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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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7年第6期-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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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令我隐隐不安 
   
  绝 唱 
  这个生养我的男人走了 
  带走了他的疾病 疼痛 最后的日子 
  皮包骨头的瘦 带走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抵抗 屈服对人世无限的依恋 
  带走了他的体温心跳呼出的二氧化碳 
  举手投足之间历历在目的身影 
  无休止的争吵 偏执 坏脾气 连同 
  他一生的劳累 质朴的愿望 隐私遗憾 
  一起在冬末的一场大雪中泯灭……大 
  地一片白茫茫 
  还原一页纸的空白 
  深夜谁还在断断续续啜泣 
  悔恨 怯懦 悲痛 追念 
  但一切于事无补 
  这个生养我的男人走了 
  带走了他人生的全部阅历 
  唯留下我 对疾病 
  近乎神经质的警觉 敌意 
  和仇视 
   
  跟着一张脸庞走进田野 
  吕宏友 
   
  跟着一张脸庞走进田野 
  我的父亲;或者我的爷爷 
  淋过多少风雨 
   
  跟着一张脸,走进田野 
  枯井,深深的 
  像木然的眼睛 
  唯一的光泽是田里的庄稼 
  跟着一张脸庞走进田野 
  土冈的颧骨;走进 
  蜡黄的泥土,看那些 
  庄稼的根 
  藏在秋天的最深处 
   
  跟着一张脸庞走进田野 
  你会感觉在跟着责任田走 
  你的落脚之地就是这张脸 
  即使离开;也总是能看到他 
  就像你只要肯抬头 
  就能看到天上的太阳 
  或者圆圆的月亮 
   
  我把微笑写在水的怀里 
  尹小阳 
   
  枯黄的叶子悠然的追忆 
  追忆沉浸在雨中的往昔 
  那些日子你一直 
  一直守着我的孤寂 
  等到我要把微笑写在你的怀里 
  你却让风与我形影不离 
   
  我把微笑写在水的怀里 
  想让感激融进流动的飘逸 
  那泛起的淡淡涟漪 
  隐约着你曾经的满目怜惜 
  那闪现的淡淡印记 
  隐藏了你多少的柔情蜜意 
  水的怀里有无数面镜子 
  照在脸上有泪划过的痕迹 
   
  我把微笑写在水的怀里 
  水的怀里有波与纹的生死相依 
  那是一辈子的默契 
  水的怀里有蝴蝶翻飞的美丽 
  那是与生俱来的勇气 
  我想要心得到憩息 
  憩息在水的怀里 
   
  望 乡 
  韩 墨 
   
  柏庐路斜斜上夕阳的行人如水 
  流向古城的长街短巷 
  日日走过的荷塘残叶丛中 
  摇曳出唐诗宋词元曲 
   
  庭院深深 
  江南女子正凭窗凝望 
  一蓬幽兰错落地流曳出 
  几行 
  米芾的行草 
  从线装古书中走出 
  两叶扁扁的相思 
  是戴望舒雨巷中的 
  丁香姑娘 
  忧怨 彷徨—— 
   
  青苔爬满好婆的脸上 
  写满岁月的无奈与沧桑 
  当街的木棉树 
  痴情的知了 
  正歌唱泥土的芬芳 
   
  搅几杯往事入怀 
  翻开尘封的昆曲 
  踌躇在古老的方块字丛中 
  哪里是 望乡人的故乡 
   
  灯 下 
  李晓红 
   
  坐在灯下 
  我静静盘点 
  自己的渺茫生涯 
  空虚弥漫于 
  每一分每一秒 
   
  我曾在灯光背后 
  悄悄点燃一支蜡烛 
  希望在它燃尽的那一刻 
  找到自己的渴望 
   
  光灭了 
  我居然不知道 
  想要什么 
   
  我想我需要站起来 
  需要出去走走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找一件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那东西是什么 
  但每时每刻都充斥心间 
  让我焦虑不堪 
  夜不能眠 
  我的渺茫的希望 
  我的未知的希望 
  坐在灯下 
  我只能默默地盘点着过去 
  却无法预知 
  那虚无在空气中的希望 
   
  彻底未眠(外一首) 
  方 叒 
   
  夜色刚沉 
  我开始给你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月光像童年一样清澈 
  摇篮曲的节奏控制住我的用词 
  似乎是星光搭建了这些文字 
  但记忆已经模糊 
  我只能凭印象随口编织 
  不知什么时候你开始沉默 
  不再期待着情节突起或转折 
  有什么穿越电话的声波 
  轻轻扑进我耳膜 
  而我终于忘记了结尾 
  忘记王子是怎样到来 
  于是久别重逢之后 
  所有人物也都忘记了台词 
  忘记了应有的诉说 
   
  日出前公主终于苏醒 
  淡薄的白光开始泛起 
  伴着鸟清脆的鸣叫 
  而此刻我只想把话筒送至树间 
  让这些不成段落的碎语 
  如我的复述一样 
  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陪你安度 
  一个浅玫瑰色的清晨 
   
  字字成谶 
  旧纸堆记录了什么藏在抽屉里 
  邮戳模糊的信封 
  涂鸦的草稿纸褪色的日记本 
  忽然在这个夏夜重现 
   
  孩子气的字体圆珠笔迹已经洇出印痕 
  那些写下却早就遗忘的段落 
  只是信手拈来的浮云 
  在多年之后哪些句子紧紧咬合命运的齿轮 
   
  等待和离散比梦境真实的幻觉 
  并非强作愁颜 
  提前为自己构思好所有悲伤的情节 
   
  但我无权保持沉默 
  窗外和当年一样雷声阵阵 
  此刻我的话也会在未来的某日 
  一语成谶 
瓦尔特·惠特曼大桥
路 也 
  飞机在费城上空盘旋,我看到了横跨在特拉华河上的瓦尔特·惠特曼大桥,我有些激动。那是一座巨大的钢铁悬索吊桥,形状很像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全长近4000米,是宾夕法尼亚和新泽西之间的州际大桥,离桥不远的新泽西州肯登镇是诗人惠特曼生活了十九年并终老的地方,那里有他的故居和墓地。 
  东跑西颠了半个月,要离开东部返回中部了,那天飞机起飞时间在黄昏。我执意要在那天上午去一趟肯登镇。去看惠特曼。车子从费城市区很快驶上了惠特曼大桥。现在不是从空中俯瞰这座桥了,而是置身于这座桥上,桥是那样高,仿佛高出了脚下整座城市,高出了整个美国。车子在平滑的桥面上行驶得无比流畅。像在抒情,车子的轨迹如同惠特曼那长长的、连绵不绝的句式;汽车的身体里流淌着越来越多的里程,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越来越多的语言,我背诵“我听见美国在歌唱……”,我还背诵“我轻松愉快地走在大路上,/我强健,我自由,整个世界都展现在我的前方,/漫无边际的黄土路通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在惠特曼大桥上,可以看到旁边另一座横跨特拉华河的大桥,两桥平行;几乎同样巨大,那座桥叫本杰明·富兰克林大桥。富兰克林和惠特曼这两个人颇有相似之处,两人都出身于底层,早年都因家贫而辍学,靠自学成才,还都做过多年印刷工人,有强烈的平民意识,都是美国精神的代表。富兰克林发明了避雷针,是《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的起草人之一,做过国家邮政总长,算得上是革命先驱和开国元勋,而惠特曼呢,他的《草叶集》完全可以看作是美国诗歌的《独立宣言》,如果说惠特曼本人是美国诗歌的革命先驱和开国元勋,也并非夸张。富兰克林的头像被印刷在面值最大的百元美钞上,那么诗人的头像是否也可以印上钞票呢?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据说西班牙钞票上就印着诗人希门内斯的头像和诗,如果有一天惠特曼或者狄金森的头像和诗句也能被印上美钞;我会更加热爱美元这种世界流通的货币,如果人民币印上李白杜甫的头像,我会更加热爱人民币。 
  在中国这个诗的国度;除去头顶上的星星中有李白星和屈原星,在日常生活中;则很少见到与诗人名字相关的事物。当然我们有白堤苏堤,两条以诗人姓氏命名的湖中长堤是为纪念白居易和苏东坡在杭州为官时对西湖的整修之功的;这属于政绩,与他们是不是诗人并无太大关系。还有以诗人名字命名的菜肴“东坡肉”,那是着眼于苏东坡的烹饪才华而非诗才,与常说的“张小泉剪刀” “傻子瓜子” “宋嫂鱼羹” “叫花童子鸡”异曲同工,有谁会风雅到一边大嚼着一块肥而不腻的五花肉;一边吟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至于“薛涛笺”和“薛涛井”,似乎在颂扬这个女诗人同时还是一个造纸的女蔡伦,在一般人心目中她的容貌风流也许要远远大于她的诗才,这些僻远角落里的传说;具有旅游价值,却与我们的世俗生活离得遥远。 
  又更进一步想到故乡山东济南,那个出过李清照、辛弃疾和张养浩的地方;一向也没有以诗人的名字命名的事物。近几年在我家附近出现过一个“清照包子铺”;我从没想到过人比黄花瘦的易安居士还会像孙二娘那样卖肉包子,就像鲁迅先生万料不到梅兰芳的京剧里黛玉的眼睛如此之凸嘴唇如此之厚,模样像麻姑长了一脸福相的。每次走过那包子铺,都感到不爽,好在它很快倒闭,令我开心。城里有以经济实力雄厚的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字来命名的道路,谁有钱谁就能让道路姓他的姓叫他的名,却没有以诗人名字命名的任何事物,所以我建议:将城北黄河上的那座铁拉索桥命名为辛弃疾大桥,将飞机场更名为张养浩机场,最大广场更名为李清照广场,城里最好的中学起名为李清照中学;或干脆将这个城市改叫李清照市吧。历史证明,一个伟大诗人终究会战胜任何权贵豪强和地主老财。 
  我这样想问题,会不会有人认为我中了诗歌的毒?中诗歌的毒,比中别的什么东西的毒,还是显得更体面一些的吧。 
  瓦尔特;惠特曼大桥在五月透明闪亮的阳光里屹立着,民主自由的精神屹立着;诗歌屹立着。车子开过去以后,我又回望了很久。 
让自己沉静下来
江一郎 
  2006年,应该是诗坛不正常的一年,特别是出现赵丽华诗歌被恶搞事件;以及由此演变而来的种种活动,譬如苏氏裸颂;更像一块巨石将本来已经不太平静的诗坛砸得浊浪翻滚。这么多年,诗歌一直不太被人关注,如今却一下子成为一个焦点:反而让我们这些写诗的人尴尬。 
  中国新诗有着近百年历史,虽然谈不上灿烂辉煌,但发展中的当代诗歌不是被这么恶搞几下就能搞垮的,真正优秀的诗人也并非那么脆弱。就我个人而言,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做一个诗人,我有自己的方向,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我记得郁葱说过这样的话,大意是写诗的人应该背向诗坛,让人忘不了。一个写诗的人,在乎的应该是自己能否写出一首好诗,诗外的很多热闹与写作并无多大关系。事件也好,行为也罢,再怎么演变都不能变成自己的作品。 
  或许是散漫的性格和近乎闭合式的生活;我平时很少与人交往。更不愿加人任何一个群体。这样,我就变得相对孤立、孤独,诗坛的种种喧闹自然也与我无关。我在远离省城的小镇生活,就像一个农民眼光短浅,只关心自家的田地长什么样的庄稼。能够沉静下来写一些自己喜欢的诗,我觉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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