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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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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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犹太人自从被逐出巴勒斯坦之后,分散各地,虽然不通音讯,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们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无论在啥地方,犹太人总是处处照顾犹太人的,季辛吉先生不过不敢明目张胆偏向以色列而已。以色列人也不是呆瓜,当然心里有数,所以喊滚喊杀,努力跳高,不过表演给阿拉伯人瞧瞧,以加强老季的谈判力量罢啦。
   以色列名义上虽然是「复国」,事实上却跟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利坚、加拿大一样,硬是一个移民的国度。建国之后,来自世界各角落的移民,虽然全是犹太人,可是,从美国来的犹太人,说英语,本领高强,核子弹都会做;从德国来的犹太人,说德语,自命不凡,既开工厂又开店,看见别人饿死都不眨眼;从阿曼来的犹太人,说阿拉伯语,脑筋简单,生活落后,连站班排队都不会,见了抽水马桶奔走相告。
   ──六○年代初期,柏杨先生有位朋友前往罗马公干,中途在以色列停留三天,一位移民局官员告曰:「附近有个中国村,全是你们中国人呀,还不去瞧瞧乡亲?」朋友大喜若狂兼半信半疑,跑去一看,原来是从中国来的犹太人,讲的是华语(对不起,事实上讲的只是上海话),正在那里互相「阿拉」「侬」,吃豆浆油条哩。见了吾友,就像见了他们同胞,一拥而上,好不热闹。
   这些言语不通,风俗习惯不同,思考方式和知识水准,又相差十万公里的犹太人,当他们「大难来时各自飞」,飞到世界各地,虽经过可怕的漫长岁月,却一直心心相印,互不相忘。当他们五十代六十代的后裔终於再团聚在一起时,竟能迅速的恢复原状,就靠一种神秘力量。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犹太人,对他们磁性的凝聚认同能力,不得不五体投地。正是那种神秘力量,使他们像海豹一样,只要一闻气味,就融洽的挤在一起。美国有部电影《屋顶上的提琴手》,为我们解答了这个谜,该片演的是帝俄时代一个犹太村庄,男主角是一位以卖牛奶为生的贫苦老头,膝下有五位掌上明珠。他阁下强壮风趣,正直豪爽,对每件事都坚持传统,可是,他却没有酱在传统里,经过一番「从另一方面想」的结果,总是让步。直到有一天,他最心爱的小女儿要嫁给一个俄国青年时,他最初也曾习惯性的反覆思考曰:「站在女儿立场,她爱他,他也爱她,小夫妇相爱就够啦,爹娘不是正要儿女幸福乎哉,她没有错呀。」然而,紧接着,他矍然曰:「不能再从另一方面想啦,再想又要让步啦,再让步犹太人的最后防线就要完全崩溃。」他脑海里浮出小女儿五六岁时,从茅屋奔出来迎接他,扑到老爹怀里,父女欢呼的镜头。然后,老头拭去眼泪,断然拒绝,拒绝当然失败,他就跟小女儿断绝关系。当他们全家移民美国,小女儿哭哭啼啼前来送行,他痛在心头,却不肯向孩子再看一眼。
   这部电影显示的不是老头顽固,更不是所谓代沟,而是一个犹太人的神圣责任,为维持种族的生存,不惜任何牺牲的坚持原则。高品质的人和一个庸俗的人,在这上显出分野。老头几乎对每件困扰,都放弃犹太人的传统,只在整个犹太民族存亡的关键上,犹太人不跟非犹太人结婚,犹太教徒不跟非犹太教徒结婚,宁愿断送父女之情。
   ──民主政治和现代家庭,建立在互相容忍和互相妥协上,但容忍妥协不是无止境的。如果犹太教女儿大批嫁出去,非犹太教的媳妇大批涌进家门,这个在任何地方都居於绝对少数,绝对劣势的民族,早被吞没了矣。像满洲人被吞没一样,会消灭得无影无踪。到了二十世纪复国时,即令上帝亲自发号施令,他们也复不成,盖去哪里找犹太人乎哉。
   中华人跟犹太人,是世界上两大奇异民族。中华人坚韧得像神秘的橡皮糖一样,在强大的压力下可以被压得成为薄薄的一张纸,甚至比纸还薄,简直透了明,但它不破裂。可是一旦伸展起来,却可以从帕米尔高原拉到亚速尔群岛,不但不断,阁下走路不小心碰到它,还可能绊个觔斗,栽掉两颗门牙。使中华人结合在一起的,不是宗教,而是华文华语。如果撒旦先生大发虎威,念起咒语,从犹太人身上抽去犹太教,从中华人身上抽出华文华语,那就跟从混凝土大桥抽去钢筋一样,稀里花拉一声响亮之后,跌成一片流沙,随水而去,再也黏不成原状矣。
   华文到现在为止,仍保持方块形式,这种现代人用起来头大如斗的方块字,在中华民族凝固的历程上,扮演过决定性的角色。纪元前八世纪到纪元前四世纪春秋战国时代,纪元后四世纪到纪元后六世纪大分裂时代,欧洲列国并立的形态和意识,已经完成。可是一旦统一,立刻产生向心力。而查理曼帝国也好,神圣罗马帝国也好,都想重建统一的欧洲,结果全都化作一场春梦。盖当时欧洲用的是拼音字母,各地拼出各地言语,文字五花八门,再大的政治力量,都无法揉和。而中国却用的是无法拼音的方块字,方言再多,缺少拼音字母工具,大家只好将就凑和,使用艰难的方块字矣。藉着文字统一,遂使中华人心理上有一致的归属。
   ──写到这里,忍不住要急吼吼声明,我们只是强调方块字历史性贡献,犹如强调张飞先生丈八蛇矛历史性的贡献一样。囫囵吞枣的说,过去没有方块字,就没有中华民族,但并不是说方块字迄今仍法力无边,犹如并不是说张飞先生丈八蛇矛迄今仍法力无边一样。人类已到了电子时代,一种不能打字,不能进电脑,不能断字连字,不能自行发音,不能念出写法的文字,不是好文字。这个问题大啦,属於另一个范围,将来再表。
   凡中华人所到的地方,都有华文。文字不能孤立存在,必须靠灵活的言语(三○年代,「世界语」流行的如火如荼,据说确实易学易懂,可是因为没有活言语支持的缘故,现在已没人提矣,哀哉。)所以华语也同时是中华人感情的归依,从前谚曰:「人不亲,土地亲。」现在中华人遍及天涯海角,则是:「人不亲,言语亲」矣,就是受点骗、吃点亏,仍然一见如故,先天的有一种凝结认同感情。这种先天的凝固认同剂,是维系中华人相依为命的主要因素。
   《屋顶上的提琴手》有几句歌词,曰:「提琴手站在屋顶上,听起来真是发疯。只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屋顶上的提琴手,试着去捕捉愉快而单纯的曲调,而不摔断脖子。你可能问,既然这么危险,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我回答你,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至於用什么保持平衡,我告诉你一个字,那就是『传统』。」
   传统可以改变,可以抛弃,但不是盲目的,它有它的最后堡垒,犹太人最后的堡垒是宗教种族,中华人最后的堡垒是华文华语。堡垒一破,全体都要抱头鼠窜。满洲人的下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榜样。中华人要想获得自尊和受人尊重,需要「屋顶上提琴手」的忍耐、让步、修正,和最后的坚持。
   
   
   踩了他的尾巴
   ──新马港之行,我见我闻我思我写,之四。
   华文和华语是中华人的凝结剂,然而,华文华语内在的缺点,却也同时阻碍中华人的发展和团结。
   有一种情形,不知道读者老爷注意到没有,假使有一天,中华人的国家忽然间平地一声雷,削平群雄,统一世界,建立世界政府,跟想当年秦王朝削平群雄,统一中国,建立中国政府一样,水到渠成,华语当然成为世界语。可是,依柏杨先生观察,我们现在用的方块华文,恐怕并不能顺理成章的跟着成为世界文,盖华语易学,而方块华文书写的眩雍捅媸兜睦眩瑏资澜绲谝唬魏我桓霭肼烦黾业呐笥眩ㄖ谢嗽谀冢疾坏貌煌中颂荆ú灰当鸬模鲋徊樽值洌揖挪患湍芫袷С#O衷诶椿粞У奈餮笱嚼丛蕉啵杏⒐弦桑忻拦弦桑蟹ü弦桑屑幽么笱弦桑ㄔ谡饫镂颐强傻们看识崂恚咐弦沟囊庖逡舶ā咐夏獭梗堑幕锊畈欢喽剂骼浅#徊唤隽骼冶曜迹徊唤霰曜迹一箍梢蕴致鄹畈忝妗S幸惶欤依先思液貌蝗菀琢斓礁宸眩阒捞指宸颜婺眩腿ジ浇」荩兰莱Χ恰U屯访统裕舯谝蝗耗昵崛苏劾餐劾裁吞咐疃壬牡兰艺苎В唤缶钦饽晖纺母鲂∽踊谷ジ隳峭嬉蘸踉铡H欢鹊侥侨耗昵崛瞬捅铣隼矗业木С潭龋⒖淘黾恿奖叮此蔷谷蝗灞萄刍品ⅰ
   有位在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堂语言中心当教习的朋友说,从我老人家的两倍大惊上,足以证明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盖这种现象比老奶穿高跟鞋还不稀罕也。洋大人到台北,用不了半年,就能把华语说得天花乱坠,可是,面对方块字华文,大多数都成了谚语所形容的:「洋人看戏──傻了脸啦。」如果再教他们用方块字华文写点啥,像写封「妹妹我爱你」情书之类,那简直是一场苦刑,仅只把「一栋房子」式的方块字硬塞到格纸里,就足以使他们自叹薄命。
   近代世界文化史上有两位伟大的巨人,在他们择善固执的金腕之下,对两种艰难的文字,予以改革,一位是土耳其共和国国父凯末尔先生,他用超时代的远见,抛弃跟方块字同样艰难的阿拉伯字,改用拼音。另一位则是新加坡共和国总理李光耀先生,他慧眼万里,坚持方块字华文简体化。
   ──新加坡共和国所用的简体方块字华文,多少年来,使台湾若干畸形朋友,一提起来就血压上升。柏杨先生临离新加坡时,新加坡女作家青青草(蔡淑卿)女士,託柏杨夫人带了几篇她在该国发表过的小说,给台湾女作家丹扉女士拜读。丹扉女士拜读之后,认为是第一等奇文,就转託台北几位编辑,希望转载,以饱中国读者眼福。於是不久之后,她阁下跑到柏府,面无人色曰:「编辑老爷最初满口答应,等到定睛一瞧,就好像谁螘了他的尾巴,号曰:『新加坡不应该用简体字呀。』老头,你说怎么办?」柏杨先生只听了一半,就觉得天旋地转,几乎一头撞到墙上。天下竟真的有这么多发高烧人物,还没在镜子里看清自己的长相哩,就干涉起别国的内政来啦。呜呼,如果不是懵然无知,则定是啥时候害了大头症。我老人家可是没办法,唯一的办法是,把他吊到大树上,教他望望野眼,瞧瞧海阔天空。
   ──六○年代时,也曾发生过同样镜头,台北热闹哄哄,正大力推行方块字华文横写「从右到左」运动(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奇异的运动之一),偏偏「从左到右」横写「日本航空」的大字招牌,高竖中山北路该公司的大楼之上,迎风而立,好不惹眼。发高烧朋友已烧得神智不清,拚命跳脚兼破口大骂,有的还报请警察局取缔,好像国家存亡,在此一举。最后,日本老爷骇曰:「哎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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