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罪 秦耕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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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罪 秦耕 著-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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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到监狱不久,一天放风时,从7号囚室突然出来一个孩子囚犯,吸引了我的注意。他只有十五、六岁,是那种常见的小学快要毕业或刚刚升入初中的孩子模样,圆溜溜的脑袋,可爱的娃娃脸,总带着甜蜜、满足的笑意,唇红齿白,一双极其机灵聪明的眼睛,走路漫不经心——是少年人身体突然发育、神经系统还来不及适应新的身体高度而出现的那种身体摇晃、不协调。我觉得他特别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等他的身影沿着走向厕所的方向,从我的视野消失,我马上离开门缝向刘军打听这个小孩是谁。刘军告诉我这孩子叫赵红兵,家住西关。我想起来在那里见过这个孩子了。
  等几天后放风终于有机会碰在一起时,我手里拿着毛巾,对站在囚室外晒太阳的他问:“喂,小孩,你认识我吗?”他脸上带着笑,十分机灵的回答:“我记得你的眼镜,也记得你说话的声音,但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你啦。lz”我活动两脚,做出波浪形的舞蹈动作,他大叫一声:“我想起来啦!”我也笑了,说:“在山上,还记得吗?”他连忙点点头。我用手在我的腰上比画一下,再提高到我的脖子上比画一下,说:“你两年就长高这么高啦!”
  大约两年前的一天,我去登山,在山上碰见两个很小的孩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玩耍。其中的一个孩子特别机灵、特别可爱,我讲故事给他们听,那个孩子就表演一段太空舞蹈给我看,双脚在地面能做出波浪动作,给我特别深的印象,他还热心的教我,直到我学会基本动作为止。十多年后,我至今还能在朋友面前做出哪个舞蹈动作,而我的老师就是在山上相遇的这个孩子。谁知“山上学舞”两年后,我和这个孩子在监狱意外重逢。我说:“老师,希望你有机会再教我跳舞!”他高兴的点点头。
  刘军告诉我,赵红兵父亲病故,母亲改嫁外地,只有一个哥哥在税务局工作,不怎么管他,这孩子就不上学了,和社会上的一些人一起混,最后成了小偷。这次是因为盗窃一辆军用汽车上的物品才被抓的。那辆汽车停在街上,司机吃饭去了,他们打开车门,偷走提包。里边的钱倒没有多少,他们就花了,但提包里装着南京军区的一份什么重要文件,他们也不懂,就在抽烟的同时把文件当废纸烧啦。因此导致几个军官被撤职,他们还什么也不知道。否则这个普通的案件也不会惊动上层,也不会把三个孩子全部抓起来。刘军的说法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但赵红兵成为少年犯被长期关押,却是摆在我眼前的事实。
  7号囚室的牢头是刘军的同案,姓罗,也许叫罗书民吧,我现在不敢肯定,他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小毛头,是刘军一伙的老大,在刘军一案中算是首犯。在这个囚室还关押着另外一个年龄不大的囚犯,他们三个就是7号囚室的领导集体,也是监狱各个囚室中最年轻的一个领导集体,赵红兵等就紧密团结在“以罗书民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周围”,保持着7号囚室的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对赵红兵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怜、关切和同情,所以对7号囚室的情况就格外留心。7号囚室与付海滨当牢头的隔壁6号囚室一样,经常发生斗殴,动辄就听见这两间囚室里鬼哭狼嚎,叽里呱啦,乒乒啪啪。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里边所发生的斗殴与性有关,更无法想象7号囚室竟然是一个淫窟!每次发生打斗,管教总是急忙冲要进去惩罚、打骂一番,直至加戴半月戒具。有一次放风,罗书民向郭铁汉报告说他头晕,恶心呕吐,希望监狱给他发药。结果郭铁汉
答非所问的说:“好娃哩,你不敢这样,你不看你一天吃的是啥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就完蛋啦!”我正好在洗脸,听见监狱的所长这样回答犯人要药的请求,我强烈不满。我直起腰,面对郭铁汉说:“犯人病了,监狱理应及时给予治疗,医疗保证是最基本的人权,犯人也是人,监狱有义务保证犯人的人权,就是一个即将被枪毙的死囚,在枪毙之前如果病了,监狱也应该给治疗吧?”见我这样质问,郭铁汉用嘲讽、不满、不屑的眼神狠狠瞪了我几眼,没有说话。第二天中午,郭铁汉突然把我提到空着的13号囚室,就是发放报纸前和我单独谈话的那间囚室。他还是像上次一样,先发给我一支香烟。
  他问:“秦耕,你说犯人该不该打?”
  我笑了,反问:“这个问题还用得着我来回答你吗?”
  “有些犯人就是该打,而且必须狠狠地打!”
  “我不同意!所有犯人都不能打,如果他们违法、违反监狱规定,也应该按照相关的规定处罚,在那一条规定里写了可以打骂?警察的职责不包括打人在内吧?”
  郭铁汉很平静的说:“看来你不了解情况,有些犯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对这些畜生,除过打骂我看没有别的办法,甚至打他都太轻了!”他回避了我的质问,但又胸有成竹。我专心吸烟,享受香烟带给我的感觉,看他要说什么。谁知他说的,确实令我大吃一惊。他告诉我,在7号囚室,存在严重的性虐待、性侮辱现象。具体说,就是罗书民等几个牢头,每天让其他犯人给他手淫,甚至让刚入狱的新囚犯用嘴巴给他口淫。罗书民已经被提到外边绑过几绳了,也戴过脚镣,但不管用。郭告诉我,他亲自打过罗书民,甚至用脚踩着他的脖子,压在地上,用皮带狠狠的抽打过,但不管用。他认为罗书民恶心呕吐,是因为每天手淫、身体虚弱造成的。监狱的伙食本来是一个最低的维持生命的定量,像他这样每天手淫,当然受不了的。我承认他说的,令我相当吃惊。我选择了沉默。对我不了解的,我总是选择沉默。他问我11号是否有同样的现象,我坚决否认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专门给我解释?难道是回答我对他的质问吗?我又不是住所检察官。谜底在几天后终于揭开了。不久,7号囚室提马桶的囚犯被调到11号来了,他过来之后,主动表示11号的马桶还是归他提。这段时间,本来11号的马桶是由刚关进来的田小利在提,他是一个外地来的、流窜作案的惯偷,头发蓬乱、神态委琐、人厌狗嫌。付海滨来到11号后,田小利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动辄拳脚相加,现在忽然来了一个主动要提马桶的,倒真是田小利的造化。我忘记7号调来这小伙子的名字了,只记得他是一个身材单薄、为人胆怯的小伙子。这个时期,11号的牢头已经是付海滨了,监狱把他和叶振仓对调,很有些像中共为了预防腐败,让两地官员异地做官。这项廉政措施的结果,是扩大了官员的人际交往范围,也扩大了腐败网络,催生了更大规模的腐败。正如叶、付两人虽然调换了囚室,他们可以在新的囚室继续称霸,而且还可以互相替对方在原来的囚室办事,这无形中扩大了牢头狱霸的控制范围。
  有一天,提马桶的小伙子悄悄问我:“11号晚上没有人享受吗?”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说:“什么享受?”小伙子嘴巴哆嗦了半天,才告诉我,就是用手搓球。听到这句粗鄙的方言土语,我愣了半天,我告诉他11号从来没有这回事。小伙子神情立即轻松了,说:“11号都是好人,你们这里的风气正。”我这时才想起郭铁汉说过的情况,也隐约意识到郭铁汉和我单独谈话,就是为了把这个小伙子调到11号来。我向他求证,问7号是否有郭说的那种情况。他告诉我,7号的那几个人,每天晚上都要用手搓球,他们赤裸着身子,躺成一排,一边讲下流话一边用手搓。到最后时刻就用袜子把球头套住,然后把脏袜子扔到地上,每天早上,地上总是扔了一大片袜子,而这些袜子每天都要由他负责洗干净。
  看来郭铁汉说的情况基本属实,至少囚犯集体手淫属实。至于让其他囚犯用手或嘴巴替他行淫的事情,如果不是经常发生,也许偶尔会有的。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我不想使这个看起来老实、胆怯的小伙子难为情。我倒是首先担心赵红兵了,把这个未成年人关在7号囚室这个淫窟,经历了这些之后,他的心身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我问他赵红兵怎样,他楞了一下,告诉我:“别看这孩子年龄小,可瘾大得很哩!”我心里一沉。
  后来,在监狱之外,在我出狱后还暂时未离开故乡的那段时间,赵红兵也解除少管出狱了,他始终把我当作可以信赖的人,遇事总先来请教我的意见,也把他自己的隐私告诉我。其中就包括他又和那个女孩子上床了,并且告诉我当地黑帮老大现在带在身边的马子,还是被他在一处麦田里夺去第一次的。语气中很是自豪。我离开故乡时,他送了我一条领带。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
应该30岁出头了。不知他现在的情况会怎样,更无法知道那段监狱经历,将给他的一生什么样的影响。
  而我自己在监狱时,也做过几次粉色的梦。我梦见美丽的女人,将身上的衣服天女散花一般扔向四周,赤裸着身体在舞蹈,两只丰满的乳房抖动着,阳光在她的胸前闪耀,她站在一棵粗大笔直的参天大树下,颗粒饱满的粮食像金色的细雨,从天上倾泻而下,她仰卧在小山一样的粮食堆上,粮食雨渐渐将她掩埋,堆积的粮食像水一样上升,先是脚脖子和两腿之间被粮食掩埋,后来是脖子、手臂、腹部、脚丫子和大腿,最后只有她的两只饱满挺拔的乳房,还完全裸露在阳光下,金光灿烂……在另一个梦中,我看不见女性的面孔,只记得有一只硕大丰满、线条柔和的臀部,肥美的臀部热烘烘的呈现在我面前,像一本厚厚的书,向两边打开……
  每次从梦中醒来,我必须立即去换洗内裤。
  第三十一章:观看一只监狱苍蝇的飞行表演
  我的一个朋友随身携带、使用的一只钥匙扣,非常精美耐用,已经快20年了,他告诉我这是真正的“劳改产品”。他的舅舅是一个叫中庄监狱的劳改场的干警,他小时候住在舅舅那里,有机会和许多在押劳改的犯人成为朋友,有一次他舅舅找不到他了,忙到半夜才在囚室里把他找到,那时他和犯人在一起睡得正香,他舅舅被吓得半死。这些犯人教会他围棋、书法等,还教会他简单的车工、铣工等技巧,这只精美的钥匙扣就是其中一个犯人用一跟细钢条手工打磨制作的。1997年《南方周末》曾经披露,中庄监狱的部分管教和当地中级法院的法官以及监狱里的狱霸勾结,以明码标价、收费的方式操纵、控制了在押劳改犯的减刑、监外执行、保外就医等,比如减刑1年收费2万,减刑2年收费3。8万,保外就医一次收费0。6万,监外执行以所剩刑期长短计算收费,每年1。2万不等(本人记忆可能有误,实际数字以当时的报道为准)……如果拒绝交费,即便表现再好也不会得到减刑、保外或监外执行的机会,甚至还会被借故延长刑期。收取的相关费用就在参与上述活动的法官、干警和狱霸之间按功劳大小比例分配。当时看到这个报道,我立即就联想到我朋友的那只钥匙扣,联想到中庄监狱里关押着的会做钥匙扣的能工巧匠。其实在11号囚室,田金占就是我身边一个真正的能工巧匠。我早就说过要专门写写他的手艺,我以有他这样的能工巧匠为难友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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