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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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2006-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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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乡政府的大事公布栏上,有天赫然出现了我的名字,下面是乡长的署名。有省重点中学录取名单上,我是两个当中的一个。好一天,赶集的人出人意料的早早回来,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通知书传到我手里的时候,父亲的心里是非常矛盾的,按父亲早设定好的计划,我初中毕业就去镇上的一家维修店里学习修理钟表的电器,师傅早就找好了。而今,省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不期而至,完全打乱了父亲的计划。

  第二天,我听母亲说,乡里的大户想让自己的儿子去上学,找父亲说出2000块钱买我的录取通知书。父亲最终拒绝了他。

  在前往学校的车上,我的心沉重了起来,这难免是为我走进苦难生活设计的另外一个更加悲苦的圈套。这一次启程,我完全是把整个家庭的命运悲欢扛在自己脆弱肩膀上的苦行,或许我一辈子都承载不起,一辈子都承载不起!

  父亲说,别看这稻田里现在是满目疮痍,因为它刚刚收割过,明年你回来的时候,肯定又是黄黄的一片。

  父亲把我安顿好后,留给我150块钱做生活费,回家前多次叮嘱我,只要不饿肚子,就要好好学习。

  贫穷的尴尬从我进入这所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就开始上演。

  从小我是一个见肥肉就恶心的人,两个月后的一次回家,妈妈买回两斤肉,我却挑着肥肉狼吞虎咽。我这个粗心的动作,让全家人都有没有向盛肉的盘子里动筷子。

  父亲去温州打工是在我返回学校后的第三天。一个月后我接到从温州寄到学校的200块钱,在简短的信中,父亲告诉我,他现在在工地上帮人家建房子,一天可以赚到20块,就是工作辛苦,早上6点钟开始工作,晚上9点才下班,睡在工地上。父亲说他要干到1999年,他刚好50岁。这一年,我高中毕业,假如像他期待的那样,我刚好考上大学。

  回到学校,面对即将来临的高考,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每天繁重的学习后,晚上睡觉便是噩梦连连,我经常梦见我高考落榜,周围都是要把我吞噬掉的嘲笑。

  没想到,这一切,随着高考的结束,都变成了残酷的现实。父亲把他亲手建的房子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别人,把所有的家什装满卡车,连夜携儿带女离开了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村子。一路上犬吠起伏,我满脸是泪水,是悔恨的泪水,愧疚的泪水。我心里一再责问自己:你为什么就这样不争气?为什么这样不安分?这样不听父亲的话?我怎么没有想到,作为生活中被别人定义死了的丑角,扮演这个角色虽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拒绝扮演却是要付更加沉重的代价啊,这种代价,即使我赔上一生,又怎么能够偿付得起!

  我们住在奶奶为我们一家人腾出的一间没一搭玻璃,四处漏雨的房子里,我把两箱子书藏在床底下,绝口不再提上学的事。曾经的执拗,想起来就觉得是一件多么荒唐而痛心的事,我决心不再抗争,屈服于命运。

  那一年的雨特别多,家里经常被雨水清洗,因为这样我才打算把藏在床底下的两箱书作为废纸卖掉的。在等待中终于有人上站,当我正要做成这笔买卖的时候,父亲从地里回来,冲过来便给了我一记响亮的巴掌,父亲近乎咆哮地怒吼:你真是个孬种,你以为开弓还有回头箭吗?我愣住了,蹲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眼里噙满了自责和感激的泪水。

  “双抢”过后,我把书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父亲把书小心地捆到自行车上,送我去县城。路过我们还没有播种的稻田,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说,别看这稻田里现在是满目疮痍,因为它刚刚收割过,明年你回来的时候,肯定又是黄黄的一片。

  梁晓声说,只要悲痛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生活便都是可以好好珍惜的。

  补习的日子是清苦而压抑的,让我感到温暧的是,在家里如此困窘的状况下,父亲母亲再次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新的千年到来了,在父亲说的好个收获的季节里,我终于等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是命运在我人生中设计的又一个陷阱!

  在许多去上学的人中,为了省下长途车费,我是唯一一个拄着拐杖拖着简单的行李登上火车的。火车到站,我经为我苦行僧的日子也会随之结束,我以为我的前面已是春天,激动得在心里一直笑。但是我忘记了,我一出生就是一个弱者,是个丑角,既然是弱者和丑者,被拒绝就不需要理由。

  在这所培养人民教师,以育人为己任的师范大学,从我一出现,老师就把我当作一个麻烦的学生,更可笑的是负责招生的老师居然说没有看清楚我的档案,说录取我是个不小心的误会,把我从这个系踢到那个系,最后干脆不闻不问,任我哀求哭泣。

  三个月的时间,再长的悲剧也会演完,我本来就是为了拒绝扮演丑角才来到这里的,我不能在自己付出了人价后依然把丑角扮演下丟,我不甘心自己在经过了漫长坎坷的跋涉后又回到起点,我必须逃离。

  当录取通知书换成一张退学书后,我的心完全乱了,碎了。

  绝望却往往和希望同时出现。当我决定准备第三次参加高考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又像一个斗士,一个遍体鳞伤但只要有时间伤口就会愈合的斗士。

  把大部分学费寄回家后,我买了前往长沙的火车票,在一个在当地大学读书的同学那落了脚。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体会到奋斗的孤独,也感受着友谊的温暖和珍贵。

  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我一直以为是我人生跳板的学校,从我回去的那一天开始,又让我回归丑角的角色,那是再次把自己的心灵扭曲,让人不屑,让人当作笑料的丑角。

  记不清失眠了多少次,心被寒夜的风冻死了,我多么渴望7月的骄阳把心中厚厚的冰层释开。

  梁晓声说,只要悲痛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生活便都是可以好好珍惜的。

  戏剧的高潮都是在观众撕心裂肺之后,这往往也是丑角走出别人为他设定的舞台之时。当我再次考上大学被拒绝的时候,一切的泄气,一切的羸弱,一切的悲苦在心里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丑角扮演到了尽头就是生活的勇士,就是人生的强者,我坚信!

  这一年的秋天,许多长沙人都记得,那个来自偏远农村的残疾青年独自在长沙为上大学奔走呼喊的面孔:许多人记得,当时作为一省之长的湖南省长张云川为他深情作批示圆他大学梦的感人一幕。

  2001年9月28日,我亲自到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然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这是我逃离大学后的第一次回家。我本来想让这个日子来得平静些,但是回到空后,看到满头白发的父母亲,我双脚不听使唤地跪下了,父亲跌坐在门槛上,我的母亲相拥而泣。在五十多岁的父亲母亲一个砖块,一根木头把房子垒起后,家里背了一身债。晚上,父亲把整个家底告诉我的时候,黯然泪流。父亲说,这债,他这一生恐怕也还不起了。我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父亲,第一次没有流泪。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安慰父亲的,这在当时几乎所有的人听起来会当作是一个小孩子说他长大可以背起一座大山一样的笑话,在我接下来的四年大学中,我跟15岁就出去打工的弟弟却真真实实地做到了。

  走进大学,恍若隔世,贫穷依然犹如影子,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在高消费的大学里,无数次我在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中仓皇逃遁。直到我满21岁的前一天,我的一篇文章在北京一家著名的杂志上发表,主编亲自给我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信,阳光才渐渐地眷顾我长久阴霾的脸,我笑了双哭了。

  25岁的生命中,需要记住的许多日了我大多没有记住,其中包括我的生日。但是2005年8月8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带着大学期间发表的近三十万字的作品来到一家省级媒体,领导在看了我的简历和作品后,第二天就给了我录用的答复。

  一切看起来都有是那么顺利,但是,看了我的故事的读者会知道,那都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暴风雨之后的故事!!

  本文摘自《读者》2006年第11期P24 
 

   
   

爱,澄澈如水 
马德

  一个男人为给妻子看病,已经债台高筑。由于实在交不起住院费,这天,男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搀扶着依旧病重的妻子无奈地往农村老家赶。

  然而在汽车上,他们碰到了一位好心人。当这位好心人听说了男人和妻子的情况之后,他说他恰巧在一家慈善基金会工作,他要试着想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果然,没过多久,男人就收到了这位好心人寄来的2000元钱,妻子又重新住进了医院,夫妻俩百感交集。之后,每当他们感觉到住院费所剩无几的时候,他们都会收到那位好心人寄来的钱款,这雪中送炭一般的帮助,让夫妻俩的心中暖融融的。除了必要的交给医院的费用之外,夫妻俩省吃俭用非常节俭。他们在心底里一遍一遍叮嘱自己,这些钱来自许许多多双爱心之手,也许这些人也并不容易,怎能乱花呢!

  春天,雪融花开的时候,妻子的病终于好了。在将近两个月的治疗时间里,他们一共收到那位好心人寄来的钱款14000元。

  夫妻俩决定去拜谢这位好心人,以及那家给了他们那么多帮助的慈善基金会。然而,当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那一座城市,才知道,好心人并没有在什么基金会工作,他在郊外经营着自己的一家小工厂,而那14000元钱,全部是他个人拿出来捐给这夫妻俩的。

  这件事很快引起了当地媒体的注意,电视台的记者第一时间赶往郊外去采访这位有爱心的人。记者问,你为什么要去帮助一对与你素昧平生的夫妻呢?他笑了笑,说,也没有别的,那次在出差的车上,我看他们实在困难,就决定帮他们一把。记者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这钱是你一个人拿出来的呢?这次,他没有直接回答记者,而是为记者讲了自己的一个故事:

  我小的时候,记得有一年,家里穷得实在没有米下锅。就在父母为这件事情发愁的时候,村书记给我家背来了一袋米,书记说,这是上级发下来的救济米,谁都知道你们家四世同堂,人口多,粮食肯定不够吃,也许这袋米正用得上。结果,就是这么一袋米,让我们家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又过了好几年,日子开始好过了,父母才从村书记的媳妇口中得知,那一袋米其实并不是救济米,而是书记从他们家所剩不多的粮食中接济给我们家的……

  讲完后,他对记者说,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从村书记那里学会了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是啊,能让一个人坦然地接受你给他的帮助,并且不让他有丝毫的为难和歉疚,才是真正的爱。

  记者并不甘心,又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更加直接和尖锐:既然你要帮助他们,为什么不把捐助的钱一下都给他们呢?

  面对着记者问的这个问题,他笑了,随后又点了点头,有所感触地说,把所需要的钱一下子给了他们,也并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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