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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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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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苏夜涵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去,声音微冷:“两种可能,一来,父皇是故意没有组织连安明,为的就要试探我知晓此事之后会有何反应和举动,二来……他本就有心将皇位传与我。”

“咻——”有何蓦地向他看去,只见他神色风轻云淡,似是再说一件极普通寻常之事,墨绿色深眸中不见一丝波动与异样。“依你之见,哪一种可能比较大。”

苏夜涵缓缓道:“若是一年前,后者可能为八成,而今……各半。”

衣凰不解,“为何?”

“想必他自己也已经知晓从母妃葬身火海至今,究竟何人之死是偶然,何人之死是人为。尤其是在六姐、九弟和十妹之事后,即便谁也不说,父皇也看得出,不管是三哥、十三弟还是我,任何一人都不会轻易放过这背后凶手,更何况我身上还背着母妃的仇未报,新仇加旧恨,任谁也不可能阻挡我为他们报仇的念头。父皇心中会有忌惮,恐我会不顾一切伤及他的妻儿。”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却说得如此清淡,即便在提及冰贤妃时,他的眸中也不再有以往的黯淡与痛楚,可是衣凰知道,不是他不难过,他的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从冰贤妃到他那苦命的六姐,再到那个与他总是一拍即合、形影不离的九弟,每一个人的离去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他的心上,永远也拔不掉。

他的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衣凰无法亲身体会,可是她能感受得到他内心的煎熬,若不是痛得太过厉害,他又怎会抛弃他素有的平淡与安然,而选择这条满是荆棘与坎坷、危机四伏的血路?只不过是他将这种感情,无论是痛还是恨,都深深隐藏了起来,而后一如既往地用他淡漠的态度面对这宫中、朝中的一切。

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衣凰伸手抓住他在桌面上敲打着的手,冲他浅笑,“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绝对不会为报一己私仇,就放下一切感情不管不顾,若真是如此,你与那些害死几位王爷和公主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苏夜涵垂眸道:“不管最终如何,我至少该找出这所有一切的背后真相。你我都知道如今这宫中,皇后娘娘并非唯一背后黑手,真正厉害的人物还藏得很深,想要把这人挖出来,再让他道出真相,怕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要赔上性命……”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沉沉目光落在衣凰身上,“你怕吗?”

衣凰想了想道:“怕。”她狡黠一笑,反倒把手握得更紧,“可是这条路上有你,我就算再怕也要走下去,因为,如果没有你,路的**便已经是终点。”

闻言,苏夜涵终于收起那一抹清寒神色,嘴角挑出一抹淡笑,反手抓住衣凰双手,“从今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必有你立足之处,绝不分开。”

“天上地下,相伴相随。”

……

转眼已是腊月,这一月来衣凰只出宫两次,而且两次都是为了回到冰凰山庄外的林子里去找所需草药,毕竟宫中虽是各种珍贵药材都有,但是有些东西实在太过罕见,为人闻所未闻。其余时间衣凰一直待在宫中,睿晟帝安排她在锦华轩住下,那里距离紫宸殿不远也不近,中间隔着清宁宫,衣凰每次前往紫宸殿为睿晟帝请脉、送药都必经过那里。

一直以来,清宁宫都是历代皇后居所,即便未曾进去,只是从外面看来,这清宁宫便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那股贵气与毓皇后仪秋宫的贵气大不相同,前者幽雅,后者奢华。想来猜得不错的话,清宁宫的这番布置定是当年为了楼妃或者冰贤妃所置。听闻毓皇后便是因此,当初才决意不愿住进清宁宫,只是究竟是她不愿住进去,还是睿晟帝无意让她入主清宁宫,这便不得而知。

闲暇之时逸轩偶尔会来找她,缠着她教自己医术。逸轩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却已知晓人情世故,宫里的宫人无比喜欢他喜欢得打紧,然而众人最多也只敢夸他聪明,其他的却不敢多说。

今秋开始,凡是年龄适合的皇子皇孙皆被安排到宫里学习,由睿晟帝钦点的学士与校书郎教授课业。闻说前些时日睿晟帝前往崇文馆查验他们的学习情况,一名校书郎无意中道了句:“皇长孙敏而好学,颖悟绝伦,小小年纪便通读国策,深谙治国之道,当真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乃人中龙凤也。”

睿晟帝当即沉了脸色,道:“小小孩童便是通读国策,耳熟能详,也不见得就能理解其中深意,是不是人中龙凤,你竟也瞧得出?”

而后不出两日,那位校书郎便从崇文馆消失不见,三天之后其尸体方才在自家后院的水池里被发现,已经开始腐烂。

众人心中都明白,便是那一句“深谙治国之道”与“乃人中龙凤”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衣凰闻之漠然一笑,心底有一丝凉意。不用多说,这背后凶手为谁,大家也猜得七八分。

让她有些疑惑的是,这段时日她已经按着师叔留下的药方,再加上自己翻了多本医学典籍所学,配出了一道即便不可清除剧毒、也可大大缓解痛苦的药方,却不想睿晟帝服下之后,头疼之症虽有缓解,药效却并无想象中的那般明显。

倒是睿晟帝,精神稍稍恢复之后,便又开始不分昼夜的批阅奏章,像是要把自己落下的全都补上。将至年底,各地所呈报上来的奏章多是报了些好事,起初睿晟帝见了还会淡淡一笑,久而久之不免有些厌烦。

衣凰随着两名小太监缓步来到两仪殿外,候在门旁的一名小太监连忙入内禀报,另一人悄悄打量了衣凰一眼,低声道:“郡主一会儿可得小心着点,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衣凰轻轻蹙眉,问道:“为何而气?”

“这个奴才就不知晓了,只知方才礼部尚书杜大人与户部尚书杨大人前来面见皇上,却不知何事二人皆被皇上好一番痛骂,而后给赶了出来。”

“礼部……户部……”衣凰心下暗暗嘀咕着,这可是两门说难可难、说易可易的职差,想是这两人不小心触了睿晟帝什么霉头了吧。

听得宗正的声音,衣凰徐步缓移入内,未及行礼便见睿晟帝连连挥了挥手,示意她免礼。“朕今日手头奏章太多,抽不开身,你便差下人送来就是,何苦自己亲自走这一趟?”

衣凰淡淡一笑,将手中托着药碗的托盘交到宗正手中,道:“皇上的药不得有一丝一毫马虎大意,衣凰不放心交由旁人去做。再说我就在锦华轩也是闲来无事,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呵呵……”睿晟帝微微抬首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又低下头其看手中奏章,“朕听闻轩儿这段日子跟着你学医,医术又大有精进。”

衣凰垂首道:“轩儿还小,衣凰所能教他的多是些简单基础医术,不过轩儿他比寻常同龄孩童聪明,学习得快,这两日嚷嚷着让教他一些复杂的,衣凰正在想着接下来该教他一些什么。”

睿晟帝头也不抬,道:“那便教些复杂点儿的,难点儿的,趁着他还小,让他明白这世上他不懂也做不到的事情还很多,挫一挫他的傲气,免得他自认为自己学了些医术,有多了不起。”

衣凰不由轻笑出声,道:“不敢有瞒皇上,衣凰正有此意。”

“哈哈……”睿晟帝朗声一笑,目光却未曾从手中奏章上移开,定定地看了半晌,不由微微蹙眉,凝声道:“唔……总算有一个不与他们同流、之报喜不报忧的。”他说着抬头朝衣凰招了招手,“衣凰,你过来。”

【二百四十九】玉阶一时留明月

见之,宗正不由一愣,衣凰心下也是暗暗一凛,却还是得乖乖上前。睿晟帝将手中的奏章摊在案上推到衣凰面前道:“你且看看,此事当如何?”

天子之言,不可违抗。即便明知不能随意翻看皇上奏章,然睿晟帝既有言,衣凰也是不得不从。拿起奏章匆匆浏览了一遍,衣凰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惊慌,只是很快又被她掩藏起来,而后放下奏章,欠下身缓缓道:“回禀皇上,这位大人说的在理,衣凰曾经这阿史那琅峫有过接触,此人傲气好战,虽说如今正忙于突厥内乱之后的恢复,但是衣凰相信,涵王殿下先前与其签下的合约书定是约束不了他太久。”

不仅如此,早在与苏夜涵签下那道合约时,他琅峫便早已说得明白,最快一年之内突厥便会易主,届时这合约于新主而言,怕是没什么作用——尤其,这新主是他,阿史那琅峫。

“哦?”睿晟帝闻言微微疑惑了一下,拿起奏章又仔细看了看,“你的意思是,这突厥新可汗必会再次来犯。”

衣凰垂首道:“犯与不犯,衣凰不敢确定,但是此人皇上必须要防。早年衣凰与师父外出云游时,曾经到过一个突厥的一个小村,听得那里的人说起他们这位小王爷,全都以将军称呼,然而他的能力远远不止在于领军打仗,其治国安明之能也绝不输于其兄长琅华,所以对于此人,我朝必须谨慎对待。”

听闻衣凰所言,睿晟帝不由感觉很有道理,点点头道:“嗯……若真如你所言,看来我朝能对付得了他的,当真就只有银甲军。”

衣凰心下清冷一笑,终于说到点儿上来了。“突厥几次动乱,都是被银甲军击退,也是银甲军确实是突厥军的克星。只是既已多次败在银甲军手中,以阿史那琅峫的性格,他下次再犯之前,必会寻得能对抗银甲军的办法,所以衣凰认为,我朝决不能因为有银甲军便掉以轻心,毕竟他们现在对银甲军了如指掌。”

衣凰说话之时,睿晟帝一直都是微微含笑、不声不响地听着她的分析,听到此时他不由低头笑开,笑容深沉难懂,捉摸不透。

这道奏章所奏之事已有多人提出,乃是关于苏夜涣留下的数十万银甲军及银甲令牌一事。虽然眼下若是天朝战事起,以睿晟帝天子之颜,令他们出战不过是一言之事,然而这银甲令牌一天没有找到便一天是个大麻烦,谁知半途中会不会有人举着银甲令牌出现,调动银甲军?这始终是一大隐患。

所以眼下得知突厥易主,新可汗是骁勇善战的阿史那琅峫,加之周边各国各族虎视眈眈,近日来朝中已有不少重臣提出找寻银甲令牌下落一事。

他不得不承认,衣凰确实很聪明,她的聪明不仅仅表现在对局势的透彻分析,更重要的是她只是大概看了一遍奏章,就已然将他的心思猜对了一半。她明知他实则想问的是银甲令牌一事,可是她却不动声色,不加以点破,而是顺势将突厥与琅峫分析了一番,说是避重就轻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是又确实如此。

“唔……”睿晟帝又是深深沉吟良久,而后轻轻点点头道:“你言之有理,即便如今是太平盛世,但是朕确实应该好好注重加强军队训练。”

衣凰静立不语,宗正偷偷瞥了二人一眼,轻声开口道:“皇上,该吃药了,郡主辛辛苦苦熬了药送来,若冷了怕会影响药效。”

睿晟帝这才轻笑一声道:“瞧朕,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说着伸手接过宗正递来的药碗,看了衣凰一眼道:“衣凰,你也别就这么站着了,先回去吧,晚上的药给朕送到紫宸殿就好。”

“是,衣凰告退。”衣凰低垂着眼皮,不曾抬起一下,直到完全退出太极殿,她方才抬首向四处看了一眼,眸色清冽微冷。

一如这骤然阴冷的天气,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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