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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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0期-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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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软下去。一个个伴着火焰,可食用的
    光
  而升起来的背影,像破废了的钢铁厂?
  或是光阴和尘埃的垃圾场?作为范本
  窗台下的龙爪槐,它凌乱的枝条
  以剪刀的方式相爱,用梦想和水面繁殖
  即使作为几丛木槿,铁实的小躯体内
  也塞进了太多的绳子、圈套和成长的焦虑
  
  对着天写,对着地哭。我主张散淡一些
  通过忏悔,把天空压弯的腰,借机拉直
  但支持率却很低。那天,在邵阳湘菜馆
  类似于断肠人,我承认自己的饥荒,贫穷
  甚至南方木偶的品质,没有特殊的愿望
  我只想卸下心头来回拉动的锯齿
  只想尽可能地收缩身体,贴着墙根
  和小老鼠并行。一个洞穴和一座宫殿的区别
  说到底,就是:洞穴不是国王的
  宫殿也不是老鼠的
  
  据说,年年都有幻想之兵从此路过
  远方。彼岸。美。获取的自由和找不回来
    的爱情
  镜子里的盛宴和最后的叹息……有人成了
  自己的囚徒,挂向天空的梯子从来也不引渡
  带毒的文字;有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三分之一
  或者更少,但这已经够圆满的了
  谁见过哪一种文字屈服于马蹄?相反,在文
    字的
  偏旁部首之间,我们见识了太多的悲怆的葬
    礼
  真不愿再说些什么,世界如此安静
  让我们在梦中多念叨几遍,亲人的名字
  
  在碧色寨车站
  
  我屏住呼吸,捏了自己一下
  爱,还是不爱?
  
  我有一道难题无法破解
  遗忘还是记住;走,还是不走?
  
  滇南旅行时,我与树说了这些
  踢了树一脚
  
  身子转不过来啊
  所以,一直没看见你
  也没用骨头喊你
  
  裸 体
  
  每次去大理,我都跟人说我喜欢
  大理的风。它们是皮肤的故乡,是骨头的床
  从苍山那边吹过来,使我的皮肤和骨头,每
    次都
  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大伙都知道,我是
    一个
  贪婪的人,有时还极为癫狂,所以
  2002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在大理古城
  对着风,我脱去了衣裳,裸着身体
  发誓要走到天亮。那时,我真的以为我可以
  这么一直走下去,从此失去了穿衣的愿望
  但是,尽管是深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我的皮肤和骨头也开始了幸福的吟唱
  我却突然害怕起来,才走了二十来米,就觉
    得四周全是目光,像些暗处飞来的刀锋
  命令我向虚无的世界举手投降
  得到好处的皮肤和骨头不知道情况有这
    么复杂
  皮肤上的毛孔已全部开放,骨头也第一次
  自己把自己掏空。它们都灵魂出窍了
  再不想妥贴地把自己安放在我身上
  风啊,大理的风啊,我却为什么
  总感到我不该这样?总以为脱去衣服的一
    瞬
  我已被刀锋刺中心脏?真的很无趣
  那晚,我只在风中裸体走了三十米
  便被自己将自己彻底阻挡。虚弱的自己
  虚幻的刀,一块儿目睹了自然之门的轰然
    关上
  剩下的夜,还在继续吹的风
  像一座堆满了黄金和自由的垃圾场
  
  晚秋白色
  
  山神的毛发白了,燕麦白了
  西凉山的秋天也跟着白了
  充军人的后裔,霜迹在脊梁上
  白了,像冷风的胚芽
  就要长大成冰凌
  
  抽我肋骨,凿一根笛子
  空我的胸膛,多一座粮仓
  
  都白了,爷爷和奶奶住在山上
  他们坟顶上的长草也白了
  一层白土盖着,他们活着
  像死者一样,白得彻底、荒凉
  
  都白了,倮伍家的小妹空身下楼
  高高山上,一盘月亮
  我这汉人,一个打工崽,空手返乡
  绕了一圈,眠于草垛旁
  
  都白了,笛孔里的血滴儿
  都白了,粮仓里的耗子骨
  
    在胡彬的长笛声中
   读王黎明《山坡》
  
  思乡病在蔓延
  背阴的草,长满了山坡
  一群晚风的影子,弯着腰,锁住目光
  压低嗓子,它们唱道——
  “身体没有天堂,灵魂没有了故乡”
  我,雷皓程的父亲
  黑色的走廊上,像只袋鼠
  闪着母性的光


北野诗选(十五首)
  在满世界都是絮絮叨叨的“口语化”中,终于读到了北野,为他诗中的音响而欣喜,我指的是《遥望西域》。诗有一种雄浑的气势,《一群麻雀飞过高速公路》是礼赞,也是关怀。
  ——谢  冕
  北野的努力,让边塞诗不再作为”征服者”与外来“漂泊者”的声音,北野是本土角色,是力图对这个世界展示自己的“面部”的亲生儿子。北野努力写出这方山水的魂魄,同时找到自己与这方土地的精神共存处——这是超越的努力。当然有时也稚气。
  ——叶延滨
  北野的新疆不是漫游者笔下的浮光掠影,而是深入灵魂、充满着灵性又被重新发现的新疆,是对新边塞诗有所超越的作品。他的诗率直开阔,粗中有细,境界深远,是此类诗中的上品。
  ——韩作荣
  北野以自己生命的内在之火,点燃了诗歌语言中涌动的激情。他以沉郎的生活感受和现代语言方式的歌唱,让人们的心灵得到了诗的沐浴。
  ——林  莽地域性经验已进入北野,修辞方式已形成了北野的地域风格。
  ——耿占春
  在写当代边塞生活的诗人中,北野是有特色的,他的诗有粗犷的西部气息,但又不是一味地粗犷下去,而是颇为细腻地层现了西部人的心理与精神风貌,当然这种展示无论在深度或广度上,都还有拓展的余地。
  ——吴思敬
   北野,1963年生于陕西蒲城,1982年移居新疆。现供职《新疆日报》文艺部,主任编辑。著有《马嚼夜草的声音》等诗文集3部。中国作协会员。政协乌鲁木齐市第十届委员。2002年参加鲁迅文学院“首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2003年参加第19届青春诗会。2004年3月,获首届“天山文艺奖”(新疆政府最高文艺奖)。
  
  我的诗观
  
  大约有二十年时间,我的诗歌比我更默默无闻。
  我的诗歌写作长期处于一种半隐蔽的自得其乐的业余状态。
  我的懒散的名声一度远远大于我夜里写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诗篇。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一个缺乏社会责任感的遁世者。“我爱你们/但愿你们能够领会我那永垂不朽的诗歌精神”——这是我在十多年前就悄悄写下的对周围人群的真挚感情。
  我之所以未能在社会上混出个名堂,主要是由于我对大多数人干得起劲的那些事情缺乏兴趣和价值认同——我仅仅是出于温饱的需要、出于不被人指责为“游手好闲”的考虑(就像某位俄罗斯诗人被人指责的那样)、出于给家人和左邻右舍一种稳定感的责任,才献出自己的。这就应了一句老话:人的命运也取决于自己对世界的认识。
  同样的道理,一个诗人的命运也取决于他对诗歌的基本理解。
  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诗到语言为止”。因此当纸上拥挤着许多或伶牙俐齿或油腔滑调或故弄玄虚的“能指游戏者”的时候,我只能像个乡村哑巴一样远远地躲在牛羊中间,空有内心的激动,
  “零度写作”的主张也令我怀疑。“没有灵魂,先生们,所以产生不了文学!”俄罗斯诗人洛扎诺夫的这句话,倒是十分合乎我的心意。
  我不是一个弗洛伊德主义者。但也不是一个柏拉图主义者。
  我崇尚原始的伟力,但并不主张把人降低到实验室里唧唧喳喳的老鼠的层面。
  我倾心于灵魂的自由翱翔,但并不赞成灵魂与肉体的故意分离——尤其在诗歌写作中。
  如果说应招女郎可以摒弃情感与灵魂,只携带商业化和技术化的肉体出场,诗人和诗歌也可以如法炮制吗?我反对。
  我不仅反对拒绝灵魂的肉体与诗歌,甚至还要反对排斥道德义务的文学批评理论——社会对每一个行业都提出了一定的道德要求,文学界凭什么可以公然拒绝“道德评判”的社会要求呢?“文学只需要审美评判,”有人这样说。这是特权思想。
  如果一个行当公然地宣称不需要灵魂也不需要道德,这个行当受人尊敬的程度不可能高于妓院。
  我主张:诗人合一。灵魂与肉体合一。诗意、美德、智慧、情感合一。
  
  夜听库车民歌
  
  羯皮鼓轻轻点了一下
  悲怆的维吾尔男子便像塔里木起伏的沙
    漠
  汹涌着汹涌着
  生命中一望无际的干渴
  
  沙它尔①为那悲歌上下盘旋
  都它尔②为之一咏三叹
  风沙弥漫的嗓子
  空阔孤寂的路程
  胡大啊
  人生为何这般荒凉
  谁能把受苦的人直接带进天堂
  这就是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园啊
  河流通向沙漠
  老人通向麻札③
  
  男人的悲伤像夜火照亮了村庄
  所有的乐器都加入了合唱
  滚滚不息的热泪
  对着天上的安拉流淌
  
  沙巴依④甩得叮当响
  颤抖的乐手闭着眼摇晃
  石头也被敲起来
  哑巴也张着嘴放声高
  
  唱唉,过路的人啊
  停下你的脚步好好想一想
  人的一生竟是如此难熬
  喊破了嗓子也驱不尽荒凉
  
    ①②④皆为维吾尔族的乐器。
    ③意为坟地。
  
  黑发的藏族姑娘
  
  你说你的家乡在青海
  我便想起白云般的羊群和羊群般的白云
  以及落日里孤单的骑影
  以及地平线上
  悠远苍凉的歌声
  
  你说你的奶奶是个藏族姑娘
  我便相信  你那混血儿的父亲
  一定很英俊,而你的母亲
  一定也长着你的黑头发
  和你那纯情明亮的眼神
  
  在一个异乡的黄昏
  你说出了你的土伯特血统
  我静脉里的雅鲁藏布便开始汹涌
  我们都是失散的种子  故乡遥远
  如喑哑的风铃
  回不去了  永远回不去了
  就连你美丽的眼睛我疼痛的歌喉
  也将在匆匆的一闪间
  彼此失踪
  
  马嚼夜草的声音
  
  马嚼夜草的声音
  和远处火车隐隐的轰鸣
  使我的水缸和诗行  微微颤抖
  
  这正是我渴望已久的生活啊
  葵花包围的庄园里  夜夜都有
  狗看星星的宁静
  
  我还需要什么
  假如我的爱人就在身旁
  孩子们在梦里睡得正香
  
  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邮局
  隔三岔五送来一两个
  手写的邮包
  
  焉耆盆地的黎明
  
  列车播音室送来惺忪的晨曲
  也送来  焉耆盆地
  雾蒙蒙的黎明
  
  沉静的开都河及其两岸的大白菜
  此刻覆盖着薄薄的冰霜
  而封斋的东干人开始悄悄饮水
  在这斋月神圣的日出之前
  
  盆地上空昼夜不熄的火焰
  显示着深埋地下的油气资源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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