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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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说新语-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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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军南下,与南明开战。但同时却收取了南明主动送去的“岁币”——银十万两、金一千两、蟒缎二千六百匹,“赐”给吴三桂的白银一万两、缎二千匹。十二月十五日使节团返回南京,三个使节中只有一个奸细回来,其余两人被满清扣押。这样,已经可以明白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满清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准备大举南下开战,和议是万万没有希望的了。    
    御史沈宸荃于是上表:“虏、贼今日皆为国大仇。……及贼逆不容诛,(清)复巧借复仇之名,掩有燕、齐,是我中国始终受虏患也。故目前之策,防虏为急,贼次之。……以大振复仇之声,而其实节节皆为防虏计”。这个奏章明确提出,先抗清,至于李自成是以后的问题,这可以说深刻认识到了清“掩有燕、齐,是我中国始终受虏患也”的后果,是极为是正确的的认识,而提出的“防虏”建议也是积极的,至少这个时候亡羊补牢尚为时不晚。    
    然而史可法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奉上的奏章里却是这样说的:“屡得北来塘报,皆言虏必南窥,……近见虏示,公然以逆之一字加南,辱我使臣,蹂我近境,是和议固断断难成也。一旦寇为虏并,必以全力南侵;即使寇势尚张,足以相距,虏必转与寇合,先犯东南。……今宜速发讨贼之诏,严责臣等与四镇,使悉简精锐,直指秦关。”    
    在知道求和使团被拒,“和议固断断难成”, 满清已经宣战,“虏必南窥“的情况下,他在讨“贼”和防“虏”之间,居然还是选择先“发讨贼之诏”,然后“直指秦关”讨家“贼”,而不是防备在燕、齐的外“虏必南窥”,这样的攘外必先安内,可以说直欲使人为之呕血。我之所以在前说其丑陋,实是因为史可法在这里显露的这种态度,可视为后世慈禧“宁赠友邦,不与家奴”一语的祖宗和出处。    
    为了实现他这个攘外必先安内的构想,乙酉(公元16 45年)正月,史可法发动了南明唯一次大规模的正式“北伐”。    
    当然此次“北伐”的对象是西线的李自成,而不是收复北方的山东、河南等地。至于发动的原因,他告诉弘光皇帝是因为知道“清豫王自孟县渡河,约五六千骑,步卒尚在覃怀,欲往潼关”,对满清剿闯兵力不足的忧虑溢于言表,于是他已经体贴入微地 “命高杰提兵二万,与张缙彦直抵开、雒,据虎牢;刘良佐贴防邳、宿”,史督师这一战略部署,矛头直指西线的洛阳,却对黄河北岸的满清铁骑视而不见,并沾沾自喜、一厢情愿地引为盟军和友军。    
    只是在黄河对岸的清豫王豪格在回复给高杰关于合力剿闯的信里,已经明确打破了这样的幻想:“果能弃暗投明,择主而事,决意躬来,过河面会……若第欲合兵剿闯,其事不与予言”。    
    四镇之一的兴平伯高杰,原是崇祯时降明的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子,算是四镇中比较能打仗的一个。他在抵达战略重镇雎州后,有情报说原来那里举旗光复的原大明河南援剿总兵许定国,由于南明长期无人理睬也不发兵北上增援,刚刚把两个儿子暗里送往黄河北岸豪格营中去当了人质。于是为防止他把睢州献给满清,正月十三日,高杰以两万兵驻城外,只带三百名亲随进城赴许定国宴,意图说服其不要降清,结果却为许定国伏兵所杀。高杰夫人邢氏和部将得知后狂怒不已,于十四日攻入睢州屠城,许定国过河逃入豪格营中,正式降清。    
    史可法在知道这个变故后,马上赶往高杰军中收拾残局,立高杰之子为兴平伯世子,高杰妻邢氏知其子幼,遂请其子拜史可法为父。然史可法却因高杰乃“流贼”出身而坚绝,最后命其拜提督江北兵马粮饷的太监高起潜为义父了事,白白放弃了一个收取四镇兵力的好机会。此前史可法对四镇兵力掌控乏力,现在天赐良机可以掌控却仅仅因为高杰出身不好而放弃,由此也可见他之无能和迂腐。用此等“人才”来做南明的军事第一号长官,又焉能不亡。    
    二月,史可法率部南归,撤回江苏白洋口(今江苏省宿迁)。于是有民谣讥讽道:“谁唤翻山鹞子来,闯仔不和谐。平地起刀兵,夫人来压寨(原注:邢夫人也),亏杀老媒婆(原注:史公也),走江又走淮,俺皇爷醉烧酒全不睬。”(4)    
    此次“北伐”之时,阿济格、多铎率清军主力正在陕西与李自成进行潼关大战,对京畿、河南、河北、山东根本无力顾及。豪格只有五千人马,在黄河对岸先前既无力助许定国对付高杰,后来看着高杰所部屠灭雎州,群龙无首乱做一团的样子,也不敢有一丝异动。在此等大好形势下,史可法非但不敢在京畿、河南、河北、山东建立地方政权,或者守住雎州这个江淮门户的战略重镇,反而全部放弃狼狈南归,又有什么资格和唐之张雎阳张巡比肩!    
    他的幕僚阎尔梅当时正在军中,在《阎古古全集》中记载道,他曾力主史可法“渡河复山东,不听;劝之西征复河南,又不听;劝之稍留徐州为河北望,又不听”,可见他实在没有军事和政治才能,同时也说明他根本不想也没有胆量去收复北方,最多只是在嘴上喊喊而已。    
    我们再看看当时民间诸人是怎么评说南明朝廷及文、武一号首脑马士英、史可法等执政者的。    
    张怡笔记:“日复一日,坐失事机,灰忠义之心,隳朝食之气,谋之不臧,土崩瓦解,伊谁咎哉!”    
    郑与侨《倡义记》:“当四海无主之日,前无所依,后无所凭,只以绅衿忠愤、乡勇血诚,遂使大憝立剪,名义以新。无奈江南诸执政鼠斗穴中,虎逸柙外”。    
    阎尔梅《惜扬州》诗:“左右有言使公惧,拔营退走扬州去。两河义士雄心灰,号泣攀辕公不驻。”    
    乙酉(公元16 45年)三月,清军主力在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于潼关击败李自成后,已经休息调整完毕,终于开始抽身出来分兵南下。多铎部由潼关东进,直取扬州、南京方向,南明的君臣,如史可法之流自己酿就的苦果终于来临。    
    


下篇 文史杂谈三、数点梅花亡国泪(4)

    由于完全没有河南、山东等战略屏障可以依恃阻挡,四月十三日清军已经赶至安徽泗州渡淮,十七日便在距扬州二十里处扎营,十八日推进到扬州城下,此前史可法自白洋河仓皇鼠窜至扬州,清军南下沿途没有发生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战斗。此刻的史可法身后便是南京,如果退回去他这个四镇督帅应该担负的责任可想而知,朝中和不同派系的阮、马之流,虽然在对待满清的政治主张上和他是一致的,但是这个时候断然不会就此放过这个机会不来声讨他,而弘光皇帝朱由崧因为在拥立问题上对他耿耿于怀,也未必不因此借机治他的罪,因此到了扬州后,史可法实可谓已经退无可退。    
    史可法在进扬州后,以为“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扬州守军没有出城应战,而清军这个时候并没有采取围城攻势,所以到二十一日,明甘肃镇总兵李棲凤、监军道高歧凤还曾经带了四千人入城,但二十二日又率所部并与城内的胡尚友、韩尚良等出门降清,史可法恐阻止他们会发生内变,因此不敢有任何有动作。在此其间,清军主将多铎则五次发书招降史可法,史可法坚拒不回。    
    关于扬州战役,《南明史略》说:“(史)可法还抗拒清兵,坚守孤城,支持了有十天的功夫”,但实际上按照双方当事人书信,包括史可法在遗书中的记载都可以证明,扬州战役前九天清军并没有围城和攻城,扬州并非孤城,期间明军部队出入自由,双方只是对峙九日,最后仅一天便告陷落,何来“坚守孤城,支持了有十天的功夫”一说。    
    扬州的陷落,固然有兵力悬殊之因,但明军的不得人心,也是一大原因。当时在扬州城内的王秀楚逃生后,在日记里写了这样的情况:“督镇史可法从白洋河失守,踉跄奔扬州……吏卒棋置,……践踏无所不至,供给日费钱千余。……主者喜音律,善琵琶,思得名妓以娱军暇;是夕,邀予饮,满拟纵欢,忽督镇以寸纸至,主者览之色变,遽登城,予众亦散去。”(5)史可法自己虽然清廉,但是却阻止不了他手下对百姓的“践踏无所不至”,带兵将军临战还在想着“得名妓以娱军暇”,其人之统军无方和无能,亦可以从此窥见一斑。    
    四月二十四日夜,清军发动总攻,炮轰扬州城墙,二十五日,扬州陷落。南明第一号军事长官,太子太傅、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四镇督师史可法自杀被阻,被俘后怒骂不屈,以身殉国。    
    对史可法最后以身殉国的气节,我当然是敬重的。但是对他的政治、军事上的糊涂和无能、懦弱,甚至放弃、出让国土那些行为,我是很不以为然乃至于不齿的。作为南明弘光朝廷的第一号军事长官,他一直主张并身体力行联清剿闯的战略,甚至在满清宣布开战后也是如此,对满清不抵抗、弃地甚至暗示割地示好,坐失了光复明朝江山的大好时机,导致满清可以全然没有后顾之忧,全力出击李自成,然后回头从容收拾南明。所以对南明弘光朝廷的覆灭,他史可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史可法是南明政权的忠臣,但是不能算大明朝的忠臣,因为他开肇了承认大清是国家的头,违背了大明天启、崇祯两朝一直坚守的大原则,等于割裂国土。    
    史可法是不怕死,但是不能因此就算民族英雄,因为他从没有尝试过哪怕是一次试图去收复满清手里的失地,反而却是一味的退让,甚至于弃地、割地送给满清,因此他只能算是个不投降的“义士”,而没有资格称为民族英雄。    
    史可法是死于和满清战斗中的义士,但不能算抗清义士。因为他除了在清军攻击扬州的战斗中被动应战外,从来没有也没有想过要去主动抗击过一次满清的入侵,在我看来,只能称呼他做不降清的义士。后人把他比之前朝的张巡、文天祥、诸葛亮,他固然是绝无这个资格,与同是大明朝的督帅袁崇焕比,他相差亦又何止千里。    
    此乃真正所谓之“一死成名”、“以死成名”。    
    《史可法复多尔衮书》    
    大明国督师、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顿首谨启大清国摄政王殿下:南中向接好音,法随遣使问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夫无私交,《春秋》之义。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讽读再三,殷殷致意。若以逆成尚稽天讨,为贵国忧,法且感且愧。惧左右不察,谓南中臣民偷安江左,顿亡君父之仇,故为殿下一详陈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法待罪南枢,救援无及,师次淮上,凶闻遂来,地坼天崩,川枯海竭。嗟乎,人孰无君,虽肆法于市朝,以为泄泄者之戒,亦奚足谢先帝于地下哉!尔时南中臣民哀痛,如丧考妣,无不抚膺切齿,欲悉东南之甲,立剪凶仇。而二三老臣,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之心。今上非他,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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