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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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荣誉-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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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尔洛夫终于从镜子前转过了身。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他那蓬乱的胡子上,闪闪发亮。   
  《爱情与荣誉》第二十二章(1)   
  当佩奥特里驾着他那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来到“白雁”客栈的台阶前时,他起初没有认出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戈尔洛夫和我,因为我们披着斗篷,穿着新军装。他东张西望地寻找着我们,当他的眼睛从我们身上扫过,然后再回到我们身上时,他嘴里叼着的烟斗掉到了他的膝上。 
  我和戈尔洛夫上了马车。佩奥特里转过身来,冲着我咧嘴一笑,举起了烟斗。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但心里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佩奥特里从来没有主动和我说过话。不过,就在他将目光重新转到马匹身上,赶着马车向前走时,我闻到了一缕烟草的香味。“烟草?弗吉尼亚烟草?” 
  “对!” 
  “买的?”我以为他在告诉我,他已经另有路子搞到顶尖级的弗吉尼亚烟草了。 
  “不!”他又转过身来冲着我咧嘴一笑。“是你的!【这段对话从原文为俄语。――译注】” 
  我的?我随即意识到,佩奥特里只当着我的面抽烟,好像这是给我的容幸。我很感动,甚至有一点感到不好意思;我很想谢谢他的这番良苦用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这是第一次完全用俄语与人交谈。 
  我和戈尔洛夫坐在马车里,向前疾驰。我发现他心情很好。他用鼻孔猛吸了一大口气,撅起嘴唇,冲着我一笑,两眼发亮地对我说道,“瞧我们俩,去和全俄罗斯的女皇共进晚餐!” 
  “祝贺你,我的朋友。” 
  “也祝贺你!” 
  “戈尔洛夫,我们会在那里碰到什么?” 
  “碰到什么?” 
  “有人在惦记着我们。这身军装太漂亮了。” 
  “任何衣服在女皇面前都算不了什么。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的双轮马车越过冰冻着的小河和运河上面的一座座桥梁,驶进了越来越宽的大街。我们沿着涅瓦河向前疾驰,看到冰封的河面在低压压的天空下越来越暗。起初,沿途其他车辆都对我们另眼相看,将自己的车拉到一旁,让我们通过;可是现在,进入了这条最宽阔的街道之后,其他马车、甚至从一幢办公大楼走进另一幢办公大楼的行人几乎都不再朝我们看上一眼。也许正是这种随意性冲淡了我们到达皇宫时的那种兴奋劲,也使得皇宫本身看上去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金碧辉煌。皇宫大门非常雄伟,不像我在欧洲其他地方见过的皇宫那么优雅精致。我在各个政府部门所处的大街上看到的同样顽固的结构同样在皇宫大院里随处可见,使整个结构给人一种实用性高于建筑风格的感觉。 
  佩奥特里将车停在一个左右两边为廊柱的入口处,我们下车后告诉他会去马厩找他。全副武装的门卫穿着皮大衣,佩刀柄上镶嵌的珠宝闪闪发亮,将我们领进了一间洞穴般的休息室。石墙上挂着深色英国式窗帘,狭窄的厚地毯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一直铺向深处。这里显示的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皇家气派,也不是我一直认为皇家气氛所特有的那种雍容华贵,而是一种我现在回想起来时感觉到的一种王者气派,也就是那种无需证明什么、一切不言而喻的气派。 
  那些头戴皮帽的卫兵派了一人顺着大厅走了过去,他回来时给我们带来了一位中士,并由这位中士领着我们穿过不同的走廊。我认出了这位中士,来接管我们抓获的那位哥萨克俘虏的人群中就有他。我不仅对那位哥萨克的命运感到好奇,而且走在皇宫里正越来越局促不安,于是我便和我们这位陪同聊了起来,边走边问他那位俘虏怎么样了。 
  这位中士似乎听不懂我说的法语,转过身去望着戈尔洛夫,戈尔洛夫便把我的问题翻译成了俄语。中士笑了笑,回答了戈尔洛夫,然后用蹩脚的法语说了几句。我只听懂他说,“他好!想看看?时间很多!” 
  于是,他带着我们离开了原来的路线,穿过另外几个走廊。我看到我们所经过的那些房间和走廊的状况各不相同,我的期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有些房间为石头地面,里面摆设考究,墙上挂着鲜艳的绘画,镀金家具上放着绣花垫子;其他一些房间则铺着木头地板,潮湿、翘曲不平,肮脏的油灯驱赶不了令人心寒的阴郁。整个皇宫似乎正处在一种修缮的阶段;各种建筑物先矗立了起来,然后再进行改进,但这种改进的努力不仅杂乱无章,而且很随意。 
  我们来到了一小段石头过道中,这里潮湿、寒冷。尽管这里透着很重的霉味,我还是能闻到血腥味。我们的向导在一扇金属门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里面传出了笑声,门哐的一声开了。我们走了进去。 
  屋里有三个人,另一个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人样。虽然我说过屋子里很冷,但在那三个还有人样的生灵中,一人穿着农民的衣服,另外两人光着上身。躺在地板中央的那个不大容易看清的物体一丝不挂,只有浑身的鲜血像被单一样遮着他。一根加粗的铁链一头连着固定在墙上的一个铁环,另一头穿过屋顶上的一个滑轮,连到了几个铁钩上。铁钩穿过了脚上位于踝骨、脚后跟和跟腱之间的中心点。屋顶上的滑轮可以转动,审讯官因此可以将他们的审讯对象吊起来,更好地虐待他,或者将他推到屋子的另一边,把他吊在一堆弄黑了地面但已经被清除出去的煤炭上方。墙上挂着各种木棒和皮鞭,几个人胸前清晰可辨的伤痕足以证明这些刑具被用到了什么份上。地上的那个物体轻轻地发出了再熟悉不过的呼哧呼哧的声音,那就是我的哥萨克。   
  《爱情与荣誉》第二十二章(2)   
  我看了看带我们进来的那位中士。 
  他又露出了笑容,对站在他和我之间的戈尔洛夫说了句什么。看到戈尔洛夫没有回答,中士从屋角拿起一根杉木棒,比划了几下后说,“你想……打几下吗?” 
  “你这混……”我朝中士扑了过去,让他大吃一惊。戈尔洛夫倒是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抓住我,把我向门口推去。我已经忘记了戈尔洛夫的力气有多大――我可以说我当时忘记了一切――但当他再次抓住我,把我推到门外,来到了走廊上后,我清楚地意识到了他的力气。但我仍然向他反抗,结果被他推着靠到了石墙上。他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两眼冒火地看着我。“斯威特!”他冲着我嚷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没有做声。我后来想到的那些出口成章的高贵辞藻当时没有一个来到我的舌尖。与其说我当时感到自己高雅,还不如说自己感到恶心;与其说我当时感到自己高贵,还不如说自己感到愤怒。 
  “你有没有看到过被哥萨克彻底洗劫后的村庄是什么样子?”他凑近我的脸说,他的鼻子离我的鼻子只有一英寸。“不是我们刚到俄国时看到的浓烟,也不是遭受一次小规模的袭击后人们脸上的表情,而是真正的洗劫?哥萨克人不会留下人……不会留下人来表露恐惧!你有没有……?”说到这里,戈尔洛夫喉头哽咽,稍稍松了一点按着我双肩的手;但是他仍然怒视着我,说,“你不要随便发表评论。你要先亲眼看一看再发表评论。” 
  他走过去,把中士叫了出来,要他领我们去宴会厅。 
  我发现,女皇一顿便宴的规模与我这位来自弗吉尼亚的骑兵所想象的截然不同。我们走进了一个大厅,有一百英尺长,两端各有一个壁炉。这两个壁炉又高又大,如果不是里面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我可以直着腰站在里面,或者横着身子躺在里面。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铺着白色的绣花桌布,看上去像是完整的一块。桌布的上面摆放着金盘、银刀叉和水晶酒杯,映射着屋顶上的三个枝形吊灯。桌子的周围坐着显赫的客人――我们进去时已经不下八十人――个个衣着鲜艳、珠光宝气,与这便宴的场合完全相符。我起初以为所有男客人都穿着军装,因为映入我眼帘的全是五颜六色的各种军装;但我接着便看到有几个人披着外交官所佩戴的饰带。谢特菲尔德,然后是米特斯基和他女儿站在入口处的壁炉旁。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转过身来,看到了杜布瓦侯爵和他女儿夏洛特·杜布瓦。他们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杜布瓦侯爵!杜布瓦小姐!晚上好――”我刚开口,夏洛特就出乎我意料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把脸颊凑了过来,我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她笑得更加灿烂,然后挽起了我的胳膊。“上尉,你今晚归我了,完全归我!瞧你脸红的!你今晚真是容光焕发!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因为你今晚在宴席上必须坐在我身旁!”她笑着把我的胳膊抓得更紧;屋里各个方向都有目光向我们投来。我想看看戈尔洛夫在哪里,结果发现他已经同样被贝耶芙鲁尔伯爵夫人缠住了。 
  夏洛特带着我四处走动,并把我介绍给各个达官显贵。 
  什么地方传来了铃声,这隐隐约约的铃声立刻使大家安静了下来。屋子另一端的大门开了,女皇走了进来,叶卡捷琳娜本人。 
  不知为什么,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双手。那是一双修长的手,姿态优雅,一举一动充满了自信。她本人身材粗大,肩膀宽阔。不过,她的脸很窄,鼻子长,下巴长,额头高。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的眼睛和头发。她的头发非常密,很有光泽,往后梳成波浪形,仿佛如果不往后梳的话,她的头发会弯曲得更加利害。她的头发一半为黑色,一半为灰色,这两种颜色更加清晰地衬托出了她的蓝色眼睛。我后来得知,叶卡捷琳娜生于1729年,因此到我见到她的1774年春,她已经近四十五岁,不过她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我虽然无法说她天资国色,但我可以发誓她很有风度,我的证据是:虽然她浑身珠光宝气,脖子上、胸前、衣服上、头发上,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珠宝,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仍然是她本人的气质――她的手势、她的脸、她的眼睛。 
  走在她身后的是一位绅士,身上穿着很像我和戈尔洛夫一样的军装,只是他的军装上挂满了各种勋章和授带。他佩戴着副官长的军衔。他长得一点也不帅,甚至与帅气正好相反;他的脑袋过大,鼻子与脸上的其他器官不成比例,体形过胖,行动笨拙。他有着权贵们所特有的优雅,走在叶卡捷琳娜之后不像她的跟从,更像是在为她保驾。我当时以为他比女皇大几岁,但我后来发现他实际上要比女皇小9岁。但是我没有认错他:格里高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波将金,女皇的宠臣。他们走到宴席的一端,叶卡捷琳娜满面带笑地看着每个人,他仰着脸,不朝任何人看上一眼。当女皇在上首坐下时,他在她右边站住脚,领着大家鼓掌。戴着手套发出的掌声虽然有些发闷,却很热烈。他停下来时,大家也都停了下来;他坐下时,大家也都落了座。 
  我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只好紧紧挽着夏洛特的胳膊。突然,一群仆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位将我带到写有我名字的座位上,正好挨着夏洛特,对面是戈尔洛夫和贝耶芙鲁尔伯爵夫人,但是离女皇本人隔着十几个座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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