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0-寻找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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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0-寻找英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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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了。    
    李达是曾经上过国民党通缉名单的,共产党十一人小组的成员之一。我父亲聘他,国民党桂系很震惊。虽然桂系有反蒋的一面,但它也有反共的一面。他们害怕白腾飞真的在广西大学搞起一个“红色大本营”。于是父亲的校长职务很快便给免了,他在任为期不过一年多一点。而有一些教授接到聘书来了还没上任,像李达来了以后,课都没上。这样的人很多。广西省政府不负担他们的费用。我父亲就自己掏腰包出路费,让他们回去。为什么他这一生对朋友、对学生如此厚道呢?他有一条信念,钱我有,但不能够留给子孙后代,留给子孙后代就是害子孙后代。他最后死时,连埋葬费都没有。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了。大批进步文人来到桂林,桂林几乎成了抗战文化之都。桂系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开始实行了比较开明的文化政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44年3月。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不久,日本人的海上的运输补给线被美国人切断了,日本本土也面临着美国B…29轰炸机的威胁。1944年春天,日本人突然动员五十万兵力开始了打通大陆线作战,从1944年春天开始短短几个月时间,日本人就横扫湖南、广西,进逼桂林了。惨啊!老蒋命令桂林死守三个月。当时从军事上讲,桂林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守好了,三个月不成问题。桂林的司令长官是张发奎(广东人,时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负责两广抗战。——编者注),军团司令是夏威(广西人,从军后参加了广西境内的多次混战,成为新桂系主要成员,1939年任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后参加桂南会战。——编者注),守城指挥是韦云淞(新桂系主要将领之一,桂林城防司令官。——编者注),他们都是特级上将、能征善战的人。    
    那时候我已经初中毕业了,事情记得很清楚。在日军逼近桂林的时候,大家就开始逃难。是韦云淞下的撤退令,当时还不叫撤退,叫“疏散”,方向是四川。开始是发警报,通知全城要撤空。那种感觉现在的人想象不出来:你要不走的话就要挨枪子儿。虽然还听不见枪响、炮响,还没到这种程度,但是很慌乱。    
    这是我们全家经历的第二次逃难,北平的逃难还没有这样的恐惧感,那时只是想往南边跑,知道到南边有我父亲,而桂林的逃,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逃到哪年是个头儿。我们全家要离开的时候听说快没火车了。谣言一会儿说这边打,一会儿又说那边打,可是谁也没听到枪炮声。非常恐惧!


悲歌漓江两次逃亡(2)

        
    我们坐的火车挂的是两广监察使署牌子的专列,走得算是比较早的。火车是里三层外三层,上头下头,连车轮子底下都打了木板,有人坐在里头。车外头、车顶上也挂着人。沿途上实在是惨不忍睹,那个逃难的架势在北平没见过。东西全不要了,能挤上去就行了,也不用买票,吃喝拉撒睡全都不管了。你只要进去站在那儿了,或者坐在那儿就是那儿了,动不得。什么大姑娘小媳妇,隔着窗户,撅着屁股往外屙屎屙尿的,有的是。因为一出来就没位了,没地方了。经过贵阳去四川的火车走走停停。这个车一天能走多少里路,很难说。见到日本飞机就停,人呼啦啦下来往野地里跑,惨啊!    
    逃难的时候,我父亲还在南宁。南宁撤退的时候,他说要往百色方向走,然后在凌云会合。后来就和我父亲音信不通了。我兄弟姊妹八个人,再加上我外祖母和我母亲,一共十个人就在池河下了车。想往凌云走,没有钱就卖衣服,东西也没什么人要,反正能卖一点钱就是一点钱,然后长途跋涉。我们经过的地方是革命老区,国民党宣传的土匪窝。我们逃难的时候看到山顶上都有人,而且人还不算很少,真是土匪。他们没抢我们,只是站在山上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我们也请人挑行李,挑我弟弟妹妹,他们太小,走不动,我们又不能抱,整天地爬山,自己都顾不上。熬粥、煮饭就用脸盆。晚上找个东西稍微遮一点雨,风是挡不住的,四面是空的。我们越走,周围的人越少。往贵阳四川那边跑的人,基本上是有钱有势的人多,我们在那边没有亲戚。一路上那种乱!死人、传染病都有,投机商也有,卖高价食品的也有,真是逃难啊!    
    就这样走了有二十多天吧,到了凌云。我父亲喜出望外,他以为我们全家都死了呢。因为有一个人告诉他说,我们全家都被炸死了。其实,被炸的是那辆列车。我们下车后不久,一车人都遇难,死的死伤的伤。    
    当时日本要攻打桂林的时候,上面又调来了三个将军,一个是陈济桓,原来打内战的时候,腿受过一点伤,退到二线了,一直在广西经营一个金矿。眼看着要抗战,他竟然自告奋勇,要求上前线。看着桂林摆这么大的一个阵势,以为是一个很好守的城市,就担任了参谋长。其实他走路一瘸一瘸的,作为负过伤的人,没有必要再参加这次战争。另外两个将军叫阚维雍和吕旃蒙。日军从东西南三面围攻桂林时,驻守的人数其实很少,桂林那时已经被包围了。


悲歌漓江两次逃亡(3)(图)

白璧


悲歌漓江赴前线(1)(图)

陈浩林阚培同


悲歌漓江赴前线(2)

    陈浩林(陈济桓将军之子):    
    我们家祖籍广东罗定。罗定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因为穷,我祖父就逃到广西的岑溪县,在一个豆腐坊里做工。父亲1893年出生,当兵之前只读过两年私塾,文化很低,算是个标准的农民出身。一次父亲把一个绅士的儿子打伤了,因为穷,没办法,跑了出去,就离开家了。从岑溪走到梧州,他看见了一个宣传单,说广西在招兵,他就去了,结果到了桂林的兵营,参加了同盟会,认识了后来桂系的骨干,还参加了北伐战争。一次演习的时候,他摔断了腿,就退到二线,在当时的广西第二金矿当主任,但仍是一个有中将军衔的军官,每个月大概有五百大洋的薪水。父亲在矿上的时候,我一直跟着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只知道老家有一个哥哥。    
    实际上,我有三个母亲,大母亲没有生育,第二个母亲也没有,第三个母亲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过来后,生了我们几个。1944年的时候,我第二个母亲突然有了小孩,这时,父亲说要去打仗。几个母亲不让他去,苦苦劝他。他说广西的形势已经很紧张了:“现在是民族最困难的时候,作为一个军人不到前线去,会很遗憾。台儿庄战役的时候,因为腿伤,我没能参加,就感到了遗憾。”他向第四战区申请,要求参加战斗。他说:“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谁能不能去前线的问题,而是敢不敢去的问题。按照我多年的作战经验,我觉得自己到前线去比较合适。”他还说:“我当兵这么多年,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九十九场,如果再打一仗,就是一百仗,一个将军一生当中打满这一百仗很不容易啊。而前面那些仗,都是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这一仗意义不同,这是为民族而战。”这一仗他去定了。父亲把家里的事情托付给了他的一个堂弟,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场面,也没有什么悲壮的话,就平静地走了。    
    他走后,我们全家准备转移到老家岑溪县。当时我的二母亲怀着我的小弟弟,她们姐妹三个就带着我们这些孩子先到了梧州,然后再到岑溪。我们行李很简单,借了人家一匹马,一个跟着父亲多年的警卫员保护着我们。    
    还没开战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写过几封信回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给我二母亲怀的那个小孩子起名字。他说:“如果桂林保卫战胜利,孩子的名字就叫陈可卫,就是说国家被保卫了;如果桂林保卫战失败,那么我肯定是牺牲了,小孩的名字就叫陈可伟,我们的精神是伟大的。”    
    阚培同(阚维雍将军之子):    
    我的父亲叫阚维雍,1900年出生在广西柳州。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父亲就不当医生,参加军队了,那时候他19岁。1942年他升任桂系131师少将师长,驻防在中越边境的南宁,担任桂西南的驻防任务。    
    我出生在抗战年代,从小在抗战歌曲的熏陶下长大的。“小小花猫会捉鼠,小阚维雍在桂系受到重用,这是他年青时的照片。    
    小黑狗会看门,小小孩子做什么,努力生产买飞机,买飞机真容易,每人养只老母鸡下蛋咯咯叫,小朋友都见哈哈笑。买的飞机嗡嗡嗡,前线去炸鬼子兵,轰隆隆,把敌人赶回东京。”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歌,在幼儿园学会的。我识字的时候,父亲送了我一个很小的笔记本,这么大一点,精装的,黑封面,里面每一页都是他教诲我的话,用很工整的钢笔字写的,第一页写的“同同的小书”,第二页写的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第三页“中国人好日本人坏”,再往下是怎么尊敬父母、尊敬师长、讲究卫生等等这些,就是教育小孩的这些话,我当时非常喜欢这个笔记本,他的字也写得好,我经常翻看。    
    1944年父亲接到了驻守桂林的任务,他们徒步急行军从南宁赶往桂林。中途路过柳州,当时我们家在柳州。我才四岁多,据哥哥说,父亲穿着草鞋,脚底已经起泡了,给他上药都来不及。父亲说:“我顾不得你们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吧,我要到前方去杀敌。”还在上学的哥哥知道父亲喜欢读《孙子兵法》,特地从地摊上买了一套,等他回到屋里把书翻出来,父亲已经走远了。    
    父亲到了桂林以后一共来过四封信,给我母亲一共两封,给他的叔父写了一封,给我的姨父写了一封,都谈到桂林的抗战和他的决心,其中有一封信讲:“此次保卫桂林大会战,关系重大,我得率师参加,不成功便成仁,总要与日寇大厮杀一场也。我们家无结余,如何寒苦1944年,阚维雍与家人的最后合影。    
    亦当忍受,抗战胜利在望,生活总有解决办法也。”我们也得逃难,我们罗城乡下有亲戚,我那时候太小了,我记得是我二哥挑着担子,两个箩筐,南方用的箩筐,前面装的是雨伞、杂物,后面坐着我,我母亲、哥哥、姐姐徒步跟着;我依稀记得,一开始难民很多,尤其刚离开柳州的时候,后来各奔东西了,就剩我们一家在往前走。当时父亲在桂林,通讯已经中断了,他在那儿打,我们已经管不了他了,到底死活都不知道。    
    吕铃(吕旃蒙将军之女):    
    我的父亲叫吕旃蒙,日军攻打广西的时候,他还在黄埔军校读书。在我父亲和我母亲结婚之后,我父亲就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要申请上前线打仗。他从武汉赶往昆仑关,在第二预备师当参谋长。我是1940年生的,我出生以后,父亲就把我母亲接到了南宁。小时候,父亲经常教我画画,画一些鱼啊,菠萝啊,也让我每天写字、读书,要求很严格。我要是做好了,父亲就奖励我一个凤尾鱼的鱼头,说我将来长大了在社会上工作,一定要跑到前头。    
    日本人打桂林了,父亲要上前线。我只记得我父亲走的时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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