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的遗憾(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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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官的遗憾(未完)-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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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内大吃一惊。听到这句话他心中骤然失衡,愣愣怔怔地走近地检支部。一股焦糊气味窜进鼻孔,还有人在围观火灾后残留的青烟。支部昨天还在,现在却已经消失。烧光了树枝的白杨树孤零零地耸立着,消防员在焦黑的废墟上跑来跑去。
  竹内站在人墙后面观望。
  “哎呀,这下可糟透了!”有人痛心地说道。
  竹内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那是常来常往的市区印刷厂老板,他表情深刻地站在后面。
  “竹内先生,烧得够严重的!”他不失时机地表示关心。
  “是啊,真是……”竹内已经说不出话来,想到这场火灾的重大责任人就是自己,连看到这位经常点头哈腰来找他的印刷厂老板都感到害怕了。
  “简直不敢相信!昨天来时还好好的,一晚上就变成了这样。这可把你们整惨了!”
  “是啊……”
  听老板的口气,他还不知道昨晚值夜班的就是竹内。
  “不过,烧毁的只是仓库和值班室,还算是够幸运的!”


检察厅杉江支部(3)


  原来如此,虽然木结构房屋的三分之一已经烧成了灰烬,但另外三分之二还在。残留的部分变成了黑色木炭状。
  竹内这才注意到,烧毁的是仓库和值班室。仓库中保管着大量与案件相关的文件资料。当然,近些年的资料存放在别的房间里,所以没受损失。只是烧光了旧案资料,他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应该不会影响现在的工作。
  稍稍放下心来,他便想镇静自若地打听火灾情况。其实他现在必须去见地检支部的某个人物,但他又想先了解一下事实真相。
  “昨晚几点发生的火灾?”竹内像是在问别人的事情。
  “警笛是在半夜十二点以后响起来的。我吓了一大跳,急忙赶了过来。消防车赶来三十分钟之后,火势减弱了。”印刷厂老板答道。“如果消防车再早些赶来,平田先生就不会惨遭厄运了。唉!说这话也于事无补,木头房子一着火怎么都来不及。”
  平田惨遭厄运?听到这里竹内倒吸一口凉气竖起耳朵。“平田先生……”他瞪大双眼问道。“平田先生怎么了?”
  “啊?你还不知道吗?”这回是印刷厂老板大吃一惊。“是吗?当然,这会儿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我也见不上检察厅的人,想慰问一下也……平田先生在火灾中殉职了。”
  “死了?”
  “是啊,在值班室里烧死了。”
  竹内大惊失色。平田烧死了!简直令人无法相信。但既然印刷厂老板说得很明白,那就一定不会错。竹内惊恐万分,悄悄地从现场溜走了。
  平田烧死了!平田烧死了!印刷厂老板的声音雷鸣般地在竹内事务员的大脑中轰鸣。
  当时平田一定是离开“宝屋”酒馆直接回到了值班室。而且由于醉酒熟睡而没能发现起火,窒息后被大火吞没。
  竹内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极为恐惧。他遮住面孔不顾一切地迅速走开。印刷厂老板还没见到地检厅的任何人,所以似乎还不了解实际情况。现在上司肯定正在查找自己的下落。自己从昨晚八点钟以后一直擅离值班岗位。
  喝酒时特别担心警署会有电话联系,而眼下却发生了人命关天的重大事故。值班的平田烧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内原想回去后道个歉就可以了,现在看来自己已然成为罪犯。突然,濑川检察官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这位三十一岁的检察官,去年秋天刚从松山地检厅调到杉江支部。因为是基层支部,所以只设置一名检察官。他平时要求纪律严明,也还有着年轻人的纯真。他喜欢下象棋,自己也曾多次跟他对弈。他经常在老帅被将死时悔棋。
  但是,这个青年检察官现在已经变成可怕的魔鬼。岂止如此,就连工作多年形同自家的地检厅也骤然变成铁面无私的法庭。
  竹内事务员在这个只有一个检察官的支部里担任整理调查报告的工作。虽然自己不做审讯调查,但不知何时形成了对嫌疑人和被告们的权力意识。对方的态度也助长了他的权力意识,他们面对一介事务员,也如同面对检察官或警官一样俯首贴耳。
  虽然竹内事务员并非如此,但他仅凭在这里工作便自然被赋予了权力,于是在错觉之中就有权力意识在起作用。嫌疑人和被告在检察官面前奉承、迎合、哀诉、乞求怜悯,在事务员竹内面前也几乎是相同的态度。那种低三下四的样子令审问者(其实竹内并非如此,但即便只做辅助工作也会产生同样的感受)产生难以忍受的焦躁情绪。他也曾因为反感对方的卑躬屈膝而厉声呵斥过。
  想到自己突然坠落到嫌疑人的处境之中,不由得方寸大乱。一旦被逮捕,就会以擅离职守和失火责任的罪名受到上司和同事们的审判。由于自己整夜未归,所以搞不好还得承担平田事务官烧死的责任。现在,事务官们正在按照濑川检察官的指令查找自己的行踪。想到这里,竹内丧失了理智,手脚麻木失去了感觉。
  竹内想到赶快逃离杉江市区。事后回想起来,搞不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本来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逃跑只能加重自己的嫌疑。可是当时他只害怕自己被抓起来。平田被烧死使他的理智发生了错乱。
  他迷迷糊糊地上了公共汽车,开动之后他发现这是与铁路线平行的北上车道,终点在远郊。幸运的是车中乘客无人注意他。虽然也有熟悉的面孔,但决不会想到他是逃逸的地检厅火灾责任人。即使知道他是地检支部的事务员,也只会想到他是为了火灾的善后而外出办事。
  竹内在终点站下了车。在一座铁路小站前,他懵懵懂懂地买了去八幡滨的车票。为什么会买去八幡滨的车票,连他自己也糊里糊涂。反正离松山市很远,特别是离那里的地检厅很远。潜意识中的本能反应使他想到这座旅途中的城镇。
  到八幡滨需要一个多小时。他仍然像梦游病患者似的,懵懵懂懂地下车出站。他来过多次,所以很熟悉这里。但是既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
  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走进大众餐馆要了一碗面条。但是食之无味,就剩下了一半。虽然肚子空空,却没有一点儿食欲。
  离开餐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闹市区的大街上。看到一家小剧场,便懵懵懂懂地走了进去。里面还没有多少观众,他在一排空座中坐下。放映了一部历史片,一部现代片,都很乏味。当然,即使看到了有趣的画面,其中情节也不会经过大脑。只有目前可悲的处境,沉重地压在心头。回头想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如同噩梦连连。此刻坐在剧场里看电影,才切身地感到已经彻底解脱。
  如果能够彻底解脱,那真是求之不得。实际上他就是这样想的。如果昨夜与现在毫无关联,那该是怎样的如释重负!
  他几乎是在无我的状态下看完了两部电影。走出剧场时已是傍晚时分,商店里灯火通明。天空渐渐昏暗下来,彩云向西天聚拢。见此情景,竹内顿时想起了家。他想跟家人团聚。
  他又回到车站,乘坐下行列车返回了杉江。他专挑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走。打开自家门厅,两个正在和妻子交谈的男子站起来迎接他。他们是地检厅的同事。
  关于五月十六日夜晚松山地检厅杉江支部的火灾案,地检厅与辖区杉江警署合力展开了调查。
  据消防署判断,起火地点在第二仓库东侧房屋附近。在三十多平米的仓库中,保存着审判记录等旧资料。所谓第二仓库是因存放近年不用的旧资料而得名,与近年审判相关的资料存放在对面的小仓库里。
  这种场所本来就没有使用火的可能。而且季节已到五月中旬,值班室里也不用火盆了。
  但是,如果检察厅发生了纵火案,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当局并不急于公布火灾原因,理由就在于此。
  大火吞没了第二仓库的大量资料,烧毁了走廊,烧光了八铺席大的值班室,直到隔壁的审讯室为止。
  这里本是木造的旧房屋,偶尔有过一阵小雨,但火势迅猛令人意外。办公室后面就是检察官的宿舍,检察官濑川良一刚发现红色火苗就冲出来,但已经无法扑救了。


检察厅杉江支部(4)


  濑川去年秋季刚刚上任,他还是单身。一位阿婆来帮他做饭、料理家务。阿婆早晨七点钟过来,傍晚五点钟回去。宿舍是可以住家属的,所以濑川一个人住显得很空旷。他睡在与办公室相反方向的八铺席宿舍,而且没有家属,这些都是延迟发现火灾的原因。
  消防车赶到,最终扑灭大火是在起火四十分钟之后。
  濑川检察官觉得非常奇怪,按理说两个值班员必须最先到自己这里报告,然而却没有。今晚谁值班已记不太清,但按照常规,检察事务官和事务员应该在值班室过夜。
  濑川检察官心中产生某种预感,请求消防员到还在燃烧的现场搜寻。于是,从烧毁坠落的房梁下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从位置判断是在值班室,尸体的姿势是平躺在榻榻米上的。但是他还穿着西装,没有换睡衣,也没有铺被褥。
  濑川检察官确认那个男子就是值班的平田事务官,并请求搜寻另一个值班员的尸体。这时其他同事闻讯赶来,他得知另一个值班员是竹内事务员。
  消防员当然是全力以赴地搜寻尸体直到天亮。但是终于没有找到,于是断定竹内事务员当晚不在地检厅支部。
  一名值班员烧死了,另一名值班员去向不明。此事与失火的原因同样严重。
  事务官平田健吉的遗体被送去解剖。气管及肺部都吸入了烟灰,鼻腔中也已熏黑。除此之外,没有外伤。这种状况表明,本人是在生存状态中窒息而死。也就是说,没有他杀的嫌疑。
  平田没有铺开被褥,直接仰卧在榻榻米上。他没有铺开被褥,这是怎么回事呢?起火时间被推定为零点刚过,那么在深夜不铺被褥直接躺在榻榻米上,是因为他只是在打盹儿。事实上,平田还穿着西装。
  去向不明的竹内事务员也没有铺开被褥。
  在平田的胃里发现了尚未消化的杂烩芋头、鸡蛋、豆腐等。酒也喝了很多。但是没有化验出其他药物,比如安眠药之类。
  从这些情况推断,平田和竹内当晚擅离职守,从单位溜出去喝酒。只有平田先行返回,因醉酒而沉睡,后来被浓烟窒息而死。竹内没有返回地检支部,直接逃走……
  第二天,当局顺着这条线索迅速展开了调查,地检厅官员们经常出入的酒馆被查清——昨晚八点半前后,平田事务官去了“宝屋”酒馆,随后竹内也来了。据老板娘说,是平田打电话把竹内叫来的。
  酒馆里有四五个顾客,好像是哪里的船员,谈论着自己关心的话题。平田与竹内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在地检厅工作没前途。竹内说想早点回去,平田极力劝阻。当时竹内总担心警署会有电话联系,而平田说没事儿不用担心,两人便继续喝酒。两人热了六壶清酒,平均一个人三壶。
  后来竹内说实在担心地检支部有事,不听平田劝阻自己先走了。平田又呆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边喝剩下的酒一边发牢骚,后来终于起身离去。平田走的时候是九点半左右。
  按照老板娘的说法可以明确推断,平田醉酒回到值班室,也没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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