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 作者:冷泉_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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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柴米不炊烟 作者:冷泉_派派-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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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上,一边打开饭盒盖,大口大口嚼着我给他带的馒头炒菜,一边伸伸大拇指,嘻皮笑脸的称赞:好吃,好吃!这都谁教的啊,鼓励教育法,看来他比我还明白。
                  
马路情歌(下)
  十分钟后。“老婆,累了就歇会儿,我来替。”“不累。”“老婆,这哥们儿是熟客,记得收钱时给抹个零头。”“好。”“老婆,别忘了那几个学生的羊肉串要少放辣椒。”“嗯。”“老婆,面巾纸多送两张没啥,你的给法实在太抠。”“......”“老婆......”啪!签子摔到地上,我快让这男人唠叨出一耳朵老茧,瞧他满面春风的拿着个馒头比比划划,直撇嘴,哎呀勇哥,你不嫌烦我还嫌累得慌!可是,望着他僵在脸上的笑和那咬掉一半的馒头,我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瞪眼又瞪眼,最后也只是讪讪拣起地上铁签,含混解释:“那个,那个,食不言寝不语,我知道咋做,你少说两句!”
  怎么临到头儿,反到象是我对不起他?论起来,这真是我的悲哀,似乎结婚越久,人变得越窝囊。表面上,我是家里的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男人宠着惯着,只差没双手举着让我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但,事实如此吗?
  他笑,我没主意,他愣,我没主意,甚至他一个沉吟一声叹,我统统的没主意,然后,执拗性子被掰平,被哄得舒舒服服的我乖猫般偎在男人怀里,任他梳顺蓬乱毛发,再在那迷迷糊糊的舒适里觉悟,原来所有我曾经坚持的,竟都已在阵阵轻柔抚触中改变;原来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着了他的道儿:要买那件衣服,是因为他觉得我穿着漂亮。要买尾号是7的彩票,是因为他昨天说7是他的幸运号。要吃饺子,是因为他提倡北方人,面食最主要。要看篮球赛,是因为......逢吵必胜,聂恩生是不败福将?屁话!仔细想想,哪次不是依了他的心,顺了他的意?吃软不吃硬的聂恩生是纸老虎,陈勇不用大小声,谈笑间,墙橹早就灰飞烟灭,影响,潜移默化。“恩生你这样不对。”见我表情平静,男人没把刚刚的小愤怒当回事,拽了叠面纸递给客人,回头数落我:“吃肉串一张面纸不够用。”就他大方,面纸也要花钱买,小本经营,哪里不得省着点儿。很不以为然,可当着客人的面儿又没法说,只能拉拉他的衣角使眼色:“勇哥,吃你的馒头去!”现在没功夫,等回家咱俩再算帐。埋头烤肉,我专心做生意。“一共36块8,谢谢,找您13......” “等等。”伸出去的手被人拦下,我扭头望着陈勇,挺错愕。“恩生,收35,那1块8抹了。”笑笑,不顾我怒目而视,他直接从钱盒子里挑了15块钱递出去:“大哥以后常来,多捧勇子的场哈。”啊呀他还真把自己当大款了!8毛抹零也就罢了,1块8毛统统抹掉,勇哥,你称多少钱?
  忍无可忍,客人一走,铁签一摔,我开始对陈勇进行再教育:“面纸很贵你知不知道?”
  “啊,还行吧。”“1块8够卖3串羊肉串,你知不知道。”“知道啊,咋的啦。”听听,这不是挑衅嘛!“啥都送,啥都抹,你又有钱了是不是!”“恩生,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做生意就是这样,况且也没多少钱。”“能省一分是一分,日子才好点,经不起这样摆阔。”越来越生气,这男人今天是想专职和我抬扛,亏我刚才还说他帅过刘德华,花痴,聂恩生是花痴!“我也没摆阔啊。”“没摆阔你刚才干啥来着?”“那不是摆阔。”“你,你个败家子儿,跟着你,早晚喝西北风!”气呼呼说完,好半天没有回应,抬头瞧他的脸,却发现陈勇的表情,我完全不懂。
  眸色暗,唇角抿,再感觉不到热情满溢,他就那么看着我,僵硬的、冷冷的、痛苦的,看着我。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心里发毛,有点不知所措,又不能当场表现,只得挺直了脖子硬撑,努力给自己打气,我没错,没错!“恩生,我去叫车,你先回家吧。”半晌,他说话,语调疲惫,少生机,缺力道。
  “回家?”好嘛,吵不过我,就开始撵人了?本就不多的心虚完全被愤怒取代,气到打哆嗦,很委屈,觉得拎着包大老远跑来的行为简直自取其辱,忙活半天只换来强制遣送,累死累活有啥用,人家跟本不需要!“出租车!出租车!”他居然真叫车!火噌噌往上冒,三步两步走过去,一把打散他拦车手势:“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不行,你自己走我不放心。”“你......”真是吐血呀,敢情就我一人儿在这儿生气,他咋也没咋地?最恨就是这样,自己猴儿般上窜下跳,人家老先生不动如山,根本不往心里去!陈勇你要气死我了!指着他,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板,老板!”“来了!”烤槽前,有客人在叫,陈勇匆匆跑过去,再在几秒之内跑回来:“恩生!”
  叫我干啥,有能耐自己使去!“老婆,没酒了,我得去买几箱,你自己叫车,回家给我个电话。”买酒?那他去买酒,摊子咋办?“老板!”“马上,马上!”大手硬扭过我的身子,他看我,一脸急匆匆:“恩生,别闹!”这怎么就是我在闹!我怎么闹了!“老板,再不上我们可走了!”“哥们别介呀,马上就好!”他急了,汗渗出来,滴到手背上,叭哒叭哒响:“恩生,你让我省点心,行不!”
  我啥时候让他不省心了?两句好话就能哄回来的事都不会,真是,这人没救!
  可勇哥有甲亢,他的病最怕着急上火,这都冒汗了,万一复发咋整?要不,我去帮帮他?再吵也是一家人,犯不着跟钱过不去。“恩生!”他好象真的很急......跺脚,狠瞪他一眼,转身走回烤摊:“大哥先吃串儿,酒马上来,我们给您新进点儿冰的去。”
  他让走就走,那多没面子,我得等他回来,到时候再走,真的,立时就走!
  五分钟后。“串好了,大姐,你们的串儿。”小三轮让陈勇骑走,刚拿来的包裹放在地上,我站在烤槽前,忙得热火朝天。
  还是生气的,这男人的行为不可原谅,但答应的事要做到底,所以,我只能边想着满清十大酷刑边烤串,充其量,也就是把手中纸板当成陈勇用力扇,咬牙切齿,过过干瘾。
  “姑娘,跟勇子吵架了?”接过肉串,客人冲着我笑。“这个......呵呵呵,让您看笑话了,就是拌几句嘴。”“这个正常,大姐跟你说,小吵没啥大不了,只要别挑着人家痛处数落,伤了人家的心,没事儿吵吵还是生活乐趣呢。”啊?这也能算乐趣?尴尬咧咧嘴,目送热心客人走远,我站在那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刚才,我有没挑着陈勇痛处数落?好象,有点。那他伤心了?好象,有点。抓抓头,这回我真是不知所措了。“跑啊,快跑!”忽高忽低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起初没当回事儿,埋头烤我的肉串,直到实在嘈杂的过分,才抬眼,却发现倾刻间,小小街道已是混乱一片,所有卖瓜的卖菜的小商贩全都在手忙脚乱收摊,大人叫,小孩闹,瓜丢菜倒无人管,扔在地上,任由踩成烂泥块块。“勇子媳妇儿,你咋还愣着,城管来了,快跑!”衣裳被谁拉了一下,回头看,是旁边卖烤地瓜的大叔。“城,城管?”“你没听着前面吵吵,市局检查!快走啊!”“啊?!”祥滨他们区城管不查,市城管又来查!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彻底慌了,心突突突地跳,一把抓起烤着的肉串,哆里哆嗦拿瓶水往槽子上泼,泼完也不管炭块灭没灭,抱住烤槽就跑。脑袋里只一个念头:吃饭的家伙,绝对不能让城管收去。“站住,别跑!”“听到没有,站住!”我象疯了一样往前跑,身后,脚步杂沓,粗重嗓门喊出的别跑具有无穷震慑力,怕极了,咬紧牙关跑啊跑啊,也不能知穿过多少街巷,直到再听不见喊声,直到绊倒在地,才停下,呼哧呼哧喘粗气,喘一会儿,又开始呵呵呵的笑,高高兴兴寻思:多亏勇哥骑走三轮车,要不损失可就大了。
  老公,我们很幸运,对不对?抢回的肉串散在烤槽里,眼见是不能吃了,挺心疼,遗憾五十多串就这么白白浪费,手上火辣辣的,似乎已被烫坏,低头瞧瞧,满掌炭黑,想必脸上也有吧,形象不知得多狼狈。再喘口气,扶着墙慢慢站起,打算掏块湿巾擦擦脸,却在站直的刹那,整个人僵住:大包裹,我今天拎来,里面放满肉串,就搁在地上的大包裹呢?脑袋嗡的一下,腿一软,扑通坐回去:我、竟、然、把、它、忘、在、原、地、了!该、死、的、马、大、哈、你、顾、头、不、顾、腚!呜呜呜,我的肉串啊!墙很硬,地很冷,我坐在地上,抱着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烤槽,一直哭一直哭。
  “恩生......恩生!”有人在喊我,声音焦急,抬起迷蒙双眼,面前模糊的影子,很熟悉。是陈勇吗?慢吞吞伸袖,擦擦满面涕泪,盯着头顶上还是挺模糊的身影老实坦白:“勇哥,烤槽在这儿,肉串报废,包给弄丢了。”横竖都是一刀,躲不过,干脆趁早交待。“你......”单音词组只说一半,站立人儿再无反应,是在埋怨我?算了,埋怨也是正常,爱怎么数落,您就怎么数落吧。继续抱稳烤槽,垂头缩肩膀,只当自己是小虾一尾。谁也别理我,就让我窝在墙旮旯自责到死得了。“老婆?”轻轻的,有人牵动我怀里烤槽,拽它干嘛?我拼死拼活唯一保护下来的东西,才不要给你。“恩生,把它给我。”摇摇头,把身体缩得更小,本能收紧胳膊,我当冰冷铁器是水中浮木,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恩生?”不松手,就是不松手。“恩生!”“......”“该死的你总抱着个破槽子干啥!”暴喝与抽槽子的动作同时发生,手里的烤槽被狠狠夺去,哐当一声扔到旁边,好不容易护下的炭块飞散满地,象没人要的可怜虫,灰头土脸,骨碌碌滚远。蹲下来,单掌擒住我的手腕,陈勇那放大的面孔在我眼前扭曲,他抖着指头摩挲我的发我的脸,嘴唇紧抿,一言不发.“你......”男人从未有过的凶悍吓到我,委屈透顶,觉得做人失败,简直天不容地不收,所有自责懊恼心酸痛悔统统堵到心口,化做滂沱泪雨,倾泻而下。抵着他的胸膛,我哭了,伤心无比:“勇哥,好几十斤肉串啊,全没了,我没用,我来不及拿,我......”唇被猛然覆上的另一双唇瓣牢牢堵住,连带封住我没说完的字字句句,陈勇吻我,在冷落墙角,熙攘闹市,在大街上,不管不顾的、紧紧的,吻住了我。眼睛闭起,就在那唇舌相触的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他所有不曾说出的心意,陈勇,我经过无数坎坷磨难依然顽强笑对的丈夫,他不在乎是否会失去钱财,也不在乎是否还得跌倒爬起多少次,从深吻住我的那刻起,这个男人的心已完完整整的属于了我,他在乎的是我,是我!
  泪流下,贴在我们紧挨的脸上,不分彼此。有人走过,有车开过,有讥诮笑声飘过,我们这对破衣烂裳、狼狈不堪的夫妻旁若无人的吻着吻着,象青春狂放的少男少女。唇是烫的,心是热的,哪怕尘满面身带伤,吻是甜的。就这么过下去吧,吵吵闹闹,磕磕绊绊,一路艰辛的过下去吧,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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