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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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玉娉婷-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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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皇宫里,引线打了个冷战,也醒了。

房间内芸香拂拂,红烛残烬,香炉里袅烟尽散,四周寂静无人。

“来人!”她叫唤,一名随侍宫女从外面进来。

“蕊贵人有何吩咐?”

“什么时辰了?”引线睁着困乏的眼睛,这瑶华宫可真冷清,说什么给新贵人的,比穿针的荔香院好不到哪里去。

“回蕊贵人,已过子时了。”

“皇上呢?已经半夜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奴婢早先从御膳房出来,还看见皇上在碧池那边玩闹着呢,这会大概歇息去了。”

引线闻言,起身就往外走。

“蕊贵人去不得,今日是您进宫头一夜。”宫女惶急急拦住了她,“您还是歇了吧,皇上今夜不来,明日就会来的。”

引线教训道:“到明夜就不希罕了!我去找他来,今日是我进宫的日子,他不来,这面子教我往哪搁?这三宫六院的,咱腰板得挺直了,别让人轻视去!”

一番话把宫女训得连连称喏,引线刚走出屏风口,前面又迎上来一名垂髻宫女。引线唤她好生看守瑶华宫,自己携着原来的那位宫女往碧池方向走。路过中间的御苑,一带光影班驳的树林,前面垂帘的轩榭内烛光透亮,隐约还有阵阵嬉笑声,针芒般刺耳。

引线打帘子进去,轩内热气腾腾,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正中的龙榻上躺着皇帝肖沐,榻周围绕着一群衣衫单薄的赤脚女人,每人一对金莲秀足,个个做出风流婉转的情态,鱼贯从肖沐身边穿来穿去。透过人墙,引线看见肖沐的九龙袍半敞着,白皙的胸脯上唇印点点,半张脸被宽厚的红稠遮着,只现英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侧面像极了肖彦,引线的心突然一紧。

肖沐的样子很是适意,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伸手闲散地朝地面上摸索着,突然地抓住了其中的一只脚,被抓的娇滴滴地呼叫,肖沐胡乱地猜了个名字,不中。被抓的女子照例在肖沐袒露的胸前结结实实啃了一口,惹得肖沐狂笑不已。

“再来,再来,下一个。”

游戏又开始了,肖沐摸将过去,五指有意无意地引逗着,接着又抓住一个,哈哈笑起来:“这回朕要好好猜一猜。”方捏了一把,突地放手,另一只手顺势揭了掩面的红绸,愠怒道:“谁把大脚搅进来了?”

玉娉婷  芙蓉帐暖度春宵(四)

“是臣妾。”引线应道,她的声音轻灵地划过肖沐的耳畔,她直率地看住肖沐,可心里无法抵住厌恶,对这种游戏的厌恶。

“是你。”肖沐认出她来,懒懒地起了身,唇边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不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宫里,出来搅什么乱?”

“臣妾请皇上回瑶华宫。”

肖沐哧笑出声,唇角扬起:“要么在这看热闹,要么自各回去。”

“皇上不去,臣妾不走。”引线坚持着。

肖沐已经意兴阑珊,他并不理会她,挥了挥手。待那些小脚女子都出轩了,才迅疾地挑了眉宇,对着引线讥诮道:“皇弟要朕纳你为妃,如今你也遂了心愿,该满足了,你还是回去吧。”

“臣妾要的不是这些,皇上如今是臣妾的夫君了,今夜臣妾要求并不为过。您不替臣妾想想,也得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肖沐瞥了她一眼,挖苦道:“别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压朕。想当初你是冒名来着,恐怕是看上皇弟了吧?也怪朕太粗心,竟让你给缠上了。”

引线气得面孔青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反讥道:“皇上不也看上我姐了?堂堂一国之君,反做这种苟且之事。”

肖沐脸上惯有的笑意猛然收敛,手指着引线,眼角散射出凌厉的寒光:“别以为皇弟罩着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他的面上现出嘲笑和讥讽,“那次朕也在纳闷呢,如此温柔的珉妃怎么***得猫叫春似的,朕心里还恨之痒痒,原来是你在叫啊,要不要再叫一遍给朕听?”

引线浑身发颤,脾气又收束不住,一扬手将茶几上的果盘打翻在地,满盘的果子骨碌碌滚在他们的脚下。

“谁希罕当什么蕊贵人,明日叫人把胎儿打掉,逐出宫去好了!”引线哭着,转身就走。

红烛滚出千重泪,满屋柔和的烛光映着引线苍白而柔弱的脸。她抽泣着,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空落落地回响。铜镜里的半妆美人凄凄哀哀的,更显梨花带雨,蝉露秋枝,只是,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无法明喻的空洞,整个身心如被抽空似的。

“蕊贵人。”宫女端了描花瓷盆进来,盆里盛满着热水,好心劝道,“您还是歇了,别哭坏了身子。”

“出去,都出去。”

引线赶着她们走,停止了哭泣。

哭死也没用。

入宫来竟也是穷途末路,比穿针初入王府的处境还艰难,她狠心抛下最后那句话,是不甘心,不甘心皇帝对她视若无睹。她的美貌,对于看惯了六宫粉黛的皇帝来说,丝毫不起任何吸引力,她在入宫的第一夜便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她颓丧地坐着,头上花钿翠翅宝簪一迭一迭地卸下,耗了半个时辰,才将整盘头发披散下来。她感到了轻松,刚梳了两下,心头又沉重起来。

她站了起来,褪去了所有的衣裙,连蟹青色绣双蝶繁花翩跹的肚兜也甩了,在铜镜里端详自己雪白姣好的肌肤。她低头,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对于里面的小生命她是懵懂无知的,她难以想像没过多久那里便会鼓胀起来,她甚至还要大腹便便的在人们面前晃来晃去。

原来幸福是摸不着,抓不到的东西,她涩涩地苦笑。双手摸挲着逐渐凉滑的胸脯,有种涨裂的疼。

此刻的肖彦和龚穿针在干什么?她想着白日俩人恩爱的光景,此刻的龚穿针定是小鸟依人蜷缩在肖彦的怀里,他们才是幸福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倒霉的总是自己?她低怨着,从骨头到灵魂都在层层的剥开,无可磨灭的惨烈。

“蕊贵人,皇上来了。”外面的宫女突然大惊小怪地叫道。

她吃了一惊,拉了厚重的锦色窗帘一角,却见有宫人执了彩绢宫灯,引着肖沐悄无声息地进来。引线的眼珠骨碌一转,收拾起地上的衣裙,飞快地围上了海棠红掐丝睡袍,入了衾,背朝着床外一动未动。

一直小心翼翼守在屏风口的宫女,等肖沐漫步进来,落了帘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肖沐径直走到床头,唤道:“蕊贵人。”

引线动了动,拖起慵困的声音:“皇上有事白日再说,臣妾乏得很。”

“哎呀,朕良心发现过来了,你却撵朕走吗?”肖沐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躺在了引线的身边,那股龙涎清香撩得引线一阵颤栗,她回过身,正对上肖沐温和安适的笑脸。

肖沐就势搂住她,嘴角灿烂地漾开:“你是个美丽的女子,朕还真有点舍不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朕理应待你好一点,是不?”

他轻轻挑开了引线身上的睡袍,引线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裸露出来。引线紧张地看着他,肖沐的脸上带着些微的亢奋,放在胸前的是一双保养得十分精细的手,手指纤长得如同女人,微露的骨节在光线下透着青白。那手已经不规矩起来,引线一惊,抬手想要推开他,肖沐沉重的身子压了下来,牢牢地将她束缚住了。

“我的肚子!”引线突然惊天动地的喊道。

果然肖沐侧了身,抚摸她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掌心的温度弥漫至全身,让引线心底有了莫名的悸动。她闭上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怡然的低吟,肖沐不知怎的轻叹一口气。

“皇上一定又想起我姐了吧?”引线依然闭着眼,嘴角浮起一缕笑,无邪得让人晕眩。

肖沐咬了咬牙,心神又荡漾开了:“你知道,皇弟发了火,朕不敢怎样……你姐真是个***啊!以前还能熬得住,被皇弟一骂,这滋味更难熬了。”

“臣妾虽出自乡野人家,可也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那夜臣妾也是无意去的,本想看看东瀛神宫的景致,我姐就让我了……臣妾阅历浅,什么都不懂。”

两个人竟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肖沐手中的动作停止了,引线微侧过头,就看见肖沐微眯着眼睛,那道眸光凝在不知名处。

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在那个夏日的黄昏,肖彦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龚家院子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高大的人影兀自挺立着,眼光落在围墙外面的老樟树上,几只麻雀正唧唧喳喳地闹着。金色的阳光撒进院内,铺到他的侧面上,他也是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

手指颤抖着,最后环住了肖沐,如同在幻觉中抱住了肖彦。房内静极了,一颗清泪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



玉娉婷  今年花胜去年红(一)

春天里丽日当空,大地一派郁郁蒸蒸的景象景辛宫里的名贵花开得争奇斗艳,花团锦簇,清晨带带着滚滚呖呖的露珠,有彩蝶在花蕊上惬意地飞舞。这样的天色染得穿针的心暖融融的,想起引线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理应早早给她准备了。

唤了珠璎,乘蓝呢轿子去裕仁街。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们来来往往,春天的气息拂得每个人都开了笑颜。布是浅色的上等面料,做成孩子的短袄、虎头鞋甚是好看,穿针一路挑选,等走了大半条街,珠璎手上已经捧满了几大包布料,想着娘娘路程走不远,便催着穿针回府。

穿针正要回头,听前面寺庙有钟磬念佛声传来,原来这日正遇上寺庙里斋会。这寺庙本是民间供奉,平日香火鼎盛,信男信女众多。待穿针过去看,庙内庙外全是密密堆堆的人,供奉的各色糕饼瓜果小山似的叠着,连上炷香也要排好一针子。

“娘娘,这人挤的,咱不要进去了。”珠璎劝道,“要是出点事,王爷会担心的。”

穿针恋恋地听着里面诵念的佛号声,轻轻叹口气:“本想替线儿求个平安,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珠璎笑道:“娘娘替自己也求一个。”

穿针脸色一阵绯红,抬头向殿阶下的人群看了一眼,这一眼,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南宫老夫人因步履缓慢略显吃力的身姿。

“老夫人。”穿针迎了上去。老夫人的身边有一名婢女搀扶着,她在另一侧扶住了老夫人。

南宫老夫人抬眼看她,诧异地大张了眼,好半晌才醒悟过来,呵呵笑道:“瞧我这老糊涂了,还以为在并州呢。巧得很,头一趟来京城拜佛,碰上龚姑娘了。”

“是啊,穿针跟老夫人有缘,这些日子还想起您,您身子骨还好?”穿针也笑得开心。

南宫老夫人不再多说,只拉住她的手,出了寺庙。

她们走得慢,出了寺门就是比邻皇宫的护城河,河上船只悠悠荡荡地来回,也有停泊在岸旁等待生意的,穿针扶着老夫人下了船舱,珠璎和老夫人的婢女守在船头跟船夫聊着闲话。

河水荡漾,伴着划桨的唉乃声。老夫人打量着穿针,拿手轻抚她的面颊,亲切地点头:“气色不错,水润润的,日子过得一定好。”

穿针含羞笑了。

“晋王定是很宠你。看来你呆在王府,不会出来了。”

穿针想起了夜秋睿,她知道老夫人了解她与夜秋睿之间的事,心里莫名的一紧,低头不吭声了。

老夫人似是猜出她的心思,倒直言不讳:“孩子,你过得好就行。夜郎那里你说不出口,老身替你说去。”她低叹一声,“那是他没这福气,怨不得你。”

穿针犹豫着,说道:“我欠了他,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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