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这样折磨一个人。”柳雁欢说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如果是失血过多的话,那这血也太少了点。”
“所以说,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秦非然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平静地看着床榻上干涸的血『液』。
柳雁欢心领神会,他让人拿了一盆陈醋,泼洒在殿内的地面上。在一阵弥漫的醋酸味中,众人惊奇地发现,从净室通往客堂的地面隐隐变『色』。
柳雁欢和秦非然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客堂如今改做灵堂,大家嘴上不说,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可大家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就成了凶手行凶的最佳地点。
客堂里静静地摆着棺木牌位和白绫绢花,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那血迹一直到棺木旁便消失了,秦非然绕着棺木走了几圈,有些犯难。
“情形特殊,恐怕要开棺才行。”
此话一出,陈桂芳登时横眉冷目:“不行!景芝走的时候凄凄惶惶,我绝不让她走后还被人欺辱,就算是里头仅有衣冠也不行!”
柳雁欢劝导:“您看眼下,怕是棺材里也见了血,若是不查清真相,景芝恐怕也不安宁。”
陈桂芳啐了一口:“哪个下作胚子,连死人的棺材也不放过。”说着,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会这糟心的一幕。
柳雁欢和秦非然招呼了两个和尚,一同将棺木掀开。
里头的景象让众人惊呆了。
柳景芝生前的衣物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活脱脱的凶案现场。
一旁好几个和尚已经撑不住了,闭着眼睛一个劲地念:“怨灵作祟,怨灵作祟。”
柳雁欢上前细看,在那一堆遗物当中,还散落了许多佛珠。
这时他才想起,在净室那具尸体上,并没有僧人常年佩戴的佛珠。
柳雁欢将那圆润有光泽的佛珠攥在手里,凑到鼻尖前闻了闻。
佛珠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一旁的僧人禁不住窃窃私语:“这么说住持是在棺材里被杀害的?”
“怎么可能,哪有人会在棺材里杀人啊。”
“住持在净室里呆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到灵堂来?”
柳雁欢眼光一闪,敏锐地抓住了僧人话里的内容——哪有人会在棺材里杀人啊?
为什么不可以呢?
释空身上那一个个并不伤及『性』命的口子,有可能是凶手刻意折磨人,也有可能死者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凶手施展不开去杀人。
所以每一处刀口的深浅都差不多,是因为他是在棺材里被人捅死的,外界条件限制了凶手的动作。
柳雁欢心『乱』如麻,好端端的,释空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跑到棺材里去?
正当柳雁欢的思绪陷入混『乱』时,秦非然忽然开口道:“棺材壁上有字!”
众人悚然一惊,迅速地围绕过来。
“这是什么字啊?贪婪的婪么?”
柳雁欢看着那血红扭曲的“婪”字,陷入了沉思。
顾雪妍亲亲热热地挽了柳景芝的手:“外头刚下了一场新雪,咱们别成日闷在屋里,到外头坐坐吧。”
待丫鬟拿来大裘给柳景芝披上,众人便一同到那湖心亭去。
四周的瓦壁均被白雪覆盖,阳光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湖心亭四面环水,从四周灌进来的风将纯黑大裘上的绒『毛』吹起,衬得柳景芝肤白胜雪。
“瞧瞧,咱们景芝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顾雪妍笑道,“通身柔婉的气质,我就是学不来。我爹总说,当日就不该放我去新式学堂,学得跟个假小子似的。”说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
旁人还未说话,席奉谦倒率先开口:“我瞧着顾小姐这样的就极好,如今是新朝了,女子更该自立自强才是,躲在男人羽翼下总归缺少几分魄力。”
顾雪妍看了看垂下头的柳景芝,又看了眼仍不自知的席奉谦,轻咳两声:“旧式新式,都是水做的骨肉,哪来的好坏之分,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
席奉谦趁着这趟儿,又是一阵附和。
许是吹了风,夜里柳景芝就病倒了。前来瞧病的大夫说是底子太薄,风邪入体,只能在烧炭的室内将养着。
临近年关,旧式大家庭的每一个角落都热闹起来。屋子的门楣窗棱上,贴起了喜庆的春晖对联。可柳景芝的病,却没什么起『色』。柳雁欢前去瞧过两回,她都在沉沉地睡着,寂静的院子和热闹的家格格不入。
作为面上游手好闲的大少爷,柳雁欢实际上却没闲着,根据上回和秦非然商定的内容,重拟了合同条款。只是这一次,没等他主动联系秦非然,秦非然却主动找他了。
于是初三刚过,柳雁欢就提溜着一堆子年货,来到秦非然的公馆。
公馆在城中有名的富人区,独门独栋的西式建筑,比柳雁欢在21世纪民国影视城里看到的还要抢眼。
门口接应的仆人一路领着他到了客厅,柳雁欢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四周,暗自诧异于整座公馆的氛围。
虽然每个角落都显示出精心布置的痕迹,但屋子里却分外冷清。
像那红彤彤的春晖对联、黄澄澄的年桔,通通不见踪影。
柳雁欢在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沙发罩上的穗子,不一会儿就见秦非然从二楼下来。
年关丝毫没能撼动秦三爷穿黑『色』衣裳的习惯,柳雁欢第一次见他穿黑『色』的褂子,一张英俊的脸比从前要严肃几分。
“你这儿怎么这么冷清?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在年货里拣了几样”刚说了两句话,柳雁欢就意识到不对劲儿,秦非然的脸『色』和平日里相比,未免太过严肃了。
一贯擅长察言观『色』的柳雁欢声音弱了下去,轻轻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上次我们商定的条款,我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柳氏书局够不上跟我们合作的标准,今日请柳少到此,就是通知此事。”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62章 止谈风月4()
此为防盗章 温如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雁欢; 他盯着柳雁欢看了许久,才颤声道:“是雁欢么?”
“外公!”柳雁欢笑着对温如岚鞠了一躬。”
温如岚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恢复了一张冷脸。
“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外公拜个年。”
“你刚才的表现”温如岚心中疑『惑』颇多。
可题目是他随机想的; 柳雁欢想提前准备是决计不可能的。
意识到柳雁欢真的在香道上下了功夫; 温如岚十足欣慰:“不可骄傲,也别死记硬背方子; 前人的东西固然经得起推敲,却也容易堵住你进步的路子。”
“是。”柳雁欢恭顺地应了; 末了扬起一抹甜笑; “外公,我对香道很有兴趣,想跟着外公修习。”
温如岚看着他脸上的一抹笑容出了神。
这一抹笑容像极了温家长女温惜,温如岚仿佛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 俏皮地说:“爹,你偏心,我也想学香道。”
他还记得当年温惜出嫁后,下人从她的房间里整理出厚厚的三叠香道手札。那些年里温如岚说过的话,都被她一点一滴地记录下来; 让温如岚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温家的儿女中,温惜绝对是天赋最为出『色』的。
温如岚不止一次地感叹:“惜儿; 你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现在; 柳雁欢那张酷似温惜的脸和女儿的脸重合在一起; 温如岚又听到那句如梦魇般的话:“我想修习香道。”
“我可是很严厉的。”温如岚蹙眉道。
“严师出高徒,我会好好学的。”
温如岚沉默片刻,颔首道:“温家家中藏书你可以借阅,遇到难题也可以提问。”
“多谢外公。”
得了温如岚的允诺,柳雁欢松了一口气。
待他回到家中,却发现柳府的气氛有些微妙。
陈桂芳正捂着脸轻声啜泣,柳雁麟在一旁温声劝慰着。柳明崇坐在一旁,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见柳雁欢进来,柳明崇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又跑哪儿去了,成日里不务正业,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经样儿。”
柳雁欢放柔了声音:“这是怎么了?”
柳雁麟苦着脸说:“最近家中有白事,老太太做主要为爹迎第五房姨娘冲冲喜。”
柳明崇叹息一声:“桂芳,这是娘的意思,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始终是心悦你的呀。”
陈桂芳被这样柔声哄着,心里好受了些,红着眼光娇嗔了两声,也知道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日,黄历上写着宜嫁娶,第五房姨娘被抬进了门。
次日清晨,柳雁欢在饭桌上见到了一位恭谦的年轻女子。
柳明崇新婚燕尔,显然非常高兴,指着桌上一道腐皮汤笑道:“都来尝尝你们五姨娘的手艺。”
柳雁欢尝了小半碗,那腐皮初尝有股子荤味。
柳雁均赞道:“姨娘的罗汉斋做得特别好,吃起来解馋。”
陈桂芳一筷子敲他手背上:“好吃是好吃,不过也太小家子气了,我们柳家是吃不起肉么?”
柳雁均被敲疼了,扯着嗓子嚎起来,五姨娘也在嚎哭声中垂下了头。
柳明崇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道:“大清早的能不能消停一阵,珂芳第一次下厨,桂芳你就多担待些。”
陈桂芳挨了训,盯着程珂芳的眼神里隐约带着恨,食不知味地撑完一顿早饭,一回房间陈桂芳就把最喜爱的青花给砸了。
刘嬷嬷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碎瓷片:“太太,你又何必为这么个小人物动气呢?回头伤着了身子。”
“你是没瞧见她那一副娇弱白莲花的样子,我说上两句她就低头瘪嘴的,还不是装给老爷看的。什么柔顺好拿捏,全都是装出来的。还有她那名字,叫什么不好,偏要叫珂芳,克芳克芳,可不就专门针对我来的。”
刘嬷嬷脸上泛起一丝忧『色』:“太太,旁的倒没有什么,只是这五姨太的名字确实不吉利。我听人说,但凡是这样名字相冲的,最好到寺里请一道符,破掉那些针对您的煞气。”
“到寺里?”
“是呀,正逢三小姐的白事,要是到那祥瑞寺里,还能做一场水陆法事。”
陈桂芳思量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在理。”
柳雁欢正在湖心亭里看由温家借来的书,忽然瞧见五姨娘领着丫鬟往湖心亭走来,忙起身行礼。
程珂芳轻笑着回礼:“大少爷太客气了。”
柳雁欢细细打量着程珂芳的装扮,她穿着改良后的蓝褂子和肥棉裤,脸上傅一层薄薄的白『色』妆粉,眉宇间有股子淡淡的愁绪。
柳雁欢见她盯着池子里的游鱼,便笑道:“池子里的鱼都通人『性』,姨娘可以拿些面包屑喂喂它们。”
身后的丫鬟适时递上一小袋馒头屑,程珂芳欢喜地接了,用手指拈了些碎末喂鱼。
看着那聚拢的鱼群吃得欢喜,程珂芳将鱼食递给柳雁欢:“你试试。”
柳雁欢捏了把鱼食撒到池子里:“我三妹在的时候,也总爱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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