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9-一个法国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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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9-一个法国人的一生-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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惫的和忍受现代病压迫的顾客那里抽取它的什一税。格雷古瓦是这个氏族中的失败者——他曾学医,但没有成功,但同时也是这个卫生系统中刚好短缺的一环。一旦安置妥当,他将成为体系中最后的敲诈勒索者,将为其长兄们开的处方供货。有了他,这个环就真正成环了。    
    维朗德勒家不属于任何部落。作为第一代小资产阶级,他们无法从任何一个什么网络得到益处,只能让自己拼命地工作。让·维朗德勒是一个讲究实用的人,有胆量,有活力,相当有主见,讨厌抽象概念,讨厌牟利者,讨厌懒汉以及一般左翼的观点。他以同等的才干管理着一个预制游泳池的企业和一个以橄榄球和足球为重点的全国性体育周刊。与这个她认为过于男性化的世界,玛尔蒂娜·维朗德勒从普通科医生转行成了整形外科医生,已经在一家专门做隆鼻、隆胸和面部去皱的诊所干了十五年以上。她具有一种光彩照人的美貌,并把它遗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同时,她还有幻想破灭的波纹所赋予的令人向往的光泽。


《一个法国人的一生》 第二部分一个女人总是失去部分的自己(3)

    维朗德勒和艾利亚因万有引力而运转在同一宇宙,即使他们的行星,由于不同的品性和结构,显然并不具有同样的吸引力。但是,在这个春天之初的晚会上,完全没有如此难以捉摸,也不了解其完美的家庭,我的眼睛只是为了盯着他们成双的后代: 安娜,令人眩晕,而齐佩,我希望他死去,就在那儿,即刻地,就在他试着要表演一支桑塔纳的独奏曲的时候。从这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全部围绕着让我出现在这一对儿面前的那一刻运转。我必须去接近他们,必须钻到他们的圈子里,赢得他们的好感,成为一个亲近的人。当我重新回想起那个阶段,我又看到自己像忍耐、执着的蜘蛛一样,什么都不看,专心于我的任务,编织着我爱情之网的无数丝线。    
    一种时时刻刻的用功努力,一些在左翼的论辩和那个时代的无拘无束中学到的狡猾,使我得以在春末的时候就让自己被接纳了。和格雷古瓦一起,当然,我们谈论音乐。他有极为墨守成规的趣味,还有令人吃惊的平庸,他以令人震惊的真诚去崇拜一些蹩脚到无法忍受的团组,比如美洲,阿士拉谭贝尔,平克·弗洛伊德,发电站和不可饶恕的杰瑟罗·图尔。在他的选择中没有任何的思考,没有起码的连贯性。事实上,他拥有和投币式自动电唱机一样的辨别力。除了这些,他还酷爱冬天的滑雪,夏天的帆船、赛车,还有在所有的季节里,到家里来的姑娘。长时间的观察,使我认为格雷古瓦并不爱安娜。我想要说的是并不真爱,不会为了爱她而失眠,或是断腕。安娜受到是和MGB敞篷汽车、Kastle滑雪板、芬达吉他还有Yes组合同等的对待。她是那些使生活变得更加温柔、更加惬意的附属品之一。在格雷古瓦的灵魂里,她并不是他所爱的人,而只不过是他在市场里找到的能给自我最好安慰的人。他对她只是非常罕见地表现出感情的迹象,对待她更像是一个他喜欢时不时地看着她的胸脯喝马第尼酒的伙伴。他们组成这样一种虚构的伴侣,供人们在做样子的楼前花园里或是车篷可伸缩的汽车里拍照。他们好像是只生活在照明灯和表演的错觉里。    
    安娜,集中精力于未来的职业,给人的印象是满意于这种最低限度的生活,满足于与这个没有内涵的男生为伴。而格雷古瓦如此程度的简单和可预测,保证她能够完全控制这种关系。从她父亲那里,她继承了敢打敢拼的性格,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打天下。安娜比我大两岁,但是已经取得经济学毕业文凭。她只剩下一年的大学学习,以结束法律学业。她正作为实习生,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时间过得越久,事情在我看来就越加明显,安娜和格雷古瓦没有任何真正的类似之处,什么也不能保证她继续与他经常往来。不过,如果我稍微有一点清醒的话,我本该立即想到,她也没有更多的理由对我感兴趣。    
    在那个夏天里,艾利亚好几次和他的一群伙伴及乐手们到海边度周末。就像是鱼一样,格雷古瓦和他的部属成群地随着季节挪动。安娜讨厌这类群体迁徙,而宁愿留在图卢兹。她住在父母家,尽管有时一周会有几次分享格雷古瓦的套房,她有那儿的门钥匙。这个住所朝向王家花园的大树林,在如此热闹的市中心,它的宁静和王侯气的景色总是给人已经过时了的感觉。我好多次在这个大得过分,备有一些扶手椅、诺尔品牌长沙发的客厅里被招待过,格雷古瓦喜欢在那儿为他的巡航控制器乐队的朋友们组织特殊的小型晚会。这些聚会必不可少地有性、有毒品,而且很不幸,还有乏味的音乐。这种节庆的程式是一成不变的: 三十来个人,许多杯烧酒,一个北非式炖肉,或是一个库斯库斯,并有一些音碟制造愉悦的背景音乐,嘴巴塞满的交谈,澡堂伙计的恶俗玩笑,还有一点儿白粉或是印度大麻给每个人增加血色,衣服越来越没有必要,成双成对越来越不正当,共享的时刻,自由贸易地带,然后是松弛阶段,那时皮肉各自分开,还都浸染着一种更接近眩晕而非幸福的润湿。在这些晚会期间,我曾见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毒品发作的家伙把自己糟蹋得一塌糊涂,醉酒的姑娘往低音吉他的音孔里撒尿,格雷古瓦亲自用仿真男性生殖器把一些姑娘们搞得精疲力竭。巡航控制器乐队的一个乐手,甚至还给预先喂饱了这所住宅偏爱的甜食——蘸了印度大麻油的蛋糕——的他的狗手淫。    
    除了有一次她在那儿转了一圈,安娜从不参加这种晚会,显然她把这看作是适于迟睡的乐手们的消遣。格雷古瓦是否是这种活动的唆使者和主要的发动者对她并无更多妨碍。而他则毫不掩盖自己从这种罗马军团士兵的快乐中得到愉悦。他总是在笑。这很正常。玩乐是必要的。人们不就是这样受的教育么?    
    当我自己在那儿的时候,总是感到满心不安,害怕安娜会突然出现,而且撞到我正在四脚伏地,像一只母狼似的,用我惟一的而且肿胀的乳房给一个沉醉于东方式香精和杰瑟罗·图尔粗俗谵语的希腊拉丁文女教师吃奶。实际上,我没有任何的合理性来这样子吓唬自己,来为这种神学院学生的犯罪使自己受到困扰,然而,我还是感觉欺骗了她。    
    古怪的时代。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以这种典型的发现新世界的探索者的迟钝状态走过了这个阶段。这个新大陆是属于各种自由的大陆,既陌生又广袤的土地,在那里,时代风气鼓励我们过没有暂停的生活,鼓励我们无拘无束地享乐。人们推荐给我们、提供给我们的,是前所未有的奇遇,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关系的根本颠覆,摆脱了宗教的外壳和社会的契约。这就意味着重新质疑爱情的排他性,意味着身体所有权的终结,意味着享乐的文化,意味着嫉妒的根除,而且也还意味着,为什么不呢,“每天傍晚五点钟以后之贫困化的终结”。    
    到了半夜时分,当他已排空了精液,再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格雷古瓦过来倒在我旁边无拘无束地闲聊,反正时间的主要部分已经消磨掉了。我让他感到惊讶。就像他说的,我是他认识的惟一的左翼分子。好几次我们试图谈论政治,但是,这在他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努力,就好像用额头去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一样。他被基础的观念绊倒,淹死于十厘米的抽象概念,而且最终总是以他神奇的“你—今天—说—这个—但是—明天—你—最终—往右转—和—所有人—一样”来结束争辩。    
    谈论音乐,同样也不是愉快的事情。    
    “你听见这个了吗?用我的新播放器,实在是棒极了。一个哈曼·卡顿,二百瓦带蓝星的反射板。我全都换了,甚至连线。你感觉出不一样了么?”    
    “声音不错,但是你听的这个……你也完全可以用一个旧的德帕斯放这个东西嘛。”    
    “我搞不懂在人们喜欢的音乐里是哪儿叫你不舒服。你真是有一种古怪的口味。比如说,你是我认识的仅有的不喜欢甲壳虫乐队的家伙。”    
    “就是这样。”


《一个法国人的一生》 第二部分一个女人总是失去部分的自己(4)

    “不管怎样,他妈的,甲壳虫……”    
    “什么‘不管怎样—他妈的—甲壳虫’。这太滑头,太英国了,我听这东西时,感觉没法自在。”    
    “不,不过等一下,你不能这么说……再告诉我一次你喜欢的家伙们的名字,这样,试试看……”    
    “科蒂斯·梅菲尔德,约翰·梅耶尔,埃斯利兄弟,布赖恩·埃诺,马文·盖伊,软机器,鲍勃·塞格。”    
    “这是什么呀?该死的,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敢保证,如果你问这里不管谁也是一样,没有人认识。我要告诉你: 音乐是一个简单的东西。你在机器里放不管什么,如果到了三十秒所有人不跳舞,那么,这就是一钱不值的。今晚你让自己累坏了么?”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是在他的公寓里,在他的名牌皮革长沙发上,浸渍了他的油,饱食了他东方式角形糕点和他的女朋友的爱。我前所未有地感到与不像你一样思考和感受世界的人分享快乐时光的困难。我越来越确信,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可以存在比所有的性情不合更深、更加不可调和的政治分歧。于是,就这样我发狂地爱上了一个右翼的女孩,她出身于右翼家庭,每周几次与一个右翼的继承人做爱。    
    在夏天里,安娜变得更加美丽了。阳光强化了她南方人的特征,她的皮肤带上了漆光栗木一样的色彩和光泽。我们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多,而且也有不少次,当格雷古瓦迷醉于某种体育活动时,我陪着她逛街购物。我喜欢这种消费主义者的跋涉。我喜欢和她一起行走,看着她买这买那。她试穿鞋子的样子让我高兴,她付账的态度也是一样,她买东西总是拒绝小票。还有,事情做得一定要快,不能浪费时间,即使我们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做。有时,我们会在某个咖啡馆的露天座喝上一杯,我看着她胳膊的肌肉在阳光下变圆,或是她的胸脯渗出纤细的汗滴。我还没有敢跟她交代我有关胫骨的理论,但是,她的胫骨令人着迷,向前突出好像是船艏的立柱,每一次都让我想入非非,任自己的目光溜向她的大腿。    
    在这些时刻,格雷古瓦从未存在,也不再有性革命。安娜是我的,只是我的,而且我非常希望就这样留住她,在我的身边,在我生命的剩余时间里。    
    我早已离开了叹息街,又重新回到我父母的家,在离开那所中学后,等着找到一份工作。我的父亲,因疾病而体力衰减,脸色改变,身体也给人萎缩了的感觉。当他爬楼梯去他的办公室时,那样子就是一个老人在爬他人生的最后阶梯。他的精神却还保留着他的活力,而且以听天由命的态度看待他疲惫的躯体不断增加的麻烦。在我们一起吃饭时,我父亲从来不抱怨他的身体状况。相反,他总是不失时机地用一件自从四年前成了他心病的事情来让我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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