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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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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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护卫不周、渎职等罪,那也是罪责难逃。他脑中兀自胡思乱想,又走了约莫一箭之地,远处脚步声动,一名侍卫手捧一物飞奔而来。练武之人目力好,远远的沈墨安已经看清正是刺在苏颜华胸间那柄匕首。
  
  只见那侍卫数十步开外即跪下,将匕首高高呈过头顶,朗声奏道:“启禀皇上,凶器已经取出来了。”皇帝转脸瞧了沈墨安一眼。沈墨安忙行礼道:“皇上,兵刃见血不吉,恐怕会冲煞皇上。”皇帝道:“朕百无禁忌,你且取来朕看。”沈墨安只得应声去取。
  
  皇帝又问跪着那侍卫道:“苏姑娘现在如何?”那侍卫磕了个头道:“回皇上,臣等不敬,方才已经替苏姑娘取出了胸间匕首,又用敷了药膏的巾带包扎好伤处,勉强止住了血。山野之间,万事只能因陋就简。不过,臣已经着人即刻下山,预备担架缚辇转送苏姑娘回城。”见皇帝面色隐约不明,那人又道:“皇上,此处山高林密,臣恐怕刺客邀约人手再来进犯,臣请皇上——”
  
  “混账!”皇帝忽然出声打断,语气严峻,唬得那人连连磕头。“你少在这里跟朕打马虎眼子,朕问的是苏姑娘现在伤势如何!”说着趋前一步,声音却轻下来:“可保得住性命么?”那人垂首犹豫片刻,惴惴不安道:“回皇上,苏姑娘的伤正当胸口,深及肺内,失血又多,异常凶险。臣等虽竭尽全力施救,此刻——”他话到此处,心中一狠,“尚未脱险。”
  
  皇帝听见这四个字,心里不由一阵寒冷,双手掌心却濡的全是汗,折扇握在手上腻腻滑滑,几乎拿捏不住。他手指暗暗用力,将扇子“扑”的拧开一线,又“扑”的合上,开合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听到沈墨安低低的在叫他:“皇上。”他循声抬起头,见远处那侍卫仍然伏在地上,方叹了口气让那人下去。那人如蒙大赦一般磕了个头,爬起来却行而退。旁边沈墨安便又尊了声:“皇上。”小心翼翼将手中匕首呈给他看。
  
  只见那匕首七八寸长短,乌木为柄,精钢以铸,锋开双刃,寒光凛人。刃身近柄处,细如毫发的金丝错出极精致的两个篆字:“——逐虹。”皇帝轻轻念出声,霎时间,竟感觉一阵奇寒朔气扑面而来。
  
  皇帝攒眉沉吟片刻,微转了头问道:“墨安师从江湖人士,可知其中来历么?”话音未落沈墨安已经曲膝跪下,一面垂首低道:“臣有罪。”皇帝闻言一怔,不过瞬间却已经回转过来,面色如常的道:“朕恕你无罪。起来说话。”沈墨安磕了个头站起来,却行退后数步依旧跪下,侧身撩开衣衫下摆,露出右边大腿上,小拇指粗细的牛筋绳转圜数圈缚着一柄匕首。
  
  那匕首长约七寸有余,乌木为柄,玄铁为鞘,形制古拙。沈墨安轻巧解开绳结,双手高高托过头顶道:“皇上请看。”皇帝端详片刻,似有所悟,吩咐他:“打开来看。”沈墨安道一个是字,一面手上用力。只听裂帛之声铮然划过耳际,皇帝心中骇然一紧,再看时,匕首已经划鞘而出。
  
  只见辉光闪过,一道利刃突在眼前。
  
  此时正值未初,天色晴好,流光束束穿林而过,投在那匕首上,散射出烁烁光华,如日正中天,光华厉目。皇帝踏近一步,偏头觑眼细瞧,只见那刃身上,错金篆书着“掩日”二字,与刺客所用“逐虹”匕首分明乃是一对。






三十四章 清波绿牡丹

  皇帝将两柄匕首握在手中,逐一细细打量,待看到“逐虹”两个字时,微蹙的眉头不易察觉的一跳,眼中一缕寒光如闪电般晃眼而过。沈墨安见了,虽然心中早有预见却还是不禁生出一丝惧意,连忙垂下头。皇帝却已神色如常。只见他把匕首往旁边一递,早有侍卫垂着首上来接。他向那侍卫弹一弹手指,那侍卫立刻会意,带着余下几人退到数步开外各自警戒。皇帝见状方转过头,和颜悦色对地上的沈墨安道:“墨安且起来吧。朕知道这当中必有缘由,你但讲无妨,朕绝不疑你。”
  
  沈墨安闻言心中十分感念,长跪拱手道:“谢皇上恩,臣知无不言!”一面伏下身又磕了个头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回皇上,这‘掩日’、‘逐虹’两口短剑,最初皆为微臣家师所有。”皇帝侧目看他一眼,微点一点头:“你师傅金刀程余信,当年叱咤江湖,侠名远播。时至今日,朕在宫中亦偶有所耳闻。”
  
  朝廷在江湖中广布暗桩眼线,搜罗各路消息为己所用,沈墨安一向早有所知,当下应道:“是。”顿一顿又道:“据家师所言,当年他行走江湖,机缘巧合得到两块生铁原石。那原石一冰一火,传说为剑圣欧冶子铸剑时候的遗物,是稀世之宝。家师拜当时的铸剑名家艾归海,历数年之功,方铸成两口短剑。臣所携的‘掩日’剑,乃是臣下山之前,家师所赠,为臣素日护身所用。至于‘逐虹’剑,臣自拜师以来从未见过。直至家师临终方告诉臣,早在十数年前便已经给了臣的师哥。”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道:“朕倒不知你还有个师哥。”沈墨安道:“家师收师哥为徒时,已在西山隐居。江湖上无人知道此事也不足为怪。”见皇帝微微颔首,沈墨安便又道:“师哥的事,家师日常绝少提及,臣跟家师学艺十年,也只是偶然听说一句半句。说他悟性好天赋高,深得家师武学真传。可是不知为了何事被家师一气逐出了师门。臣也只在家师七七之时见过师哥一面。”皇帝忽然问:“你方才说你从未见过‘逐虹’剑,怎知道这一把不是赝造?”沈墨安面上只是一愣,哧然醒悟过来,道:“回皇上,臣虽未见过‘逐虹’剑,但家师曾对臣说,‘逐虹’剑刃身上微有瑕疵,乃是师哥年少顽劣,持双剑互砍而成。臣方才审视剑身,果然看见一个极细小的卷口,由此臣方敢断定。”
  
  皇帝点点头又问:“你师哥什么名姓,多大年纪?”沈墨安道:“师哥姓蒋名七,看他面貌身形,总也有四十岁上下。”皇帝道:“朕听那人声音,与你我当在同年,由此可见绝不会是你师哥。”沈墨安听了这话,仿佛胸间一块大石落地。刚松下一口气时,却又想到刺客既然用的‘逐虹’剑,与师哥甚至师傅必有瓜葛,心中不觉又悬起来。只听皇帝又道:“你可知道蒋七现在何处?”沈墨安为难的道:“回皇上,师哥行踪一向飘忽,臣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皇帝闻言半晌无语。他微仰起脸来,凝神远望,若有所思。沈墨安见了,也只得垂手立在一旁。他料想皇帝此刻心中恐怕是千头万绪,百味杂陈——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乐亭中听到那一声震响,自己是又惊又怕,拔腿便往山上奔。好歹看到皇帝毫发无损,地上苏小姐却身受重伤。如今刺客之事更牵涉到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有师傅!他老人家一世侠名,到今天,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正在焦虑,忽然听到皇帝似乎哼了一声。那声音极微末,沈墨安定神细听,却又声息全无。又过了一刻方听到一个声音淡淡的似有似无响在他耳旁:“咱们总有法子能够知道。”一句话如焦雷一滚,沈墨安心中只是一突。
  
  君臣正无言间,先头那名侍卫又悄悄走过来,因皇帝令众人回避不敢近前,便只在数步开外跪下道:“臣请皇上示下。”皇帝道:“什么事?”那人磕了个头道:“回皇上,担架缚辇已经预备好了。臣特来请皇上示下。”那人方才被皇帝一声呵斥,早吓出了浑身的冷汗,此刻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只听皇帝道:“即刻起驾回宫。”说着撩起衣衫下摆疾步而去。留下那侍卫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红白白,又是迷惑又是惊愕。
  
  忽然那人脑中灵光一动,便爬起来一路奔至沈墨安身后,拉住他悄悄的道:“沈大人,皇上令即刻回宫,可没说苏姑娘如何处置。”
  
  沈墨安何等神思敏捷之人,这件事他早已想过一遍。以皇上对苏姑娘的看重,只怕倾今日之后宫,无人能敌。现下正逢这样安危旦夕的时刻,怎么却没有旨意?“即刻起驾回宫。”这句话他听得明明白白,其中的含义——莫非——他这里尚在思忖,那人已经陪笑道:“沈大人,皇上向来嫌咱们这些人烦,您是知道的。这档子口,若是咱们几个去请旨,必然惹得皇上讨厌。但若是擅作主张,弄砸了差事,皇上怪罪下来咱们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大人是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人,烦劳大人去问一问。咱们哥儿几个感激不尽!”沈墨安也是侍卫出身,自然明白侍卫的苦处。他与这几人又十分熟识,见他言辞恳切,少不得勉力一试。
  
  此时皇帝已从林中出来,一径走至苏颜华身旁。见她卧在担架之中,脸上虽仍是毫无血色,但面目却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怕人,倒像极乏累之后熟睡的样子,安稳恬静。皇帝细细的吁出一口气,这一日经历的那些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他再也不愿去回想。他双拳紧握,眼前的这个人,微微的撅着嘴,婴孩一般柔弱。他想要将她拥在怀里,这一生,这一世,他再也不愿意丢开手去。
  
  他轻身蹲下来,凝视半晌方伸手缓缓在她脸颊上抚过,那一种情动于衷的温存,旁人看了,即便七尺男儿也禁不住心头涩涩生疼。沈墨安不敢打扰,好歹等到皇帝立身起来,方走过去。他轻轻咳了一声皱着眉道:“皇上,瞧苏姑娘伤势,只怕不能远途奔波。”顿了一顿终于又道:“请皇上三思。”皇帝闻言矗立良久,叹气道:“墨安的意思,朕明白。但朕意已决。朕不能,将她孤零零扔在外面——朕——朕只怕哪一天——”皇帝话到此处硬生生停住,倒让沈墨安如鲠在喉,作声不得。四下里只剩空寂的沉默,连身边的气息也一丝一丝发硬,发僵。忽然半天里响起一声悠远的鹰唳,两人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头顶上云遏风回,一线长天碧透,向上延伸至无限的高处,天长地久那样的遥远,让人只是抓不住。
  
  皇帝申正时分自北面玄武门进入皇城。不到一天的功夫,阖宫里便都知道皇上此次回宫还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姓名不知身份成谜,却被皇帝安置在乾德宫西面的颐华宫里。不几日又有传言,说是那女子不知为何身受重伤,皇上命太医院院判亲为诊治,蔚为殊荣。
  
  三月末天气已经渐暖,皇后这日歇了中觉起来,正在阁子里整装。家常的月白色缕金妆缎夹衣,下面裙遥鲜前俚┗ǖ难樱恢恢缓诨漪骠嬲癯幔缬善鹄匆话恪9现榇蚱鹆弊哟油饷娼矗僮琶潘亓艘凰刈叩交屎蠼埃那牡牡溃骸盎刂髯拥幕埃局唤街忻疟惚皇卦谀抢锏闹苡鹿笾芄刈×耍凳腔噬弦馑迹嗡膊荒芙ァ!被屎笪⑵肆诚肓艘幌耄溃骸澳忝晃饰逝匀耍俊弊现樵苊嫉溃骸澳亩苣兀龀龅墓嗟故遣簧伲桓龈鼍饬俗於暮频模疾谎陨!被屎笈读艘簧惶现橛值溃骸安还净乩吹氖焙蛟谖鞅呒薪巧吓黾益晒锏拇淙铮祷噬弦蝗绽锏挂デ屏饺啬亍!被屎蟮伤谎鄣溃骸盎噬系男卸袷悄忝强梢曰胨档模俊彼底庞值溃骸跋氯グ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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