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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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麦-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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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玩腻了就抛弃她们啦。俾斯麦看重一位阁员,至多不过两年;很少多于两年的,这并不是不自然的事,他这样描述自己的心境:“倘若我要吃一勺汤,我必须先问过八个傻子!”但如果他的同僚们投入到对手的怀抱,他却大发牢骚,说他们忘恩负义,自称是赏识他们提拔他们的。
  只要有人来访他,除非客人只是毕恭毕敬地听他说话,否则只要客人一插话,总是惹起他的反感。“凡是有人要同我说话,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说完。有多数的大使们坐得太久,他们意图从我这里套消息,以便向国内汇报。”即使是最高的官员,即使是密友,如果没被邀请或预约,千万别去见他,哪怕他住在乡下。他在瓦森的时候,就是威廉皇帝也不例外,打发去的人他照例会不欢迎的。驻巴黎大使赫因罗厄王爵觐见皇帝,皇帝说赫因罗厄不如去瓦森跑一次——这句话就跟上谕一样。但赫因罗厄却答道,先要俾斯麦请他去,不然的话他不能去。皇帝与王爵面面相觑许久,随后这位大肚能容的君主只好收回成命。但俾斯麦如有话说,他却会毫不客气地打发这位赫因罗厄从瓦森去见君主。
  他要表现他的专制有许多方法,其一便是把他的健康作玩具。当他除了告病之外别无他法可想的时候,他还就真病了。真病假病他总是说自己气色不佳想要告退了。《喧声》报套用海涅的语调,这样评论这件事:“我从千辛万苦中才凑够这一点儿纳税的款子!”
  他这样的屡次辞职,不仅仅是根据身体欠佳;还抱怨勤劳于国事,甚至有几次对皇帝也有些微辞。有一天,赫因罗厄在瓦森看见俾斯麦的气色很好,非常高兴。而当天俾斯麦却请赫因罗厄告诉皇帝,说自己仍然重病,神经还是很不宁!“因为皇帝很不体恤我,麻烦我。”
  俾斯麦不体恤帝国议会,却要求帝国议会体恤他。在1879年间,有一天俾斯麦正在攻击拉斯克个人的时候,主席轻轻摇铃。俾斯麦停住他的激烈演说,说道:“为什么摇铃?会议厅里是很安静的!”后来他对路西亚说道:“我在这里是帝国最高长官,不须受主席纪律的约束,他无权摇铃打岔或警告我。他著作这样的事。我们紧接着的下一步是解散议会啦。”他就是这样做众矢之的,他越来越看不起他的对手们,但却想同他们作战。当利克特在细节上攻击政府的时候,俾斯麦好象是拔刀相向地说道:“诸位攻击我们的立法、我们作为政府的政策,你们这样的攻击目的究竟在谁呀?……除了我能是谁?我不能让你们指桑骂槐的装作攻击政府而侮辱我,我不能不反攻!”
  还是在这一次会议上,他改变了面目,从名誉过渡到竞技,因为他对利希特说道:“既使我不过是一个克技的人,我也不能不保护我自己,以抵御这样的攻击呀!”有一天,他被一种介于自大与谦逊的心境所困扰。拉斯克说世上没有什么事都能做的人。俾斯麦以为这句话意在挑战他的能力,便答道:“据我看来,你的阿尔瓦所能做的,查理也能做,不过如此而已,”他就是这样误5 !席勒所说的“查理不能多做”(显然与他不利的)。他很少说到自己的历史。但是,有一次他在帝国议会宣称道:“我曾经是整个欧洲的敌手,在我所对付的人中你们不算是第一个!”这时候,即使是最厉害的敌手,也几乎不能不发抖,他们晓得他说的是实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越觉得他自己是一个玩权术的行家。在帝国议会里,他教训理想家说:“政治不是一种科学,不是教授们易于想像的那样,政治是一种技术,政治不是科学,如同雕像与绘画不是科学一样。一个人可以是一个有能力的批评家而却不是一个美术家。即以莱辛而论,他绝对是个地道的批评家,却不能胜任于雕刻一座雷奥科温。”在这样冲突之后,当他满肚子不高兴坐下吃饭的时候,在吃过三四样菜之后,他又诙谐起来。
  他的专制脾气变成任性,尤其与他的保固禄位相关。就这件事而论,俾斯麦实在象一只狮子,有的阁僚好像一只被他捉住放掉的野兽,最后又被捉回来。1880年4 月间他大发狂怒,因为在联邦议院里普鲁士第一次投票失败。在十点钟时候,他把台德曼喊来,吩咐台德曼立即在《北德意志报》发表他将辞职的声明。虽然有人劝他不要辞职,不要把辞职书送去草拟稿件。当撰稿的时候,他到花园散步,每走一圈,都抬头望窗子,说出更严厉的词句,让台德曼把责任归咎于几位联邦的王公与他们的代表。当报纸快要发印之前,台德曼劝他等到天亮再说。“不能!”俾斯麦拒劝道。当下那篇辞职书写满了四大页,有四个抄写人誊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于四点半钟送去给皇帝。深夜十二点半的时候,就打发送信人骑马送到宫里;再过一刻,俾斯麦坐下来吃饭。他几乎还未开始吃的时候,他又打发人说,不要去送辞职书了。台德曼赶快跑上楼说,辞职书已经送出去有半点钟了。他自然希望能从副官手里取回来,但是辞职的新闻已经送到报馆,皇帝会看见的。“好嘛,随他去吧,他屡次令我讨厌,现在轮到他啦!”
  俾斯麦当他自己和宰相地位动摇时,就是这样演诙谐的闹剧。即使是对付一件次要的外交,他也不肯为怪脾气所影响,宁可跟着理性走,假使他的一位属员对于这样的事任性行事,他是会发狂怒的。但是关乎到他自己的地位他却能扮演傻子,因为无人能够替代他。路西亚与台德曼是两个议员,一个被保荐当阁员,一个当帝国宰相府的办事长,只有这两个人有战略有精力,能够接连好几年在俾斯麦手下办事,后来施勒策当财政部长也能够这样。
  布施与布赫尔是两个很有意味的人,他们俩年纪都比俾斯麦小,都当过革命党,随后成为有名的记者,都做了官。布施较为聪明,比较无忌惮,柔滑而浅,他所游历过的地方甚广,后来变作《边疆报》的主笔,颇引俾斯麦注意。在普法战争之前,俾斯麦很喜欢他,战后他却失宠了,被俾斯麦赶走了。随后他又用阴谋,几乎等于勒诈,又把自己变作一个非他不可的人物。俾斯麦又用他又怕他,甚至于怕到了比他怕俾斯麦更厉害的程度。他是一个无人可比的采访好手,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瞒不了他的耳目与他的注意。他的日记提供给读者许多无价的宝贵材料,使人了解俾斯麦。烟斯麦自己也得承认其中他所不欢迎的真实。
  布施是一个强健、快乐、狡猾的人,布赫尔与他相比,却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初时是一个律师,是议院里四十九个急进党之一,被判监禁逃往伦敦。他在那里住了十年,过的是孤寂穷苦的日子,是马克思逃亡时的邻居,大赦之后,他回到德意志,拉萨尔介绍他见神斯麦,这时候他快五十岁了,仍然无可靠的谋生之道,厌倦了当革命党的漂泊不定。这是很好的机会,俾斯麦很容易地被见到了,他的文笔被俾斯麦赏识。布赫尔在伦敦认得李卜克内西,这时候他正在开始他一生中最辛苦的时代。外交部向他敞开了大门,并奠定了他升迁的基础。倘若他奉命而行,不发表他自己的见解,他可以希望有体面的升耀。
  他是一个毫不动人,身体赢弱的人。当他能够暂时摆脱公务的时候,他喜欢撇开人们与报纸,在树林里闲游,同时带着一个绿色标本箱放草或苔的标本,他认得所有的鸟,他又是一个老鳏夫,养着他的姊妹,自己吃得很少,不喝烈性酒。他一回去同俾斯麦办事,就不分昼夜了。倘若他去看戏,他先要把他的座位的号数告诉他的东家,以便有事就可以喊他回来。他是一个很精明的思想家,写的东西是很有条理的。他写过不可胜数的英语论文、法文短简和德意志律的草本。他虽然不喜欢俾斯麦,却把灵魂卖给了他。他的东家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为他停止表示自己的任何见解,这样就能够暗示给俾斯麦改良,且能够从俾斯麦的脸色就晓得他的批评是否有效。他是俾斯麦的无价之宝,俾斯麦称他是“真珠子”。俾斯麦向来未这样称赞过别人,他又称赞他道:“他是我的忠心朋友,是屡次批评我的人。”他却不这样称赞阿比肯。有一次他说这个可贵而忠心于他的阿比肯是他的苦力。
  俾斯麦要求所有议员说话时要简练,文章要精悍通俗。这些人当中如台德曼与布赫尔都能够说话写文达到神斯麦简短的要求,又常能够在当天晚上与第二天早上之间把各自的公务办完,是向来不会看到俾斯麦不耐烦的。说话不要带情绪,写东西不要用过火的字眼。关于说话与写东西,俾斯麦曾发明几条极有价值的规则:“字句越浅白,印象越有力。”又道:“无论一个地方多么繁复,只要用几句话就控出心脏。”凡是在他手下办事的人,必须要在十分钟以内把一篇一百多节的法律草稿作一个报告。要具备这样人门的工夫,自然要多磨炼。“当他要晓得一个经济问题时,五大篇长的简报他都嫌太长。
  他很有忍耐性。初听虽不高兴,后来却利用这样的反对。他并不是铁一般无热情的人。我们有必要晓得这个凭冲动用事的人的真正性情。当他的神经受了扰动时,他捻自己的眉毛与别人捻胡子正好相反,台德曼遇到这样的日子时,常在公文卷宗里头放好一件关于简单公务的公文。“倘若我一进屋就看见他在窗口向外望,满脸厌世神色,且我看见他要捻他的眉毛时,我就给他一件关于无足轻重的话柄和极短报告。”他顶多就说:“你以为最好怎么办,就可以照着办。还有别的么?”于是台德曼走出去。第二天早上,当这位上司正在床边时,他肯很有耐心地听报告,一连好几点钟都可以。
  因为俾斯麦习惯于迟起床,他的公事要等到中午才开始办。他从十二点到六点,又从九点至半夜,他很辛苦地办公事。他喜欢在晚上办事。他很想议院开会开到晚上很迟的时候,如同英国一样。一个人晚上办事很有效率,说话也说得好些,较为通融些。在早上的时候,人们一般是不揭别人的短处的。
  当他心平气和的时候,他同许多有神经病的人一样,要他的属员格外的努力。一篇大稿子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在这一个钟头里,文书们也许被他惊动十次。“在署里的文书们要小跑着工作。无论什么都要加倍地快节奏,即便神经很坚强的人,也易于坍塌下来。”台德曼却说道:“他向来从未对我激烈过……我记不起他对我说话是不是用上等人与上等人说话的腔调。他对我们是很客气的,为其他大臣们做出了表率。但是我们却要小心,千万别使他不耐烦,千万别刺激他的神经,属员们是很怕这位上司的。他们晓得,即使是犯了最小的疏忽,都会挨骂的,他们在这样狂怒的大岁面前发抖。”
  他住着一间宽敞又无几件家具的房子,里面有一盏高高的银灯照着。他半个身子靠着椅桌听人报告,很快就断定该怎么办理。台德曼说,他在六年里头不记得俾斯麦有什么事不是当机立断地处理。当他口里说叫人写的时候。他向来都是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的话如同洪水冲泄出来。他往往口里说着两三句几乎相同的话,后来才择定要用哪一句。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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