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都是复印件,根本不能证明其真实性。”
“我能够提供原件,但现在不是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就得看郑律师你的表现喽!”
“什么意思?”
“如果郑律师的工作进展顺利,这些原件很快就会传到你的手里。但那个时候,它不是作为检举材料,而是作为证据。”
对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凡事要小心。这件事可能涉及到很多要人,一旦捅破,就会闹得天翻地覆。如果收不了场,你我的境地就会很尴尬,甚至可能被人做掉!”
郑晓突然打了个寒噤。“做掉”的意思就是被人杀害。但郑晓突然间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豪气:反正自己已身患绝症,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又用冷冰冰的口吻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对方突然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个有良知的神秘人。因为身份太特殊,暂时不能出面,还请郑律师原谅。我绝没有装神弄鬼的意思,关键的时候我会现身的。”
郑晓皱了皱眉头,脑子里突然涌上一个奇怪的念头:“你是不是政府的人?”
“不是!”神秘人很肯定地否决了。隔了一会儿,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郑律师,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一定不要向其他任何人提及材料的事。记住,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要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你才能向外公布这些材料,而且只能向法官或者检察官公布。记住啦!我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依据这份材料去起诉南河集团的金焕庭?”
“不是,而且千万别这么做。你告不了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线索,你根据这个线索再去挖掘更重要、更具体的材料。”
“那么……”郑晓欲言又止。
第四部分:风起云涌恶意威胁还是善意警告
“你别问那么多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快将材料收藏到最安全的地方,不要和任何人提及。其余的事,你边做就边明白了!”
神秘人说完挂断了电话。郑晓试着再拨这个电话时,对方已关机。郑晓掂量着手里的油纸包,心里觉得沉甸甸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么重要的材料交给自己?郑晓百思不得其解。但凭直觉,她相信对方真的并无恶意。
把油纸袋塞进手提包藏好以后,郑晓又开始四处寻找与周嘉一约见的小茶楼。可她几乎找遍了整条大街也没有找到,只得给周嘉一打电话。在周嘉一的指示下,郑晓总算在一条小巷子找到了那间名为“阅春香”的茶馆。
“为什么找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郑晓见面便没好气地质问周嘉一。
“这个地方隐蔽!”周嘉一讪讪地答道。
“又不是搞地下工作,要这么隐蔽干嘛呢?”郑晓依然不依不饶。许是因为刚从医院出来,情绪还不算稳定,许是神秘人搅得她心神不宁,郑晓总觉得心头有股难以排遣的闷气。幸好两位年轻记者社会阅历不浅,什么人都见过,因此并不在意郑晓的无名火。
纪月边招呼郑晓坐下边解释说:“这里闲杂人少,可以比较安静地谈事!”
郑晓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抱歉地笑笑说:“两位别介意,最近麻烦事太多,我心情不好!”
“怎么会呢?郑律师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况且我们也有要事和你相商!”纪月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郑晓呷了一口茶,问道。
“也许是我和嘉一太敏感了,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纪月说着望了一眼身旁的周嘉一。周嘉一满脸的沮丧,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慌的神色:“我们的稿子被枪毙了!”周嘉一说。
“什么稿子?”郑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关于永丰公司的身份问题的那篇稿子,”纪月接过来说:“我和嘉一熬了一个通宵才赶出来的。开始责编很满意,原来是安排在今天的要闻版的。可是一到总编那里就被卡下来了。”
“这也很正常呀,你们根本没有调查清楚,或者说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说人家三环路施工单位身份有假。那不是惹祸吗?要知道三环路可是市委市政府今年的头号项目呀!”
“可是我们并没有说三环路施工单位有假。我们只是说江岸市永丰市政建设工程公司否认到南河施工的事实呀!”周嘉一觉得受了很大的委屈:“这记者真不是人干的,说什么言论自由,说什么为百姓服务,全是假的。”
郑晓淡淡地笑笑,安慰周嘉一,说:“嘉一,别这么大情绪嘛。这是敏感题材,领导小心也情有可原。毕竟我们实行的是民主集中制嘛,哪能大鸣大放呢?”
纪月也跟着笑起来,很快地敛住了笑容:“稿件被枪毙本来也见惯不惊,可是后来的事情就有些小题大作了,甚至很离谱。”
“噢?”郑晓一愣,表情马上严肃起来,静听纪月的下文。
纪月没来得及开口,周嘉一便气咻咻地抢先说道:“报社的头头脑脑还专门为这篇稿件开了个讨论会。说是讨论会,事实上是批斗大会。我和纪月受批评倒没什么,连要闻版的责编也跟着受罚,这个月的版面补助费全部泡汤。”
“有这么严重吗?”郑晓仿佛是自言自语,接着又提高音量问道:“他们列举了哪些错误?”
“说我们没有政治敏感性!”周嘉一说。
“说我们违背了新闻的真实性!”纪月说。
“还有吗?”郑晓似笑非笑地问。
“多着呢!”周嘉一说:“反正尽是些废话。”
“真是莫名其妙!”郑晓咬牙切齿地说。
“莫名其妙的东西还在后头呢!”纪月紧接着郑晓的话说。
“说说看!”郑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紧盯着纪月。
纪月拿出手机晃了晃,说:“刚开完批斗会出来,我就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告诫我们不要太轻率行事,弄得不好要惹火烧身!”
郑晓渐渐地皱紧了眉头:“什么样的陌生人?”她问。
“一个男人,其他便不清楚。”
“是恶意威胁还是善意警告?”
“也不清楚,但说话的口气很诚恳。”
第四部分:风起云涌灼灼夺人的光芒
纪月想了想又说:“噢,对了!这个人还建议我们跟你联系,说你能帮我们。”
“是吗?”郑晓几乎是惊叫着:“他电话是多少?”
纪月赶忙打开手机,翻到那个电话号码给郑晓看。
“又是那个神秘人!”郑晓的脑子里哗啦啦一阵疾响,口中喃喃出声。
“什么神秘人?”纪月和周嘉一几乎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郑晓猛然一惊,把电话递回纪月手中,摇摇头,支吾着说:“唔,没什么,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觉得很奇怪,你们的稿件还没有发表,他怎么知道的。”
其实郑晓心中还有更大的疑问。比如这个人为何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又怎么搞到了那些秘密资料。她开始在脑子里快速搜寻着这个神通广大的人的影子。可是把身边的人都想遍了,没有一个人符合神秘人的特征。但事情变得越来越明朗了,对方是在想方设法把郑晓推到前沿,而且暗地里招兵买马,组成一个目前还不知道斗争方向的阵线联盟。郑晓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阵线联盟呢?自己是否会沦为别有用心之人手中的工具呢?
“郑律师!”周嘉一小心翼翼地低声叫着,把郑晓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郑律师,你看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见郑晓回过神来,周嘉一这样问道。
郑晓无奈地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
“那我们该怎么办?”纪月问。
“什么怎么办?”郑晓突然故作轻松地说:“继续当你的记者,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那永丰公司的事呢?”周嘉一问。
“暂时不管,你现在管也管不上,人家不让你发稿子,你有天大的猛料也抖不出来,是不是?”
纪月和周嘉一同时叹了口气,而后是长达十数分钟的沉默,三人各想各的心事。
“我有办法!”周嘉一突然大声说道。纪月和郑晓都吃惊地望着她。
“我有几个朋友在省城的报社上班,”周嘉一说:
“我们可以把稿子寄给他们,让他们想法帮忙发了。”
“不行!”周嘉一话一说完,郑晓便断然否定了她的提案。
“为什么?”周嘉一问。
“你们自己的报纸都不发,人家的报纸会给你发吗?再说呢,要是省城的报纸传到南河,那不天下大乱才怪哩!”郑晓边说边摇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周嘉一斩钉截铁地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灼灼夺人的光芒。
“不行!”郑晓拖长了音调,她对周嘉一的武断任性感到失望。
“如果你这样做了,你还能在《南河日报》呆下去吗?”
“无所谓!”周嘉一依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然姿态。
“反正这一行我已经干腻了,不当记者还活得长一点。反正我们都是外来人口,四海为家,离开南河,还有东河,西河,到处都可以生根发芽!”
周嘉一所谓的外来人口,是因为她和纪月都不是南河本地人,在南河读的大学,毕业以后便应聘到了《南河日报》当记者。郑晓仍然觉得周嘉一的思想不够成熟,很想劝说她改变想法,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这时,纪月开口对郑晓说道:
“郑律师,我们做记者的和你们做律师的一个样,遇到一个结,就得想方设法把它解开,否则,心里就会有一个更大的结。至于解开这个结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不去考虑,也没办法考虑。永丰公司这个选题,我们是一定要做的。它到底能够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我们暂且无法估计。既然无法估计,不妨试试看。新闻所追求的就是一个效应,正面也好,负面也好,有影响才是新闻选题的成功。如果我们一味追求个人平安,避免危险,我们早就不该做新闻这个行当。其实,这和你们那一行是一个道理,是不是?郑律师!”
纪月的话切中了郑晓的要害。其实她自己已早下定决心要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她之所以要否决周嘉一,一则不想连累两位前程远大的年轻人,二则现在根本没有摸清脉络,贸然出击,很容易失控。现在周嘉一和纪月已决定出击,郑晓也无话可说,但她心里仍然有很大的隐忧。
从茶馆里出来,郑晓打了个的士迅速赶回办公室。她将神秘人转交给她的材料锁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而后来到李明的办公室。
“主任,我找你有事!”郑晓开门见山。
第四部分:风起云涌贪赃枉法的行为
“噢,我正好也要找你!”李明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便随口说道。
“你每次都是这样,我一找你你就要找我!”郑晓开玩笑说。
李明停下笔,抬头对着郑晓呵呵傻笑,而后说道:“这一次真是有要紧的公事!”
“是吗?我也是说公事!”郑晓说。
“那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