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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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旅-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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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求更永无止境。很多西方的智者已经在反躬自问,难道人生的目的是在作物质的奴隶吗?如果不是,这种迹近疯狂的经济竞赛将伊于胡底?
  问题在于人类是否具有足够的智能了解自己,如果没有,人类本身必将是愚昧的受害者,直到毁灭的末日,都不可能得知答案。否则,在关键性的时机,人类必然会得到一些启示,明智而慎重地选择未来的前途。
  东方的文化是人类经验的长期记录,可惜的是如今西方物质文明兴盛了,东方瞠乎其后。就像一些没落的贵族后裔,当别人还在欣羡其家世的光辉时,这些子孙只顾贩卖家当,把过去累世聚积的资产以及文物精华视为敝履。不仅不知珍惜,将之发扬光大,尤其深恨自己投错娘胎,弃之唯恐不及。
  最为今天的中国人骄傲的是所谓的五四运动,而五四的受益者正窃居国之庙堂。他们眼中只有德先生与赛先生,把孔夫子、孟夫子推到一年一秀的孔庙中。他们崇尚白话文,降低了人的思维品质;强迫实施义务教育,遑顾人性的特质。以致上材受到拖累,不能尽其全功;下材不适其教,一个个成为问题青年。
  不仅如此,五四残余的文化学者口口声声发扬中华文化,但遍观一些“大师级”的钜作,除了用些西方哲学的分类观念,将中国思想削之缩之,硬套公式之外,我没有见到任何一本着作,任何一个人,真正说明了中华文化的精髓是什么!
  我认为所谓的中华文化精髓,指的是在五四运动以前,一些中国读书人的行为准则,以及在其遗留的著作中,字里行间所抱持的中心思想!
  相信没有人反对,过去中国读书人的态度是安贫乐道、逆来顺受;抱持的立场,是无私无欲、清静无为;所追求的境界,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所读的书,是以《易经》为首的经典。
  在这四类之中,我们总应该看得出中心何在了吧!有人会说是儒家,但是更明确的说是“黄老思想”。这且不去争议,因为老子的思想还没有到流行的时机。
  只说儒家的《易经》,今日的学者又懂了多少?为什么胡适之、陈独秀等这些大思想家,对《易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是否不屑于学习呢?
  有些不懂的人,偏又喜欢自命不凡:
  “易经是迷信!”
  是不是迷信先放在一边,就算中华文化是由迷信开始的,那么迷信也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呀!要不么,干脆一点,大义灭亲,不要再谈什么“发扬中华文化”!要不嘛,就先花点功夫,学通了《易经》,再来谈中华文化!
  中国几千年来前人的宝贵经验,在今人心中早已难与西方抗衡。至此空有中华文化之名,却无中华文化之实,成了文化断层!
  尽管我目前力有未逮,公司中仅有十多个人,我却决定让杨美芬专心学易,其它的事都不必管。我自己则直到十余年后,中文计算机的硬仗打完了,卸下责任,才转战文化。
  在西方,学者咸认为信息时代将以文化冲突为主力,国内的学者居然还没有认识到中国文化在哪里?五四之余威也就可想而知了!
  西方红楼一梦之余,开始反省,正要借镜过去的得失,以作为未来文化发展的参考。他们求助于东方,却发现面前只矗立着一片文化废墟,徒供凭吊惋惜。而在新兴的工业城镇中,无数西装革履的黄皮肤黑眼睛,还在红楼竞艳,津津乐道地膜拜着西方文明。
  不论个人愿意与否,在环境的影响下,人的思想行为离不了其土根。现代的中国人尽管满心想摆脱历史的包袱,但意识型态却充满了传统的价值观念。对当前的西方功利主义欲迎又拒,在得失之间矛盾彷徨不已。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来说,人人都知道日本人最团结,美国人最好合作。为什么呢?日本是个岛国,地狭人多,除了团结奋斗之外,别无他途。美国人都是世界各地的移民,过去不堪回首,到了一个崭新的环境,机会唾手可拾,自然各人自求发展,重视自我享受,只顾赚钱、发财。同伙做生意,只要能赚钱,大家全力以赴,当然合作愉快。
  中国人则不然,在过去阴影的笼罩下,穷得怕了。心羡西方物质文明,从政从商,发财是主要的目的。可是在传统社会压力下,又必须保护声名,才能在亲友、族人之前维持颜面。即使已经名利双收了,仍然意犹未尽,因自卑进而自傲,一定要掌握大权,封妻荫子,俨然一个小小王朝,以期光宗耀祖。
  就算移居海外,人种肤色、思想习惯在在与欧美人士不同,难以摆脱。无根可植,无枝可栖,又不得不认同自己的血缘、文化。不幸的是国力薄弱、政体分裂,加以党派林立,各持己见。在意识型态的斗争中,民族观念早已荡然无存,虽然忠孝之心尚存,却也左右为难。
  因此,现代的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是包袱太重,人各一心,互难苟同。处身异域偏又心怀故乡,以致首尾两端,与当地风俗文化格格不入。这正是一个时代的分水岭,如果我们真能体认到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大家相互容忍,把心理的包袱丢掉,且不论东方西方、中国外国,有好的就学习,有坏的便扬弃,那我们还会有明天。
  我在自己的岗位上,只能要求自己牺牲,如果连中文计算机都不能统一,还有什么文化和社会的大道理好谈?思而想之不如起而行之,于是我在一九八一年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二时,在台视前的“名伦”西餐厅,邀请了电信局的陈德盛、资策会的杨键樵、宏碁的施振荣、神通的侯清雄、大同的林叶增、东元的颜世英、经纬的李音生、声宝的庄先生、王安的陈幸良和星茂的王久华,连我共是十一人,同商大计。
  我首先表明,中文计算机属于全体中国人,应该采用最好的方法,我个人愿意拋砖引玉,把我的方法提供出来,由大家共同评鉴。任何一种理想的方法,必然是最经济、品质最高,人人能够接受的。各厂商若能统一采用,才能更上一层楼。至于硬件与应用软件则由各厂商自行设计,努力拓开市场,造福社会国家。
  陈德盛及杨键樵二人全力支持,慷慨陈言。在场各人无不动容,都表示愿意合作,只是要详细研究,不能草率行事。杨键樵立刻在现场打了一通电话给信息策进会董事长李国鼎,李先生表示全力支持。于是我们决定成立一个策划小组,公推大同公司的林叶增为筹备会主席,订下了第二次会议的时间。
  杨键樵联络的结果也有了正面的响应,资策会委托工研院电子研究所所长杨丁元博士参加会议,并负责全面的评估。
  第二次会议是十一月四日下午二时,人员略有变动,声宝来的是位陈经理,星茂是温国荣,王安是林荣生,经纬是位纪经理,神通则是朱厚天。
  我先提出我的计划,我将中文字库、中文系统以及中文打字机等全部技术拿出来,希望有新台币二千万元的权利金。如果大家决议采用,由政府出资一半,各生产厂商出资一半。我则负责在半年之内,将各种大小密度的中文字形产生器发展出来,并制成集成电路。其余产品则可在一年之内完成,供应各厂商使用。
  杨丁元已获政府方面的授权,立刻表示支持,拟先评估中文字形产生器的可行性,与会的厂商负责人也一致同意。于是我便交出全部的技术资料,由杨丁元领导的电子研究所先作技术评鉴,再决定下一个步骤。
  过了一个星期,杨键樵找我去。他说根据杨丁元的评估,我的技术没有价值,他有把握在三个月内做出比我更为完善的中文字库来。
  杨博士没有错,为中文奉献,人人有责,谁能做得更好,就应该由谁来做。所以当杨键樵向我一再表示歉意时,我则很诚恳地期望杨丁元博士能兑现他的诺言。只惜事到如今,物换星移,杨丁元博士的中文系统不知在哪里?
  十二月九日,我接到电话通知,说李国鼎先生要在资策会顶楼接见我。我到时,他的秘书告诉我,会面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要好好把握。
  当时李国鼎是资策会的董事长,是国家科技政策的设计者,他既然找我,我猜一定是要表示支持中文计算机的计划。我诚惶诚恐,一见到他,就等着他的指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似乎也在等我开口。坐了一会,他说:
  “朱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没有找他呀!可能是有好心人希望我当面向李先生陈情,但事先没有准备,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尤其是只有十分钟,深怕一句话错了,机会也就错过了。
  “请李先生支持中文计算机的发展。”
  “所有的专家学者都告诉我,计算机是高级的科技产品,不适合用中文。”
  “计算机是高科技,可是用计算机的目的是处理文字及数据资料,中国人不可能人人都会英文,也不可能把文字都改成英文。”
  “朱先生,老实说,我不懂计算机,所以我必须相信专家学者,据他们告诉我,只要懂一百多个英文单字,就可以使用计算机。我们在中学就把英文列为第一外国语,照理学会几百个英文单字,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李先生,谁这样说,谁就是有意蒙骗您!”我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没有只懂一百多个英文单字就够了的事,任何一台计算机都有几百页厚的操作手册,不看懂能用吗?此外,计算机里面放不进中文资料,我们中国文字及文化,在未来会是什么下场?”
  他想了一下,慨然说:
  “朱先生,我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种看法。我觉得你是对的,可是我今年七十岁了,还在为国家忙个不停。我不可能重新去学,也不可能反对一般学者专家的意见,我只能对你作精神上的支持,希望你能成功。”
  李国鼎先生是台湾政府中唯一对科技有认识的领导人物,连他都受到那些眼光如豆、只顾抱着金饭碗的专家所影响,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这也是千古不变的定律,有心为国为民的领导者,若得不到有胆识有能力的好幕僚,充其量也只能维持一个小小的局面。同理,做为一个领导者,如果不能提纲挈领、掌握重点,则在当今繁琐庞杂的技术时代,很难能认清真正有价值的任务和人才。
  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实验室,宇宙又何尝不然?只要我们分得清楚,微观和巨观原本没有区别。在每一个不同的层次中,都有其时空的特殊条件以及变化运作必然的定律。只要我们能够把这些条件整理出来,人生,宇宙,又有什么我们不能理解的呢?
  宇宙进化的模式是人类前途所系,身为人类一份子,我们能够掉以轻心吗?人类的历史是种族、社会、文化兴亡的前鉴,我们又能忽视吗?
  我认识很多从事科技工作者,他们往往自命不凡,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将所知有限的技术当作个人求名得利的工具,罔顾即将导致的恶果。我常常劝他们,建议他们考虑一下历史所启示的教训,而他们总认为过去的人犯错乃是因为无知无能,所以历史没有参考的价值!
  更有一些迷信科技万能的盲从者,他们只看到科技创造的力量,不愿接受科技破坏环境的事实。他们认定总有一天科技能够解决一切,可是那“一切”指的是什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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