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鸿鹄翱翔-弥尔顿和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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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鸿鹄翱翔-弥尔顿和失乐园-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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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从出的土地,更相宜的泥土。

  难道真能知善不知恶的吗?反正赶人的任务就交给迈克尔执行。人的直觉反应是亚当听了这消息

  悲痛欲绝,站立着阵阵寒颤,失去了一切感觉;夏娃,虽躲起了,却全都听见,因为她出声恸哭

  马上暴露了她隐藏所在的地方:她精心浇灌扶植的伊甸园太美了,已装扮得

  看来闻来都赏心悦目,我怎能

  舍得离开你,漂泊到更低的世界去,去到那朦胧不清、荒野不毛的世界?

  但也只好听劝说,奉中庸之道,逆来顺受,知足是福、乐天知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接着,诗按《圣经》所载人类悲剧的需要让迈克尔带亚当在神的异象中同登乐园最高山,观世间皇朝的古今名城,又向亚当演示原罪后人类社会罪恶堕落的种种丑恶现象:暴力施虐,人欲横流,然后洪水洗击大地,连乐园也被冲走,出海而成岛屿,只挪亚方舟保存世间人种根苗、生物族类;洪水过后出现三色彩虹,和平降临,重新约法,大地复苏。继而,诗叙述了圣子降世救世等。迈克尔也解释得:“那时候/地球将全是乐园,比起这伊甸园来,/论地方、论日子都将远为幸福。”亚当竟也欢呼:

  哦,善也无极,善也无量!

  这一切慈善将由罪恶而产生,罪恶反变成慈善,比之创世,最初由黑暗而发生光明,情况

  更为神奇!我站着满心踌躇,不知道我如今该忏悔由我铸成,因我而生的罪恶,还是更多地

  庆幸更多的慈善将由此产生;

  对上帝更光荣,上帝给人更多的

  善意,因而慈悲将多于怒忿。

  虽然亚当最后“从今以后我懂得服从是至善,/畏惧而爱敬这唯一的上帝,举手/投足犹如他看见,”迈克尔也已以为亚当不会“不愿意离开这乐园,而是将拥有/一座你内心的乐园,更幸福得多。”他们下山,亚当走在前面奔向夏娃躺卧着的幽室,她已醒来,因上帝托梦已知道一切,因而对他说她已认为“我任性而犯罪,你才给逐出这儿。/但是我从这儿带走这可靠的/进一步的慰藉:一切虽因我而丧失,/我不胜荣幸却蒙受这样的恩泽,我将生神许诺的后裔来挽回一切。”“我们的母亲夏娃这样说,亚当/听了很高兴,但不答腔,因为现在/那天使站得太近,”看来亚当有点儿紧张和害怕,因为锦衣盛装的大队天使助威来了:

  那急匆匆的天使一手一个搀扶着

  咱们恋恋不舍的父母,领他们径直

  向东门而去,尽快地走下山崖

  去到那平伏的原野;接着就隐去了。

  他们一回首,乐园东侧尽收

  眼帘,刚才是他们的极乐福地,上面已舞动着那闪耀的飞剑;大门口

  拥挤着狰狞的怪脸和火红的兵器。

  他们自然落了泪,但很快就擦去;

  世界全摆在眼前,选择哪儿

  作安身之地,神意是他们的响导。

  他们手挽手,以踯躅而缓慢的步伐

  通过伊甸园走向孤寂的征途。

  他们终于被赶出了人间天堂,能不无流连吗?理论是理论,虽说他们似乎拥有“内心的乐园”,他们还是在大队兵马的镇慑下无可奈何地被押出乐园的。

  谁是主角?

  现在我们可以简单谈谈主角问题了。

  这是个向来有争论的问题。文艺作品是作者笔端流泻出来的东西,作者的生活实践、对周身事物的具体看法、全部知识以及表达的艺术手段是随时起作用,不论作者是否有时明显地跑到作品舞台前面干与其事,评头品足,我们似乎都不能说,作者是作品的主角,因为作品原来就是作者匠心的创造物。说弥尔顿是《失乐园》的主角,这话等于没有说。类似的情况,上帝创造一切,《失乐园》中的是是非非,苦乐哀愁都是上帝主宰安排的,从宗教的观点看,谁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我们也不能说上帝是主角。我们应该主要分析作品。

  全诗以发生在伊甸乐园的人的戏剧为核心,乐园又是地球上大家瞩目的中心点,地球则是用金链条吊灯似地悬挂在天国与地狱之间混沌中的一个圆球状物体,四周有日月星辰十大圈天体运行的宇宙或世界。在第八卷上拉斐尔不怪亚当寻根究底读摊在他眼前的上帝的天书,只提醒说:

  …………地球呆坐着,却惟独她

  坐享其成。请考虑,首先,巨大

  或者光亮不就是美德:地球,虽然比起天堂来,竟是那么小,也黯淡无光,却可以真有好处,繁富还胜过太阳,它空自照耀

  犹如燃烛,照人而不照自己,而地球却硕果累累,它首先接收到

  阳光的活力,在别处却一无生机。

  但是日月星辰并非向地球

  献殷勤,而是向你,地球的居民。

  这很好地强调说明诗注意力集中在人上。地球虽小,却是宇宙的中心,人虽小而活动力又不强,却是万物之灵,中心的中心。如此说来,亚当应该是主角。但是亚当虽表现出爱问好求知,那是由于《圣经》和弥尔顿心目中妇女地位低下,夏娃未能走上前台,其实她何尝落后,真到了骨节眼上,弥尔顿还是让她走在亚当之前,她一样好奇求知,敢于争取自由,敢于反抗长官意志,敢于冒险率先尝了禁果,与其说亚当是主角,不如说夏娃是巾帼英雄。但是从全诗的活动量上着眼,亚当、夏娃都不是英雄式的人物,不配当主角。

  且看圣子耶稣吧。自然,圣子始终是上帝的爱子,是上帝的代理人,一贯受颂扬,天国之战中最后战胜叛神的是他,到人间去宣判的是他,遵循圣父的旨意主动救世,不惜“拿命抵命”为人赎罪的也是他。他带着全部三分之二的天兵天将和父神全能的弓剑雷霆,踏战车,一人赴阵,万夫莫当,他自然是堂堂之阵,雄赳赳,气昂昂的。他

  ……………容颜一变,阴森

  可怖,严厉得令人不敢仰视,义愤填膺,一心找敌人算帐。

  那四怪也立即展开繁星般巨翅

  阴影相接,森然可怖,他那乘

  凶险的战车轮子也隆隆辗滚,声如怒涛奔腾,如千军万马。

  他径直往前冲向大不敬的敌人,阴森如黑夜;在他的火轮之下,稳固的太空,除上帝的宝座自身

  而外,都彻底给震动摇晃,不一刻

  他来到他们中间,右掌上

  攥着一万个雷霆,往前掷去,敌人犹如心灵里中了瘟疫,一个个大惊失色,丧失抵抗力,丧失勇气;丢掉无用的武器;

  他驾车辗过盾牌头盔和有位们

  撒拉弗勇士们带盔的脑袋,他们

  俯伏着,甚至希望山又将他们

  镇住,这可以挡住他的怒火。

  同样凶猛地,他的箭暴风雨般射向

  两边,发自那以多眼著称有四张

  面庞的四怪,也发自同样以眼睛

  众多而闻名的那活的轮子;它们

  心有灵犀一点通,每只眼睛

  都怒目如闪电,将毒火直射到该天诛天

  地灭的叛徒中,使他们全丧失力量,使他们原来的元气全枯竭,精疲

  力尽,一无生气,受痛苦而沉沦。

  威则威矣,只可惜神性多于人性,借父神之力、借奇异车乘之力多于自己的本领,大战时没出场,他是现成捡便宜的,顺从被动有余,“容颜一变,阴森可怖,”反有损于他的形象,并非将才,相形之下活动量也小,不足以当主角之美称。

  留下的只撒但了。莫非《失乐园》没主角吗?难道竟是恶魔元凶充任主角了?不!且看弥尔顿的描绘吧。撒但本人的动静举止、体态上文已有所介绍。在天国凭空又来一个必须盲目崇奉的圣子,撒但受不了,准备拉队伍去天国大北方集合策动反叛时,撒但和他的部队:

  已急急鼓翅飞得很远,这一伙

  如夜间的繁星多得不可胜数,或如晨星,如太阳点缀在每一片

  树叶、每一朵花儿上面的露珠。

  ……撒但登上高耸的山顶,他帝王般辉煌的宝座光焰万丈,象一山之上又一山拔地而起,上文已谈到撒但天国战争中一开头就吃败仗,可是全诗开头就着力描写他,象是上帅台数点他的大将。尽管他们被骂成后来“成了异端世界不同的偶象”,却是用不少篇幅写的希奇古怪很有趣的。他的话虽被贬成“豪言壮语,似乎金玉良言,无实质内容”,可是他巨幅辉煌的帅旗:

  熠熠闪光,灿烂如风中流星,镶嵌着金银珠宝,五彩缤纷,更饰着天神的兵器和战利品,同时间

  嘹亮的军号吹奏着,雄赳赳,气昂昂:

  一般战士听了就向上吼出

  一声巨响,震破地狱的穹顶,直惊骇远处那自古幽冥的混沌。

  一瞬间朦胧隐约中可以看见

  空间竖起了成千上万面旗帜,鲜艳夺目,迎风飘扬;随着

  升起了一大簇森林般长矛;出现了

  蜂拥而来的铜盔,聚集的盾牌

  拥挤得密密麻麻,纵深莫测。

  他们失败之后还是不失为“雄赳赳,气昂昂”的。撒但虽已容光消损,看来象是若有所思而已。为了从长计议,他们造万魔宫,“一朝间/干了…无数人手一辈子/不断辛劳而犹未完竣的事情。”既动作迅速,又技艺高超,居然:

  刹那间一座巨大的建筑平地

  蒸腾而起,建造得象座宫殿,奏出美妙的交响曲,唱起悦耳的

  歌声,四周耸立半露的方柱

  和多里斯楹柱,上面搭着雕金的

  楣梁;那儿也不乏飞檐和墙饰,精雕细刻,剔透玲珑;那屋顶

  也镂金错锦。…………

  而撒但则不失统帅风度:

  高坐在宝座上,气派威仪远胜过

  和尔木斯与印度的富丽,也远胜

  豪华的东方出手极其阔绰,撒在她大王身上的米珠金粉。

  连同我们上文所谈到的他的活动和分析到的他的心理状态,难道我们还没感觉到撒但是《失乐园》中能量最大的角色吗?顾名思义,他不愧为希伯来文原意是上帝的天敌。是他敢于首先怀疑毫无道理却非让人盲目服从不可的绝对命令,率部反抗,大闹天宫。第一个回合失败了,他不服气,不认输,不气馁,似有远见预谋地创造出排炮来,险些儿搞得天兵天将对阵中措手不及,万分狼狈,连上帝在天国也预言有可能丢掉山头。被打落地狱后,撒但心里明白,不能力敌,但装腔作势,放不下架子,不愿意失去领导地位,只求破坏上帝的计划,求间接报复。但是他崇尚自由,他让反对者押比叠争辩而去,地狱议会上他也征求大家的意见。经历千辛万苦找到新创造的居伊甸乐园的人类先祖双亲的是他,利用时机促成全诗主题的展现的也是他。全诗的主要情节与他密不可分,是他发的难,领的头,下的手。他似乎有远见,是有心人,所以才发明排炮。从宗教的角度看,他似乎真是恶魔元凶、黑暗之君,是人类堕落的罪魁祸首。可是如上文所分析说明的,弥尔顿全诗字里行间从人性的角度着力描写刻画的结果,却把这一切说成是自然而然,合情合理的。有人也许会觉得这不免近乎离经叛道了。不!诗人的外甥回忆跟着舅父学习的生活时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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