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政史拾遗 作者:刘以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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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政史拾遗 作者:刘以芬-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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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进步党。然何以不曰进步党,而又曰研究系耶?盖自袁死黎继,国会恢复,宪法会议继续重开,进步党人鉴于数年
来形势之变迁,对于宪法主张,与前此微有出入。如从前本主张两院制,此时则力持修改宪草而采用一院制,即其一证。
外此尚有若干问题,亦认为有须共同研讨者,此犹系对内而言;至对外亦欲避免党争之名,而表示其专致力于制宪工作,
于是有宪法研究会之设。会既以研宪为名,则其组织自以党中领袖及有制宪权之国会议员为主体,同时在议场上与其他
党派辩论争持皆属该会中人,世因锡其名曰研究系。
    自有此一名词出,习用既久,外间遂但知有研究系,而不复知有进步党。且用此名词时,语意间往往不仅指派系而
言,而若别涵有一种意义,因进步党本以稳健见称,其言动较之其他党派自较和缓沉着,不易揣测。益以其所取政略每
与现势力相结托,于是政治上凡有一次波动,反对党必坐以暗中策动,用为宣传。平心而论,事实上并不尽如此,甚至
该党自命为光明磊落之举,而人亦疑其别有作用。当民国二年十月间,袁世凯渐露不利国会之企图,该党刘崇佑、李国
珍、蓝公武等出而联合国民党一部分议员组织一民宪党,其意无非欲结合国会中优秀分子,与恶势力相奋斗。其后袁死、
旧国会复活,该党倡不党主义,则又因政党久已为人诟病,欲以此促各方觉悟,使各以国事为重,勿复过持党见,引起
无谓纠纷,其用心均不无可取,而反对者仍不免以恶意相猜。
    总之,进步党既被目为长于阴谋,其所组织之宪法研究会,则更视为合阴谋之尤者而结为一体,于是研究系一词,
遂又隐含有阴谋集团之意味矣。该系不但在国会存在期间,甚为世人所注目,即至国会消灭,各派系多已瓦解,而言政
治者,仍以当日进步党之一二重要人物视为研究系中心,以其个人之交际目为研究系之活动,个人往来之朋辈目为研究
系新吸收之分子。罗文干因奥款事件被诬入狱,刘崇佑为之辩护获雪,遂谓罗为研究系;胡适因罗关系,常偕访刘,一
时并有胡亦加入研究系之传说,其他类此者甚多。尤可笑者,北京《晨报》原为进步党人所办,其副刊多收名流文稿,
于是凡常为该刊撰文者,其人亦皆研究系矣。实则此时该系业经风流云散,毫无作用,执此一端,足见我国人遇事多缺
认识,而捕风捉影之谈中人甚深也。
    ★新国会选举丑剧
    安福系既利用其所包办之临时参议院,制定国会组织法暨选举法而公布之,于是遂进一步而包办
新国会之选举。其办法计分两种:其一,由徐树铮假段(祺瑞)权威,分电各省区长官,令照所开议员候选人名单,设
法选出,同时并嘱中央要人之隶各省籍者,令电各该省有力人士,从旁协助。其二,对于研究系之忠实分子而曾任旧国
会议员者,则另开一单,密令各省区特别注意,不许选出。
    原来在临时参议院议定国会议员选举法时,研究系与安福系最大之岐见,即在研究系主张参议员应照旧选举法规定
由省议会选出,而安福系则主张须改由地方各团体选出。盖研究系于各省省议会尚有相当基础,且议会究与其他团体不
同,不易为政府所操纵,认为必如此始于己有利,而安福系则反是也。惟研究系在临时参议院中席数极为微少,此种主
张自无通过希望,因此该系变更计划,不以之作为提案,仅由该系一二议员发表一意见书,以唤起各方之注意而已。安
福系对于研究系议员素持一种策略,能买收则买收之,认为万不可能,则极力排斥之,于发表意见书者,经视为敌党不
可动摇之分子,于是其人之姓名,遂首列在不许选出之名单上矣。
    惟研究系究视安福系为较有组织,在地方上亦自有其选举地盘,论势非安福系所能敌,各省区长官虽奉命干涉选举,
其事尚系初试,难免于略含羞怯,且为自身立场计,亦不欲过事压迫,致惹起舆论攻击。研究系窥破此点,遂宣称此次
本无意竞选,惟因安福系公然挤斥,迫使其不得不起而对抗,主持选政者果恃权势在手,倒行逆施,惟有诉诸法律,即
不胜,尚可将其违法证据明白公布,以待世人之判断。此本不过一种虚声恫喝,而各省区长官中有竟引为顾虑,一变态
度,而与该系谋妥协者,其办法则某选举区初选人果多数坚决拥护研究系,仍听其自由选举,惟若一选举区中研究系票
数,可以选出二人以上之议员时,该系亦只能选得一人,而应以其所余之票数让归安福系,此外尚有一主要条件,即研
究系选出之议员,于国会选举总统时应投徐世昌票。因此之故,选举结果,研究系在新国会中,尚勉强占得二十余席。
此固属一幕丑剧,然亦足见当时似虎如狼之军阀(当时各省省长多由督军兼任)对于选举舞弄之玄妙,尚未窥见堂奥,
故终不敢罔顾一切,为所欲为也。
    ★另一曹锟贿选案
    世但知民国十二年之曹锟贿选案,而不知民国七年尚有一曹锟贿选案;但知曹锟之大总统贿选案,
而不知曹锟尚有一副总统贿选案。盖当新国会召集时,冯国璋继任总统之任期适已届满(袁世凯于民国二年就任正式总
统,法定期限五年,袁死黎继,黎去冯继,至七年十月适满期),自应改选。安福系本拟举段,因系继冯之后,恐引起
直系不快,且段本人亦不愿舍去实权,而取得徒拥虚名之总统。故几经研讨之后,乃以畀诸徐世昌,以徐与北洋派关系
甚深,平日于直、皖之间尚无所偏倚,又系文人,举任总统,既可平直系之心,而于己系亦无力能加牵掣也。至副总统
一席,更属虚位,决以与直系第二位之曹锟,以表示己之宽洪大量,并藉以离间冯、曹,使不至联为一气,多生阻力,
此固属该案之如意算盘。
    讵选会开后,徐之总统,以各系均表赞同,果获顺利选出,而曹之副总统则波折横生。盖当时新国会中,安福系虽
占绝对多数,然以选副总统则仍非独力所能成,研究系自不肯与之合作,此外交通系亦占百数十席,果肯全部参加,固
可凑足人数,无如该系分为新、旧两派,新交通系以曹汝霖为领袖,自唯安福系之马首是瞻;旧交通系以梁士诒为领袖,
梁与徐树铮恶感极深,又忌曹(汝霖)之后来居上,因而对安福系力持反对态度。其实研究系与旧交通系均非有甚不满
于曹锟,只以不甘令安福系如愿相偿,故必加以破坏。其表面理由,则以南北虽暂时分立,然阋墙之争,终宜言归于好,
今总统既属北人,自应以副总统留畀南方,庶于将来议和时,较有回旋余地,若一并举出,不啻闭和平之门,使南北长
此相持,殊非国家之福。其言颇为正大,安福系苦无以难之,而旧交通、研究两系又要约甚坚,连日多在梁寓集议。安
福系迫不获已,乃遣该系中人之与两系议员相稔者,向之极力疏通,并允每人贿送五百元,但求出席选会,至于票选何
人,悉听自便。但区区之数,究不足以歆动两系议员之心,于是而曹锟之副总统遂终告难产矣。当时以行贿范围甚狭
(仅与旧交通、研究两系议员接洽),数额又不大,且悉被拒绝,有行方而无受方,故外间知者甚少,而其事则凿凿有
据。两次贿选,后先相映,咸集于曹锟一身,亦近代政治史上之一极饶趣味资料也。
    ★郑孝胥拒入段阁
    郑孝胥自鼎革后,匿迹沪上,以文字自娱,一若与政治绝缘者,实则别有怀抱,故作此态以欺人
耳,闻段祺瑞曾一度电招其入阁长交通,盖段派志在借用日债,以私扩兵力,而郑亦夙主利用外资者,前清末叶之川粤
汉铁道借款,虽出自盛宣怀,郑实暗中策动之也。外传有人问郑中国将何以强,郑曰:“只两字便足。”问是何两字,
曰:“借款。”问借款何以能强,曰:“外国以款借我,则彼穷而我富,人穷我富,安得不强?”此虽传者过甚其词,
然郑素持借款救国论,则确为事实。段、郑主张根本上既相吻合,而其时为段执行此项政策之曹汝霖、陆宗舆辈,又为
国人所极力抨击,故欲利用郑之名士头衔,继承此任,冀以一新耳目。
    讵意郑之复电只寥寥数字,曰:“家有小事,弗克应召。”不应召可也,不应召而以有小事为理由,可谓滑稽之极。
段得电自极失望,而时人则以此高郑,谓其能审出处而不热中功名,实则郑之热中,较他人为尤甚,其壮岁曾有句云
“三十不官宁有道”,此以视岳武穆之“三十功名尘与土”,其胸襟相去何啻霄壤,不过郑之所歆慕者为前清之巡抚、
总督、尚书、军机大臣,而非民国之督军、省长、部长、国务总理耳。郑于清末累加升擢,至€南布政司,自谓可由此
扶摇直上,讵料清室推翻,郑之功名亦随而断送,而其所主张之铁道国有政策更为舆论所集矢,故极痛恨民国,尤痛恨
袁世凯,曾有句云:“已坐虚名人欲杀,遂成遗老世应忘。”又云:“寡妇孤儿原易取,中原万里遂凋残。受恩累世成
何语,却笑留侯说报韩。”其牢骚不平及不满袁氏之情,昭然若揭。
    郑既以遗老自居,而又不以留侯之弃韩事汉为然,自不肯出仕民国,且须进一步,谋所以报韩(清)之策。于是处
心积虑,图复清室,以满足其攫取功名之欲望,终至为目的不择手段,出卖幼主,在日人卵翼之下作傀儡皇帝,而自任
内阁总理,以此与陈宝琛意见不合。及陈死,郑挽以诗,其首句即云“庵(陈号)功名士”,其意盖谓陈不过一功名
之士,而己则乃心故君,力谋兴复,并非为一身功名计,藉以自欺欺人耳。结果己既不终于位,抑郁而死,且使溥仪一
劫于日,再虏于俄,是郑非仅民国之罪人,抑亦清室之罪人矣。
    ★进步党与段祺瑞之凶终
    进步党自创党以来,其所取政策,即系与现有势力相结合,意欲乘机而指导之、改造之,
使成为我国之中坚力量,以求安定一时之社会秩序,并徐图发展。故彼之所谓结合,亦有其一定限度,与一味附和者不
同,苟一旦越此限度,则彼即不能不顾及自己之立场而立与离异。但观该党第一期与袁世凯结合,然一见袁欲帝制自为,
背叛民国,则毅然起而反对;第二期与段祺瑞结合,然一见段之滥用日债,倒行逆施,则决然不肯苟同,便可以知其态
度矣。
    当时外间谓进步党尚有为有不为,若其他党派则且有无所不为者,的是平情之论。该党与段结合,自对德问题发生
始,至马厂誓师,愈益融洽无间,段之力邀梁(启超)、汤(化龙)等入阁,且畀以重要之财、内两部,即为推诚相与
之表示。然以此招段左右之嫉忌,故入阁以后,双方感情乃日趋疏隔,盖段一人之信心,究不敌环绕其侧者之日肆浸润
之谮、肤受之诉也。选举本应归内务部主持,而新国会选举乃全由徐树铮等暗中操纵,内汤几不能过问;借款本应由财
政部主管,而对日借款乃由曹汝霖(交长)辈秘密办理,财梁几不得与闻。名为阁员,实则等于虚位,选举犹在其次,
而借款则关系国脉,势不能无言,言而不听,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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