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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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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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英摸了摸肚皮,害羞地说:“早着呢!还有三个多月,可不知咋个会这样大?”
  玉秀说:“听老辈人讲像这样的人准生男孩!”
  文英的脸更红了,说:“瞎说呢!”
  玉秀突然记起了文富交给的红腰带和小圆镜,急忙掏出来交给文英说:“妈让带来的。”
  文英不明白地问:“干啥?”
  玉秀说:“红绸带拴在腰上,避邪。小圆镜带在身上,专门对付……”她附在文英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文英听后,脸红到了脖根,却感激地把红腰带和小圆镜都收了。
  然后,玉秀才去拿过自己的小布包,将里面的小人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展开给文英看,口里说:“妹,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文英见了,感动得抱住了玉秀,说:“姐,让你挂欠着了!”
  玉秀说:“回去以后,我再亲手给他缝个红肚兜,这东西市场上也没卖的了!老辈人都说给小孩穿红肚兜,可以消灾避难!”
  文英听了,更激动得掉下了泪。这时,朱健端出了午饭,果然是几样可口的小吃。文富和玉秀要文英他们也一块儿来吃,可他俩说已吃过了。于是,他们只好自己吃起来。文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哥和玉秀吃饭,心里涌动着一种格外高兴的感觉。她忽然想起刚才二哥和玉秀姐只顾关心自己的事,也没把他们今天进城干啥告诉自己,于是趁这个时候,就关心地问了一句。文富和玉秀相互看看,于是就相互补充着,把今天进城的事告诉了文英和宋健。文英还没听完,就突然叫了起来:“玉秀姐,石太刚又句上了一个女人,你们晓不晓得?”
  文富和玉秀听了这话,都似乎大吃了一惊,筷子停在空中,怔怔地望着文英。
  文英说:“嗨,我该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这个女人就是我们厂里的,原先就不正经。厂里现在发不起工资,她就出去傍大款,就和石太刚勾上了。她还把石太刚带到我们厂里来过,许多人都晓得这事。现在干脆和石太刚住到一块了!”
  文富听了,半天才回过神,可他还有些不相信,怀疑地看着玉秀说:“可他,为啥还要来接你回去呢?”
  朱健说:“假模假样!明晓得玉秀姐不会回去,故意做出一副样子,遮人耳目呢!”
  文英说:“对,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玉秀姐,下次他再假仁假义来接你你就当面戳穿他这事,他就不敢再来纠缠你了。”
  朱健说:“还应该写份材料,交给万律师,对法院判决你们离婚,大有帮助!”
  文英说:“对,姐,哥,这事我们非常清楚,我帮你们写个材料,你们拿去交给万律师。法院来调查,肯定大多数人都会证明这事的!”
  文富听了,非常高兴,说:“好,妹,你就帮我们写个材料!”说着,饭也顾不得吃了,就收了桌上的碗筷,腾出地方来让文英写材料。
  文英写好了材料,文富接过来看了看,高兴地放进怀里。接着,就和玉秀告辞回去。文英和朱健将文富、玉秀送到厂门口,文英忽然掏出一叠钱来,塞在文富手里说:“二哥,把这点钱带回去给爸。”
  文富一见,忙又将钱还给文英说:“不,妹!家里青麻就要卖好价钱了,这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文英说:“我们挣的钱已经够花了!我们没啥孝顺爸爸妈妈,还是带回去吧!”说着,又要把钱给文富。
  玉秀马上抓住了文英的手,说:“妹,文富说得对!你都这样了,花钱的地方多呢!”
  文英听了,只好把钱收回来,说:“那好,家里有啥事了就告诉我们一声,你们也要常来呀!”
  文富说:“是的,妹,我们一定会多来看你!”
  玉秀也又一次叮嘱了文英要注意身子,然后才走了出去。
  他们过河来,到律师事务所交了文英帮他们写的材料。万律师看了,果然非常高兴。告诉他们说,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离婚就很容易了。文富、玉秀听了,又一次在心里感激起文英对他们的帮助来。不但如此,玉秀当天下午回到家里,把文英告诉的这件事对父母说了。孙学礼老汉和刘泽荣听了,心里虽然半信半疑,却再没有逼玉秀回城了。趁这机会,玉秀赶到余家,帮他们把青麻抢收了回来。
  29
  没几天功夫,青麻都收回来了,可这家人都几乎累趴下了。余忠老汉、文忠、文富父子三人,腰像脱了节,疼得直不起来。田淑珍、卢冬碧和玉秀,褪麻皮的手臂肿了,打不过弯来,握刮刀的手指僵硬得成了一段木头。但终于都收打完毕了,看着堆在院子里的一捆捆白得晃眼的皮麻,一家人高兴得眉飞色舞,疲劳顿时消失。为了赶上好价钱,他们也顾不得休息,在收打完的第二天,就决定把皮麻运到供销社交售。一大早,余忠老汉和文忠、文富将成捆的皮麻装在板车上,捆扎好了。文忠拉着车正要走,卢冬碧忽然把他喊进屋去,两个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说啥,过了许久都没出来。余忠老汉等得不耐烦了,就在院子里大声喊了起来,文忠这才红着脸跑出来了。余忠老汉不满地说:“你耽搁啥?有话不可以放以后再说!”
  文忠看了看父亲,显得很为难地说:“爸,小梅她妈说,她……”
  余忠老汉盯了文忠一眼,打断了儿子的话说:“吞吞吐吐干啥?有啥就说嘛!”
  文忠这才鼓起勇气说:“她叫卖了麻,给她买一件过热的衣服。”
  余忠老汉听了,没立即表态,朝文忠的房门看了看,却一眼望见了卢冬碧站在阶沿上,也正用了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他瞥了瞥卢冬碧,见她身上的衣服也确实旧了,就忍不住大声说:“买!辛苦了一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玉秀也买一件!”
  玉秀听子,从屋里走出来,说:“爸,我不要,给妈买吧!”
  田淑珍挎了一个小布包,头发梳得光光生生,衣服也换上了新的,站在板车旁。她今天也要和丈夫、大儿子一道去卖麻。她正要回答玉秀的话,却听见卢冬碧急忙又插了一句话,说:“爸,还有小梅呢!”
  余忠老汉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是不高兴给孙女儿买衣服,而是为大儿媳妇这种自私自利的心理感到不满,就瞪了她一眼说:“你不说老子会记不得?!”说完,就生气地去拉车。
  文忠见了,忙过去抢过车绳,搭在肩上,拉着板车走出了院子。
  这儿田淑珍回头见儿媳妇被老伴抢白得红了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忙对卢冬碧说:“冬碧,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娘俩买回来!”说完,才去追赶丈夫和文忠。赶到余忠老汉身边,见丈夫还没醒气的样子,又瞧见文忠已打前头走了,于是就责怪丈夫说:“你呀,说话也没个轻重,不看个场合。你以为是说自己的儿子呀?随你怎样吼怎样骂,他不会在意,这媳妇还是有些区别的。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女人自私点才好呢!女人自私才会巴家呢!说句良心话,人家嫁到我们家来,十多年了,啥样的苦没有吃过?可人家向我们做爹娘的争了个啥?这样的媳妇你到哪里去找?”
  这一说,余忠老汉果然不生气了,接着又一一想起卢冬碧的种种优点来。这一想,倒把自己弄得对子女们又疼又爱起来,内心升起一阵阵内疚的感觉,眼睛也有些潮湿了。于是对田淑珍说:“买,要买就给她们买一件好的,不要心疼钱!”
  他们来到供销社,青麻的价格仍和几天前一样,这令他们非常高兴。在众人的一道道羡慕的目光和“啧啧”的赞叹声中,他们将麻过了磅,又来到付款处,领出了一叠崭新的票子。余忠老汉握着它,来到一边,用手指蘸着口水,喜滋滋地数起钱来。而文忠和田淑珍,则像两个忠诚的卫士,一边一个,围在余忠老汉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汉数钱的手。
  数完以后,分毫不差,余忠老汉才从崭新的票子中,抽出两张百元大钞,交给田淑珍,郑重地叮嘱说:“拿好,莫弄丢了,啊!”
  田淑珍大娘接过钱,一边往贴身的褂子口袋里藏,一边笑着说:“我又不是细娃,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余忠老汉也不生老伴的气,又抽出两百元大钞,揣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接着解开外衣,将剩下的钱用两根坚韧的皮麻;紧紧地捆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又扣上外衣钮。那肚皮就有些微微地隆了起来,老汉低头看了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用手按了按,可肚皮照样鼓凸起,他这才不去管它,满脸放着紫铜色的光彩,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文忠和田淑珍还是像两个保镖,一左一右跟着他。文忠见父亲的肚子隆起像怀了一个孩子,就忍不住笑道:“爸,看你也像干部喝多了啤酒,肚皮一鼓起,就显得富泰了!”
  谁知余忠老汉听了这话,不但不高兴,反而沉下了脸,低声训斥文忠说:“你不说,哪个晓得你老子腰里有货?”
  文忠这才明白说漏了嘴,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幸好身边没人,这才放心了。
  走到供销社商场前,田淑珍大娘和余忠老汉父子二人分了手。余忠老汉不放心地对田淑珍说:“那事,可要办巴实哟!”
  田淑珍说:“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还不明白?”说着,她先朝前走了。余忠老汉父子俩拐进副食商店,花了几十元钱买了酒、冰糖、罐头等杂七杂八的食品,用塑料袋装了,然后提着往陈民政家走去。
  陈民政住在乡政府背后一间低矮、潮湿、不太透阳光的小房里,那是一个旧庙宇拆后剩下的后堂——前面盖了乡政府大院。房屋倒有几十平方米大,可一共住了好几户干部家属,分摊到每家就只有一间十多平方米的独屋了,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幸好乡干部没多少时髦家具和电器。陈民政的房里,一张床和一口醒目的大石缸,就占去了大半空间,剩下的都是一些陈旧、简陋的小家具。余忠老汉和文忠走进去时,见陈民政的老伴坐在床上,双手握成拳头,在一上一下地捶打膝盖,嘴里发着痛苦的呻吟。陈民政埋头在灶上炒着什么,屋里煤烟弥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呛人味道。陈民政一边在锅里翻动着铁铲,一边在不停地咳嗽。余忠老汉一见,忙喊了起来:“老陈兄弟,你在干啥?”
  陈民政听见喊声,从灶上抬起头。他先没看清是谁,向门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是余忠老汉父子俩,忙高兴地叫道:“哎呀,是老余大哥,你们咋来了?”
  余忠老汉说:“我说过,卖了麻,是要来谢你的!”
  陈民政还没看见文忠手里提的东西,只说:“谢啥?”又忙不迭地回到灶台上,一边把锅里的东西往一块干净的布上铲,一边说:“老余大哥,你们先坐坐,我一会再来陪你们!”
  余忠老汉嘴里一边应着,一边朝陈民政看,原来陈民政炒的是盐巴,便不解地问:“老陈兄弟,你炒那东西干啥?”
  陈民政说:“我这老婆子关节炎犯了,炒点盐让她熨熨!”说着,将盐巴包好,拿到床前给了老伴,又才转过身来。见余忠老汉父子俩还站着,就忙从床底下扯出两只小凳,看了看,却没地方摆,便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地说:“你看我这屋,多一个人就没地方坐了!”
  余忠老汉说:“不要紧的,老陈兄弟!”说着,接过小凳,就在门前坐了下来。
  文忠这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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