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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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旅-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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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字形在形声法则的规范下,前缀、字身分明,我先把这几千个前缀字身分别用向量坐标写好,作成资料贮存起来,所占空间极小。这些数据都有仓颉码一一对应,只要输入字码就可以找到字形资料,再用程序组合成字即可。
  字形的大小完全是向量坐标转换的问题,只有在字很小时,比值的余数接近笔画数的一半,究竟该不该四舍五入,什么情况下舍或入?这是一个头痛的问题,我暂时用一个对照表,勉强解决了。其次,在绘图技巧上,字形越大曲线的要求越高,而我不懂数学,该怎样画曲线呢?总不能重新再去学数学吧!
  我又想到一个办法,用几段直线来画曲线,我先把各种可能需要的曲线画好,再用直线去拼凑。将拼凑的直线值作成表,经过多次的调整浓缩,效果虽不理想,但空间小速度快,在美观要求不高的情况下,足能胜任。
  问题出在英文字符,英文都是圆形,拼凑的结果,字形边缘看上去不是生锈的钩子便是半缺的刀口。我找了几个程序员,请他们用数学方式找寻解决之道。几个月过去了,不是画得更糟就是速度其慢无比,一直没有进展。
  不得已,我想再试试以往用曲线浓缩的方法,便用高级语言先求出各圆形的轨迹资料,交给程序员们照我的方法整理。想不到这样更难,一连换了三四个人,不要说做出来,有人就连怎样下手都搞不清楚。
  为了教课,我必须准备资料,公司后进的员工都有很好的背景,九成以上来自各重点大学,没有些真材实学很难以服众。尤其是人工智能在美日各国都已销声匿迹,用现成的资料是不可能有新的创见的。因此,我把十多年前在台湾写的《层次论》全面增修,以便作为上课的讲义。
  沉红莲见我无法兼顾,操心不已,她建议说:
  “我看小王蛮聪明的,让她试试画图的程序。”
  “不可能。”小王名叫王姝,身材娇小,长发垂到腰际,圆圆的脸庞,有着两个深漩的酒涡。她刚来公司不久,毕业自山西大学计算器系,曾做过四年助教。她人很聪明。但因是科班出身,我这种不循正轨的作法,相信她不能胜任。我说:“这种工作就怕聪明人,聪明人很难耐着性子做完这么多资料,偏偏目前是资料做不出来。”
  “试试看嘛,又没有损失。”
  我没作指望,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略对小王解释一下。我早就解说得烦了,上次对另外两位工程师解释到一佛涅盘,二佛出世,甚至于样品也做了些,他们还是连影子都没摸到。
  想不到,不到一个星期,王姝就做出来了,还附加一些颇为中肯的建议!我大吃一惊。不可能,除非她是不世出的天才!
  我不动声色,便把已经快要完成的字库程序中,有关英文字符的部分切割开来,叫她用她自己整理的绘图资料,把程序完成。
  看懂我的程序不难,但要有相同的理念才行。我讲究精简扼要,段段都蕴藏着无限玄机。像我写的中文系统程序,表面上与一般的似乎没有分别。只因我的程序精简,以张达权的功力也花了几个月才弄通。另外文书处理部分我则分给两个工程师,分别负责幕前及幕后处理,也要我天天费尽口舌的讲解。
  字库程序难度极大,以我的估计,她起码要忙上半年。当时是八九年二月,我计划在十月先作一次技术公开发表会,如果她来得及最好,否则我只有再作冯妇了。
  另外有位胡天宝,毕业自沈阳金属材料研究所,他天赋过人,不到半个月就把汇编语言弄通了。后来我教他写绘图模块,他也是一点就通,可是他就犯了聪明人“躁进”的缺点。我费尽心思,就是纠正不了。
  比如说,他脑筋动得快,尤其我这一套非正统的快捷方式,他不久就深得其中三昧。往往我还没有把课讲完,他程序就写好了,只是与我所要的一些功能南辕北辙。又因为他手快心软,任何人求他,他是来者不拒,以致于每个人写的程序都有他的影子。表面上看来不是坏事,实际上这种破坏力是既深且远的。
  当很多人在一起制作同一个程序时,程序间相互的连系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每个人能力不等,就像跑马拉松一样,刚开始时还在一起,时间一久,彼此间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这原是自然法则,但我的教法是希望把落后的人带上去。
  小胡的一念之仁,害得好几个会偷机取巧的同事,刚一起跑就落了一大段。我原希望小胡能更上层楼,专攻人工智能,负责图形辨识及相关技术。可是,人工智能是聪明人的禁地,稍一选人不当,就难免遭到池鱼之殃。
  我曾说过,时地人是决定我做不做人工智能的指针,真要动手,则还要注意策略的运用。在我的设计中有三大结构,分别是系统、人性及机能。系统是计算机的输出输入部分,有视觉、听觉、触觉辨识以及计算机的外围处理,一般的工程师就可以胜任。人性部分最难,也最危险,其中又有自然语言、理解、思维、判断等模块,分别由我和沉红莲负责。至于机能则是各种应用如常识库、知识库等,难度不大,要做时可以慎选其它公司合作。
  如果各司其职,就不可能有人掌握全部技术。即使有了麻烦,随时叫停也不致有太大的灾害。但是小胡贪多的表现,不但自己的层次不能提升,反而到处烧火。假如他的品德也高人一等,倒不失为一个好助手,否则将成大患。
  我仔细地考察他,发现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耳根软,听不得几句好话。那时杜涓正在学程序,但她太精明,每当需要动脑筋时,她发觉不如动嘴巴快,一声委婉的:
  “小胡!”
  于是程序就写好了,结果她一直没有学会写程序。我一再告诫,不许小胡代写,但却不能禁止他教,结果一切如故。我想到有那么一天,当人工智能完成时,只要有人喊一声“小胡”!我们全部的机密,所有的心血都会像崩塌的水坝,一泄千里!
  不到一个月,小王闷不吭声地,已经把我的程序弄懂,开始改字形了。我还是不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她不仅懂,而且很有创意。有如在黑暗的大海上见到了明灯,我大喜过望,不禁燃起了对人工智能的幻想,大作其白日梦!
  有个星期天下午,大家都在休息,我思路潮涌,忙赶到办公室去写文章。室内有一个人,是小王。我们虽同在一个办公室,平常工作太忙,从来没有交换过一句闲话。有这个机会,我很想彻底了解她一下。
  她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思路敏捷,有时比我转得还快,只可惜常识太少,人世的历练不丰。她已经二十九岁了,有个男朋友,但还没打算结婚。她曾做了几年助教,因为个性耿直,得罪了校长,一气之下,只身跑到深圳来打天下。
  “别见怪,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为什么不结婚呢?”老实说,我一向认为婚姻与人工智能是绝对矛盾的,因为这两种都需要无底的奉献。
  “结婚?”她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不屑之状:“为什么女孩子年龄到了就该结婚?我要做点有意义的事业,结不结婚有什么重要?我还想当尼姑哩!”
  好大的口气!好了不起的志向!这不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良机吗?她的能力我知道了,心志也大致了解,我还想知道她的意识型态如何:
  “结了婚,安定下来,教育下一代,为社会培育英才,不很有意义吗?”
  “那种事谁不会做?我父母都是教员,要我那样老死终生,我做不到!”
  “来深圳打天下?什么天下?赚钱?”
  “哼!钱我不稀罕,够用就好。朱先生,难道只有赚钱有意义吗?”
  “当然不,但是人各有志,我只是问问你。”
  “像沈小姐她就没有结婚,也不要钱。从台湾到美国,由美国回来,每天从早做到晚。从来没有听她抱怨一句,任谁看到都佩服。”
  “但是这种生活不是一时,也不是短期,要一辈子坚持下去。沈小姐只是个例外,一般人做不到的。”
  “我同意,可是在我们大陆上,终生坚持理想的人不少,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觉得杜涓这个人怎样?”我想试试她,因为她们已经斗过嘴了。
  “朱先生,我知道自己的个性不好,我想改,只是改不掉。至于别人的好坏,我看不出来,我只希望把自己的毛病改过来。”
  有志气,有品行,这次对话我给她打了一百分,也为自己的美梦加了一百分。
  还有一个小蔡,做事很认真,最初我也颇为欣赏。后来在一次郊游中,他做领队,一玩玩昏了头,只顾自己,责任全忘了。自此以后,他被打入冷宫。
  不久,又来了一位姓席的女孩子,个子高大,气宇恢宏,十足打篮球的料子。她的反应不错,也是事业心重,很想做些有意义的工作。由于她有潜力,我必须了解她的心态,有次我也用同样的方法,慢慢聊到人的是非上。我发现她过于老到,城府较深。自后我不再交给她重要的任务,怕她一有了能力,别人就完了。
  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两年前因学生示威而遭罢黜的胡耀邦与世长辞,这件事在香港突然被炒热了。在电视新闻上,我看到了各界的演讲,有的以五四运动作为精神诉求,也有为九七回归而感到忧心忡忡。
  人间是现实的,有谁甘心拋弃荣华富贵,而回归一穷二白的老家呢?没有人有足够的智能去诊断中国所患的绝症,但却有的是意志,要远离那是非之所。香港人期望中国换天,这种心态是不难理解的,因此一有机会就会藉题发挥一番。
  连续几天,我从香港电视新闻中,感到了一阵阵的寒风,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我看到香港记者访问北京大学学生,看到满天飞舞的大字报,从对胡的悼念到对政府的怨怼,无不溢于言表。渐渐的,一股怨气在一种力量的操纵下,凝聚成为游行示威的行动。
  四月二十日夜,在电视新闻上我看到北京学生的游行队伍中,有人举着一面大型的标语,是块直式的白布条,上面写着:“打倒共产党”!我立刻感到毛骨耸然,似乎预见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到临!是不是我神经过敏?真的会有危机?怎么会是这样无声无息毫无预警呢?我没有听到一声炮响,没有看到一滴鲜血,可能吗?
  第二天,我立刻召集全体员工,包括丘副理及赵阿姨在内,我郑重地说:
  “丘副理!赵阿姨!各位同仁!我首先声明,我回国的目的不是为了做生意,也不是为了报效国家,而是希望尽一个黄帝子孙的心愿,为中华文化传播一点种子。我曾经跟张董约好,三年以后就要离去,所以每日不断,希望把观念及技术传给你们。”
  赵阿姨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望着我,等待下文。我接着说:
  “昨夜香港的电视新闻中,我看到了一个危险的讯号,所以今天特别要求大家,希望能珍惜我们宝贵的时光,务请各位不要卷入那些我们所不了解的活动中。”
  赵阿姨一听,不禁噗哧一笑:
  “唉呀!我以为什么事儿哩!说这事!朱先生,您太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了!这事能算啥?都是小孩子嘛,咱年轻的时候,还不也这么地?”
  丘副理也说: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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