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 作者:冷泉_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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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柴米不炊烟 作者:冷泉_派派-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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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吃了”;问我“热不热?”回他“不热不热”;问我“累不累?”回他“没事没事。”标准答案,标准脸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敷衍什么。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叹口气,结束没意义的乱想,抱着一堆报表,继续等车。可十五分钟过去,车没见影,人已被晒得头昏脑涨,眼见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白毛汗越出越多,明显是中暑前兆,不想晕倒路旁的我只能改变行程,踉踉跄跄奔向旁边的医院。一礼拜中暑一次,我有没打破吉尼斯纪录?挤着挂完号,眼前已是金星乱冒,站在市立医院那人满为患的大厅里,吸着药味人味汗味混到一起的冷气,没有半点终于凉快了的舒畅,只是腻乎乎的恶心,一点一点往门诊挪,这楼谁设计的啊,门诊还得上二楼,长没长脑子,遇到我这样上不去的病人怎么办?心里有点急,骂骂咧咧的想着赶紧上楼看病,腿却已经使不上劲,耳边蜂鸣一样的声音一下响过一下,隐隐看到有白袍身影走过,心知不妙的我管不了那许多,干脆一把拽住,只喊了声:“大夫!”扑天盖地的黑就漫上来,把我淹个严严实实。你看你看,果然又中暑了!......“恩生,恩生!”费力睁眼,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我面前晃,高个子,黑头发......“老公!”冲动喊出声,随后回神,黯然垂眸,他不可能是陈勇。“醒了。”一双大手伸过来,帮我调着点滴流速,男人温和说话,那声音熟悉万分,却又一时对不上号。
  是谁?带着疑问,再次抬眼,这下彻底傻掉,心里反复一句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也曾想有朝一日华衣美服立于他家门前炫耀,也曾想从今以后山高海阔老死不相往来,可命运,反复无常从不由人顺心如意的命运,却选择让我们在最措不及防的时刻相见!
  是啊,终不能幸免。穿白袍挂听诊器的李海飞,端正干净如白莲绵柳的李海飞,站在那里,冲我淡淡的笑。
  后面的发展很尴尬,对着前任男友,手脚不知往哪儿放,想当年分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再见亦是朋友,现在才知道,那也就是个美好想法,基本,实现无望。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打过骂过,亲过抱过,如何做朋友?“恩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出差?”比起我的慌乱,李海飞显然从容很多,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深褐色的眸子里,波澜不兴。
  他咋就这么沉得住气?“借调,分公司缺人,急调我过来替班三个月。”努力调整自己,用最稳定的语调闲聊,人家拿我当朋友,总不能自己捧着那点陈年旧事不放,扭扭捏捏的,多小家子气。就算心里隔出深海鸿沟,面子上,也要装得亲密无间。这就是社会。“不适应?”男人问,习惯性的挑起左眉,陈勇也有这个毛病,只不过是左右之分。“嗯,这里太热。”老实回话,医生面前,没必要撒谎。“刚才替你检查,除了中暑居然还有点营养不良,怎么搞的,你们单位虐待劳工啊。”
  “哪有,不怪单位都怪这儿的饭,粗线儿米,菜籽油......”说到最后自动消音,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不是要表现干练白领的独立精明吗,咋说起吃东西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咧咧嘴,极力掩饰:“咳咳咳,那个,那个,其实我是减肥。”
  男人不吭声,只是眼中笑意浓厚,清清嗓子转话题:“说起来你今天可是吓了我一跳,当大夫这么久,头一次让病人揪着脖领子不放,居然那人还昏过去,居然还是你,你说说,我今天是不是惊喜不断?”不说没啥,一说更尴尬,当时情况紧迫,谁知抓住的人是他,这下到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心思烦乱,没情没趣的悻悻回话:“那你该去买彩票,多幸啊。”“嗯?”他愣住,随既大笑,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拍我的头,顿一下,终于插放到口袋里,弯身坐到病床上,对我笑眯眯:“恩生你还是老样儿,一点没变。”看着他的脸,我的神情有些恍惚,见过无数次的面目与眼前重叠,让人产生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海飞你说错了,什么老样子,沧桑太多,感慨太多,就算这身皮囊没变,心也早就变得鸡皮鹤发,再活泼不起来一时间,我不知说什么,刚刚还笑语晏然的屋子静下来,静得让人难受。
  “点完了。”最后还是李海飞打破的沉默,凑上前,边帮我拨针头边嘱咐:“再在观察室躺回儿,我去给你拿药。”“不用不用,这就够麻烦的了,其余我自己来就行。”说着客套话,坐起来找鞋穿,一心想着速速离去,这种怪异气氛下,少待一秒也好。
  “你......”往外走的脚步停下,那挺拔背影没来由的就有些瑟缩,象是遭了雪的柳,枝条委顿只在转瞬之间。他不回头,半晌开口,声音飘飘的:“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跨步,出去了。
  直到系好安全带,我还在琢磨自己怎么就真的听了话,让躺就躺,让等就等,末了还坐上他的小威驰,由着李海飞请吃饭。一个背影,一句话,威力,如此大?“想什么呢?”“嗯?啊,你这车不错。”找个借口掩饰真实情绪,四下里打量,没事找事干。“小了点,正准备换成凯美瑞。”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只在眉梢眼角,有藏不住的得意。突然就想笑,男人怎么全都这样,陈勇拿换车来和林眉的排场较劲,李海飞则拿换车来和那所谓的成功较劲,可一天换一辆又如何?冰冰冷冷的铁壳子,不能端茶送水,不能揉肩捶腿,就算坐拥繁华,良驹在握,归根结底,一个人的消遣,还是孤独。左右逢源的勇哥,你孤独吗?异地求存的海飞,你孤独吗?不管别人,反正在这南国炎夏,于精致小车内,我越想,越孤独。“恩生,手机响。”听到提醒,下意识抓电话,接起来才发现,是陈勇,是他在喊:“老婆。”
  猛捂住发声那端,小心撇一眼李海飞,弯腰压嗓门:“有事?”“......开会呢?咋这么点儿声?”嫌我声音小?哪有的事?我明明......僵在那儿,愕然于自已的动作,明明就是蹑手蹑脚!没作贼,心虚个啥?坐直,清清嗓子:“没有,我喉咙不太舒服。”“上火了吧?”曲曲折折的心理变化男人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只在我那字面意思,连带声音也跟着急起来:“准是热的,我看天气预报了,你那里38度,啧啧,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恩生啊,我让你熬的绿豆汤熬了没?这么热的天,一定得常喝绿豆汤,我不在,你自己可不能图省事,对了,我还没教过你咋熬......”“陈大妈”的唠叨还在继续,我却听不下去,心绞的厉害,象被无形的手握住,几番揉搓,几番抚摸,待到最是舒服,最是飘飘欲仙的时刻,他才狠狠一收,把个活跳跳人心,硬是挤出鲜血淋漓的绛色肉糜。咬唇,借那份疼让自己清醒,用力打断他的话:“知道了,勇哥,最近生意咋样?”
  换个话题吧,再那样说下去,我要发疯。“生意挺好的,你放心。”“房租交上了?”鬼使神差冒出这么一句,说完,心里有点小小的痛快,近乎自虐的提供材料,就是想看他怎么编。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事,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如此举动,无非是想要他一句:对不起,我情有可原。心还没死?对,没死透。“我......”他停顿,然后回答,一字一字牙缝里面蹦,说得艰难万分:“交上了,就是你走那天送去的。”是啊,你是送去了,只不过,金大姐换成林妹妹。“我还想着哪天找她出来一起吃饭,只可惜,你不在。”让我和林眉一桌吃饭?吃那十万一桌的饭?!“要不是出差,你......”“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喂......”借口信号不良,干脆挂上电话,太假了,假到使心里那点本就小的火苗更加微弱,只怕再来一阵风,就会彻底熄灭。而最可恶的是,没出息的我,竟会不想让它灭!脊背靠上座椅,一时默然无语,也不知怎的就回想起昨晚梦境来,紧跟着,恨得牙根儿痒痒:林眉的包子,就那么重要?那为啥不抛下所有顾忌,当她直属厨师,为啥还要,招惹我?
  “恩生下车,到了。”这边还在生气,那边车已停下,抬头看,不远处一块金字招牌正在眼前晃。
  “既然吃不惯南方的米,那今天我请你吃包子,这家的蟹粉汤包......”
  连车都没下,我直接转身对李海飞摆手:“走,咱换一家,找个东北馆子,我要吃凉菜,家常凉菜!”

生日礼物
  我在它乡遇到了故知,这个人的名字,叫李海飞。我不想与他常常碰面,可又抗拒不了,这孤寂城市中唯一的熟识。可以说北方话的熟识,感觉真好。可以吃家乡菜的熟识,感觉真好。可以聊过去事的熟识,感觉真好。我明白这样填补空虚的危害,甚至我也知道,李海飞已经有了配得上他欲望的女友,可人生辛苦,寂寞太多,欢乐太少,这一点点愉悦对我来说已如失乐园中的红果,诱惑巨大。
  所以,我试着说服自己,接受情人到朋友的转变,努力站在一个疏离立场对待这恨过爱过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只有这样,对于我和李海飞,才是最好。曾经一度,我以为自己做的还不错,我也能没心机的笑,也能无顾虑的闹,也能象个知已那样为他分析,细辨他与女友的感情曲折。但,为什么午夜梦回还是会惊醒,为什么想到陈勇,就有种报复的快感?
  晦暗的心思,真是龌龊!今天是李海飞的生日,一星期前我们就定好,由我陪他庆生,起先我是不同意的,但却败在他苦涩的笑和那句:“安琪有事,她让我十一点去酒吧接她。”里。男友生日都这么漫不经心,高官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海飞你虽然可怜,却是自找。早早下了班,提着大包小裹回宿舍,洗净双手打算做顿东北手擀面,原先李海飞最爱这口,当初谁都不会做,只能一起去饭店解馋,哪料分开后,我竟然学会十成十。就拿它,当寿面吧。揉面、擀面、切面;炝锅、炒菜,放水。面条离火,那边电话也正好响起,赶快将热腾腾的面条放进保温桶,穿衣下楼,钻进他的车,第一句话就是:“快快快,生日快乐,趁热吃。”
  “这是什么?”男人解开安全带,盯着我手中那胖嘟嘟的桶子瞧。“哎呀别说那么多。”拧开盖儿,心急的我直往他手上递:“再等一会就糊了。”
  “手擀面?”他接过,盯着桶子的眼既而上移,对住我的眸:“你做的?”
  “是啊是啊,为了你的生日我是钢精锅、揉面板、擀面杖一顿买,还拉下脸管本地同事借了个电磁炉。”我说着,透过蔼蔼雾气,看他有些蒙胧的脸:“宿舍地方小,你将就在这儿吃,这可是绝对的礼轻情意重,怎么样李海飞,我够意思吧。”没人答话,他只是一径捧着保温桶,那抹嫩蓝在他的修长手指中,象个玩具。
  “或许......”得不到回应,我有点怯场,自嘲的嘀咕,心里明白,这礼的确是不值一两三钱。
  抬眼望他,穿越湿漉漉热气,望进他湿漉漉的眼:“......或许......这礼是,太轻了。”“啊?”他象刚睡醒,脸上神情高深莫测:“没有,这很好,真的,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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