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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冷笑，癞蛤蟆趴在脚面上，自己不觉得寒碜？！
小玉说，婶子，你就打我几下吧。
女人骂，我还嫌脏呢，滚！
小玉不怨恨她，谁家摊上这样的事好受啊？
隔了一天，小玉又去了。她买了许多食品。黄花娘没让小玉进院。小玉把东西放在门口，走了没几步，黄花娘撵上来，狠狠地摔到她脚下。
8
碰了两次壁，小玉没有灰心，反像一个皮球，越摔打弹得越高。被推出门的一刹那，她确实有点儿委屈，不过她很快想开了。她是石柱的女人，人家遭了这样的烦心事，她还来给添乱，还指望人家给她摆宴席，笑眉笑眼地招待她？
再一次去，小玉从家里装了一塑料桶麻油。麻油是纯籽的，一揭盖二里外都能闻到香味。开门的黄花娘显然没料到是小玉，惊愕从眼里扑出来，落在小玉脸上。小玉说，是我呀……婶子。黄花娘没有前两次的凶悍，疑惑地问，你究竟要干吗？小玉笑笑，说，我来看看黄花。黄花娘说，黄花用不着你看，黄花好着呢。小玉好脾气地说，婶子，我就是想看看她。小玉听见院里一个人说，就让她进来吧。黄花娘迟疑了一下，把木栅门拉开，她盯着小玉手里的塑料桶，问，这是什么？十分警惕的样子。小玉说，我给你带了点儿胡麻油。黄花娘说，我家不需要。一把夺了过去，掂了掂，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
黄花坐在一个矮凳上，守着个大筛子。筛里是新鲜的豆角，黄花把豆角的一头剪成丝，将另一头穿起来。黄花的气色倒是好多了。黄花平静地望着小玉，但小玉看见，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妹子，我来看看你。小玉的声音有些空，像是抽去了水分，一碰就会碎掉。小玉不知怎么回事，这种枯干的声音，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果然，黄花迅速瞥了小玉一眼，低下头说，有什么看的。
黄花娘说，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小玉说，我没事。
黄花娘下逐客令，没事就走吧，以后少来。
小玉笑一下，又笑一下。她蹲下来，拿起剪子帮黄花剪豆角，说道，我就是想和黄花妹妹坐坐。
黄花娘猛地将小玉的剪子夺过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粗暴，她抛出一个很不规则的笑，解释，这剪子太笨了，我找个人磨磨去。又对黄花说，看好，别让鸡进了屋呀。便匆匆出去了。
小玉松了口气，黄花，我真没恶意呀，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该来打扰你。
黄花闭住眼，几滴亮亮的泪珠叮叮当当地坠下来。
小玉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打我几下吧。
黄花急速地说，你走吧，我的事和你没关系，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
小玉赔着笑，妹子，我走了老远的路，你让我歇歇脚。
黄花抹抹眼泪，低下头机械地揉着豆角，手指被染成了绿色。
小玉说，我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他害了你，害了我，也害了他自己。小玉的目光在黄花脸上戳着，竭力想戳出些东西来。
黄花失控地说，你别说了好不好？
小玉赶紧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说，你洗把脸去吧。
这时，门咣地开了。小玉扭过过头，看见气喘吁吁的黄花娘领着两后生冲进来，黄花娘指着小玉说，就是她！
小玉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后生已将她拎起，一左一右夹住她。小玉失声道，婶子！脑门上的筋弹起来，绷得紧紧的。
黄花娘冷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呀，想报复是不？还嫩了点儿。
小玉叫，没有，婶子，你误会了。
黄花欲说什么，被她娘拨了一下，这里没你的事，进屋去。然后对小玉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你就没安好心眼儿。
黄花娘不听小玉解释，说了声搜。一个后生扭住小玉，另一个在小玉身上摸开了。先前，那个后生一板一眼的，不一会儿就放肆起来，他故意捏小玉的乳房，滑到胯部时，有两根手指几乎捅到小玉的隐秘部位。小玉屈辱而愤怒，但她控制着，她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来。
后生搜完，咦了一声，好像没藏什么东西。
另一个长了一脸粉刺疙瘩的后生说，你扭住她，我再搜一遍。
黄花娘似乎要制止，但最终还是由着后生了。
小玉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好像有无数的蝙蝠飞舞着。
这一个后生是由下而上搜的，他边搜边观察着小玉的表情。他手上的力气很大，不是摸而是捏了。从小玉的小腿、胯部、小腹，一直捏到小玉的乳房。他的手在小玉的乳头停了一下，狠狠一捏。小玉觉得乳头被捏碎了，她没忍住，叫出了声。
后生吓了一跳，他看看脸色惨白的小玉，又看看黄花娘，说，没有啊，什么东西也没有。
黄花娘说，看看那个桶里是什么东西，你小心点儿。
粉刺疙瘩走过去，揭开盖闻了闻，肯定地说，是麻油。黄花娘松了口气，说，算我错怪你了，走吧，以后别来了，我家不稀罕你。
两个后生推推搡搡将小玉推至院外，又将塑料桶摔出来。
小玉听见沉闷的一声响，麻油早就憋得不耐烦了，欢快地涌出来。在阳光下，流成一条亮亮的河。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过小玉的心，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9
小玉眼睛浮肿了，像是两朵即将吐蕊的瓜花。你个没出息的货，小玉骂了自己一句，便轻轻地拍起来。她不能这个样子出门。小玉想一定是自己做梦了。做了什么梦呢？脑里乱糟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春天的时候，小玉在房前点了几窝葫芦瓜，现在它们都窜到房顶了。几个个儿大的都在房檐上吊着，像一窝顽皮的猴子。小玉爬到房顶摘了四个。想想，“四”不吉利，黄花娘肯定要生气，便又摘了两个。小玉用网袋装了，一前一后搭在肩上。
出门不久，几滴雨丝飘下来。舔着小玉的脸。小玉没有回头，几个雨丝怎么能吓住她呢？可是走了一会儿，雨渐渐密了，小玉单薄的身子被网罩住，衣服湿透了，紧紧裹在身上。小玉觉得冷，如果石柱在身边，那该多好呵。这样一想，小玉不得不咬住嘴唇。
小玉走进黄家村时，一个人踩着雨水从小玉身边跑过去，溅了小玉一裤腿泥点子。跑出几米远，那个人猛地顿住，回头瞧着小玉。下这么大的雨，小玉竟不紧不慢的，他一定是很奇怪。看着，他的眼就直了。
小玉被他奇异的眼神拽过去。触到那张脸，小玉不由一跳。竟然是那个长满粉刺的后生。
粉刺脸折回来，竖在小玉面前，问，你怎么又来了？
小玉想冲他脸上吐一口，最终还是吐在了地上。小玉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粉刺脸笑嘻嘻地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黄家村的警察，你一来，黄花娘又要喊我搜身了。说着，他的一只手探过来。
小玉躲开，厉声道，你想干啥？
粉刺脸怔了一下，道，还挺厉害呵，那天挺老实嘛。
小玉捋捋头发，扬着脸走过去。
粉刺脸冲小玉的背影喊，咱们呆会儿见。
小玉不由一哆嗦，像是被蜇了一下。但小玉没有停下脚步。
黄花家的木栅门柱用铁丝圈套着，小玉拔开铁丝环，站在院子中央。小玉喊，黄花妹妹，我来看你了。小玉的声音水声水气的，久久不散。
屋里没动静。
小玉把网袋摘下来。被雨水一冲，葫芦瓜又绿又亮。小玉看不见屋里的人，但她知道她们在审视她。
雨，无声无息地下着。小玉站在那儿，像是一棵被浸泡透了的树。小玉的头有些晕，但她挺立着，她不能摔倒。小玉咬着牙，她觉得自己的脚生出根，一点儿一点儿往泥土里扎去，而她的胳膊枝条一样在空中伸展开。
屋门终于开了。黄花站在门口，平静地注视着小玉，脸上没有悲愤，也没有惊疑。
小玉眼睛一亮。她冲黄花笑了笑，浅浅的，像一朵即将盛开又怕暴风吹散的花，每一个花瓣都羞涩地卷着。
黄花说，你进来吧。
小玉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己拔出来。黄花的眼神有些奇怪，小玉又笑了笑，跟在黄花身后走进去。
小玉来过好几趟了，这是她第一次迈进黄花家门。黄花家比小玉想象的要简陋，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墙上贴了许多袒胸露乳的明星像，显得极不协调。黄花娘正干什么活儿，她神情寡寡地说了声来啦，便扭过脸。小玉叫了声婶子，她也没有回头。小玉没觉得委屈，她们没有撵她走，这已足够了。黄花娘对黄花，又像是对小玉说，你们呆着吧，我出去一趟。她走出几步，黄花追出去。小玉没听清黄花和母亲说什么，但小玉知道和她有关。
黄花进来，很随意地说，我娘串门去了。小玉明白黄花的用意，眼睛悄悄地湿了。
黄花给小玉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找出两件衣服丢在小玉面前，说，这是我的衣服，你凑合着穿吧。
小玉将衣服脱下来，站在门口拧干，换上黄花的衣服。小玉瘦，穿上黄花的衣服显得又肥又大。黄花看了小玉一眼，又低下头。她正在纳鞋垫，鞋垫上绣了一只很怪的鸟。显然，黄花是第一次干这种细活，她纳的针脚很大，那只鸟像是被冻僵了。小玉暗暗诧异，对象已经吹了，她纳给谁？小玉不敢问。小玉和黄花在城里见过几次面，黄花给她的印象是凌然的，有些傲气，此时的黄花寡言少语，蔫头耷脑的。
黄花表面上专注，可小玉看得出来，黄花心不在焉。果然，纳了几下，黄花扎了手，一个血泡鼓起来。
小玉说，吸吸吧。
黄花狠狠往地上甩着。
小玉从黄花手里拿过鞋垫缝起来。小玉像是回到了过去，她认真地绣着，脸上一片祥和。
黄花端详了小玉一会儿，说，你不要再带东西了。
小玉似乎吓了一跳，半晌，她才说，瓜是我自己种的。
黄花说，你想干吗？
小玉说，我就想和你说说话，我烦得要命。
黄花怪怪一笑，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小玉说我忘不了，他怎么会这样？
黄花说，你根本不了解他。
见黄花没有生气，小玉有了信心。小玉问，他不像个坏人吧？
黄花怪怪地看了小玉一眼，说不像。
小玉说，他怎么会……？
黄花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你问我，我去问谁？
小玉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
黄花瞧着小玉熟练的动作，说，你比我绣得好。
小玉说，干惯了。
两人不再提那个话题，转而说一些别的。小玉发现，她和黄花在很多问题上能说到一块儿，比如天气，比如庄稼的长势，比如发卡的样式。气氛轻松了许多，偶有几声笑荡开，但很快被潮湿的天气吸得干干净净。
天是什么时候晴的，谁也没注意到，直至黄花娘进来。
黄花娘看了小玉一眼，说，该做饭了。
小玉忙说，我得走了。
黄花让小玉吃了饭再走。小玉说，我还有事。
小玉的肚子咕咕叫着，但小玉一点儿不觉得饿。黄花总算接纳了她，黄花会告诉她的。小玉甚至哼起了歌。这支歌是石柱最爱听的。现在，小玉只得唱给自己了。小玉的眼泪悄悄地流出来。
小玉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