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全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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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7-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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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就是嘛。”

《蜕变》中的丁大夫

《蜕变》中另一个主角丁大夫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评论者认为她仅
仅是一个茹苦含辛的寡母,一个爱护伤兵、仁慈的孤零零的女性。

曹禺构思丁大夫的现实基础何在呢?他说:“我在长沙时,在一份小报
上见到了白求恩的事迹,它使我大为感动。一个外国人,千里迢迢地来援助
我们抗战,其精神真是太崇高了。”但是更重要、更具感性的原因是,曹禺
教书的国立剧校当时就聚集着许多著名的爱国艺术家和教授,曹老说,写丁
大夫他从当时在该校执教的戏剧家丹尼女士身上就汲取不少东西,在思想、
情感和气质上,她很像丹尼。丁大夫是集中了许多群像典型化而成的。曹禺
同意徐九虎以丁大夫贯彻《蜕变》始终的导演处理。丁大夫自己也处于蜕变
过程。在政治腐败,狼犬当道的旧中国,丁大夫要有所作为,她不仅要战斗,
而且要忍耐。像这座伤兵医院,她要多做一些救护伤兵的工作,不仅要和贪
污腐化、自私自利、不讲究工作效率作斗争,要和马登科、秦院长之流斗,
又要相容忍,不然,一天也呆不下去,只能弃伤兵而不管。丁大夫对这个医
院的腐败现象已经忍无可忍,她本来去意甚坚,箱子都收拾好了,又有伤兵
来了,她又一心扑在抢救上面。丁大夫本来鄙视“伪组织”,可当她落魄后
有求于丁大夫,还是给她想了办法;丁大夫还把自己的热水瓶送给受伤的日
本战俘用。曹老强调指出:“丁大夫在痛苦地忍耐,这个国家正蜕脱旧躯体
的痛苦。”而她“自己也在蜕变之中”。她在年轻的、正直的人,梁专员以
及重返前线的伤兵的支持和鼓舞下,决心在这个医院坚持下去。丁大夫不仅
是个慈善的女性,而且在蜕变中成长,具有人道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

《蜕变》的命运及其他

四十六年来《蜕变》的命运是令人感慨的。曹禺对徐九虎说:“在剧校,
你和你们班上同学是参加《蜕变》到重庆首次演出的。国民党审查剧本机构


先是由顾毓琇先生来和我疏通意见,顾先生是学者,也是写剧本的。后来由
文化特务头子潘公展亲自出马,请我、张骏祥、余上沅吃饭,提出四个问题,
除了余上沉答应把省立医院改为私立医院,其他我应付过去了。一九四二年,
史东山排这个戏,蒋介石看了,他说:“拿了一出共产党的戏给我看。”第
二天就禁演了。还是派潘公展来找我,叫修改剧本,我说:“写剧本还是我
们内行,不改,要我修改的意见中有一条:不要提伪组织。伪组织是指当了
汉好的汪精卫。为什么不准提,至今我没有搞懂。这个戏宣传的当然是爱国
主义,至今也有现实意义。比如剧中说克复了‘大都’,就是北京。那时北
京并未克复,是表示一种愿望,一种抗战必胜的信念。那时候我还希望中国
以后就建都北平。”一九三八年,曹禺在重庆认识了周总理,曹禺说:“那
时候,我对国家,对自己的前途保持信心,我是极为感谢周总理的。”

“《蜕变》也被日本人禁演过。”曹禺对徐九虎讲了一段往事:“一九
四○年,我把这个剧本寄给在孤岛上海的黄佐临夫妇。第二年,他们在上海
公共租界卡尔登剧院演出,黄佐临导演,丁大夫我是照佐临的夫人丹尼写的,
丹尼自然就演了丁大夫。这个戏在上海演了三十几天,演出后上海是人人争
谈《蜕变》,爱国主义情绪高昂。演出当然受到日本侵略军的干涉,最后,
日本对租界当局下了最后通牒,在日军压力下,这个戏被迫禁演了。”

(原载《重庆日报》1985年 
10月 
18日)


曹禺谈《日出》

著名剧作家曹禺的名作《日出》,是我国话剧舞台上久演不衰的一部好
戏。五十年后的今天,由曹禺和他的女儿万方编剧,于本正导演,把它搬上
了银幕,上演之后,观众反应强烈。最近,我专程拜访了这位戏剧大师。

我向曹老祝贺,他高兴地笑了笑说:“是吗?五十年过去了,我自己倒
还没注意呢!”

我请曹老谈谈他当年创作《日出》的情况,他欣然应允。他说,那时,
他的内心极为苦闷。一九三六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我东北地区,正策划
吞并我国。而我们的国家从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到北洋军阀和国民党四大家
族的统治,是个“损不足以奉有余” (老子语)的社会。他在《日出》中,
通过众多的人物形象,展示那个可恨的、不公平的社会面貌,并期望着太阳、
春天和美好生活的到来。

曹老告诉我,他写《日出》时,正在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当教授,白
天为学生们上西洋戏剧等课,晚上就写剧本,经常通宵不眠,双眼熬得通红。
这个剧本写得较顺利,四个月就写好了。平均每月写一幕。每写成一幕即寄
给由巴金、靳以主编的《文学季刊》,每月登一幕。

曹老回忆说:解放前,《日出》在话剧舞台上很叫座,经济拮据的剧团,
上演这出戏之后,情况便会好转,大家可以有饭吃。解放后,也被大家公认
为是优秀剧目,经常上演。最使他高兴的是,全国著名演员差不多都在《日
出》中饰演过角色,为剧本增色添彩。但是,也有令人恼恨的事:解放前,
国民党当局一度想扼杀《日出》。以唐槐秋为台柱的中国旅行剧团,在北平
上演《日出》时,当局竟要剧团缴“娱乐捐”。那时候,只有妓女才缴这种
“捐”的。演员们气愤至极,当即严词拒绝。还有,在那动乱的十年中,《日
出》和其他的优秀文艺作品一起,都被列为禁书,曹老也被当作“反动权威”
批斗。

《日出》的电影文学本对原著作了一些重要的改动,更突出了陈白露。
如增加了序幕,写了她与诗人在爱女墓地分手各奔前程;来到大都市的陈白
露在为河南灾民义演的夜总会中,应酬交际,艳压群芳;陈白露与方达生漫
步街头,去小店吃馄饨,回忆着童年纯真的情谊;小东西失踪后,陈白露和
方达生四出寻找,从正在痛哭的翠喜身旁,发现了被芦席卷着的小东西尸体,
这里,让三个不同的女性集中在一起;对于陈白露的死因也作了重要改动,
原著中她是因悲观绝望,极度厌恶那种生活而自杀的,电影剧本则把它改为
金八替陈白露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她不甘心落入金八的魔爪,以死表示最后
的反抗。曹老说,所有的这些改动,是从电影艺术的特点出发的,以突出刻
画陈白露的善良、纯真、苦闷、软弱、虚荣、沉湎于腐朽生活而不能自拔的
矛盾心理。

曹老不愿发表对影片《日出》的评价,他说:“原来的话剧本是我写的,
又是和女儿一起改编的电影文学本,我怎能说好或不好呢?”他希望由观众
去评议,让时间和历史去作公正的结论。

曹老深有感慨他说:“我写《日出》的前后五十年,我们的国家发生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日出》中的那个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亲眼看到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祖国一天天地繁荣富强起来。我真希望能活到二○
○○年,看到我们的国家更加昌盛。”


(原载《人民日报·海外版》1985年 
12月 
18日)


曹禺谈影片《日出》

初冬。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在曹禺先生的上海寓所,我访问了他。

曹禺今年七十六岁,近来身体不好,常犯心绞痛和胃痛。我去的时候,
他似乎才起身,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睡衣,跟着拖鞋。他热情而又谦和,尽管
身体不好,但仍然参加许多社会活动。他抬腕看了看表,说等一会约好有人
来,所以只能给我四十分钟时间。

我刚看过上影厂的新片《日出》,于是就请曹老从《日出》谈起。

《日出》是曹禺一九三五年写的作品,当时他才二十五岁,白天在天津
女子师范学院教西洋文学史,晚上写《日出》。他出生于官僚的家庭,从小
喜欢结识各种朋友,二十岁左右已经认识了许多人,脑子里的材料积累了很
多,所以动笔写《日出》并不费力。他说:“《日出》没有曲折的故事,我
只是写了人。”我问:“你是怎么写人的呢?”他说:“我和这些人都有过
交往,仔细地观察过他们,对他们很熟悉。人物不能靠幻想去胡造,要真
实。。”

我请曹老谈谈《日出》的主题。他沉思片刻,对我说,五十年代,香港
也拍过《日出》的电影,将方达生写成地下工作者,陈白露是掩护地下工作
的进步女性。导演的意图是好的,他说《日出》是进步话剧,为了使它更进
步些,所以这样改了。其实,我写《日出》时,对革·412·命的认识还很模
糊。我在南开中学读书时,参加过一个学习班,那是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委
托国民党办的。学习班老师启发我怎样看世界,怎样看社会。那时,我才第
一次知道什么叫剥削。我写《日出》的出发点很简单,那就是不平等的社会
不能再存在下去了。写革命,我是写不出来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些受罪的人
喊出:“要平等,要自由,要民主。”随着剧本的逐渐写成,思想也越写越
清楚,最后可以用老子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天之道其犹张弓钦!高者抑
之,下者举之;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
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最近摄制完成的电影《日出》,是他和女儿万方根据话剧本一起改编的。
话剧是一出群戏,而电影加重了陈白露的戏,使她成为全剧的中心人物。话
剧本中,陈白露是厌世而死;影片中,将陈白露之死,改成由于被金八强占、
逼迫而死,这样改,让一般观众容易理解。影片集中描写了陈白露堕落的过
程,揭露了旧社会的罪恶,深化了影片的主题。曹禺特别强调地对我说:“影
片中,张鸿西的歌词写得太好了!”曹禺指的是陈白露在会贤俱乐部为河南
灾民义演时唱的那首歌,歌词是:“人生好比一场梦,你我相会在梦中。。
待到梦残心碎时,人面桃花去无踪。”他说:“歌词有三十年代的特点,虽
然有点虚无主义,但不庸俗,有诗味,写出了陈白露的性格。可惜在影片中
没有反复唱。”

曹禺说,对一部电影的要求,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他说《日出》拍得
很好,他感动他说:“摄制组的同志工作都很认真,尤其在大伏天,棚内的
空调不管用了,气温有四十摄氏度,可演员仍然穿着厚厚的衣服拍戏;打灯
光的师傅还要抱着灼热的灯泡工作,我心里真感动。我们的同志有这种认真
的精神,电影事业是大有希望的。”

我问曹禺:“《日出》在今天重新搬上银幕有什么新的意义?”他说:
“《日出》虽然不是写四化建设,但它也能为精神文明建设服务,可以请青


年人知道旧社会是怎么样的,他们看了电影以后,和现在社会对比,就能受
到教育。。”

采访还未结束,原来约好的客人提前来了。客人是浙江美术出版社的编
辑,他们要编一套世界名著连环画,《日出》也在选题之中。他们请曹禺为
这套连环画写序,曹老欣然应诺了。他高兴他说:“现在提倡创作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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