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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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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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玉华堂前,有一块形状独特的巨石,名叫“玉玲珑”。这块巨大的石峰,高四米光景,有二米来宽,一万多斤重。它上上下下布满孔穴,看上去像一件镂空的玉石工艺品。    
    关于这块巨石,据说它还有一番来历:    
    那是北宋末年,徽宗皇帝为了在京城造一座大假山,下令从江南各地搜罗奇花异石。运送奇花异石的船队叫“花石纲”。这块玉玲珑,是花石纲在运送过程中的失落物。    
    玉玲珑上的圆孔并不是人工雕琢的,它是一块天然的太湖石。在波浪的不断冲击和潮水的长期溶蚀下,太湖水底的石灰岩礁石便雕琢成玲珑多姿的太湖石。    
    关于玉玲珑本身,也有许多说法。因为此石多孔,有的说在石下点燃一炉香,便可见孔孔冒烟;有的说在石顶上烧一壶水,此石会孔孔流泉。这些说法虽然荒诞不经,却始终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豫园的龙墙,被认为是一大特色。张南阳在围墙屋脊上砌制塑龙,龙身用瓦片组成鳞状,远远看去,鳞片张舞,鬣须飞动,栩栩如生。    
    这些龙,或盘绕在大假山畔,似在守护这座杰出的大山;或爬在点春堂的西墙上,戏耍一只金蟾;或双双嬉戏在朵朵云彩里,争相抢珠。    
    据说,潘允端因为擅砌龙墙,还差点丢了脑袋。    
    在古代,龙不是随便用来作为建筑物上装饰的,因为它是封建帝王的象征。潘允端便是因此而被告官折奏。他得知此事后,知道非同儿戏,就在一夜之间拆掉豫园的后墙,与城隍庙相通,才幸免于难。    
    再说黄金荣带着小孩来到豫园,一不是寻踪访古,二不是观赏美景,三不是探幽求径,更不是来找典故,他来,纯粹是为了热闹。    
    他喜欢看看那葱葱茏茏的树木、饶有古意的巨石和高大的殿堂;他喜欢在逶迤九曲的木栏石桥上看碧绿的湖水和盛开的红莲;他喜欢在得意楼前的露天游艺场看江湖艺人表演的节目,耍扯铃,吞剑,刀砍胸脯以及在小孩子身上“绕铜丝”、“踩肚子”等。    
    庙前的小吃摊也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清炒母螺、面筋百叶、小笼包子、豆沙汤团等时常使他馋涎欲滴。他只恨自己口袋里的铜板太少,只能对着这些佳肴咽口水。    
    又一个深秋的下午,天气阴沉沉的,欲雨不雨,寒风吹来冷飕飕的。黄金荣封好煤球炉,淘好米以后,正想坐下歇会儿,那两岁的孩子就吵着要他背着出去玩。这时,黄金荣真想刮他几个耳光,可是转念一想,何不乘此机会到一个好地方去逛逛。    
    原来这几天,里弄里都在讲老西门附近重建了一座蓬莱阁。那阁的漂亮,那儿的热闹竟超过了老城隍庙。得意楼的帐房陈先生还捧着水烟壶来串了一次门,告诉老板说他亲眼看了一番,这蓬莱阁修造得名不虚传。那三座双层的阁楼成三足鼎立之势,每座高四、五十尺,顶上重檐飞甍,阁内雕梁画柱:三阁之间,上有天桥连接,下有回廊相通;阁旁遍植红梅,若是到初春,会是一片花海,芳香四溢,“蓬莱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黄金荣想到陈先生的描绘,就抱着这小孩上“蓬莱”。    
    蓬莱阁门口挤满了人。因为这是开放的第二天,闲人都赶着看新鲜。黄金荣让孩子“骑马”坐在自己的肩头上,小孩的双腿垂在他的胸前,孩子的手抓住他的辫子,他腾出一只手拨开众人,挤进门去。    
    进得门来,游人还要多。他随着人流,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又从孩子的小荷包里挖出两个铜板,到院角摊头上,喝了一碗豆腐脑儿,孩子也喝了一碗。喝完了驮起孩子接着逛。    
    逛到石桥边,见一个人正在说今道古,围了一大群人在静听。黄金荣也凑过去,只听那人说:    
    “这蓬莱道院原有个主持道人,写得一手好字,还会种梅花。他培育出一种名贵的绿萼梅,不要说上海县,就是松江府也少有。当时有个姓张的乡绅看了直掉口水,讨了几次都不给,便对道士怀恨在心,竟跑到上海知县那里去告状,说道士对朝廷不满,有谋反之意。那知县说,这是杀头的罪名,可不是红口白舌随便说的,要拿证据来。那姓张的便说:‘请大人到蓬莱阁上看看对联,便知分晓。’知县坐着大轿来到这里,登上阁子一瞧,是一副对联……”    
    那人讲到这儿忽然打住,装着咳嗽,从袖管里摸出手帕,擦起脸来,听众正在兴头上,以为这人卖关子,尽催他快说对联怎样。那人见几个朝廷官员模样的人摇摇摆摆地走过桥后才又收起手帕,接着讲:    
    “那副对联是这样写的:    
    紫霞蕊珠大明阁,    
    青云敬业小蓬莱。    
    “这县令看后,字实在漂亮,那意思,可有点猜不透,要道人解释。那道人拱手回答:‘这对子是贫道所写,词句只是应景而已。蓬莱阁的窗户是用明瓦镶嵌的,阳光一照,高阁通明生辉,故名大明阁。而大明阁对之以小蓬莱,使人赏心悦目,倍增情趣罢了。有不妥之处,请父母官教正。’这一席话说得无懈可击,县令只得打道回衙。正在衙门候消息的张乡绅,见县令空手而回,就知道县令不是老道的对手,干脆直说:‘请大人琢磨一下这副对联,上联的‘紫霞蕊珠大明阁’,在上海人读起来便是‘朱爷最终大明国’。下联的‘青云敬业小蓬莱’,是说‘清运境逆要重来’。这不是反清复明的意思吗?大逆不道的事出在大人的鼻子底下,有人若参一本,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还是轻的哩!知县脸色陡变,连忙屈尊请教良策:‘张兄,依你怎么办?’张乡绅见县太爷吓得这副样子,就乘机献计。这一夜,他带着一伙家丁,手执火把,砸开道院大门,捉拿老道。道人被惊醒,手持宝剑从蓬莱阁窗口跳下,正好落在乡绅跟前,手起剑落,结果了他的狗命,以后仗剑杀出一条生路,投东南方向去了,从此不知下落。再说那些家丁见主人被杀,干脆将道院抢个精光,而后放上一把火,来个烧光无对证。如今这一带的‘敬业书院’、‘蕊珠书院’、‘蓬莱路’、‘青云里’等名称,都从这里来的。”    
    那人还要讲下去,可是黄金荣的辫子被肩上的小孩揪得发痛,孩子吵着要小便。黄金荣只得驮着他往外挤,当他逆着人流好不容易迂回出门口,忽然觉得背脊上一阵热乎乎。    
    原来那小子憋不住尿,就从黄金荣的脖子上直淋下去,尿顺着颈项流到背脊、胸前,把贴里的小布衫湿了个透。    
    


第二章 学徒生涯沾上吃喝嫖赌三、裱画店的学徒怪事多(3)

    对这个小祖宗,黄金荣恨透了,简直想把他摔在地上。转念一想,没那么便当,小子撒烂污,得老子揩屁股。回到店里,他将湿布衫一脱,倒在床上装病。    
    老板见他病得厉害,让帐房先生给两只角子,打发他回家休养几天。    
    就这样,黄金荣得过且过,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关,这一年的小年夜,店里又来了一个新学徒,他欢呼雀跃起来。因为,他能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脱出来,他能跟着师傅学点正正经经的手艺了。    
    但黄金荣哪里知道,初入工场做活,也只是调调浆糊、削削木轴、裁裁宣纸之类的打杂。不过,这到底是同手艺搭界的事呀,所以,黄金荣开始还是很起劲的。    
    那师傅还真有两把刷子,上工的第一天,天气太冷,手脚僵硬,裱画不便,便抽空给黄金荣上课。    
    师傅坐在裱桌边上,让黄金荣在对面站着,他用右手中指在茶杯内蘸了蘸,在桌上写了一个“潢”字,而后抬头问徒弟:“阿荣,这字怎念?啥意思?”    
    黄金荣哪里认识此字,叫他认字读书,就等于让他上吊,于是他支吾起来。    
    那师傅也看出他的窘境,心中顿时高兴起来,因为只有在徒弟不认识或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能显示出师傅的本色。    
    师傅卖弄地说道:“咱们吃裱画这碗饭的人,此字不可不识。它念‘潢’,与你的姓同音。潢是一种叫作黄檗树的汁水。我们裱画用的纸,都是用潢汁染过的,叫作‘潢纸’。用潢纸做衬,把字画装裱起来,破的修补好,称‘裱画’,也说‘装潢’,懂吗?”    
    “唔唔!”黄金荣含含糊糊地点了两下头。    
    “你知道搞咱们这一行,头一桩要学会做啥吗?”师傅厉声问道。    
    “不知道。”黄金荣嘟哝着嘴。    
    那师傅嘴边浮起一丝微笑,转身抽出水烟袋,袋嘴上的红火一闪一闪,师傅的鼻孔青烟袅袅。    
    “师傅,你说学裱画头一桩学啥?”黄金荣有些耐不住了,怯怯地问。    
    “打浆糊!”    
    “打浆糊?”    
    “对,打浆糊。”    
    黄金荣这一打,整整打了六个月。    
    打浆糊这事表面看挺容易,实际上也是有些讲究的。    
    第一步是调糊。那时打浆糊多半是用大盆或干净的锅调糊。将干面粉倒入盆中,加水调成糊状。讲究的,还要洗去面筋。调时,人坐在小凳上,双手握一根木棒,在盆中一圈一圈搅拌,一直要调得面糊十分均匀才行。    
    第二步是上火烧煮。向面糊盆中加入多半盆清水成稀面汤,再将盆放在火上烧。边烧边搅,待到面汤被烧熟成糊状即可。然后,要把烧成的稠浆糊再倒进一个干净的盆中,再向这个盆内慢慢地倒入一些凉水,漫过稠浆糊,待全部冷却后就可使用。    
    第三步,精制成裱画浆糊。冷却后的稠浆糊已成块状,像凉粉,又像豆腐。用刀切下一块来,放在箩子里过。再加入清水调成稀浆糊,就可供裱画使用了。    
    在师傅的指导下,黄金荣很快就掌握了这门技术。于是,过若干天就要打一次浆糊。    
    黄金荣学的另一件粗活是潢纸,又叫染纸。用染好的纸来进行装裱。《齐民要术》就说过:“凡潢灭白便是,不宜太深。”    
    这潢纸的办法有好多种:一种是用黄檗汁加在清水中成黄色的水,浸泡宣纸等。一种是用茶叶黄水浸泡宣纸。还有一种,是个土办法,直接用屋檐上流下的黄水浸泡宣纸。黄水的颜色要正合适。即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    
    师傅对用水的要求规定很严,非井里过夜的头几桶干净水不可。黄金荣只好每天凌晨起床,赶在别人头里去打那几桶水。    
    浸泡时,将兑好的黄水倒入大盆中或池中,再把一张张宣纸叠好整齐地放入水中。也可单张操作。水必须漫过宣纸。有时,盆不够大,还要将宣纸调边、翻个,使浸泡均匀。浸泡的时间,也要掌握好。长了,纸会太黄。短了,纸又显白。按古人的说法,纸的颜色“不宜太深”,只要“灭白”就行了。    
    这样的活儿也不难学,黄金荣很快便掌握了。此外,还初步了解了一些裱画的基本技术。学徒第二年的生活,就这样度过了。    
    第三年是最重要的一年。在这一年中要学会全部裱画技术,同时要承担店里的许多裱画活儿。    
    这裱画的名堂真不少,光是工具就有好几十种,有大裁板、小裁板、木尺、裁刀、钢尺、锥子、剪刀、大棕刷、小棕刷、排笔、镊子、大锯、小锯、菜刀、钳子、木锉、起子、磨刀石、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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