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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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纳斯水怪-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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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方向远远开去;有如准备远遁。 
  海上泊着几条船;是运输船;载运养殖饲料的。袁传杰说:“靠上去。” 
  那时候海上没有风浪;水面平静。但是毕竟是在水中;两船相靠也不容易。驾驶快艇的警员减速;倒车;侧身;小心翼翼往运输船舷上挨。袁传杰在那时问了句话:“有麻烦时;你们怎么安排这些船只人员撤离?” 
  镇里书记镇长立刻报告;说他们研究了多条具体措施;老办法之外有新办法;例如采用现代通讯手段;用手机群发短信。 
  警务艇靠上运输船;袁传杰说过去看看;随行的几个官员一起拦他。警务艇与运输船间有高差;把一条长踏板搭在警务艇上部和运输船舷间;有如一条天桥可容通行;但是船身在水里晃;天桥不过一板;如此狭窄;让人看了头昏;哪里敢走。副县长林和明说不行;太危险了;市长不能动;有什么事把船老大叫过来问问就行了。 
  袁传杰不听;非上那船不可。他说:“你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出身的?” 
  于是无话。袁传杰抓着绳索;走过踏板;上了那运输船。 
  他的动作很熟练;相当平稳。袁传杰自称“研究员”;那不是瞎话;他真有职称;就叫研究员。袁传杰是学水产出身的;水产学院出来后到中科院下属一家海洋研究所读研;毕业留所工作;搞海水养殖项目。后来到本市挂职;末了留了下来。袁传杰在本市干过海洋渔业局长;当年经常来去于东屿湾;本地网箱养鱼的发展跟他莫大相关。所以台风的消息一出;他手一摆就往海边渔排这里跑;很自然;不奇怪。袁传杰当年常来去于海上;此刻船间行走依然从容。随同的几位官员比较麻烦;他们都没在海上养过鱼;类似动作未曾练习过;压力很大。但是市长走在前边了;硬着头皮他们也得跟。幸好那会儿风平浪静;有惊无险;大家鱼贯而过;倒也平安无事。 
  袁传杰查看了运输船的各项设施;询问船老大做了什么防风准备。他对如何通知人员撤离格外关注;提出要看看船老大的手机。船老大说这里没信号;用不上的。 
  站在袁传杰身边的林和明不禁脸色一沉;回头喝问跟在身边的镇里头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说的?” 
  镇书记和镇长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他们说信号嘛应当是有的;可能弱一点;因为机站会远一些。除了手机;也还有其他这个那个办法。 
  袁传杰把手一摆;厉声道:“别说了。” 
  当下气氛为之一变。袁传杰也不说话;调头离开运输船;顺船间踏板往回走。众官员知道袁传杰抓住把柄了;不高兴了;免不了个个尴尬;小心翼翼;跟后边鱼贯而出;没人敢说话。眼看着袁传杰走得还是刚才那般平稳从容;却不料有一个小浪掀动;船只轻轻一晃;幅度很小;别人没怎么样;袁传杰竟然不行了。他走了神;猝不及防中脚下一绊;身子一歪;径直从天桥掉下来。还好那时他已经走到警务艇这头;守候在艇舷的一位警员身手敏捷;眼明手快;一拽;刚好把他拉住。 
  众目睽睽之下;袁传杰差一点掉到海里;成为落汤市长。让身边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不吭不声;摔下来那会儿只是大睁眼睛;连本能的一声惊叫都没有。情形十分异常。 
  回到码头;袁传杰也不多说;对林和明下了道命令。 
  “台风到的时候;你必须在这里。” 
  林和明说:“市长放心;我亲自坐镇。” 
  袁传杰说;他管安全;每天晚上;半夜三更;最怕的是电话或者手机突然响铃;那肯定是大事。现在他最怕的是到时候没有一点声音。说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准备好了;群发短信;万无一失。事到临头才突然发现原来海上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 
  林和明说他立刻彻查;切实落实市长指示;保证杜绝一切隐患。 
  袁传杰还是那句话:“你知道咱们受不起的。” 
  
  三 
  
  旅行社给袁传杰派来了一个导游;安排并陪同他在新疆旅行。如袁传杰要求;他们派来的是个男子。这人叫陈江南;身材瘦小;模样沉稳;约三十岁出头;两只眼睛挺大;有神;很灵活;在袁传杰身上转来转去;一副精明模样;挺开朗。按照约定;陈江南一早来到园林宾馆;带着一辆普桑车;还有一位司机。这人不像昨晚的小黄姑娘那样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他不追问袁传杰为何到喀纳斯湖研究水怪;是不是准备买鱼并图谋出口;不显得特别多嘴;但是一出场就跟袁传杰闹了个不愉快。 
  他说喀纳斯去不成了:“袁先生早晨看新闻了吗?” 
  袁传杰当即沉下脸来;追问怎么回事。陈江南告诉他;新疆电视台早间播了一条新闻;是北疆首府阿勒泰突发洪水。近日阿勒泰地区气温偏高;融雪加快;这四五天里又接连降雨;引发山洪。昨日洪水漫出河床;阿勒泰市区数处被水淹;电视新闻里播了城中水患画面;相当严重;当地正在组织抗洪抢险。 
  袁传杰异常恼火:“怎么这也闹灾?” 
  陈江南说老天爷的事;咱们管不着啊。 
  这还有什么话说? 
  陈江南说袁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只能改变方案了。或者就在昌吉州里走走?这一带其实很有看头的。附近的吉木萨尔县是唐时北庭都护府故地;当年边塞诗人岑参在那里写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千古传唱。还有宋时的西大寺;壁画非常独特。阜康市境内;东天山主峰博格达峰下的天池;传说更悠久了;据说就是上古穆天子西行时;跟王母娘娘约会的瑶池。古时候男女领导约会;挑的当然是好地方;咱们去感受一下? 
  袁传杰摇头。他说不行;不能就这么了事。要的就那地方;喀纳斯。 
  “发洪水呀!”陈江南大睁眼睛道;“过不去的。” 
  袁传杰牙齿一咬;下了决心。他说它发它的洪水;咱们走咱们的。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么巧还有什么说的?赶上了就上。 
  陈江南反对。他说不行;这种情况没法安排。他们得为游客的安全负责。袁传杰说没让旅行社管那么多;走;抓紧。昨晚双方已经商定了;确定的事情就执行;不能违约。陈江南强调他们没有违约;他们也不希望改变计划;但是碰上了不可抗因素。天灾属不可抗因素;因不可抗因素改变行程不属违约。情况就是这样;确实没有办法;他们无能为力。袁传杰不听。 
  “讲那么多干什么。”他说;“别浪费时间。” 
  他警告;说不要以为一句“无能为力”就可以把什么都搪塞掉。陈江南再拖延;他会立刻向其公司投诉;如果公司决定违约;他绝不会放过;直至诉诸法律。 
  陈江南只得起身;跑到外头去打手机。这电话打了很久。 
  末了他回来了;脸上极不情愿:“走吧;袁先生。” 
  他没多说;不讲这走的哪里。袁传杰也一句不问。 
  他们上了车。旅行社提供的是一部老式上海桑塔纳车;车门的玻璃窗没有电控升降装置;靠摇把上下。车况老旧;显然已经接近报废;看模样还能跑;作为旅行专车;跟所谓“成功人士”倒也确实不甚相配。其好处除了费用相对便宜;应当还有一条;就是格外不显眼。开车的驾驶员姓苏;小苏;年轻小伙子;个头高大;模样朴实。 
  袁传杰坐上车后排。陈江南坐前排助手位。普桑车启动;“轰”一下朝前一蹿;车身到处咯咯发响;袁传杰抓紧手把;看着轿车快速驶离园林宾馆;不一会儿上了通往奎屯的高速公路;往西疾行;朝向北疆。 
  这天天气很适宜行车;阴天;没太阳;气温不高不低。公路顺天山北坡蜿蜒;沿准噶尔盆地南缘行进。天地开阔;苍茫辽远;雄山大漠间景色万千。袁传杰置身其中;那么多景致可供努力欣赏;他竟浑然不觉。车驶上高速公路后;他就把身子歪在后排座椅上;一眨眼间打起瞌睡;很快就在车身的持续摇晃中沉沉入睡。无限风光尽在梦外;如此旅游。 
  他醒来时车停在路边;那时已经不在高速公路上;前排位子空无一人。司机小苏下车解手;陈江南跑到前边打电话。袁传杰看到他把右手举到空中;一边打电话一边比手势;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很投入;面部表情丰富。 
  这人表面上笑模笑样;其实很警觉。他不在车上打电话;尽管袁传杰睡得失去知觉一般;他依然小心留意;走得足够远;不让袁传杰听到他跟人通话的内容。 
  回到车上时;看到袁传杰已经醒了;陈江南主动招呼;问袁传杰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袁传杰说他是床上难眠;车上能睡;不管多晃。所以要车而不要飞机。 
  陈江南笑:“趁这时间;给袁先生介绍一下情况可好?” 
  袁传杰点头。 
  陈江南开始其导游事项。他对袁传杰说;从昌吉到喀纳斯有几条路线可供选择。通常是先到布尔津;然后再往喀纳斯。近期因途中修路;不好走;得另选一条。兜个小圈;先到阿勒泰;从另一侧进布尔津再走喀纳斯。这样走路程长一点;路况好一些。但是现在能不能走到阿勒泰都成问题了。他刚用手机了解过情况;那一带确实突发洪水;看来挺严重。 
  袁传杰问:“有没有人员伤亡情况?” 
  陈江南说不清楚。 
  “道路桥梁怎么样?” 
  陈江南还说不知道。 
  袁传杰即批评;说看陈江南不停地打电话;都干什么了?跟王母娘娘谈恋爱?没掌握住情况嘛。陈江南不禁发笑;说袁先生真是有点脾气。如果袁先生来当他们老板;他可就完了蛋。其实袁先生不用管那么多。考虑自己就可以了。这么闹洪水;还干吗去?难道是视察灾情;像那些领导似的? 
  袁传杰说此间灾情不归他视察。他到这里不研究这个。 
  他们继续前进。越过克拉玛依油田;穿行大片荒漠。陈江南向袁传杰推荐途中的魔鬼城;说那是一种风蚀景观。大漠里风沙大;飞沙走石;大漠里的山岭石头常年受风;数亿数千万年下来;就给风沙雕刻得奇形怪状;有的像人头;有的像蘑菇;有的像树;还有的像房子村落;一簇簇一片片;真叫鬼斧神工。袁先生想不想顺道欣赏一下?袁传杰看着窗外一声不响;对陈江南的话充耳不闻。 
  陈江南很知趣;即闭嘴。袁传杰却说话了。 
  “喀纳斯湖水温大约几度;这时候?”他问。陈江南摇头;他说估计水温相当低。喀纳斯在北疆;欧亚大陆的深处;中国版图的最西北角;纬度高;气温低。喀纳斯湖海拔1300多米;是个高山湖泊;冬天里湖面结冰有几米厚;封冻期长达四五个月;眼下化冻开湖没多久;冰峰雪水汇到湖里;湖水肯定冰凉。 
  “是友谊峰下来的雪水吗?” 
  陈江南说不光友谊峰。那儿有好几座山;友谊峰是主峰。喀纳斯湖与友谊峰还有一段距离;到友谊峰就到国界了;中国、俄罗斯和蒙古以它为界。 
  袁传杰还讲水温。说估计那条鱼的皮一定挺厚;否则不能耐寒。陈江南问是哪条鱼?袁传杰说就人们所传的喀纳斯水怪;它其实是鱼。 
  陈江南说这东西的皮肯定厚;它有几百岁上千岁了吧?眼下大家兴致勃勃;都在找它;有的可能出于好奇;研究研究;有的可能觉得它好吃;或者还能拿去出口卖一个天价?所以它得藏到喀纳斯湖最深的地方去。 
  袁传杰说它藏得了吗?不会无能为力吧? 
  中午;他们在路边找了一家维族饭馆;一人吃了一碗拉条子。现拉的面条;煮熟后汆凉水;拌菜吃;风味很特别。袁传杰吃着面;忽然把筷子一放;起身走出饭馆。他从饭馆旁的小路拐到房后;沿一片篱笆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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