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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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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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偏爱影像的叙述,特别讨厌解说词。我总和发行电影的人讨论一件事,我就说你们老觉得观众是傻子,是弱智,观众懂的影像知识比你们强多了。    
    简:我想年轻人恰恰能接受这样的东西,影片里的人所遇到的问题,形态虽然和我们的不一样,但是很近。    
    田:读书多不叫文化,“文”给“化”了才叫文化,“化”在肚子里,你说不出来、道不出来的时候才叫有文化了。但凡你有个理论,说明你是被动的,你自己不敢说,你只是一个传声筒而已。真正的“大”家是说不出来一个什么东西的。    
    你看杨绛写的《我们仨》,那个语言已经到了跟街上的老妈妈说的话一样了,(可是)说得你心里疼得不得了。这叫文化人。你再看钱锺书写那些东西,我觉得这人太可爱了,这才叫文化人。往那儿一坐,咱们讲课,说当年哪个故事片大师说的什么——这只能是个文匠,传达文字的匠人。所以我为什么说不想聊电影。其实我是一个粗人,虽然我没有系统的学习,但是我惟一欣慰的是我愿意动。悟东西有两种:动悟和静悟。搞电影是不能静悟的,你要在动中感受,你要吸所有人的精华来充实自己,来填补自己没有感觉到的东西。    
    简:咱们再回到《德拉姆》,拍摄的时候,那儿的人基本上没有抵抗或是抵触?    
    田:没有。    
    简:黑咕隆咚的东西对着自己,我们都很紧张,他们没有?    
    田:他们的心理素质比我们要好,我们是在考虑自己的形象,说没说错话,够不够风采,(简:够不够水平。)人家没有,我把机器架(在)人家家(里)了,问他们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障碍。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很坦然,这就是所谓文化人和人家那种人的区别。    
    简:《德拉姆》是“茶马古道”的第一个单元,后面的想法呢?从拍摄角度看有没有特别想拍的东西,先不管钱。    
    田:有啊,我挺想拍梅里雪山的,就像你说的有史诗品质的东西。我还真想试试纪录片能不能拍出史诗感觉的东西,为什么呢?我这一圈基本上都在梅里雪山边上,梅里雪山是藏族最重要的神山,查瓦博格这个山真的很漂亮,有无数的活佛都写过赞美诗,我想从里面挑一段赞美诗,把历史和现实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拍那种特别恬静的牧歌式生活,想拍一年,拍一个四季。    
    简:你自己拍这个东西有英雄感吗?    
    田:哪有英雄感啊?我当时都想我能走过去吗?第一天上路我真觉得过不去,一开始就是一个下马威,两座大山,木教授就说他不走了,挂靴了。他十年前走过去就再没走过。到那儿我们还得干活,晚上很多因素都不确定。翻个山沟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搭完帐篷时,大家眼睛已然都睁不开了。第三天早晨骡子又死了,我们又开始往回走,拍完之后回来吃早点。走到那天住的那个地儿,走了十小时,就又出事了,杨蕊把脚骨给摔了。第二天我说不走了,等她一天。那天就拍了一天马帮生活的戏,然后第二天晚上我们把所有的东西捋完了。特别奇怪早上起来她的脚也不肿了,也能走路了。第三天是最危险的,都是悬崖,藏民背她进去……    
    简:平安女神在保佑你们。    
    田:还真的是平安女神在起作用。    
    (注:片名“德拉姆”是马队中一匹坐骑的名字,汉语意为“平安女神”。)    
    


第一部分电影《德拉姆》研讨会

    电影《德拉姆》研讨会    
    时间:2003年12月9日下午    
    地点:《北京日报》报业集团301会议室    
    路海波:    
    看了壮壮的片子很兴奋。最早电影上真正有影响的纪录片还是在上个世纪20年代,电影开始作为一种对历史重大事件进行记录、具有文献价值的纪实手段。    
    我认为“茶马古道”系列通过在第一集《德拉姆》里表现这么几个人物,主要是讲在独特的文化或者是自然环境里,他们的一种非常独特的生存状态,到底他们是怎么来支撑的,我看材料里边说了一句话,关于快乐和无奈的关系问题,他们都是非常单纯的……整个纪录片没有解说,我们最后用影像的手段表述它,可能对我们当下的人有一些直观的感受和理性的思考。    
    在那里,他们过那样一种精神生活,对他们来讲是一种最好的形式。我是很感动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属于天人合一。他们的心态很平和,有一种感恩,壮壮在这个片子里表现出来的一些人,他们在比较贫困的生活里,要追求内心的宁静,通过这样一种精神生活的方式,有一种感恩的心态,这是城市人应该反思的。    
    我第一次看高清的纪录片。从审美方面来讲,它是非常纯粹的纪录片。    
    《德拉姆》一片中整个这个马帮行进的过程里,停靠的每一个地方,给我们带来的每一个主人公的生活状态,这种叙述语言也是非常平稳的,娓娓道来,特别是让每一个主人公用自述式,这种自述几乎不加干预,尽量保持叙述的完整,包括自己个人过去的、现在的生活历史,通过他们的人物关系,通过他们的情感关系,通过他们那种物质的生存状态,给我们一种完整的感觉。这是个非常好的尝试,对茶马古道一个非常好的尝试。    
    我非常喜欢这个片子,而且特别急切地等待壮壮后边的片子什么时候能拍出来。    
    简宁:    
    看《德拉姆》,我是非常兴奋的,应该说看《德拉姆》的高兴比看《小城之春》要强得多。我个人认为,在壮壮本人的创作中间,只有《德拉姆》是跟他的气质和风格元气贯通的一部作品。有一个导演能关心自己内心的东西,这种关心是艺术创作最重要的动力。    
    首先,是《德拉姆》这部作品在作品系列中的意义,有这么一个人做这件事,他的动机和力量就呈现出来了。如果我们还说电影除了大片之外,还是跟艺术有关系的活动,那么《德拉姆》最重要的就是,在出发点上是跟艺术比较近的东西。我们一说看电影就是到电影院里看好莱坞大片,实际上在电影系统里,有纪录片的传统,纪录片的传统是中国电影最缺乏的一支。纪录片的匮乏也导致了后面的电影语言方面的一些匮乏。这个匮乏本身就使我们的电影创作力缺乏动机。《德拉姆》,作为一个已经很成功的故事片导演的创作选择,这么一件事本身有发人深思的地方。最重要的,他关心这个东西是不是意识形态的,这是一个艺术家建设的态度。    
    第二,我比较喜欢《德拉姆》在纪录片里有那种史诗品格的表达。我不太倾向于把这样一个东西看成一个人类学的或考察文献的作品,我注意到殷实的评论里提出一些质疑,但是我个人觉得导演的动机、关注的焦点不在这里,而且我也比较同意这样一个动机,吸引我们的是创作者对我们在影片中间对人的关心,这种关心是比民俗学、人类学的意义更为重要的关心。    
    在《德拉姆》里,我们看到摄像机跟拍摄对象的距离,看到一个非常谦卑,非常尊敬的态度,没有任何评论,没有任何喧哗。比如说对女教师,她说到她生活中间障碍的时候,导演把这个东西呈现出来,我相信连导演本人也解决不了这些障碍。可能真正打动人的还是那种在形态之下的内心相通的东西。如果我们来说片子的反响,可能不是一下子大家都去看,但是我希望北京有一个电影院天天在放着这个片子,偶尔想看就去看,好的艺术作品最终被认同是靠时间的督促来取得的,而不是一时的。后面的人要拍电影的时候,可能在经典的作品当中会把《德拉姆》再看一遍,我基本认为《德拉姆》是一个精品。    
    张同道:    
    我今天有机会参与这个会是特别光荣的一件事情,对田壮壮的作品,这么多年我都是很关注的。看到这部片子,我再次回想起美国有一句话,当电视产生的时候,美国搞电影的人说了一句话,说电视是小耗子,非常亲密,拒绝跟电视合作。今天看完这个片子以后,我觉得还是美国人说得对,电视就是一个小耗子。虽然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纪录片,我也拍了那么多东西,最近几年中央台的纪录片评奖我都参加了,但是看完《德拉姆》还是觉得这是真正的纪录片,它和电视的差距依然很大。    
    我看完很震惊,每个镜头都让我想起一种我们的纪录片在《东方时空》里已经沦落的尊严。在很长时间里,《东方时空》假如有功,就是它把纪录片让普通百姓都看了,假如它有罪,就是它把纪录片变成了品质非常低劣的东西,让人想起晃晃悠悠的镜头,一看这个镜头,马上会问,这是纪录片吗?应该让观众看一看《德拉姆》,这也是纪录片,它可以让镜头拍得这么漂亮,这是一种尊严,是一种品质。就是这样一种品质,不是说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作品的那种精致,精品意识是我们今天的纪录片特别需要的。    
    再有,拍摄这样的古老文明用什么态度去拍,用什么方式去拍,因为这是纪录片一直在面对的一个问题,这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最后一次遇到。像《失落的文明》那种拍法,也是在全球特别有名的,拍了八个已经死掉的文明。我在做一个比较,因为它是同一类型的东西,《失落的文明》是复原原来的东西,甚至用一些表演,它让你回忆起美达尔索平原上的玛雅文明。我没有看到对茶马古道那种考证式的东西,没有看到扮演的东西,也没有看到讲述当年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不是在表现当年的茶马古道,而是茶马古道这样一种古老的文明发生过的地方,在今天的现代文明中是一个什么状态,是一个现代式的作品……所有的纪录片在我看来都是主观的,没有客观的,因为你的选择,尽管没有用解说词,但依然是你思考的一个结果。为什么拍这个,而不去拍那个?为什么拍这条古道,而不去拍北京的便道,或者是深圳的,或者是拍一个故事?都是选择,非常明确的选择,只是把形式做得相对比较中立。我特别赞同对人类文明思考的方式和表达的方式。    
    故事片和纪录片有一个很大的区别,纪录片除了艺术的属性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就是它的社会学、人类学的属性。从这上面来说,它的价值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长。有人开玩笑说,故事片是以每年15%的速度递减,纪录片以每年15%的速度在递增,是一个玩笑的话,也说明了纪录片的价值。说得不对的地方大家骂,我用这个方式来表达我的敬意。    
    张宝瑞:    
    这部纪录片《德拉姆》,实际上通过这些朴素的画面显示了一种非常高深的精神境界,它反映了比较宁静的心态。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的人权力很大,官位很高,但是仍然非常孤独;有的人确实物质生活很丰富了,钱也挣得很多了,但是仍然很空虚。可这部片子把人带进了一种非常宁静的意境,返璞归真的意境。普通的劳动者、普通的百姓,有非常好的心态、宁静的心态,一种非常诚真的、质朴的心态,这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精神状态。    
    这个片子应该是带着思想看的。    
    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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