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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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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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丝跟芳树各自心有所属的也就罢了,横竖她早知情。

    最让琉璃吃惊的是郑媛居然有心于温养谦,怪不得先前她同芳树来的时候,都表现的十分恭顺,可琉璃一想到曾在曽侍郎府内横眉冷然刁难自己的那女孩子,便有啼笑皆非之感。

    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休,谁知半月过后,郑家便派了媒人上门。

    温姨妈听说是官媒,忙按捺着惊疑接了进内,略说几句,对方果然是为郑媛提亲来了。

    温姨妈本想一口拒绝,又知道对方是大族,便只先打发了,等养谦回来后,便告诉养谦此事,商议如何处置。

    琉璃跟温姨妈都以为养谦会断然回绝,谁知养谦听了后,半晌不言语,最后也只笑说等改日再议云云。

    次日,等温姨妈再要跟他说,养谦却已经出门去了翰林院。

    话说这天傍晚,郑宰思同温养谦一块儿说笑着出翰林院,本要去喝酒消遣,却见一乘轿子从前方遥遥而来。

    郑宰思看的真切:“是他。”又对养谦道:“找你的。”

    养谦说道:“未必,也可能是找你。”

    两人推让笑言之时,那轿子来到跟前儿。

    侍从打起轿帘,里间一个人躬身走了出来,正是范垣。

    郑宰思跟养谦齐齐拱手,行礼毕了,只听范垣道:“两位可是有事?”

    郑宰思笑问:“正要跟谦弟喝酒去,不知首辅大人有何训示?”

    范垣看向养谦:“若没有要紧事,借一步说话如何。”

    养谦道:“不知大人是为公,为私?”

    “半公半私。”

    养谦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无奈。郑宰思了解这意思,便笑道:“想必是有正经要事,那改天再去便是,我先告辞了。”

    那边郑宰思翻身上马,打马先去了。养谦请了范垣到翰林院公房里就坐,便问他何事。

    范垣开门见山说道:“郑家那边提亲,你要如何?”

    养谦挑眉:“我不知道首辅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下臣们的私事了。”

    范垣淡然道:“纯儿不明白你为什么犹豫,先前找过我。”

    养谦这才明白,一时沉默。

    范垣道:“只是,纯儿虽不明白,我是知道的。你如果碍不过徐阁老的颜面,或者念在跟郑宰思的交情,那大可不必。”

    养谦一震:“你”

    范垣说道:“我之所以说半公半私,私,自是指的跟纯儿有关,公的话徐阁老想你跟郑家联姻的用意,你总该清楚。我知道你并不是个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只是若一时心软或意气用事,当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以后难免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以至于仇者快,亲者痛。”

    养谦喉头动了动,有些艰涩:“这是、什么意思?”

    范垣起身:“你心里明白,不必我再多费唇舌。”他说着便往外而去。

    养谦拧眉回头,不禁道:“我不做别人的棋子,难道只做你的马前卒?”

    范垣止步,他停了片刻,方道:“只要有纯儿在,你就不是谁的马前卒。因为她我也决不至于让你置身险地。”

    秋风飒飒,不觉到了九月,而经过这连月来紧锣密鼓的筹备,范府跟温家也都准备齐整,只等这一日的来临。

双喜() 
八月里;温家给琉璃过了生日;接下来就又紧锣密鼓地为成亲之事忙碌不休。

    温姨妈就不必提了;连养谦也在翰林院告了假;里里外外的照应吩咐;温家上下众人;只觉着忙完了一宗;又有一件冒出来,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养谦偏是个心细谨慎的人;又是为了自己的妹子出嫁,所以竟处处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一时上下里外人等都忙的犹如陀螺一般。

    幸而冯夫人那边又派了两个管事人;带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跟外头粗使的小厮等过来帮手,才又减轻了几分重担。

    范垣这一边倒是轻松许多;内宅毕竟有冯夫人坐镇着;冯夫人纵不待见他;但偏偏是自己十分疼爱的外甥女出嫁;且人在范府;当然要做的好看体面些。

    少不得叫自己的儿媳曹氏负责料理,这府里管家娘子众多;操持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对范垣来说,本想趁此先搬出去;毕竟他的房子都是现成的;也丝毫不比范府差。

    只是一则许姨娘不肯,二来,在跟温家商议的时候,温姨妈却也不赞成的。

    温姨妈只耐心地跟他解释说:“你们两个能成,也是多赖你们夫人,她先前那么疼爱纯儿,这也是纯儿的大事,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撇开?何况,我们才搬了出来,如果你们也在这时候搬出去,倒是让人觉着我们姊妹们、或者你们母子们彼此间不合生分了,以后纯儿在她姨母面前也难说的过去。毕竟长远看来还是要亲戚相处的,何必闹得这样僵?不如且过一过这个风头上再做打算。你说呢?”

    范垣体恤温姨妈的心意,思来想去,便暂时答应了。

    大婚这日,其热闹无法尽述。

    满长安甚至整个天下,谁不知范首辅的名头,范垣于政事上的手段之类的也就罢了,又因暗中曾有些花边消息流传——多半是跟禁宫里有关的“奇闻异事”,越发名头盛极。

    更有那些好事之徒,知道皇太后跟范垣曾经是同门师兄妹,所以更加悄然编排出些野史,外传之类,虽拟造假名,托辞他人,但谁不知道这说的是范垣跟先皇太后?

    偏偏皇太后年轻貌美,而范垣却也一直都未娶,就更加叫人禁不住的浮想联翩了。

    如今先皇太后去世,总算范垣也要婚配了,且据说要娶的姑娘原本还是个痴儿等等更是奇上加奇的绝世奇事,所以满城的百姓们都想看这大热闹。

    迎亲的队伍在长街上迤逦而行,身着喜服的司礼随行人等绵延了二里开外,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一道卓然出色的身影最为醒目。

    范垣自打出仕后,深居简出,他又公事繁忙,出行不是乘轿,便是坐车,也很少像是今日这样策马而行。

    所以京城百姓虽对他的名字毫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但却只有极少人目睹过范首辅的真容。

    如今这机会难得,百姓们们站在街市两侧翘首以待,当看见队伍当中身在鬃毛油亮的枣红马上,仪表堂堂的英伟男子之时,却皆都或惊叹,或震慑无言。

    琉璃因为跟范垣太过熟悉,对他的外貌向来并不在意,但范垣原本就生得英俊,经过这数年来的浸润,少年时候的冷峻阴郁气质早就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壶佳酿,经过沉淀之后,越发的醇劲绵长,润物无声。

    乍一看是极儒雅庄重,清隽俊秀的人物,再一看,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令人无端地心生敬畏之意。

    众人痴痴怔怔只管盯着范垣看,一个个目眩神迷,打心里的敬仰,竟都想:果然不愧是本朝的首辅大人。

    先前没见过范垣真容的时候,还对他颇有微词,如今亲眼目睹了,却不由地想:这样的人物是权臣又怎么了,横竖能干的很,绝不是祸国殃民的奸臣,那也就罢了!

    范垣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百姓们的眼中所见如何,心底所想又是如何。

    因为首辅大人正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自打过了年后,他表面上看来仍旧如同往常,实则一日比一日心急,心头的期盼,就像是被春雨滋润后发出的苗芽,以极快的速度嗖嗖地蹿高。

    一天天好似度日如年,但一天天却又仿佛快若闪电。

    筹备婚礼的这段日子,最是喜欢,也最是焦灼不安。

    稍有闲暇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患得患失地想:会不会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他本来是永久失去了陈琉璃,注定了永远无法得到她,不管他用尽什么法子都好。

    可竟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他也有这个福分堂堂正正地揽她入怀?

    范垣甚至又有些疑神疑鬼,这会不会又是上天跟自己开的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突然又想到当初跟陈翰林的“状元”之约,正是因为白白浪费了那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导致他阴差阳错的失去了琉璃,如今距离成亲还有这数月,谁知道又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

    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一刻也不能再等。

    这连月来,范垣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他人在马上,放眼看去,街市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双双或好奇或敬畏或者羡慕的眼神跟天上的日色交织在一起,晃的他几乎眼晕。

    人生有四件儿最为得意的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现在该是他最得意的时候,金榜题名他早有了,他乡遇故知不去想这没要紧的。

    至于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岂不正是现在?

    人生的四喜他已经占了三个。

    只是范垣并不觉着如何狂喜,被众人拥戴艳羡,他的心中却竟空落落的起来。

    想念那个令他觉着可恨,又极为可喜的人,想看到她似嗔似喜的脸,想听到她若即若离的声音。

    想要立即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再也不放开。

    ***

    也不知是怎么到了温家的,被恭敬过头的司仪指引着下马。

    直到看见温养谦那张满布着敷衍式喜色,且隐隐透出些许不悦冷峻的脸,范垣才略微清醒过来——明白现在这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养谦为了妹子忙碌了这一个多月,可谓尽心竭力,如今要亲自把妹妹交给范垣,心情却又赫然不同。

    像是辛辛苦苦呵护的稀世宝贝,自己爱逾性命,却偏偏要拱手交给人去,如何舍得。

    本该由他进内将琉璃背出来的,只是眼前觉着自己的双腿几乎都僵硬了,很想要罢工不做的样子。

    然而满堂宾客,众目睽睽,里头温姨妈还同一干女眷们坐等。

    养谦的两只眼睛却红了。

    直到郑宰思走过来,拉了拉他的手:“不要让纯儿妹妹等太久了。”在一片哄闹声中,这才拽着往里去了。

    温养谦浑浑噩噩地给郑宰思送到了内宅,郑宰思见前方就是新娘子闺房,心想此刻必有几个跟琉璃相好的姑娘小姐们在,不便再去。

    郑宰思便轻轻拍拍养谦的肩膀:“总归要如此的,难道你要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悔婚不成?快去吧,别再绷着脸了,留神让纯儿觉着不自在。”

    养谦听了他的话,这才低头往里去了。

    到了房外,果然听到里头有低低的说笑之声,又有喜娘看见了他,忙道:“大爷来请上轿了!”

    里间的姑娘们听了,才都退了。养谦来到琉璃房中,却见琉璃已经蒙了红盖头,婀娜地端坐在床畔。

    养谦看不见她的脸,突然一阵心慌,忙走上前来叫道:“妹妹。”

    琉璃答应了声,举手要把红盖头掀起来。

    旁边的喜娘忙道:“使不得,这个只有新郎官才能,若提前乱掀开了不好。”

    琉璃的手势一停,养谦满面失望,极想要给她掀开,再看一看自己最疼爱的妹子,可偏偏不能够。

    养谦心中越发难过,一时沉默。

    琉璃因听不见他的声音,便问道:“哥哥?”

    喜娘催促道:“听听外头这炮仗跟山响似的,大爷也好背着新娘子出门了。”

    养谦置若罔闻,索性走到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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