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甲·秋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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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甲·秋水寒-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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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轻匀。

他是江淮一带极为著名的伤科圣手,对治伤一道,可说积数十年的经验;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少年人被“黑沙掌”击成重伤,居然会好得如此快法,真是大出意外之事!

这是他依一般常情而言,须知“黑沙掌”乃是外门重手法功夫,被击中胸口,又有这般乌黑的掌印,已是十有九死,能保住性命,该是不幸中之大幸,这少年人仅服了他两颗“救伤夺命丹”,就会好得如此神速,岂非奇迹?但他怎知独眼黑袍老者下手之时,其实只用了两成掌力?

这原是独眼老者有意要在少年右胸留下这个乌黑掌印,因此在吐出两成掌力,震伤少年内腑之后,再用掌力击伤少年肌肉,所留下来的掌印。

因为仅仅使出两成掌力,留下的掌印,就不会有如此乌黑,掌印有如此乌黑,就该伤得极为沉重。又有谁会知道他“黑沙掌”留下的乌黑掌印,仅是肌肉受伤而已!

要使受伤的人,肌肉留下乌黑掌印,而内腑所受的震伤,仅只两成,此人掌力自是已达收发由心之境。但以他的功力,这两成黑沙掌力,也已经非同小可,被掌力所震伤的内腑,也绝非轻伤,不是伤科圣手丁药师的“救伤夺命丹”,也绝不会好得如此快法。

一个爱好古董的人,看到人家稀世奇珍,就恨不得掠为己有。一个练武的人看到人家的武功秘笈,就会心生觊觎,恨不得让他看上一遍,这并不一定是贪,心之所好,多半出之好奇使然!

丁药师是著名的伤科圣手,他看到这少年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的伤势,竟会好转得如此快法,自然也会心生好奇。

他把木椅移近床前,坐了下来,缓缓伸过手去,三个指头搭在少年左手脉门之上,他要仔细切切少年脉象,伤势是否真的好转了?

当他手指落到少年腕脉上的时候,少年忽然惊醒过来,倏地睁开眼睛,口中“啊”了一声,望着丁药师说道;

“这位老人家,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伤科圣手丁药师了?”

丁药师含笑点头道:

“老朽正是了某,圣手二字,愧不敢当,小兄弟重伤初愈,且莫说话,让老朽先切切你的脉象。”

少年听说他正在替自己切脉,就不再说话。

丁药师也没有去理他,缓缓闭上眼睛,专心切起脉来。过了好一回,才松开指头,取过少年右手,又闭上眼睛,仔细切了一回,方始收手,一言不发,站起身,揭开棉被,轻轻翻起少年胸口衣衫,目光一注,少年右胸,那个黑沙掌掌印,依然乌黑如故,并未稍褪,(伤在肌肉,自然不易消退)。

一时不禁大惑不解,掌印未褪,显然是伤势并未减轻。但从少年的脉象上诊察所得,他伤势却显著的好转甚多,口中忍不住沉吟道:

“奇怪!”

少年睁大双目望着他问道:

“丁老人家,在下伤势不知如何了?”

丁药师用手指轻轻在他胸口乌黑掌印上按了按,问道:

“痛不痛?”

其实他不用问,就已看出少年脸上神色,如果伤势沉重,手指轻轻一按,他就会痛得冷汗直冒。如今他只是咬牙忍受,可见痛虽痛,但还能忍受,那就痛得并不厉害了。

果然。少年等他收回手指,就吁着气道:

“很痛。”

丁药师替他掩上衣衫,再盖好棉被,才颔首笑道:

“小兄弟内伤,已好了十之三四,外伤反而较重,老朽本以为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可痊愈,如今看来,大概有三天时间,差不多就可复原了。”

少年感激的道:

“丁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不敢言谢……”

丁药师没待他说下去,莞尔一笑道:

“小兄弟快不可如此说法,老朽学的是医,救伤是老朽份内之事。”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道:

“老朽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少年道:

“不敢,在下徐少华,世居云龙山。”

丁药师听得双眉矍然一动,问道;

“原来是徐少侠,不知少侠是云龙寨徐大侠的什么人?”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说的正是家父。”

丁药师欣然道:

“原来少侠乃是徐大侠的哲嗣,老朽失敬之至!”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原来认识家父。”

丁药师呵呵一笑道:

“令尊人称江淮大侠,名满武林,老朽只是走江湖卖药的老头,只是久闻徐大侠大名,并不相识。”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言重,在下也久闻你老大名,在黄淮之间,行医施药,简直是万家生佛……”

“哈哈!”了药师掀髯大笑道:

“这是少侠给老朽脸上贴金,哦!”他目注徐少华,问道:

“老朽听小孙女说:少侠昨晚并未和人动手,也并不知道身负重伤?”

徐少华道:

“是的,昨晚……在下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醒来之后,听丁姑娘说的,在下是被‘黑沙掌’击伤右胸……”

“这就奇了!”

丁药师望着他问道:

“那么少侠昨晚可曾遇上什么事吗?”

徐少华想了想道:

“这个月十六,是家父六十寿诞,在下从马陵山赶回家去给家父拜寿,昨日傍晚,路经车幅山,天色已晚,就在山下一家卖酒饭的小店打尖,因车幅山是一处山野小村,没有客店可以过夜,由酒店中的一位大嫂领着在下到一家姓王的人家借宿……后来就没有了。”

丁药师道:

“你是说后来就想不起来了。”

徐少华道:

“是的。”

“车幅山和这里相去已有七八十里……”丁药师攒着花白眉毛,沉吟道:

“这事果然大有蹊跷……”

徐少华望着他,问道:

“丁老人家,你老认为……”

丁药师凝重的道:

“此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是记错了日子,或许是在小酒店就遇上仇家,你并不认识他,还可以说是偶发事件;但此事发生在少侠身上,就颇不寻常……”

徐少华道:

“在下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丁药师道:

“因为少侠乃是江淮大侠哲嗣,此事究竟有何种阴谋?老朽不得而知,但此事至少有两点可疑之处。”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说的是哪两点呢?”

丁药师道:

“第一、少快被人用‘黑沙掌’击伤右胸,按说胸上留有如此乌黑的掌印,伤势已是十分危险,纵有老朽的救伤夺命丹,能否治得好,老实说老朽也只有一半把握,那就是生死各半……”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

“但少侠服下老朽一颗夺命丹,半夜子时就醒过来了,老朽听了小孙女的话,还以为少侠本身内功火候精深,才能很快醒来,方才老朽切你脉象,少快内功修为,最多不过十年,火候尚浅,但伤势却确实好了十之三四……”

徐少华只是望着他,听他说话。

丁药师接下去道:

“经老朽仔细诊察,才发现少侠所中‘黑沙掌’,内伤较轻,外伤较重,这和‘黑沙掌’伤人的情形,恰好相反,因为被‘黑沙掌’所伤,外面印有如此清晰的乌黑掌印,内伤必然更为严重,而少侠的伤势,却全在肌肉,内伤不过两成而已!”

他果然不愧是伤科圣手,一言就道破了。

只听他接着道:

“此人能把黑沙掌运用到使你伤势轻重由心,可谓已臻上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就是疑窦之一。”

他不待徐少华发问,又道:

“他向你下手之后,又把你从车幅山连夜送来利国驿,那是算准老朽早出晚归,看到了自然会把你抱来施救。他既要伤你,又要老朽救你,这是为什么呢?”

徐少华瞠目道:

“在下不知道。”

丁药师莞尔笑道:

“如果老朽猜测得不错,此人必然是令尊昔年的仇家,以少侠的伤势,向令尊示威而已!”

徐少华道:

“依丁老人家的说法,这人很可能是家父的仇家了,但在下听家父说过,他老人家一生从不妄杀一人,纵是黑道凶徒,也本与人为善之心,劝其改过自新,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

“唉!”丁药师轻喟一声道:

“令尊在江湖上人缘一向极好,但江湖上人,多半暴戾成性,令尊本与人为善之心,遇上凶徒,纵或贷他一死,但惩罚在所难免,甚至一掌之仇,认为毕生奇耻大辱,这等事也在所难免,令尊认为已是法外施仁,对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个人只要在江湖上,若说没有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徐少华点头道:

“丁老人家说得极是。”

丁药师道:

“少侠伤势尚未痊愈,话多伤神,你还是再睡一回的好,等到该吃药的时候,老朽自会叫醒你的。”

徐少华看他这么说了,只得闭上眼睛养神,渐渐便自睡去。

丁药师回出厢房,在后面一间药室,取了几种药草,来至厨房,取出一个瓦罐,注入清水,用文火煎煮。

快近已刻,丁凤仙梳洗整齐,翩然走入,说道:

“爷爷,你在煎药?”

丁药师道:

“那位徐少侠内伤已是不重,目前伤在肌肉,须得用药把它内消才行。”

丁凤仙眨眨眼睛问道:

“爷爷问过他了,他姓徐?”

“爷爷自然问了。”

丁药师含笑道:

“你当他是谁?”

丁凤仙撒娇的道:

“爷爷既然问了,就干脆告诉我咯,孙女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着?”

丁药师笑了笑道:

“说起这位少侠,可是大有来路的人,他就是云龙山云龙山庄庄主,人称江淮大侠徐天华的公子,徐大侠苏鲁皖豫四省,名头之高,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黄、淮、长江上下游,徐大侠一言九鼎,黑白两道的人,都对他十分尊崇……”

丁凤仙道:

“那他怎么还会中人暗算,伤在黑沙掌之下?”

丁药师道:

“这很难说,就是圣人,也一样会有人批评,人在江湖,难免会有仇人。”

丁凤仙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呢?”

话声出口,想起昨天晚上人家还没有说出姓名,自己就把名字都告诉他了,粉脸不禁酡红了。

第 二 章

丁药师正在注视着瓦罐中的药汁,没有回过头去,只是随口道:

“他叫徐少华。”

“徐少华”,丁凤仙暗把这三个字记在心里,一面说道:

“爷爷,你该歇一回了,还是孙女来吧!”

丁药师道:

“已经煎好了,要趁热敷,你去给爷爷做个帮手吧!”

丁凤仙口中哦了一声,问道:

“爷爷,他伤势快好了,要不要替他熬一锅稀饭呢?”

丁药师道:

“不用,他内伤虽然好了三分之一,总是还未痊好,可以喝水,不能进食。”

说话之时,伸手取起瓦罐,举步朝前面行去。

丁凤仙在火炉中放好一壶水,急忙跟在爷爷身后走出。

丁药师推门走入厢房,叫醒徐少华,说道:

“徐少侠,你胸口这个掌印,伤及肌肉筋骨,不是光凭眼药可以痊愈,老朽熬了一罐药汁,要趁热给你敷伤,你躺着不可动,也要忍耐一些。”

徐少华道:

“麻烦丁老人家,在下会忍的。”

丁药师没有多说,揭开棉被,再翻起他的胸前衣衫,然后揭开罐盖,用一条新面中蘸着热气腾腾的药什,回过身来,说道:

“药汁很烫,少侠务请忍耐。”

话声甫出,右手蘸了药汁的面中,朝徐少华胸口乌黑的印掌上按落。

徐少华胸口伤势,本已疼痛欲裂,再加面中上蘸着滚烫的药汁,丁药师按落之后,就按着不动。

这一下根本分不清是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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