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潼惯看人脸色猜人心思,又熟悉风宁路脑瓜的转动方向,此刻一看她的表情便猜出她在想些什么,摇摇头无奈一笑,心下想了想,搓着手里的碗边讲了个故事:“五年前我在外出办事的路上偶着贼人纠缠,我不欲起干戈,本想着小事化了便是,结果一个小不点的姑娘扮了男装跳出来,明明身上没半点功夫,却挡在我前面非要替我打抱不平讨个公道。”说到这里三潼抬眼看了看眼睛越瞪越大似有所悟的风宁路,眼中笑意越发浓。他说的只是简化版的一段往事,真实情况比这个要丰富精彩得多,但是谁叫屋顶上有两个高手盯着梢呢,他只能挑着能说的讲。
“结果最后事情越发不好收拾,我只能带着那小不点一起逃走。”说到这里三潼的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那段事无论想多少次他也会忍不住要笑。
风宁路大窘!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又摆了一次乌龙,就如遇到澹台熏那次一样!同时她再度叹息:高手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啊!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咯?!”风宁路急急抓住三潼的手臂,一劲地盯着他想要个答案。他为何说自己不是陆允?
“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三潼摇摇头。
嘎?!风宁路傻眼:这又是什么回事?
三潼摇头轻笑,冲一脸愕然的风宁路解释,“你常去我那里作耍,但却从未透露自己的来历。你不说,我也就没有问。”风宁路确实没跟他说过,他也确实没问过,他自己查出来的不算。三潼狡猾地如是想。
而他之所以不说,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风宁路复杂的过去,只觉得或许她不知道那么多还轻松些。
三潼望着风宁路笑得安然而笃定:“不管你是谁,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的朋友,阿若。”
“可是我不记得你了……”风宁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一句颇煞风景的话。
“无妨,或许以后会记起来呢?”三潼伸手,姆指揩过风宁路的眼角,“再说不是还有我记着呢么?”忘记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风宁路眼角的一滴眼泪刚揩掉,马上又是一滴补上。三潼心中一抽,在南云城里他有多少机会可以带她走?彼时带她走,说不定她现在已是高高兴兴地做她整天晒晒太阳写写账单的小掌柜,那是她过去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日子。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些认出风宁路,只想以后若是再有过往的纠缠,他定要拼力替她挡去,护她一个简单开怀。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风宁路怔怔地呢喃,“真好……真好……”随之揪紧被单任眼泪决堤而下,肩膀抽动得不能自己。三潼的话好像一把钥匙开了她一直死死关着的一道门,门后面是她一直不敢承认的茫然彷徨和孤单软弱。
与知道身世过去相比,较之以未来种种安排,最好是知道有一个人与自己同在,自己不曾孤单,也不会孤单。(。)
第一百一十章 罚你娶亲()
司寇宇铮直接入宫去见他爹——命人来找他的正是这位灏国第一人:司寇崇瑞。
司寇崇瑞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司寇宇铮由殿前掌事的大太监禄寿引着进去,二话不说一撩袍子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要落下的朱笔停在半空,司寇崇瑞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把一套礼做了个全,也不叫起,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果然是大好了。”
皇帝不叫起,当儿臣的只能继续跪着,反正场面话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托父皇的鸿福,儿臣才得以恢复得如此迅速。”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当儿子也同样了解自己的老子。司寇崇瑞这一句和风之后,紧跟着的就该是打雷。而且要打雷他也有预感,十有**是为了他连夜出城闯进揽芳园要人的事。
果不其然司寇崇瑞把笔往笔架上一拍:“也是托了我的福,你才能连夜进青楼要人去?”
“请父皇息怒!”这也是老唱词了。
司寇宇铮接得顺溜,顺便也把司寇崇瑞后面的话给堵了。司寇崇瑞瞪着眼睛呼呼喘了两口,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叠折子劈头盖脸给他砸过去:“你自己看看,都被人说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
皇帝砸的东西不能躲,司寇宇铮给结结实实砸了一头一脸。
还能说什么?那帮子整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人,除了拿口水喷人还会干嘛?肚子里是这样嘀咕,可皇帝叫了“自己看”,司寇宇铮把挂在脑门上那本折子取下来随意看了看:夜开城门为私事,目无法纪。
又把挂在左边肩膀上那本摘下来:带着家丁明目张胆直闯青楼,有辱天家威严。
还有掉前膝盖上那本,方才砸来的时候正砸在他鼻子上,生疼生疼的,也捡起来看看:嗬,这本比较有意思。说的是前些日子还病殃殃不出门,这一出门就是连夜飞骑,只怕之前称病不上朝都是假的,有欺君之嫌。
“都看见了?”司寇崇瑞背着手踱来踱去:这臭小子。闯了祸就躲个没影,让他一个人在朝堂上被一屋子人轮番口水轰炸,炸得他脑仁儿都肿了!真是个大不孝的!
“看见了。”司寇宇铮把折子合起来放一边,“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左右不过是罚俸罚禁足罚跪祠堂。打小就没变过,不晓得这回他爹能不能翻出个新花样?
司寇崇瑞给噎得直吹胡子:他一听这话也头疼,司寇宇铮多年习武征战,皮糙肉厚,打?不怕。跪?小菜。罚俸?反正他常年在军中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罚禁足?小时候还行,现在能罚么?说不定罚下去的第二天他就得回前线去。到时候头痛的还是他这个皇帝——为什么?皇帝说话得算数啊,朝令夕改算怎么回事?要说罚起来这么费脑筋,那不罚不就完了么?那更不行,犯了错总得惩戒才是。是以司寇崇瑞踱了两圈也没能定下来要怎么罚他。
“阿铮。”一个慈蔼和乐的声音响起,司寇宇铮回头:“大伯父!”
“大哥。”司寇崇瑞上门口接了自己年已六十有八的大哥。携着他入内,禄寿见机地奉上香茗后退下。
“怎么让孩子跪着呀?他伤才刚好,别又给跪出个好歹来。西北一线还指着他呢。”元亲王司寇崇元说着就去扶司寇宇铮。
司寇崇瑞向来敬重大哥,见大哥都发了话,赶紧就着这坡下驴:“既然你大伯父都替你求情,你便先起来吧。”
“谢大伯父,谢父皇开恩!”司寇宇铮就着司寇崇元的手势麻溜儿地站起来,束手低头老老实实望那儿立得笔直。
“前两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是为这事儿在训阿铮呢?”司寇崇元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捋捋胡子,“孩子嘛。年纪轻,难免冲动。那话怎么说来着?年少轻狂。犯个错儿也是正常。”
“大哥,这臭小子这回太也胡闹,不罚他不行!”司寇崇瑞这回给言官位架上去了。不肯让司寇崇瑞给司寇宇铮说这个情。
“那你想好怎么罚他了么?”司寇崇瑞往前探了探身子。司寇宇铮也一副“什么罚都认”的神情。可司寇崇瑞还没能想出个定论,当下只能苦恼地摇摇头。
司寇崇瑞呵呵笑:“这事呀,我来给你出个主意。”
皇帝如闻天籁,司寇宇铮也好奇,不知道一向疼爱他的大伯会说出个什么招?
就听司寇崇瑞道:“男人嘛,成了家和没成家。那是两回事。”
司寇崇瑞一听这话眼睛放了光,司寇宇铮却是眉脚连抽两下: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阿铮都快二十二了吧?你我二十二的时候,孩子都会叫爹了。可阿铮连个滕妾都没有,可不就还跟个半大小子似的么?”元亲王两手一摊,冲司寇崇瑞悄悄挤了挤眼睛。
司寇崇瑞会意,连忙一叠声地称是,心想这真是个好主意。司寇宇铮不像别的皇子,别的皇子都有母妃替他们张罗婚事,可司寇宇铮母亲早逝,婚事也就无人过问。皇后倒是跟他说过两次,但也就是碍着面子和一个“贤惠”的名声做做样子罢了,并非真心替他打算。再加上司寇宇铮自己又每回都以“战事繁忙,当以国为先”这样的借口推托,皇后自然就乐得放下这话头由着他去。
自己这个当爹的也跟他提过两次,但同样被司寇宇铮用应付皇后的借口给推了。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些内宅事务哪里在行?何况担着皇帝的名头,光国事就够他烦之不及,一忙起来常常把司寇宇铮的婚事给忘到脑后,又再加上司寇宇铮一年难得两次在他面前露脸。于是这一忘一拖就把司寇宇铮给弄成了个大龄未婚男青年。
“大哥所言极是!就罚你今年内娶亲成婚!”机不可失!借着这由头赶紧把事给办了!司寇崇瑞一拍桌子,司寇宇铮差点掉头就跑!
“儿臣以为,当以国家安危为先!”司寇宇铮还是老生常谈。
“齐家治国平天下。”司寇崇元一字一字慢吞吞,他以往不过是放司寇宇铮多两年自在罢了。
“小侄于男女之事无意!”司寇宇铮咬牙,这够狠了吧?!
“那你去青楼要人做什么?不过是个小侍女,没了就没了吧?”司寇崇元两手一摊似乎十分不解。
啊?!司寇宇铮抬头,傻眼。(。)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夫人的人选()
看着司寇宇铮有点摇摇晃晃的背影,司寇崇瑞心里直打鼓,司寇崇元捋着胡子笑得高深莫测。
从御书房出来后,司寇宇铮一直是恍恍惚惚的状态,朝铮王府走了一段后一折身往澹台府走。
澹台秋正被澹台熏拖着下跳棋解闷。自从得知风宁路被找回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找温颜玉想跟她商量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温颜玉跟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哪儿都找不着,无奈他只能在聚贤庄留了口信,让她回来了记得来寻自己,然后老老实实回家等着师姐大驾光临。
心里想着其他的事当然没心思下什么跳棋,可不下跳棋他也没别的事做,心不在焉下有一局算一局全是输,眼看着他已经输了澹台熏两顿鼎食居的大餐,三碟丰泰楼的豆沙糕。
眼看着一个月的俸禄就这么哗哗的没了,澹台秋有心喊停,偏巧这当口上看见司寇宇铮进来,连忙一弹而起迎上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里面坐!”
司寇宇铮给这十年难得一见的热情劲搞了个莫名其妙,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往客座上坐了。屁股刚一挨着椅子,澹台熏就凑了上去:“阿路怎么样了?”昨天她去看的时候风宁路还昏睡不醒中,她本想留在庄子里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结果澹台秋硬是把她给提溜了回来。
“我出门前刚醒。”虽说自己心里头也是想着风宁路的事才来找澹台秋,但这会儿乍然从别人嘴里听到风宁路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脸上有点发热。
司寇宇铮脸上只是有些微的窘色,但澹台秋和澹台熏熟识他多年,自然一眼便看出不妥,当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奇:这是……害羞的意思?!
可为什么澹台熏一提风宁路,司寇宇铮就害羞了呢?澹台秋正想着,澹台熏已经直接问了出来:“你不是对阿路做了什么吧?!”
司寇宇铮刚端了茶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