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笋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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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笋成竹-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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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美丽动人。除却了浮躁的表层,你们彼此是人性上的互相欣赏,势必抵得过时间的消磨。”
  我为了那句“不为你美丽动人”而失笑。
  他见我笑了,竟然闪了一下神。
  我郑重对他说:“我向你保证,要努力的幸福。”
  他低声的劝诫:“情路反复,世路崎岖。行不去处,须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处,务加三分之功。”
  我一再点头。
  我在后院里和丫鬟一起煎药,她们说秦王已经醒来。
  我看着橙色的火苗慢慢的把黑色的药汁一点点烧开。忽然觉得火苗很像时间,一点点的把储藏于心的情感,不知不觉中,烤得炙热翻开起来。
  昨晚历经了生死,至少我知道自己――是爱着他的,既然能超出生命的去喜欢,还有什么计较的呢?李世绩说,人生太短,要凭本能相爱。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人都跪拜下去:“参见长孙王妃。”
  我起身,低头行礼。
  听见她温婉的说:“都下去吧。”
  于是瞬间,就剩下我们俩和一锅已经快好的药。长孙换了衣服,竟然是一件白底黄花夹带着蓝色边角的立领胡服。腰上是一条绣着圆圈的褐色腰带,四条同色辔带垂在腰间两侧,虽然一夜没睡,仍是神采奕奕的。
第二十六章 
  她的嘴角带着笑,弯弯的,很是温柔:“我找了你一圈儿了,殿下知道你在,要见你。”
  “随便找个人寻我就行了,何必亲自跑来跑去?”我按捺下心绪:“药很快就好。”
  “我和――殿下,都怕你不肯前来。”她竟然带些羞怯:“昨晚事情太过紧急,就没顾上你和李将军有婚约的事情,已经让你很为难了。”
  秦王?定不会表露自己的担心的。看着长孙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稍稍笑了笑,这个女子对秦王真是贴心贴意啊。
  药已经好了,我把它从炉子上端下来,小心的倒在碗里面。黑色的药汁打着旋涡,喝起来一定很苦。
  长孙怯怯的小声的在我身后问:“郁离,你心里――是喜欢殿下的,对吧?”
  我,本能的躲避着。
  四五年了,我已经习惯在这个问题上不说话,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其自然的过去,没有任何干扰。秦王说的对,我是欲盖弥彰的笨。
  她见我没说话,就拽拽我的衣袖,轻声的说道:“郁离,回到殿下身边吧,这几年,几乎都没见他真正的笑过。昨晚临近昏迷,只叫着你一个人的名字,你是他心里一个结啊。”
  我心里一紧,随即纠结着疼痛起来。
  “郁离,别担心我会受到伤害。殿下能活着,我就很满足了。”她抓着我的手,诚恳的说:“殿下是个性情中人,如今兄弟相残,他何尝不悲戚难过。你,留下,是雪中送炭,走开,是雪上加霜。”
  我舒口气,平视着她:“王妃,我没你想象的用处。”
  “一定有。”她固执的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殿下对女子动情动心,他现在虚弱的很,勉强撑着,别再伤着他。殿下――本是个骄傲之极的人。”
  我端起药盘:“王妃――”
  “叫我姐姐吧。”她期待着看我。
  我心中一软,顺着就叫了:“姐姐,帮我盖上盖子。”
  她惊喜之极,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尉迟敬德和李世绩都在,我把药放到桌子上。
  众人行礼,长孙很心虚的看了一眼李世绩,然后叫他们起身。我努力放平表情,矮身对着秦王行礼,然后走到榻前,把手放在他的脉搏上。
  脉象平稳,跳动有力,我刚要说话,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尉迟敬德和李世绩坐的位置离榻上很远,我整个挡在榻的前面,没人看的见。
  我听见他低低的说:“本王没事,不需要医承大人。”
  我不挣脱,由着他握着,他的手是温热的,幸好,没高热发烧,
  他的目光却偏偏没看着我,对着尉迟敬德嘱咐:“天策府里有太子的人,不要声张。你们带人从前门撤走,估计太子见了,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也不悲戚,对于这个劫难,大概早就有准备吧。
  “李世绩。”秦王接着说道:“本王跟你借个人。”
  我的心突突的跳动起来,手腕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不由慨叹,这哪里是虚弱的病人。
  李世绩竟然很有章法的问:“殿下准备借多久啊?”
  尉迟敬德急了:“借个人而已,哪里来这么多罗嗦。”
  “不可。”李世绩一本正经的道:“久借就借,时间短了,我立刻就得领走。”
  “借一辈子。”秦王依旧没看我,只是专注的和李世绩讨价还价。
  尉迟敬德恍然大悟呵呵大笑着:“原来是借郁离啊。”
  李世绩跪拜,我听见他说道:“属下和郁离早无夫妻名分,已结成八拜之交,就把妹妹全全托付殿下。”
  “留五十强悍的侍卫由尉迟敬德带着,留置到明晚。李世绩带着其余的人马撤退吧,对于昨晚,对谁都要只字不提。”他靠在那里,仿佛用尽了周身力气,我的手仍被他握着,我感觉到些许的汗意。
  李世绩领命。
  我看着他,低声的请求:“让我送送。”
  秦王仔细的看着我,眨眨眼睛,我叹口气,他却蓦的放开我。
  我对长孙无垢说:“秦王的药可以吃了。”
  “你回来,再吃。”他淡淡的吩咐,我看见王妃含着笑,站在那里,帮凶一般。
  李世绩上马,在马上高高的俯视我:“要是不想辜负我,就好好成全你自己的幸福。”
  我的眼泪登时流下来。
  “还有,若是不幸福,我仍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你,记得回来。”说完,打马而去,一如来时的那般决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屋子里很安静,看见我进来,长孙无垢轻轻一礼走了出去。
  我端起药,走到榻前,坐下。
  “你没给本王行礼。”他挑剔。
  我站起身,端庄的行个礼,复又坐下。
  我看着他的脸,消瘦了很多,略略的苍白。嘴唇有些干,这是中毒后的正常的表征。
  他把药拿过去简单的喝完,把碗递过来,我刚要拿,又被他抓着手腕,碗就这样叽哩咕噜的跑远了。
  “你昨晚可说过什么?”他低声的问。
  我摇摇头。
  “你说了。”脸颊因为坚持而略略红润起来,眼睛里面有着揶揄的笑意:“你说本王敢死,你就不活了,本王都听见了。”
  我不相信他会听见,但我相信长孙无垢会悉数说给他听。
  他等着我确认,我顺从的点了头:“我吓唬你的。”
  他短暂的想了一下:“好,本王不急,有的是时间――拷问你。”
  我住的仍然是从前的屋子,陈设和我刚刚离开时候一摸一样。
  长孙站在一边微笑着道:“除了定期打扫,殿下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物是人非,四五年了,我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刀人。最近很少照镜子,怕是老了不少了吧。
  见我怔住,长孙又道:“你来了,我能清楚的看见――殿下眼睛里面有光彩流动,即便不说话,靠在那里,也是生动的。”
  我打开从医正署运过来的行李,没有说话。
  长孙上前攥住我的手:“这么多年,殿下南征北战,戎马倥偬,满心思的江山社稷。心里面纵使有一群弟兄,也从未享受过如此细致温柔的情意。我看得出他喜欢你,喜欢得小心翼翼,郁离,只有你能给殿下带来真实的幸福。”
  “你呢,其他女人们呢。”我抬眼看她,轻轻的问:“玲珑有致,温柔典雅,怎知不会是情之所归?”
  她攥紧我的手:“我嫁给殿下那年,殿下不过是个稚气少年,如何了然感情的事情。而后至今,就是沉淀出的厚重亲情罢了。阴妃和杨妃都是父皇要杀之人,我和殿下心生怜悯,用这个名份给救下的。殿下不曾格外喜欢过哪一个,每日伴寝之人,都是经我手挑选送达。”
  我窘迫的别开头,长孙继续说道:“这两年你不在,殿下几乎每晚都滞留在书房到夜深,有次我进去看他,正拿着你送的那把剑端详。没来得及藏匿的,是满眼的寂寥和悲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待他,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我心里酸楚得厉害,反手握住长孙的手:“娶妻似你,夫复何求?”
  她放下心来,知道我心里已经不再猜忌秦王,轻笑:“今夜,不如就伴寝如何?”
  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她见我这个模样,忍着笑,就没再勉强。
  我想起她那句,殿下幸福她就幸福的话,心里竟异常的难过,便使劲的握着她的手。
  她仿佛知晓我的心意,淡淡的笑着说:“我和你不同,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可以接受分享,从心里,我是不排斥妹妹的。即便妹妹受着殿下的钟爱,我也会因为殿下的幸福――而幸福。”
  因为爱着,我们会往往忘记自身,长孙对于秦王,怕不是亲情那么简单吧?
  我握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心底的酸楚和欣赏,散漫开来。
  秦王并没对我有任何特殊的关爱,我做着他的医官,他做着我的病人。已经在朝廷上告了假,除了偶尔秘密会见一下他的武将,大部分时间他会独自坐着,喝着茶,安静的思虑着。
  我知道他在下决心,这个决策不是容易做出来的。
  唯其早就被派往洛阳,段志轩认为我救了殿下一命,把我奉若神明般日日跟随。
  “我觉得你来了之后,殿下的心情好多了。”他郑重的说:“真的留下来?”
  我没办法点头,秦王是故意的吧,不给我只言半语的交待。即便他当众把我从李世绩那里要过来,我―――怎么能自己说留下不走的话?
  我正在书房的门口就着明晃晃的阳光挑着大叶半边莲,秦王在榻上睡着觉,吩咐我在门口他能见到的地方干活。
  直到有个人影站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有人来了。抬头的时候,她逆光,我顺光,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才起身行礼:“属下参见杨妃。”
  她劈头打过来,喘着气,近乎气急败坏了:“什么下三滥的下属,不男不女的蛊惑殿下,见到本妃还敢如此怠慢!!”
第二十七章 
  没等我说话,就发觉她神情不对,一侧身,感觉肩膀上一凉,血就涌出来。眼前有个白色身影极为快速的冲出来,劈手夺下匕首,扔得老远,反手按住我肩膀的伤口。
  秦王对急匆匆赶来的段志轩急促的吩咐:“宣太医署令。”
  我低声在他耳边说:“刀口不深,我自己能行。”
  杨妃看见血就已经呆住,再看见盛怒的秦王,哭着就跪下来:“妾身刚才听段志轩说殿下心里面只有这个女人,才――。”
  秦王冷冷的扫过段志轩,段志轩也慌忙跪下:“属下是和朵纤说的。”
  朵纤,是杨妃的丫鬟,听段志轩不止一次提过,估计两人嘀咕的时候被杨妃听见,于是她迁怒与我。
  爱多深,恨则多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叹气,拽了拽秦王的衣服:“算了。”
  秦王弯身把我抱起,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扔了句:“散了吧,如若再有下次,不会轻饶。”
  他轻轻把我放在榻上,把衣服解开,褪到肩膀查验伤口。我大气都不敢出,听见他宽慰的道:“还好,不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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