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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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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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愿奉太子先行。壬辰,上召对平台,谕阁臣曰:「李建泰有疏,劝朕南迁。国君死社稷,朕将何往!」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事项煜请先奉太子抚军江南。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大声曰:「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景文等遂不敢言。上复问战守之策,众臣默然,上叹曰:「朕非亡国之君,诸臣尽亡国之臣尔!」遂拂袖起。
  钦天监奏帝星下移。诏封总兵吴三桂平西伯,左良玉宁南伯,唐通定西伯,黄得功靖南伯,给敕印。刘泽清实升一级。刘良佐、周遇吉、高杰、马岳、马科、姜宣、孔希贵、黄蜚、葛汝芝、高第、许定国、王承胤、刘芳名、李栖凤、曹友义、杜允登、赵光远、卜从吉、杨御蕃各升署一级。督抚马士英、王永吉、黎玉田、李希沆,分别应加实署。始弃宁远,征吴三桂、王永吉率兵入卫。又召唐通、刘泽清率兵入卫。泽清前命移镇彰德,因纵掠临清南奔。惟唐通以八千人入卫。已,同太监杜之秩守居庸。
  贼犯保定,大学士李建泰已病,中军郭中杰缒城降贼,兵溃。贼入保定,建泰被执。御史金毓峒守西门,贼执之,入三皇庙见贼帅。毓峒奋拳殴贼帅,仆之,跃入井中死。妻王氏自经。毓峒从子振孙以武举效力行间,登城射贼,多应弦而毙。城陷,众解戎衣自匿,振孙王裲裆大呼曰:「我御史金毓峒侄也。」贼支解之。毓峒子罂妇陈氏,年十八,与其祖母张、母杨、嫂常,一时尽投于井。张抱孙于怀同下,侍婢四人亦从下。
  乙未,命太监马思理驰赴大同督兵援剿。李自成宿阳和,遂长驱向宣府。宣府叛将白广恩贻总兵姜瓖书约降,监视太监杜勋绯袍八驺郊迎三十里,军民聚谋籍籍。巡抚朱之冯悬赏劳军守城,无一应者。三命之,咸叩头曰:「愿中丞听军民纳款。」之冯独行巡城,见大炮,曰:「汝曹试发之,可杀数百人,贼虽杀我无恨矣。」众又不应。之冯不得已,乃自起燃火,兵民竞挽其手。之冯乃夺士卒刀自刎。宣府军民俱迎降于贼。乡绅张罗彦自杀。
  上按籍勋戚大珰,征其助饷。遣太监徐高谕嘉定伯周奎为倡,奎谢无有。高泣谕再三,奎漫词以对。高拂然起曰:「外戚如此,国事去矣。多金何益!」奎奏捐万金,上少之,勒其二万。奎密书皇后求助,后勉应以五千金,令奎以私蓄足其额。奎匿中宫所畀二千金,仅输三千金。太监王永祚、曹化淳助至三万、五万。王之心最富,上面谕之,仅献万金。诸内官各大书于门曰:「此房急卖。」复杂出雕镂玩好诸物,陈于市以求售。后贼拷王之心,追十五万,他金银器玩称是。周奎抄见银五十二万,珍币复数十万。魏藻德首输百金。陈演既放未行,召入,诉清苦。百官共议捐助,勉谕至再,最后每省限额,浙江六千,山东四千,先后共二十万。时谕上等三万金,皆无应。惟太康伯张国纪输二万,余不及也。又议前三门巨室,各输粮给军,且赡其妻孥,使无内顾,诸巨室多不乐而止。或谓从逆官吏,多非其心,请赦河南、北所俘伪官,以携贼党。
  丙申,大风霾,昼晦。命司礼太监王承恩提督内外京城,总督蓟辽王永吉节制各镇,俱听便宜行事。贼警益逼,有劝上南迁者,上怒曰:「卿等平日专营门户,今日死守,夫复何言!」谕兵部曰:「都城守备有余,援兵四集,何难刻期灭寇!敢有讹言惑众,及私发家眷出城者擒治!」
  庚子,上召对,惟问兵饷。以举朝无人,常泣下。廷臣长策,惟闭门止出入,余无一筹。议增兵外城,则内阙;增兵内城,则外阙。襄城伯李国祯在事,亦不敢抗王承恩。
  辛丑,分营都门设大炮。上又召对群臣,问御寇方略,诸臣皆嚄唶不能对。廷臣举兵部职方司员外万元吉知兵,算任司马。给九门守者人百钱,召前太监曹化淳可守城。
  南京孝陵夜哭。
  癸卯,风晦。寇自柳沟抵居庸关。柳沟天堑,百人可守,竟不设备。总兵唐通、太监杜之秩迎降,抚臣何谦伪死私遁。总兵马岱自杀其妻子,疾走山海关。时京师以西诸郡县,望风瓦解,将吏或降或遁。伪权将军移檄至京师,云:「十八日至幽州会同馆暂缴。」京师大震,诏三大营屯齐化门外。
  甲辰,贼陷昌平州,诸军皆降。总兵李守鑅骂贼不屈,手格杀数人,人不能执,诸贼围之,守鑅拔刀自刎。贼焚十二陵享殿,传儆至京师。先是,上知寇儆益急,下吴麟征《请徙宁远疏》,飞檄趣三桂入关。三桂徙五十万众,日行数十里。是日,始及关,贼骑已过昌平矣。太监高起潜弃关走西山,贼分兵掠通州粮储。上方御殿,召考选诸臣问裕饷安人,滋阳知县黄国琦对中旨,授给事中。余以次对,未及半,秘封入,上览之色变,即起入。诸臣立候移刻,命俱退,始知为昌平失守也。是夜,贼自沙河而进,直犯平则门,竟夜焚掠,火光烛天。京师内外城堞凡十五万四千有奇,京营兵疫,其精锐又太监选去,登陴羸弱五六万人、内阉数千人,守陴不充。无炊具,市饭为餐。饷久阙,仅人给百钱,无不解体。而贼自破中原,旋收秦、晋,久窥畿辅空虚,潜遣其党辇金钱毡罽,饰为大贾,列肆于都门。更遣奸党挟赀充衙门掾吏,专刺阴事,纤悉必知。都中日遣拨马探之,贼党即指示告贼,贼掠之入营,厚贿结之。拨马多降贼,无一骑还者。有数百骑至齐化门迤平则门而西,营兵屯近郊者诘之,曰:「阳和兵之勤王者。」实皆贼候骑也。时人心汹汹,皆言:「天子南狩,有内官数十骑拥护出得胜门矣。」守门皆内官为政,卿贰勋戚不得上。
  乙巳昧爽,开西直门纳避难者,内官坐城上,以令箭下,门立启,无敢诘问,勋戚大臣惟坐视而已。上早朝,召对诸臣而泣,俛首书御案十二字,以示司礼监王之心,寻拭去。
  漏下已刻,急足叩城下,曰:「远尘冲天,寇深矣。」守城内臣使骑探之,报曰:「哨骑也。」不为意。
  日且午,有五六十骑弯弓贯矢,大呼「开门」。守卒亟发炮,毙二十骑,难民死数十人,门始闭。须臾,贼大至,方报「过卢沟桥」,俄攻平则、彰义等门矣。城外三大营皆溃降,火车、巨炮、蒺藜、鹿角皆为贼有。贼反炮攻城,轰声震地。京军五月无饷,一时驱守,率多不至,每堵一人多不及。诸臣方侍班,襄城伯李国桢匹马驰阙下,汗浃沾衣,内侍呵止之,国桢曰:「此何时也!君臣即求相见,不可多得矣。」内臣叩之,曰:「守军不用命,鞭一人起,一人复卧如故。」上召入,因命内臣俱守城,哗曰:「诸文武何为?」且言:「官止内操,我甲械俱无,奈何?」或曰:「我辈月食五十万,效死固当。」乃请如己巳岁所派数,俱乘城,凡数千人。上括中外库金二十万犒军。是日,细民有痛哭输金者,或三百金,或四百金,各授锦衣卫千户。
  丙午,寇攻城,炮声不绝,流矢雨集。仰语守兵曰:「亟开门,否且屠矣!」守者惧,空炮向外,不实铅子,徒以硝焰鸣之,犹挥手示贼,贼稍退,炮乃发。贼驱居民负木石,填濠急攻。我发「万人敌」大炮,误伤数十人,守者惊溃,尽传城陷,合城号哭奔窜。贼驾飞梯攻西直、平则、德化三门,势甚危急。太常少卿吴麟征累土填西直门,因单骑驰入西安门。吏部侍郎沈惟炳守门,曰:「内守有宦寺,百官不得入,奈何?」麟征排门而入,太监王德化语麟征曰:「守城人少奈何?请增益之。」麟征至午门,遇大学士魏藻德,止之曰:「兵部调度兵饷已足,公何事张皇耶?藻德且出阁。上方休,公安从入?」麟征流涕,固请得以非时见,藻德挽之出。
  是日,封刘泽清东平伯。时左谕德杨士聪、卫胤文入直,语阁臣:「左良玉、吴三桂俱封,而遗刘泽清。且临清地近,可虞也。」阁揭上,得封。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至正阳门,欲登城,中贵拒之。李自成对彰义门设座,晋王、代王左右席地坐,太监杜勋侍其下,呼:「城上人莫射,我杜勋也。可缒下一人以语。」守者曰:「留一人下为质,请公上。」勋曰:「我杜勋无所畏,何质为!」提督太监王承恩缒之上,同入见大内,盛称:「贼势重,皇上可自为计」。守陵太监申芝秀自昌平降贼,亦缒上入见,备述贼犯上不道语,请逊位。上怒叱之。诸内臣请留勋,勋曰:「有秦、晋二王为质,不返,则二王不免矣。」乃纵之出,仍缒下。勋语守珰王则尧、褚宪章辈曰:「吾党富贵自在也。」初,闻勋殉难,赠司礼监太监,荫锦衣卫指挥佥事,立祠,至是,始知勋固从贼为逆也。
  兵部尚书张缙彦奏曰:「时势如此危急,臣屡至城阈,欲觇城上守御,辄为监视抑沮。今闻曹化淳王化成缒贼杜勋上城,未知何意,恐有奸宄不测。」章上上手书遣缙彦上城按之。至城,内监沮之如故。示以上传,始登。问:「杜勋安在?」云:「昨暮上,今晨下之。已上闻,无容致诘。」又曰:「尚有秦、晋二王在城下,亦欲通语。」缙彦曰:「秦、晋二王既降寇,如何可上!」内监拂衣去。因阅城上,守卒寥寥。兵部侍郎王家彦痛哭云:「贼势如此,监视将营兵调去,李襄城处尚有十之四。家彦所守,两堵仅一卒。」语未竟,城下坎墙声急,太监王承恩炮击之,连毙数人。王化成等饮酒自若。缙彦驰至内阁,约同奏,至宫门,传止之。上下诏亲征。召驸马都尉巩永固,谋以家丁护太子南行,对曰:「臣等安敢私蓄家丁,即有之,何足当贼!」乃罢。已,召王承恩亟饬内员备亲征。申刻,彰义门启,盖太监曹化淳献城开门也。贼恣杀掠,前太学士蒋德璟宿会馆被创。上亟召阁臣入,曰:「卿等知外城破乎?」曰:「不知。」上曰:「事亟矣,今出何策?」俱曰:「陛下之福,自当亡虑。如其不利,臣等巷战,誓不负国。」命退。
  是夕,上不能寝。内城陷,一阉奔告,上曰:「大营兵安在?李国桢何往?」答曰:「大营兵散矣。皇上宜急走。」其人即出,呼之不应。上即同王承恩幸南宫,登万岁山,望烽火烛天,徘徊踰时。回干清宫,朱书谕内阁:「命成国公朱纯臣提督内外诸军事,来辅东宫。」内臣持至阁。因命进酒,连沃数觥,叹曰:「苦我民尔!」以太子、永王、定王分送外戚周、田二氏。语皇后曰:「大事去矣。」各泣下。宫人环泣,上挥去,令各为计。皇后顿首曰:「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听一语,至有今日。」皇后拊太子、二王恸甚,遣之出。后自经。上召公主至,年十五,叹曰:「尔何生我家!」左袖掩面,右挥刀断左臂,未殊死,手栗而止。命袁贵妃自经,系绝,久之苏,上拔剑刃其肩。又刃所御妃嫔数人。召王承恩对饮,少顷,易靴出中南门。手持三眼枪,杂内竖数十人,皆骑而持斧,出东华门。内监守城,疑有内变,施矢石相向。时成国公朱纯臣守齐化门,因至其第,阍人辞焉,上太息而去。走安定门,门坚不可启,天且曙矣。帝御前殿,鸣钟集百官,无一至者。遂仍回南宫,登万岁山之寿皇亭自经。亭新成,所阅内操处也。太监王承恩对缢。
  上披发御蓝衣,跣左足,右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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