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两眼睁得老大，直直望着天花板，上下衣服凌乱不堪，头发乱成一团，分明在生前与人发生过激烈搏斗。当胸一刀是致命伤，创口深且长，咽喉处还有一处刀痕，血不多，说明是杀手后来补的一刀。从尸体尚有余温和血迹新鲜程度看这起命案不过是半小时前刚刚发生。
看来杀手没有带枪，否则不会这么麻烦经过搏斗才将杨铮杀死。奇怪的是按照时间计算，杀手应该在三四个小时前就可得手，为什么迟至现在才发生？难道是天意昭昭让林诚及时赶到抓获凶手？
林诚心中有了底，又回移至东边房门边蹲下来，静静等候杀手从里面出来。
深夜的小区格外安静，偶尔传来远处大街上汽车掠过的声音。只有客厅里挂钟还在“嘀答嘀答”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卧室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这表明他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情绪有些焦躁了。
过了不久，门陡然打开，一条黑影从里面闪出来。
林诚腾身而起，膝盖跪抵住对方小腿，左拳击向他腹部，右手停在空中准备架住对方反扑过来的一刀。黑影在这种情况下仓猝遭袭的第一反应是死者复活，不由心神俱裂，愣神间腹部被重重一击，剧痛之下一弯腰脸部又挨了两拳踉跄退到卧室里。
这三下既把他打得头昏脑胀又将他打明白过来，杨铮不可能有这种身手，面前这人一定是个高手。他狞笑一声，从腰间抽出雪亮的匕首。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了会儿，林诚向左佯扑，右腿闪电般踢向黑影腰间。黑影左臂格住，匕首迅疾当胸而刺，林诚急急侧身闪过，左手擒拿对方臂肘。黑影转身跨到他右侧，反手再刺向林诚右腹。林诚左手准确无误如铁钳抓住对方手腕，向内一拗。黑影顺势向前一倾左手击向林诚咽喉。这么短的距离林诚避无可避，只得松手退后一步。
经过这几个回合的较量，两人都摸到了对方的底。林诚知道黑影一定受过良好的素质训练，拳法上也颇有套路。黑影从对方小心谨慎的手法上判断出他不可能是公安方面的人，但是身手了得，似乎经受过某种特殊训练。
两人在狭小的卧室中缓慢移动步伐，不敢随意出手。
林诚主要顾忌闹出大动静惊动左右邻居引发报警，不敢放手相搏。黑影则是掂量对方身手心中有点儿胆怯，不想主动进攻。
转至门口黑影突然转身向外跑。林诚一个飞跃扑向前双手抓住他后腿用力一拖，将对方拉倒在地。黑影在地上双腿反绞挣脱林诚双手的控制，一个挺身跃起，刚想出脚，又被林诚一个前扑压在地上。黑影在挣扎中奋力用匕首向上乱刺，林诚此时取得绝对控制权哪能让他得逞，托住对方臂肘用力一压，黑影低低惨叫一声，小臂齐肘处被压断了。剧痛之中黑影反抗更加凶狠，无奈林诚所受的擒拿格斗术足以对付这种场面，没一会儿，黑影双臂都软软垂下，双腿被林诚拿住重要经脉，麻木而没有任何感觉。
林诚抓住夺来的匕首，抵住黑影咽喉低喝道：“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杨铮，你在房间找什么？快说！”
黑影突然放开喉咙高声道：“你不敢露出真面目，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诚一惊，顿时意识到其中有古怪，可能他在门外还有望风的同伙，这么高的声音肯定是想惊动同伙，便抬头朝门口看，就在同时，门蓦地打开，一个蒙面人持枪闪身进来，抬手朝林诚“扑”就是一枪。
若不是林诚反应敏捷，猜出其中的名堂，很可能躲不过突然而至的一枪。
枪体长而细，显然是装了消音装置。这个蒙面人持枪在外面望风并随时增援同伴。起初林诚见杨铮被刀刺死判断对方没有枪，其实是他们不想用枪杀人，因为枪杀案会造成恶劣影响，甚至会惊动省公安厅限期破案。相比之下，持刀入室抢劫的命案却平常得多。
林诚一个翻身躲开致命一枪。蒙面人闪进来关上门，朝翻滚向卧室的林诚又开一枪。林诚闪过后突然跃起，左手在空中扬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只见得刀光一闪，一柄小刀正正扎在蒙面人右手腕上，他闷哼一声，左手紧紧握住持枪的右手不停颤抖。显然这一刀使他的右手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更对他的心理形成极大的压力。
林诚静静站着，右手握着柄小刀藏在背后，一言不发。
蒙面人突然将枪换到左手，朝地上的同伴连开数枪。黑影哼都没哼一下就命归黄泉。
林诚冷冷道：“凭你左手持枪可以射中我吗？”
蒙面人手颤了一下，还是缓缓抬枪对着林诚。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对面前这个无所畏惧、动作敏捷的陌生人产生恐惧，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威胁。
林诚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无动于衷道：“你可知我手中不止一柄小刀，我的第二刀就要刺中你的左手，到时你双手都用不起来怎么办呢？”
蒙面人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试图开门逃走。
林诚摇摇头道：“不行的，这样你也逃不掉。我们这一阵打斗或许已经惊动外面的人，小区保安看你这个样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终于，蒙面人开口了，声音瓮声瓮气：“你要我怎么样？”
“很简单，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怎么会为他效命，以及你的真实身份，我立刻放你走。”
沉默了半晌，蒙面人道：“不行的，我不能这样做，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要保证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林诚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急急道：“不可……”
说话间蒙面人已经抬手用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抠动扳机，随着一声闷响，蒙面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一无所获，除了这把枪。
林诚叹了口气，从蒙面人手中拿起枪，仔细一看不禁悚然变色。
这是一支德国82年制造的新款P7M13型手枪，手枪全长175毫米，枪重085公斤，枪管长105毫米。由于P7的特殊设计，上膛后仍可安全携行。因为不管在任何状况下，只要P7的握把压板不被压下，那么P7就处于安全状况，即使是摔落地上也不会走火。另一个优点则是其反应速度，紧急时只要一拔出枪，握紧枪身、压下前压板，枪支立即呈备射状况，不需开启或拨弄任何保险机构即可完成备射。长期以来这种枪一直为欧洲各国特种部队和防暴警察青睐。
玩枪的好手看到这种精良的武器都会爱不释手。
林诚之所以一看就认识，是因为局里每月都有国外最新武器档案资料和图片让他们学习，以便执行任务时能做出准确判断和分析。
令林诚心惊的是这支枪包含的深刻背景。
林诚以前在特别行动队的任务主要是缉查大宗海关走私。数年的经验证明，凡是使用国内不常用的新款武器的罪犯，就必然与枪支走私有关。这种案子不出则已，一出就是惊天动地。
而走私枪支，不是寻常小打小闹的走私分子能干得了。虽然走私枪支武器的利润最高，但没有实力，没有门路，光靠钱也摆不平。因此可以推测，这个隐秘的犯罪集团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还要可怕。
林诚握着这支枪，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十一章连环追击
林诚陡然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地上三具尸体，思考如何处理眼前这棘手的情况。虽然自己穿着软底鞋戴了手套不可能留下太多的痕迹，有经验的公安一看现场便知道还存在第四人，这对自己今后在胥市的行动相当不利。
正想着，楼梯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听声音都是冲这儿来的。林诚暗道不好，肯定是刚才一番打斗惊动了左邻右舍，人家打电话给保安报警了。他迅速跑到阳光室欲顺原路返回，刚到阳台就被楼下突然射出的几道手电筒光柱照个正着，有人在喊：“阳台上有人想跑，盯住他！”
林诚暗叫倒霉，这回真是说不清了，不仅暴露行踪，还将三条人命搭自己一人头上，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洗刷干净。
楼梯间上来的人开始敲门、打门。幸亏这种防盗门非常牢固结实，一般人凭蛮力硬力无法打开。但是这样会惊动越来越多的居民过来，对自己逃跑不利。
林诚急速通过客厅冲到后阳台，透过窗户向下张望后轻舒一口气，幸好后面没人看着，不过动作要快，前面那伙人迟早会想到这一点分出人手转到后面来。他打开纱窗，翻身攀住窗沿，轻轻一跃凌空落下，降至二楼后阳台时双手准确无误地紧紧搭住窗沿，在空中晃了两下，勉强稳住身体，才准备借助惯性甩到旁边的遮雨檐上，远远有人喊：“他在后面，快来快来，他到二楼了。”林诚果断松开双手从二楼直落下去，落地时向前连冲几步化解落地的巨大冲力。
树后突然冲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保安，按住林诚双肩往地上压，林诚顺势一个“霸王卸甲”将硕大的身躯从背上甩了出去。从前面转过来的几个保安很有经验，他们不直接围林诚，而是分散跑向四五十米外的围墙截住他的退路。
林诚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这种阻击方法用在一般的小偷身上是有效的，可是对付像他这种身手的警察不行。凭林诚的搏击水平，三五个大汉都无法近身，唯一的办法是形成乱战有人不顾性命地冲上去死死搂住他。这几个保安这样分散力量，反而为他制造一对一的局面轻松突围。
冷静了两秒钟看看周围形势，林诚飞速冲向东南面，这边的保安没有手电筒，也没有警棍。那个保安见他奔过来喝道：“给我站住！”同时摆开身架。林诚跑到离保安几步远时突然变线往左斜。保安急步向前飞起一脚，才踢出一半就被林诚凌空抓住一扭，那人顿时“啊哟”一声倒在地上。林诚小助跑几步跃身跳上围墙，不见什么动作便翻过去消失了。
过了不到三分钟，110警车呼啸着驶进小区。一个保安悻悻道：“人都走了，这会儿来有什么用！”
翻身落下围墙的林诚也听到了警车声，暗道来得好快。他脱下头罩，换好鞋，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找到自行车，尽量以中速缓缓行驶。才骑了没几步远远有人喊：“骑自行车的，你下来！”
林诚心头一紧，缓缓侧身一看，是两个联防队员在冲他招手，并以较快的速度向自己逼过来，心中不禁连呼倒霉，心中一闪念：不能下车接受检查，否则会有大麻烦！就算自己侥幸能通过他们的盘问，小区发生命案，明天公安就会追查到联防队，到时双方一合计，自己的真面目就会落到警方手中。如果再联系到公安局的追捕令，事情非同小可。本来中途逃跑是件可大可小的事，但是牵涉到人命案特别是持枪杀人案，吴局绝对罩不住。心中这样想着，林诚突然加速拐向旁边的弯道。两名联防队员没料到他居然不照面就跑，连忙追上来。一会儿工夫，林诚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幕中。
凌晨四点钟的城市，所有路灯全部熄灭，整个街道一片漆黑。
林诚拼命蹬车向前飞奔。
他要立刻赶到富利公司杨铮的办公室。刚才那伙人在杨铮卧室里寻找的一定是与他们不正当交易有关的证据，而且很明显并没有找到。由此林诚判断这件东西肯定被杨铮藏在办公室的保险柜中。他必须赶在天亮前到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取出证据，时间稍迟没准会遇上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