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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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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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说:“不错,它的危害的确远远赶不上天花、霍乱,甚至比不上流感,一九一八年的世界流感总共死了四千万人。但从目前情况看,医护人员的感染率那么高,全世界那么多地方都出现了疑似病例,病原不确定,又没有特效药,这样的状态,真不容乐观哪。”    
    其实自春节开始,我也从报上、从网上、从大家议论中,获悉了不少有关非典的情况,比如:关于非典是不是肺鼠疫、肺炭疽、钩端螺旋体病、流行性出血热、禽流感或是军团症的讨论;广州春节后非典发病进入高峰期的情况;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发出非典疫情蔓延的全球警告等等。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这病不是烈性传染病,它离我们还很远。    
    我用烧得滚开的水给舅舅泡了一杯很浓的凤凰单枞,递给他说:“你上次来说我这茶……”    
    话刚说了半句,就被舅舅打断,他说:“你一定听说过,广州呼吸病研究所有位叫钟南山的老院士,他是我们北医的老学长。在这次非典疫情里,他把自己称作扫雷兵,一直工作在抢救病人的第一线,最紧张的时候,他连续工作过三十八个小时,可你知道吗?他今年已经六十六岁。”    
    舅舅说着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地打着手势。    
     “你激动什么,坐下,喝茶。我们还是说点轻松的话题吧,我不想老说疫情和战争了。”    
    舅舅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摇头。    
    “你知道不知道广东已经倒下了多少医护人员?今天我又得知,广东省中医院一位四十七岁的护士长以身殉职了。这些都与你很远,与你无关,是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从小到大,舅舅头一回用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对我说话。


第三部分手太潮 心太软(6)

    “我还要说说钟院士,前些时候,有关方面宣布说这个病的病原是衣原体,那是一个很权威的声音,可是钟南山却站出来反对。他说:‘学术就是真理,就是事实。当事实和权威的话不一样的时候,我们当然首先尊重事实而不是尊重权威。’他说他之所以要站出来说出自己的不同意见,是因为这不是一般的学术讨论,是救命的大事。一旦采取了错误的治疗,就会死更多的人。他说得太精彩了,这才是最有时代色彩的声音!”舅舅的敬佩和仰慕溢于言表。    
    平心而论,我也非常敬佩钟院士这样的知识分子,他们在医术上精益求精,在学术上科学求实,在工作中身先士卒,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仁者之心。天降大任于斯的时候,他们就真的站出来,成了救死扶伤的守护神。我觉得,舅舅有希望成为这样的人,可我,这辈子注定只是个凡夫俗子。    
    听我说自己注定是个凡夫俗子,舅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是借口,这不能成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理由!颜澍,你变得太厉害了!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平庸!别忘了,你也是个医生!”    
    舅舅摇着头闷坐在沙发上,望着那杯热茶冒出的缕缕雾气,不再说话。    
    你也是个医生!舅舅在说这六个字的时候,声调并不高,却像狠狠地给了我当头一棒!    
    “你也是个医生”这六个字直戳到我的痛处,入木三分地指斥了我的淡漠和麻木。    
    从我给自己定义为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之后,就很少有什么事能令我真正感动。偶尔的忧伤和激愤也全是为了自己、为了爱情、为了所谓的生活。此刻,有一团又麻又辣的东西嵌顿在我的胸口,我的脸上有点发烧。    
    从上医学院的第一堂课起,我就读过:“医乃仁人之术,非仁者而莫为”的古训,也熟记了希波克拉底的名言——“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男女老幼、无论高贵与卑微,我之惟一目的,是为病人谋幸福”。这些话,让我在充满理想的青春岁月中,激情振奋,也让我用年轻的心为神圣而感动。    
    然而几年之后,身为医生的我,面对着悄悄袭来的非典,面对着那些战斗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的我的同行们,我怎么竟会无动于衷,漠不关心?    
    我明白舅舅此刻的心情,他一向对我如父、如兄、如友,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医生,我让他失望了。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来表明我此刻的心情。    
    舅舅摇摇头说:“你不必向我说对不起,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舅舅长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根据抗生素治疗对非典无效这一点看来,这次的疫情很可能是由病毒引起的。一位德国微生物专家早在上世纪初就曾预言,他说人类最终毁灭于病毒。他的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但绝不是信口开河。他提醒人类,要做好与病毒做长期对抗的准备。更提醒我们要常常居安思危呀!”    
    那天舅舅走后,母亲打来电话问我:“卓文来了吗?他要离婚的事跟你说了吧?”    
    “离婚?他真的想离婚了?他没说,他一直跟我谈论非典和伊拉克战争。”    
    “这个人!怎么搞的?他自己的后院都快赶上伊拉克战争了,他还是这么漫不经心。”    
    母亲告诉我,冯彩云最近闹得越来越厉害,还是口口声声要离婚,标价由五十万降到了三十万。母亲还说,舅舅经常把病人安排到县医院去做手术的事,也成了冯彩云要挟舅舅的把柄,她追问舅舅这项灰色收入到底有多大的数目?还要挟说,要以非法行医为由,把舅舅告上法庭。    
    母亲埋怨我不该给舅舅出难题,她说冯彩云就是发现舅舅去县医院给辛杰做手术,才断定舅舅几年来隐瞒的灰色收入不下五十万。    
    真可笑!事实上,那次我们去县医院给辛杰做手术,不但没有一分钱收入,还倒贴了来回的车费。    
    舅舅的确经常去几个县医院会诊做手术,但大多都是类似辛杰这样的情况。舅舅的初衷是:让那些出不起昂贵医疗费的患者,减少一点经济压力,多一条就医的路。至于经济收入,也确实有一些会诊费,不算多,平均下来,每月能有一两千块。舅舅拿其中的一部分帮助那些最穷困的病人,剩余的,都存入了银行,舅舅希望能用这些钱积沙成塔,最终实现“自己有一家医院”的梦想。    
    母亲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决定,她说:“我不能眼看着冯彩云把你舅舅毁了,我想为卓文筹足三十万。”    
    母亲要卖掉老屋,为舅舅赎身。    
    母亲相信,为舅舅花再大的代价都值得,她相信丢掉婚姻枷锁,颜卓文会在事业上更有作为。    
    


第三部分手太潮 心太软(7)

    一连几天,医院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浮躁,谈话的内容也空前地丰富起来。    
    有人在谈非典,说广州的“毒王”是个海鲜商,一个人病倒,传染了十八个亲属,八十多个医护人员。    
    有人在说“军团症”,说美国新泽西州一名妇女参加费城聚会后死于肺炎。肯尼迪医院的医生怀疑她死于军团症。“军团症”的命名始于一九七六年,一批退伍兵在宾夕法尼亚集会,会后二百二十一人发病、三十四人死亡,症状类似肺炎。因患病者多是退伍兵和他们的家属,故此得名“军团症”。    
    而更多的人在议论《掀起你的盖头来》所涉及的内容。    
    林秀珍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目光也变得愈加尖刻逼人。    
    这天下班的时候,林秀珍把我留在了她的办公室。    
    “最近有人在煽动群众,搬弄是非。他们收集黑材料,要到卫生局和市委去告状。你听说了吗?”林秀珍开门见山。    
    “我一向都是不管闲事的人,那些事与医学无关。”我说。    
    “不对吧!你和袁啸那么密切,他们在做什么,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    
    “我和他只是酒肉朋友,他最近刚结婚,没时间像从前那样拉着朋友泡酒吧。”    
    林秀珍大有深意地笑笑说:“你和他不一样,你应该明白。”    
    我摇摇头。其实我知道她在说那五万块钱。    
     “哼,有的人就是不懂自不量力是什么意思,硬要拿着鸡蛋碰石头!让他们闹去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别瞎掺和,不会有好结果。”    
    我面无表情。    
    我从她把我留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会说什么,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给她来个“沉默是金”。    
    “怎么了?得了小儿痴呆症啦?”她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她自己足够幽默。    
    她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布置工作任务似的对我说:“听说他们搞了一份黑材料,你想办法去了解一下,看看都牵扯到什么人?什么事?这对你来说,也是利害相关的事。”    
    我依然呆呆地坐在那儿不说话,眼光却直接与林秀珍四目相对,一丝也不躲闪。    
    林秀珍皱了皱眉,又挤出一丝笑容来问:“怎么啦?笨熊!”    
    说完走过来在我的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我毫无反应,仍然呆得如同一个木头人。    
    “再不说话,我可要叫急救车送你上安定了。”    
    安定医院是北京的精神病专科医院。    
    我淡淡一笑:“我是有点不大对头,不过安定治不了我的病。”    
    “你到底怎么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嘴唇,站起身朝门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我转回身告诉林秀珍:“我得了麦斯纳神经节阻滞症。”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阻滞症?”    
    我大摇大摆地走下楼去。林秀珍还在喊:“嗯,什么意思?”    
    手眼通天的人能在几分钟之内把学历从初中改成硕士,却改不掉内在的虚空和无知。一个稍稍冷僻一点的医学名词,就把她装在绣花枕头里的荞麦皮抖搂得一干二净。    
    麦斯纳神经节是嘴唇上的传导神经节,也是人体兴奋点最强的神经节之一,主管吻的感觉。我的麦斯纳神经节阻滞了,尤其面对林秀珍这样的女人,它大概永远都不会复苏。


第三部分自杀性行为艺术(1)

    吃完中午饭,我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当天的报纸。一条触目的消息扑入眼帘:“香港歌星张国荣在中环文华酒店坠楼身亡。”    
    我还能依稀记得电影《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希望这消息是有人在恶作剧,因为今天是“愚人节”。    
    但“永远的哥哥”真的走了,留下那段永恒又经典的台词,像是他自己一生的写照:“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一生都在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年轻时我也追星,张国荣是我喜欢的偶像之一。母亲为我追星大为不满,上一辈人总是这样,我能理解他们望子成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能理解追星也是一种真诚。    
    护士站的人交头接耳,有人幸灾乐祸地说:“嗨,这才叫活该!恋爱角被盗了。”林秀珍提升为副院长之后,副院长办公室就设在十楼,那里是病房楼的最高层,平时“人迹罕至”。这一层的房子,除了有两间大会议室之外,其余大多数房间用做病房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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