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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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瑕-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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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止,却注定要飞去。

人生短暂的遇合,刹那的际会,那曾经惬意的栖止,他婆娑的清荫抚慰她收敛的羽翼,彼此情投意合,唇齿留香。她终究飞上九天,而他顾自新桐初引,清露横流

承墨太后一身戎装,气势威严地昂着头,身后站立承墨家誓死效忠的十二位侍卫。

她面前的,是素衣束发的洛云泥。洛云泥的身后,是持火的民奴军,层层叠叠,隐忍着叫嚣,怒目相向。

承墨太后轻慢无畏地笑了,扬声道,“把踩在脚下的烂泥,涂在墙上,就不是烂泥了吗?”

洛云泥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杀伐的英气,她幽声道,“把珍宝架上的玉器摔碎,它还会珍贵吗?”

承墨太后无语。民奴手中的火焰在猎猎地燃烧。

“你不过是凭借柳无心罢了,没有柳无心,你尸体都烂成了灰,攻掠王宫,就凭你?”

洛云泥静声道,“不错,我凭借。太后您,无所凭借吗?”

承墨太后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她声未敛,笑仍在,人已经跃身飞扑过来,她身后的十二位侍卫高声道,“属下愿为承墨家死!”一齐扑了过去!

洛云泥出刀。刀光如宫殿里晃动的水晶帘。

没有柳大哥,她行吗?十二个一等一的侍卫。

刀锋起,细细密密的凤凰刀瞬间在她的周身斩落。令人窒息的压力,死亡的威逼。

洛云泥一声清喝,刀奋起,心却瞬间轻盈!

如鬼影,飞旋的刀发出蠢蠢欲动的蜂鸣。

承墨太后骇然看着云泥静立当中,十二侍卫倒在她脚下。

收手的凤凰刀犹自晃动着妖红的光影。空气中犹自回响着颤动的蜂鸣。

舞成妖红,杀人于无影。这是传说中,凤凰刀的极致,凤凰浴火吗?

浴火重生。意到刀至的大境界。

承墨太后踉跄着后退。真的,是天意吗?

洛云泥静立,凝神不觉。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她恍然不解,怎么了?

她腕间的刀,渐渐停歇。她站立回首,看向承墨太后面如死灰的脸。

她,杀了十二侍卫吗?奋起之下,她,已然记不得自己的招路。

她想起洛逸人对她说,“给你一个机缘,你可以的。”

洛云泥的心突而颤抖。王。……,他在哪里?

回过神的民奴手舞足蹈,震天欢呼,洛云泥望着那狂喜的人群,眼眶湿了。

这个时候,王,他在哪里?

王城破,王宫陷落,王呢?他在哪里?

狂喜的民奴抱成一团,愤怒的呼叫突然响彻天地。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她专断,暴力,她杀了水狐全家,她毁了墨绝!

承墨太后缩在地上,忍不住战栗。

不及云泥动手,愤怒的人潮突然冲了过去,把承墨太后瞬间淹灭!

疯狂的人们不顾一切扑过去,只是拳打脚踢,誓欲将承墨太后殴成肉泥!

不可思议的血腥,人如怒潮,一时不可控制!所有人拼命凶猛地向前冲击,冲不到前面的人,开始疯狂地打,砸,烧。

四处乱窜的,尖叫逃躲的宫人。转眼被烈火吞噬,摇摇欲坠的宫殿。

云泥突然觉得恐惧。她悲怆。突然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后退,再后退,退出人流,然后一声叫,整个人飞掠着冲了出去!

王!你在哪儿!你绝不可以,那样被杀死!

洛云泥冲了出去!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冲到了她在御心宫居住的小院。

灯光,花影。洛逸人一身白衣,俊美得一如那晚,上巳夜。

他斜坐在院落的桌旁,安静地等她,一脸俊美的笑。

云泥在冲进来的瞬间,怔住。强自隐忍着,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感喷薄欲出,却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她不是恨吗?他打她,逼她,训斥她,□她。

他已到末路穷途,她为什么却是那么强烈地,想要抱住他,哭?

洛逸人起身笑着,云淡风轻的温柔。

“云儿,你来。”

洛云泥红着眼圈,怔怔地走过去。洛逸人交给她一个东西,当年她从柳家取回来的琥珀匙。

云泥握住琥珀匙,不解地,颤声唤道,“王……”

洛逸人伸手抚的头,笑道,“过来,坐。”

云泥轻轻落下泪来,低着头,洛逸人坐,她执拗地在一旁站着。

洛逸人笑道,“你哭什么。不是恨我恨得牙痒,巴不得一刀杀了,现在又,舍不得?”

云泥不说话。洛逸人正色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关于那个秘密。”

云泥震动,抬头。洛逸人道,“我也是思量了好多年,终于懂。水狐老师说的那个地方,是洛水神庙。”

云泥诧异地抬起头,面苍白。

洛逸人道,“天地,并不是我们口中所称的泛泛的天地。云儿,你想一想洛水神庙,它居处的,在悬崖之上,悬于天,安于地。”

洛云泥静静地听着,咬住下唇。洛逸人道,“青黄,应该说的是时节。青黄交接的时候,在墨绝,洛水在夏秋交接之际,会出现短暂的干涸。那是一年中墨绝最惊恐的时候,墨绝将进行最盛大的祭祀,祈求洛水神慈悲,恢复洛水清波。”

洛逸人喘了口气,“至于佛陀山崩,云儿,墨绝没有佛陀山,最令人费解。但是,这些年我冥思苦想,我觉得,这是在墨绝避讳的说法。佛陀,为大悟者,普度众生为人跪拜敬仰。在墨绝,充当这种角色的,是洛水神。故而佛陀山,应该就是落水神庙。”

洛云泥忍不住惊颤,低声道,“王!你是说,在祭祀时,洛水神庙,会,会,崩塌?”

洛逸人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崩塌的机缘,是凤凰瑕。”

云泥骇然后退一步,洛逸人望着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云儿身上的凤凰瑕,应该是源于一股强大的内力吧。”

云泥默然,置疑道,“王,这不可能。用内力摧毁洛水神庙,……,可是,没有洛水神,墨绝还算是墨绝吗?”

洛逸人望着高空闪烁的火光,仰目轻叹道,“有洛水神,墨绝也不再是从前的墨绝了。云儿,没有美满的生灵,又哪里还存在美满的神呢?”

“可是,”云泥冲上去抓住他的双臂,说道,“可是墨绝人还笃信洛水神!”

洛逸人忽而笑了。

云泥怔怔地望着他笑,洛逸人的笑意几乎敛不住,他说道,“你知道吗,从民奴起义杀戮那一刻起,墨绝,就彻底没有洛水神了。”

云泥松手后退,问道,“为什么!”

洛逸人道,“洛水神说,墨绝子民,为天下最幸福的生灵,福寿连绵,各司其职,喜乐悠闲。云儿,墨绝最初的等级,没有高低贵贱,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现在呢,却必须用自相残杀来解决问题。洛水神所护佑的子民,早就不在了,人性的异变,神灵护佑不过是个幌子,对此,墨绝人都明白。所以云儿,听起来好像很惊骇,但是事实上,洛水神,早就死了。”

云泥深深望着他,不发一言。洛逸人看了眼她手上的琥珀匙,说道,“这琥珀匙是个关键的东西,所以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回琥珀匙。琥珀匙在墨绝王室心目中,不过是一把打开祖先留下的神秘珍宝的钥匙。当年事情紧急,时间急迫,水狐老师只说了句要用琥珀匙,便被人匆匆带走。我年幼,不是王位的继承人,两个哥哥都是突然猝死,故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王竟然把它放到柳家,作为嫁妆的凭证。”

云泥手中的琥珀匙晶莹闪亮,沉甸甸的。洛逸人道,“或许,父王本来就是想把它给你的,他在临死前做好了某种安排和准备。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可能真的会在某个环节用上它吧,云儿你拿着,随机应变就好。”

哗变声越来越近了。云泥的心跟着提起,她突然紧张。

洛逸人道,“我怀疑这琥珀匙打开的,不是财富,而是一条活的通道。洛水每年有干涸,很可能和外界某处水源相连,有潮涨潮落,在每年的那一刻水位最低而已。墨绝设计巧夺天工,极具智慧,虽然严禁和外界联络,但那条通途,律法严令,任何时候不准关闭!那里,一定有蹊跷。”洛逸人看了眼洛云泥,苦笑道,“母后逆天行事,竟然关闭通途。我觉得,今年,洛水干涸,就应该不会再涨了。”

墨绝终成死地,没有洛水的墨绝,谁也别想活。

云泥内心隐约恐惧,洛逸人抚着她的头,温柔笑道,“不管怎样,墨绝以后,就交给你了。造物者有好生之德,墨绝不会天诛地灭。那个秘密就是希望,一条救命的路。”洛逸人望了眼漫天的火光,轻叹道,“云儿,墨绝或许真的应该如水狐老师所说,应该融入外面的世界了。”

云泥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王,你不要……”

洛逸人没理会她,顾自笑道,“若是出去了,云儿打算,怎样去面对名成皙?”

他竟然说起这个事情,洛云泥怔住,没有言语。

洛逸人负手叹息道,“我知道你爱上了柳无心,可是你想没想过,墨绝一旦不能再隔绝于世地存在,外面做主的人,是名成皙。”

心,似乎被瞬间撕裂,云泥的脸苍白。

洛逸人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名成皙的妻子。名成皙是男人,整个天下的无冕之王,被别人抢了老婆,你是想,让他怎么做呢?”

云泥越发颤抖。洛逸人缓声道,“何况,他是真的爱上了你。从你为他死,为他忤逆我开始。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为墨绝交付了生命,他为天下,也差不多。云儿,他伤成什么样你也知道,让柳无心来墨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他就不疼你,不担心你。”

看着云泥悄然落下泪来,洛逸人苦笑道,“从个人角度上讲,名成皙是王者,柳无心是隐士,跟着柳无心,自然更快活,感情纯净,无拘无束。可是云儿,从你主掌墨绝的那一刻起,你要面对世界,就不可能再做一个隐士。你别忘了,墨绝和外面有宿仇,能镇得住天下去接纳墨绝的,只有名成皙。”

世界良久沉默。

沉默得有些让人怕。洛逸人不再说话,静听着远远近近,噼噼啪啪燃烧的烈火。

云泥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洛逸人最终笑了笑。时候不早了,他,得走了。

他的手指温柔地拂上云泥的眉梢,放柔着语气,轻笑道,“云儿,会记得我吗?”

凄然的眼神一闪而过,眼眸深而黑亮,洛逸人挑唇,解嘲道,“应该是忘不掉吧,那么痛。这世上,怕再也没人,像我这样凶你,让你疼了。”

洛云泥倏而泪下。洛逸人半笑,俯身轻吻她的眼角,在她耳边道,“云儿,你记着,心是你的,嫁给谁都没关系。”

他的吻,温柔而深情,他稍微碰触她的唇,还不若蜻蜓点水,倒仿似暮春里凉而细的游丝。

他把她轻轻往怀里一抱,说道,“云儿,多保重!”

他转身松手,绝然而去。洛云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悲声道,“哥哥!”

洛逸人定住。云泥道,“不要走!哥哥,你是王,你是矩子!墨绝是你的,我不要当王!哥哥,墨绝是你的,我听你的话,只要你在,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哥哥!”

洛逸人的眼眸湿了,定定地站着,静声道,“云儿,当年你原本可以保全自己,却一定为名成皙死。在祭坛,我原本可以救你,你却选择去死。为什么?”

洛云泥不说话,只是任性地抱着他不松手。洛逸人道,“名成皙为天下,不惜拼死犯险,中剧毒,受重伤,忍辱负重,被人指责,被人误解,他却淡然承受,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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