所——也是小夏原本应该去的地方。
“我从那家伙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跟我相同的力量……所以,就把他送去那个地方了。”
“魔法之国有地狱的啊。”
从车内窥探车外情况的针山先生,意味深长地向不知何时起站在自己肩上的提斯询问道。提斯很开心有人问到自己了解的知识,或者说是脱离紧张感的反弹——不必要地挺起胸脯,以流畅的话语回答。
“嗯。是个不知为什么好像会把魔力泄露到这个世界的地方……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大概三百年前突然有座石头山消失了,之后吸取魔力就变得更激烈了。”
“石头山?”
对更加不可思议的针山先生,提斯继续淡淡地回答着。
而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很遗憾,只有车外的将马和玛雅两人才明白。
“大概是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了吧。……为什么要把一座山召唤过来,完全意义不明啊,真是的。”
○★♀☆●
针山宅 庭院
将马与玛雅坐在针山先生休息日做木工活时做出来的长椅上,仰头眺望着夜空。
在那之后,因为小夏说了“不快点离开的话,魔法之国的公差就会来调查这里了!”,他们慌忙坐上车,暂时就此来到了针山先生家。
“找个妥当的理由让医生来出诊就行了。不行的话,我给你介绍秘医。……万一子弹还留在体内就不妙了。”
在小夏治好将马的伤口后,银岛在道了一会歉之后这么说道——但在玛雅听来,那声音仿佛出现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一般。
只是——她听得很清楚。头脑中这么安静到底隔了多少天、多少周了呢。
神之声已经听不到了。
完全自由的玛雅——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
从自己体内释放出了某种气息般的炽热物体。一开始,她还为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舍弃了“岛”而就此崩坏感到不安,但是——很快就放下心来。
她注意到自己体内释放出的气息——跟将马身上的“邪气”是同样的东西。
“将马……”
“嗯。我注意到了。”
“对不起……都怪我……把你逼到这一步。”
“没关系。我才是……对不起。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总算能自然地对话了。在她发自心底这样想到的同时——至今为止都被压抑着的其他感情涌了上来,玛雅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着。
“玛雅……?”
“对、对不起,将马。我也想冷静下来,也知道再怎么想也找不到答案,但是……但是……”
抖动越来越剧烈,她的双眸中泛起泪光。
“但是……我好怕……自己……自己不是人类……而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被造出自己的根源‘岛’舍弃……我……真的……能这样生存下去吗……”
将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暂时沉默着待在一旁——不知何时起也出现在旁边,换上普通服装的小夏代替将马说。
“没事的哦,玛雅姐姐!”
“啊……”
“就算是用魔法造出的身体,只要好好活着,一定能够健康又精神的哦?”
“小夏……”
“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一瞬间这么想到着,但对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说这种话也太难为情了。玛雅的心仍然很抑郁,她对小夏苦笑着正要回答——
少女不服输且不犹豫地大声继续说道。
“因为,我也是呀!”
“哎……?”
正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小夏此时已经已经跑到走廊那边,开心地跟站在那里像是针山先生家人的少年开始交谈。
玛雅没有理解少女话中的意思,跟将马一起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小夏的背影——突然间,从她脚下传来带有歉意的说话声。
“喂喂,呃~那个~神托战士小姐?”
惊讶地看向脚下的声音,原来是绿色玩偶般的螳螂。
“啊~虽然有点多管闲事,小夏说完那种让人在意的话就走掉,那什么,做梦时也会不安吧?”
于是,多管闲事的螳螂讲述着。
小夏这位少女出生的理由——与她曲折的人生。
比起玛雅这个存在,迈着更为不安定步伐的少女的故事。
螳螂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奔向小夏的方向了,玛雅目送着它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感觉到身旁将马的视线,以此为契机——她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说道。
“……小夏好坚强啊。比我强太多太多了……”
“……是比我‘们’……强太多了吧?”
将马苦笑着讽刺着自己,玛雅也平静地对他还以微笑。
——虽然没有成为神托战士——还能成为勇者吗。
只要——只要有和将马一起生存下去的勇气就够了。只要对将马来说还是勇者就够了。
不是说心里已经没有芥蒂了。说起那次事故,将马把父亲杀掉也是事实。幸运的是自己还没到恨他的地步——但内心深处还残留有负面感情。
而且——虽说明白他是为了让自己杀掉而来的,但同一个岛上的居民们……被将马杀掉了也是事实。幸运的是里面似乎没有同学。玛雅一边想着为这种事而松一口气的自己太差劲了,一边心中渐渐涌起了负面感情。
现在,她只想得到能包容心中涌起的这份感情的勇气。而能给她勇气的正是将马本人的存在。
处于没有希望和未来的自作自受的关系之中,少年和少女静静地看向对方。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将马脸上浮现起困扰的笑容,对于他的疑问,玛雅果然也只是困扰地笑着——
“还不清楚。现在只想和将马说说话……仅此而已。”
“……我……还会继续战斗的,跟可恶的光岛。”
——“跟岛继续战斗”。这句脱离日常生活的台词听上去异常可笑,但让将马回想起了玛雅曾经的样子。是一切的终结,也是一切的开始——那一天的事。
“是我‘们’吧?”
青梅竹马的少女笑着如此说道——看着她,将马像是断了弦般——
不知是不是力气用尽了呢,将马向自己靠来——支撑着他的身体,曾是勇者的少女为自己的妄想苦笑着。
没有想到抱住自己喜欢的人,需要如此大的勇气。
○★♀☆●
所泽市郊外 针山先生 自宅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针山先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换上睡衣把手伸向桌上的日记本。
打开红色封面的本子,针山先生拿着笔记录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回想了一下今天——懒惰的他只写了跟往常一样的两行文字。
将对针山真吉这个人类来说的所有事实就这样——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的一天。”
“希望明天大家也能健康如意。”
那些能写出一大堆的事,全部都封存于自己的记忆之中——只是记下了平安无事这个结果和对明天的期望,针山先生慢慢地合上了日记本。
然后为了养精蓄锐,他钻入被窝躺在睡着的妻子身边,闭上了眼睛。
明天也会是和今天一样的一天吗。
《奇迹的中心、针山先生》——完
都市传说(里)
“露露。有件事……可以问下你吗?”
——怎么了,穆。
“那个都市传说……我也听过……不过,你知道最近这故事有了‘后续’吗?”
——后续?
“比起说是后续……你瞧,就像是遇到裂口女*①的话就拿出发蜡大叫求助之类的,不是有这种的吗?就是那一类。比起具体要做什么……更像是知道那件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