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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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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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嘴才最紧。阿圆,事关我皇家声誉和你的名声,不要再妇人心肠。朕累了。此事到此为止。展卿,你将阿圆先带到府里,明日送她去行宫。一切隐秘从事,行宫中的用人全部换掉。”

“是。”

阿圆依依不舍松开父亲的手,随展可启出了宫。一路上,她心里半喜半悲。

从此世上没有了云想公主,只有展夫人。抛弃了十七年的一切过往,以后就只有展隐了。他会如他所说,一生一世对她好么?

而慕容兰隐,第一个喜欢的人,亲手打破她的梦,亲手将她推给别人。而她,仍旧不舍得让他死。他那样一个风华无双的人,只是因为不喜欢她,就要死去么?她不忍心,即便对他曾有一些埋怨和不解,而此刻,已经云淡风轻地消散,只是怜惜和不忍。

她挑开轿帘,唤道:“展叔叔。我想求你一件事。”

展可启道:“请说。”

“请展叔叔为慕容兰隐求情,让父皇饶他不死。”

展可启道:“眼下怕是不能,圣上正在气头上,此事说来说去都是因他而起。能拖着不立刻处死就不错了。

我看,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不死。”

阿圆急问:“什么法子?”

“关在牢里,皇上大赦天下的时候,趁机放了他。等到皇上想起来过问他的时候,他也到了燕属了。”

“那,父皇什么时候才会大赦呢?”

“圣上的六十整寿也许会。”

阿圆心里很难受,兰隐要整整关上半年么?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么?”

“这,圣上知道,恐怕要不高兴。”

“展叔叔,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告诉父皇呢?刚才,”阿圆没有说下去,她既然没提展隐与她的荒唐事,展可启为何一定要如实禀告,本来这事只是他们三人知道而已,大可避过不谈。她本是一心要护着展隐的,虽然结局出乎意料的完满,可是刚才,展隐却是如生死门前过了一圈。

“阿圆是埋怨我刚才说出实情么?”

“阿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展隐的安危。”

“我要是不说实情,如何成全你们呢?”

“你不怕,父皇杀了展隐吗?”

展可启的声音骤然黯了下来:“他不会。我和圣上相处三十年了,我对他的了解可比你还多呢。”

“那展叔叔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刚才快要吓死。”

“哦,我看看阿圆是不是真喜欢我家隐儿,可别是隐儿一相情愿,单相思。”

“展叔叔。”

阿圆不好意思起来。

展可启微笑:“还叫叔叔么?该改口叫阿爹才是。以后,委屈你了。”

阿圆默然半晌,低声道:“展叔叔,我想见见慕容兰隐,明日起,我便再也不是云想了。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和慕容兰隐分别只是几天,为何再见竟已感到陌生?他依旧风姿秀雅,牢狱之中也有一份磊落的风华,憔悴少许更让他显得成熟而已。

阿圆隔着铁栏看着他,百感交集。分别尚是夫妻,再见却是云泥。

兰隐见到阿圆,片刻的怔忪惊愕之后疾步走过来,隔着铁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手指很凉,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紧得骇人。

“阿圆,你没死?”

惊险和坎坷都在几日间急聚爆发,将她的生活全数打乱。想起这几日的艰难,阿圆的眼泪潸然而落,如果不是展隐在江中救了她,和兰隐的再见应该是在奈何桥上吧。

她哽咽着似有很多话要说,而今却只说出一声:“对不起。”

兰隐急道:“阿圆,是我对不起你。”

阿圆摇头:“兰隐,是我不好,这桩婚事是我强加与你。你喜欢别人并没有错。我一定会让展叔叔救出你。”

兰隐怔怔不语,深深的看着她,也是欲语还休。

展可启在一边催道:“阿圆,快走吧,让圣上知道了,只怕更恼火。”

“兰隐,你多保重。”阿圆想抽出手指,兰隐却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阿圆心里一酸,今日一别,应是相见无期,从此天各一方,成为年少的一场幻梦,偶有忆起,也不过是唇边的一缕惆怅罢了。

“兰隐,我不得不走,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来。父皇正在气头上,委屈你再忍耐些日子才能出去。”

兰隐摇头:“阿圆,我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如果,我有出去的一天,我不会再离开你。”

阿圆苦笑:“你是感激我么?我们之间本是一场错缘,我还你自由之身本是应当。”等他出来,她早已隐居在山上的行宫里,做了展夫人,此生都不会再与他相干了。他会有他的生活和幸福,她希望还来得及将一切弥补,仍让他能做回以前那个慕容兰隐,也可以与他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兰隐似有很多话要说,却紧紧抿唇,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阿圆转身离开。心里难过无奈却又如释重负。终于将年少的一相情愿放下。

兰隐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心头涨疼,反复都在诉说一句话:阿圆,其实,我喜欢的是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希望你以后知道真相后不会恨我。

回到展府,已是深夜。阿圆刚刚下了轿,就被一双胳膊横空抱起。

“阿圆阿圆,你不舍得离开我,又回来是么?”展隐的声音透着狂喜,象个孩子一般抱着她转了几个圈。

阿圆头晕目眩,又羞又急道:“阿爹看着呢,快放下。”

展隐扶着她的腰身,笑嘻嘻地看着展可启问道:“义父,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小子,回屋再说。”

到了房内,展隐听了展可启的讲述,喜道:“阿爹,圣上对我真是恩宠有加,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圣上的厚望。我要让阿圆做一品夫人,荣耀不逊与公主。”

展可启冷着脸道:“别说大话,你以为洪江的水贼是那么好灭的么?”

展隐豪气如云,握拳道:“阿爹,我不会让你失望。”

“好了,留着你的劲头好好对付水贼,我看看这十几年的兵书你是不是白读了。不光是为我,也要为你几位师父挣个脸面。那可都是当年随着圣上打过天下的将军。可别让他们失望才是。”

“孩儿知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

展可启说完,起身就走。

屋里只剩展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阿圆脸色一红,顿时觉得局促起来。

展隐一脸的欢欣和兴奋。好不容易忍到父亲离开,便胳膊一伸将阿圆紧紧抱在怀里,恶狠狠地亲了一口,将阿圆脸上的一块肉都吸的疼了。她又羞又恼,使劲推开他一些。正色道:“以后,你若是对我不好。我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展隐又在他亲红的地方轻轻一吻,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对你不好?”说完,他又重复了一遍:“怎么舍得?”

他的语气又温柔又体贴,眼中是患得患失的紧张和失而复得的欣喜。阿圆心里一甜,微微叹了口气,以后就只有他了。

展隐笑嘻嘻道:“我巴不得你没有退路,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阿圆噘起嘴,其实她还想同时拥有父皇的爱护,可惜……

展隐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嘴唇,笑道:“展夫人,难道你不欢喜和我在一起么?别装不高兴了,快笑吧。”

阿圆忍俊不住,笑出来:“谁装了?”

“你看,你看,明明都高兴成这样了,还忍着。”

阿圆对他没有脾气,被他逗的笑起来。和展隐在一起,总是很愉悦。

“我们早些歇息吧。”

阿圆看着那张床,顿时脸红心跳起来。

展隐笑呵呵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拿起仔细看了看,心疼道:“今天不该走路了,你看更肿了。”

他拿起药酒缚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揉着。烛光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俊美的面容温煦如春天的暖阳。

阿圆的心里渐渐涌上了一份安定和幸福。转而,又开始担心起来。洪江的水贼也不是那么好灭的,他会不会有危险?

“展隐,你以前从没带过兵,你?”

展隐抬起头,扬眉一笑:“你在担心我?我在老家,也不是天天钓鱼度日的。阿爹虽然不在我身边,却请了许多师父教我。有几位是跟着你父皇打江山的人,后来功成身退,隐居乡野,因为和我义父是生死之交,将平身所学都倾心教授。你不用担心,我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圣上既然想看看我的本事,我当然要做出一番伟绩来,不是为自己,为了你。”

阿圆心头一甜,情不自禁微笑起来:“那就请那几位师父陪着你一起吧。”

展隐摇头:“他们早已退隐,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躺在床上,阿圆难以入眠。一来是今夜经历太多事情,二来也为展隐担忧。他虽然自信,她却免不了忧虑。

他终归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面对的是神出鬼没的水贼,在洪江嚣张了几年,灭了起,起了灭,如野草一般顽强。

展隐在她的身侧,感觉到她的辗转无眠,体贴地问道:“是脚疼么?要不,再喝一杯酒?”

每次他提起这个,阿圆都觉得羞愧,也不知道那夜自己是如何强留下他的,并不记得当时的细节,只知道醒来已是他的人了。他虽然是关切地询问,听在她的耳中却是心神一荡,幸好夜色掩饰看不见她的羞赧。

“以后,不许再提一个酒字。”

展隐恍然道:“哦,好。”语气里分明有笑意隐隐。

阿圆恼了,咬了他一口。

展隐忙道:“你等等。”

他起身去了屋外,一会工夫又进了屋子。一点星星点点的光燃了起来。随后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飘荡开来。

“这是什么香?”

阿圆在宫里见识过各种香氛,这种味道却是前所未闻,说不出的安谧和恬美。

“这香,名叫相思远。可以安神催眠。是我母亲制的。当年父亲跟着圣上四处打仗,母亲日夜担心无法安睡,就做了这道香氛。”

“那母亲呢?““生我的时候,去世了。父亲那时已经入了宫,怕人嘲笑我,一直将我养在老家,让我叫他义父。”

阿圆有些唏嘘,这美丽的名字,好闻的香气,却是一个凄凉的故事。香氛袅袅,渐渐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他的怀抱又宽厚而温暖。此心安处,便是归宿。

翌日,皇上的圣旨便下了,展隐被封为右卫将军。

第二日,展可启将行宫收拾好,便来接阿圆去行宫。

阿圆站在展隐的卧房中,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住了几日的房间,有他和她的气息交汇,也有她慌乱而甜蜜的心事。桌子上的香炉里,还有相思远的残烬。

展隐不舍地搂住她,低声道:“你在行宫里,照顾好自己。我会快些回来陪你。”

阿圆担忧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面容:“你万事小心。”

他好象一点也不担忧自己,轻松无事地说道:“好,等我回来,我们再不分开了。”

阿圆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我最怕打仗,小时候一听说父皇要出征,就吓哭了。”

“丫头,现在是太平盛世。水贼只是流寇,怎能和圣上当年相比。圣上当年的对手都是各地枭雄,还有北燕。”

“反正都是刀箭无眼,我很害怕,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知道。你把相思远带上,想我睡不着了,就点上,做梦一定会梦见我。“阿圆被他说的羞赧地低头。相思远,就是为了思念离人而制。

阿圆小时候曾随享正帝来过行宫,从轿上下来,阿圆发现行宫已经改名为右卫将军府。原来行宫的宫人太监都被换走,新找来的下人一看都是老实谨慎之人。

展可启叫齐了下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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