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扔掉,然后用绝缘带把裸露的电线包起来,这下车就修好了。这全是她这个大侦探的功劳。”
“她是个机械师型的侦探,”另一个学徒说,“我想,她会让一个男人非常幸福,但会让他觉得很累。”
“别说了,”玛库兹开玩笑似的说,“你们俩该去工作了。我是这儿的执行经理,可不是你们在酒吧里泡的小女孩。快去工作。”
拉莫茨维小姐笑了,她说:“你是个天才,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也许当侦探和当机械师也有共通之处吧。”
她们俩走进办公室。拉莫茨维小姐立即发现,办公室已经被玛库兹收拾得井井有条。虽然马特科尼的办公桌上还是堆满了文件,但已经被分类摆放整齐:要寄出的账单放成一堆;已被支付的账单放成另一堆;供应商的手册放在文件柜上面;汽车手册放在办公桌上的书架上;房间的一面墙上斜靠着一块洁净的白色写字板,玛库兹把它分成两列,分别标注着“待修理汽车”和“已修好汽车”的字样。
“这是在博茨瓦纳秘书学院学的,”玛库兹说,“必须把一切东西摆放整齐,对所有事务作出详细的分类和安排。比方说,如果有个体系随时提醒你所在的位置,你永远也不会迷路。”
“的确如此,”拉莫茨维小姐说。
玛库兹露出喜悦的神色,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这份清单会对您有所帮助的。”
“清单?”拉莫茨维小姐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给您做了一份清单。每天我都会做更新。清单一共分为三栏:紧急事件、非紧急事件、未来要处理的事件。”说着,玛库兹把一个大大的红色文件夹递给拉莫茨维小姐。
拉莫茨维小姐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她的事儿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再有什么烦心事儿了。不过她也不想让玛库兹失望,于是她对玛库兹表示感谢,并打开文件夹。她说:“噢,上面已经有记录了。”
“是的,”玛库兹说,“孤儿院的博托克瓦尼小姐来过电话,她想跟马特科尼先生谈谈,我告诉她马特科尼先生不在;于是她对我说,无论如何要跟您谈谈,请您给她回电话。您看,我把这件事放在‘非紧急事件’一栏里了。”
“我会打电话给她的,”拉莫茨维小姐说,“没准儿是孩子们的事儿,我最好直接给她打电话。”
玛库兹回到工作间,拉莫茨维小姐听到她正在给两个学徒分派工作。拉莫茨维小姐拿起话筒,发现上面布满了油污的指纹;她按照玛库兹记录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博托克瓦尼小姐的电话。电话铃响的同时,她在清单记录上作了个大大的红色记号。
不一会儿,博托克瓦尼接听了电话,她说:“很高兴接到您的电话,孩子们还好吧?!”
“他们对我那儿的生活很适应。”拉莫茨维小姐答道。
“好吧。现在,我想请您帮个忙。”博托克瓦尼说。
拉莫茨维小姐很了解孤儿院的经营;那儿需要帮助,每个人都会愿意提供帮助,没有人会拒绝希尔维亚·博托克瓦尼的请求。于是她说:“我很愿意帮您,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儿?”
“我想您最好还是来我这儿,一起喝杯茶,”博托克瓦尼小姐说,“如果方便的话,就今天下午吧,有些事儿您必须亲自看看。”
“您能跟我说说吗?”拉莫茨维小姐问。
“不,电话里说不清楚,您最好还是亲自来看看吧。”博托克瓦尼小姐答道。
第五部分第九章 在孤儿院(1)
孤儿院离城外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拉莫茨维小姐去过几次,但不如马特科尼去的次数多,他定期去那里维修机器零件。那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活儿:地上凿的水泵需要定期维护,孤儿院小巴的刹车经常出问题;马特科尼总是不厌其烦地帮忙修理。孤儿院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实际上,全城的人都这么认为。
拉莫茨维小姐很喜欢博托克瓦尼小姐,从她母亲的家族来说,博托克瓦尼小姐是她的远亲。在博茨瓦纳这么一个小国家,人与人之间有亲戚关系十分常见。外国人常常有这样的经历,如果他们当着某人的面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那么没准儿这个人就是那个人的远亲。
拉莫茨维小姐到达孤儿院时,博托克瓦尼小姐正站在办公室门外和一个职员谈话。她让拉莫茨维小姐把白色小货车停在访客停车场里的一棵枝繁叶●的紫丁香树下,然后请她进门。
“这几天真热,”博托克瓦尼小姐说,“不过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功率很强的风扇;如果我把风扇开到最高档,它都可以把人吹出门外。风扇真是个有用的东西。”
“你不会这么对待我吧,”拉莫茨维小姐笑着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她被风扇吹出的飓风吹出了博托克瓦尼小姐的办公室,她的衣裙在风中飞舞;她飞翔在蓝天之中,俯视着树丛、小径和那头惊吓了她的牛。
“当然不会,你是我所喜欢的那种客人。我不喜欢那些总爱指手画脚的访客,总是唠叨唠叨怎么管理孤儿院,时不时有这样的人来访。他们自以为了解孤儿院,事实上什么也不懂;真正了解孤儿院的人是这里的阿姨。”博托克瓦尼小姐指着窗外两个阿姨说。她们身体健壮,身穿蓝色工作服;手牵着两个初学走路的孩子沿着小路散步。她们牢牢地抓着孩子的小手;在她们的鼓励下,孩子蹒跚前行。
“是的,这些阿姨们才是真正了解孤儿院的人,”博托克瓦尼小姐接着说,“她们细心照顾着每一个孩子,了解他们,让他们快乐地生活。曾经有一个很伤心的孩子,他天天哭个不停,想念他死去的妈妈;有个受坏人教唆的偷东西的孩子;还有个没有教养、满口粗话的孩子;这里的阿姨教育他们、安慰他们,她们能管好各种各样的孩子。”
“她们都是好人,”拉莫茨维小姐说,“我和马特科尼收养的那两个孩子说,他们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幸福。就在昨天,莫索莱丽还给我讲了一个她自己写的故事,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她提到了你。”
“真高兴她觉得在我们这里过得很好,”博托克瓦尼小姐说,“她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孩。不过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想跟你说说在这儿发生的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太奇怪了,连这里的阿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找你来帮忙,马特科尼先生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博托克瓦尼小姐起身给拉莫茨维小姐倒了一杯茶,又切下一大块茶碟旁边放着的水果蛋糕。她说:“这个蛋糕是一些大女孩做的,我们教她们做饭。”
拉莫茨维小姐接过蛋糕,看着上面丰盛的水果。这块蛋糕至少有700卡路里,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身材。
“你是知道的,我们收留各种各样的孩子,”博托克瓦尼小姐说,“他们一般都死了妈妈,又不知道爸爸是谁;孩子的姥姥或是身体不好,或是家境贫穷,也没有能力收留他们,所以他们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我们有时从社工那里接收孩子,有时从警察那里接收孩子,有时他们就被抛弃在大街上,发现他们的路人把他们交给我们。”
“他们都是幸运儿。”拉莫茨维小姐说。
“是的。不论他们来自何处,身世如何,我们通常都看得出他们以前的生活痕迹,平凡无奇。可是这一次非同寻常,我们真不知如何处理。”博托克瓦尼小姐说。
“哦?是吗?”拉莫茨维小姐问。
“是的,”博托克瓦尼小姐说,“等你吃完这块蛋糕,我带你去看看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如果孩子来的时候没有名字,我们就会替他取个好听的博茨瓦纳人的姓名。我们只是给不会说话的小婴孩起名,大些的孩子一般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们。可是这个小男孩没有,事实上,他似乎不会说话;最后我们决定叫他马塔伊拉。”
拉莫茨维小姐吃完蛋糕,饮尽杯中茶,然后和博托克瓦尼小姐一起来到一所房子。这所房子位于孤儿居住的房子的最外围,房前的小院十分整洁,还种着一些豆类植物。拉莫茨维小姐想,这所房子的阿姨一定善于理家;可这么能干的阿姨怎么会对一个小男孩束手无策呢?
这所房子的阿姨名叫克丽棱,她正在厨房干活儿。克丽棱小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向拉莫茨维小姐问好,并请她们进起居室坐坐。这个房间的装饰活泼清新,一个巨大的展示架上摆放着孩子们的画,墙角的一个箱子里搁满了玩具。
请客人入座后,克丽棱小姐自己也坐在屋中央的矮茶几旁边的一把大扶手椅上。她对拉莫茨维小姐说:“我听说过您,在报纸上见过您的照片;当然我也见过马特科尼先生,他常来这里修理机器。您很幸运,能够嫁给一个修理能手;好多男人只知道破坏东西。”
拉莫茨维小姐说:“他的确是个好人。他最近情绪不佳,真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希望如此。”克丽棱小姐说,然后看了博托克瓦尼小姐一眼。
于是博托克瓦尼小姐开口说:“我想让拉莫茨维小姐见见马塔伊拉,也许她能给我们点儿建议。那孩子今天怎么样?”
“和前两天没什么两样,没有丝毫变化。”克丽棱小姐答道。
博托克瓦尼小姐叹了口气说:“真是糟糕!他现在在睡觉吗?能打开门吗?”
“我想他还醒着呢,”克丽棱小姐说,“我们去看看吧。”
克丽棱小姐站起身来,带着她们来到整洁一新的走廊。拉莫茨维小姐不禁为这所房子的清洁整齐而暗自叹服。她知道,搞卫生是一件相当繁重的工作。在博茨瓦纳,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女人,她们默默无闻地操持家务,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辛劳,更不会因此而对她们表示感激。政治家常常自吹自擂,说他们是博茨瓦纳的大功臣;他们怎么敢这么说?他们怎么敢完全否定像克丽棱小姐这样朴实无华的勤劳女性的功劳?
她们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前停住了脚步,克丽棱小姐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她说:“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把一个孩子锁在房间里了。说实在话,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从来都没有这种必要。”
听到这些话,博托克瓦尼小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她说:“没别的办法;如果不锁上,他会跑回树林里的。”
“是这样的,虽然有点过份,不过也没办法。”克丽棱小姐说。
克丽棱推开门,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气垫床,窗户没镶玻璃,而是像监狱一样焊着坚固的铁栅栏。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双腿摊开。
看见她们三个人进来,小男孩像吓坏的小动物一般,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可是这种神情转瞬即逝,取代它的是一种空洞、漠视一切的神情。
博托克瓦尼小姐用博茨瓦纳语慢慢对他说:“马塔伊拉,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这是拉莫茨维小姐,拉莫茨维。你能看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