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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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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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也行,独现在不好。”

“待到皇后娘娘全指望了她,把我撂到了旮旯里,就甚也不指望了。”

“你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你倒是说明了给我,让我也心里明白。”

“天也晚了,慢慢回去罢。”便听到两人站起来,抖抖衣裳沾的土尘,悄悄往那边走了,隐约又听了几句:

“皇后想过继一子……新晋的人,和新来的宫女……也就一死罢了……”

听前头那些话,只当是宫女的勾心斗角,待听了后头这几句,尚才人便心跳如鼓,两腿战战,都要站不起来。那边候着的侍女见主子还不回来,便过来找寻。

见主子一人呆坐,便上前去搀,道:“主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露寒。”

所幸天色黑,并无看清尚才人的脸色。才人道:“吹了一阵儿小风,倒觉着头晕起来。”

侍女忙道:“在这水边坐了这些时候,湿气重,别是寒气过了身子。”

一行人便扶着才人,慢慢回去了。

第四十六章 初探

三更天,尚才人仍是辗转反侧:如此,自己还是命好的。若去年秋里就有了,现在不知还有命否。只是,皇后着意让自己得宠于皇上,确是另有盘算,要怎样呢。难不成为了上头反丢了自家性命不成?遂苦苦想来,至天色微亮方罢了。一早,唤过几年来一直跟着自己的一小宫女,细语几句,遣她去了。

半日,小宫女才回来。尚才人叫散了跟前伺候的,让她说。

小宫女自怀里取出一纸包,递给才人,道:“娘娘说了,分四回冲开,这几天就吃了。日后再吃了别的汤药,也是无碍。”

才人接过,打开来看,土褐的粉末。便让小宫女拿暖壶,冲了一些喝了。

当下,稳住了心神,便觉着困倦了,对小宫女道:“叫她们进来。你去告诉了,将膳食端到屋里来罢。”遂躺下补睡。

凤坤宫,皇后娘娘微睁凤目,见窗外不甚光亮,问道:“时辰还早?”

宫人道:“今儿天阴,看着早些。皇上走了两个时辰了。”

皇后道:“怎这样早?”

宫人道:“想是前朝有事。”

皇后自己笑了,道:“日后若皇上早起,还是叫我一声的好。”便起身穿衣洗漱。

见宫女取过几件纱罗衣裳,道:“天热了,还是取夏布衫裙过来。今儿又不见什么外客,不用套上那许多。”

宫女便去了,一会子几个人各捧几件过来,道:“是今年刚做下的,娘娘挑了看看罢。”

皇后娘娘随手指了一件,便换上了。

膳毕,管着宫里陈设一应器物的高姑姑上来了,奏道:

“可还是撤了这些摆设,换上热天用的来?”

皇后娘娘道:“过会子,你若见我不在这屋里,就换了。”

高姑姑应是出去了。

“叫甘棠,还有新来的两个过来罢。让她们且在西厢候着。”皇后道。

有人便去传话。

三人整好了装束,前后至了西厢房外候着。

甘棠穿着一件鹅黄纱衫,腰系葱绿妆花纱褶裙,衬着脸上有了些许光彩。

金盏见四处无人,便向身边攸儿附耳道:“昨儿是她叫了你过去罢?”

攸儿脸上无喜无悲地点点头。

金盏料两人肯定是撕了牙了,便眼瞅着甘棠,低语道:“她的妆花纱裙,倒是宫女不常穿呢。”

攸儿低头看了,心道:甘棠姐姐已非前头的姐姐,在太妃宫那么些时日,早已和自己隔远了。还是怨自个儿,巴巴地拿她当了亲姐姐一样。

金盏见攸儿不愿说话,便凑至甘棠身边,道:“姐姐也是才来的新人?”

甘棠笑着点点头。

金盏又道:“姐姐的褶裙不常见呢。”

甘棠本不敢言语,又怕让攸儿觉着自己傲气,只好使劲压低了嗓子,道:“是太妃娘娘赏的。”

金盏见她穿的不俗,原当她是太后那边过来的,竟是无权无位的太妃,便兴趣寡然,不愿再与之说话。只自己四处里瞧瞧,又伸脖子往厢房里看看,只见着一玉雕屏风挡着,里头便看不出来。只不敢走了开去。

三人只管在这外头站着,殊不知厢房屏风后头是有人的。那人听了些时候,就绕过西博古架去了皇后娘娘屋里,道:“甘棠、攸儿还老实些,只金盏一人有些风头呢。”

皇后娘娘笑了一笑,道:“去西厢房罢。”

甘棠三人还站在那里,往东廊上瞧着,看来了没有,却冷不丁自房中出来一位姑姑,道:“三位姑娘过来罢。”

三人额上皆冒出了汗,尤其金盏,方才话多,紧着在心里苦想是否说了什么错话没有。

好在绕了两道屏风,三人心内稍安:许不曾听见什么。

三人跪拜了,皇后叫起。

“哪个是攸儿?”娘娘笑问。

攸儿福了一福,轻声言道:“禀娘娘,是奴婢。”

皇后叫了她过去,拉着手儿细瞧瞧,让转了转身子,又命低下头,看了看头发,道:“这丫头一头好头发呢。”

攸儿道:“奴婢这头发还不是好的,我娘头发又浓又密,挽上两个大髻子,肩上还垂着一大把子头发。”

皇后道:“你娘身子可好?”

攸儿低首,道:“家母早过世了。”

皇后娘娘揽她到怀里,道:“好叫人怜惜。我必让她们好好待你。”

叫过金盏,也是一番好言语。又让身边乔姑姑去裁衣坊叫人给她们做夏衣。乔姑姑去了,秦姑姑便招呼攸儿、金盏两个出去了。独留下了甘棠。攸儿、金盏瞅了甘棠一眼,甘棠也是纳罕,见她们看自己,心里也是虚惊。

皇后娘娘柔声道:“听人讲甘棠前头患过病的。”

甘棠应道:“禀娘娘,甘棠来凤坤宫前,在槛寿堂住过大半年。病好了,太妃娘娘就接了甘棠回去了。”

皇后娘娘道:“可见太妃娘娘视你不是平常之人。倘是别人,依旧例,倒是去——”一时语塞。

侍立一旁的芳郊道:“奴婢倒记得是涣什么的地儿。”

皇后娘娘笑道:“是浣衣坊。你比我小了几年,竟也不知。”

芳郊笑道:“娘娘是什么人儿,我倒能比过娘娘了?”

皇后又转向甘棠道:“病可大好了?”

甘棠道:“也是奇事。不曾吃药,也就过来了。”

皇后道:“想是你身子骨儿壮,抗抗就过来了。我就不好。一让风吹了,就躺下了。非得几个太医轮番的用药,才慢慢好了。”

甘棠道:“皇后娘娘的身子自是娇贵,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儿哪里能够和娘娘比呢。”

“虽说面上无碍了,到底再让太医给瞧瞧。我这宫里不拘那些旧章死理,该用药就用药。”皇后言道。

甘棠忙跪下,道:“奴婢身子卑贱,实在不敢。”

名唤绿遍的宫女过来,搀起甘棠,道:“你日后多孝敬娘娘,自然就担待了娘娘的恩典了。”

一时,就传了太医进来。就在一道屏风外给甘棠把脉。片刻,芳郊过来,叫了太医出去问话。甘棠就立在屏风外候着。

第四十七章 侧枝

芳郊进来,绕过屏风去给皇后娘娘回话。甘棠偷瞧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盏茶工夫,绿遍过来,叫了甘棠过去。

皇后娘娘笑吟吟道:“太医说你的病已是无碍,把心放安稳了,好好在这宫里住罢了。”

又让芳郊出去拿了两件夏布衣裳来,道:“这是往年的,赏了你罢。”

便叫她回去了。

皇后一班人也回了正房,房内摆设亦换,高姑姑立在一旁,待皇后娘娘看。

翡翠浅雕荷亭清暑八扇屏,琉璃面踏雪寻梅留青竹几,上搁竹丝编嵌文竹龙戏珠纹笔筒、竹雕荷蟹图臂搁、文竹包镶座花卉图插屏。

多宝格的器物也多放了水晶、琉璃、角雕的东西。

皇后自桌上拿起一活环提梁扁壶,道:“这是皇上常提起的‘留青’罢?”

高姑姑转头唤过一小公公,道:“这是跟过来的,娘娘问他最是清楚。”

小公公颔首道:“这是‘贴黄’,是取了竹筒里头的那层黄皮,翻过来,锅里煮了,压平,贴到木制的胎骨上。”

又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山水纹的小插屏,道:“这是留青的。把竹筒外的那层竹皮作画,露出竹肌。这插屏皮子已呈了淡黄色。过些年月,色再深,能变成红紫。皇上内书房里就有几件是红紫的色儿。”

皇后笑道:“怪道我去内书房,见着几回,还当是竹子上染了颜色,竟是自己变的,真是奇了。”

又道:“你口齿伶俐,我把你从皇上那里要了来这宫里可好?”

小公公脸红不答。

高姑姑道:“皇后开了口,哪有不乐意的。怕只怕皇上不答应呢。搬东西过来时候,我怕皇后娘娘有话问的,就去叫个人跟过来。皇上正也在呢,还说早些回去,等他片黄呢。”

皇后笑道:“既这样,我怎好跟皇上抢人。你且去罢。”

小公公便去了,高姑姑也拜退出去。

皇后娘娘躺在竹榻上,一宫女打扇,一宫女捶腿。芳郊、绿遍一旁浅坐着给瓜果去皮剔核,送至娘娘嘴里。

绿遍道:“娘娘看好了那个甘棠?长相不如金盏娇艳,那尚才人、张宝林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道:“谁能揣摩了皇上的心思?金盏妩媚,攸儿活泼,要论甘棠,她下巴颌宽是宽了些,可看上去,总比那两个顺眼些。再说太医也讲了,她的病面上是好了,并没有祛根,调理起来难呢。到时她咽了气,别人也不好说别的。这是最好的了。”

芳郊、绿遍点头称是。

却说这边甘棠捧着夏布衣裳回到房里,见夏音正在房里候着,束楚一边陪坐。见甘棠进来。束楚就借事出去了

夏音捧过包袱,道:“太妃娘娘遣我和个嬷嬷过来,那嬷嬷去前头找人说话了,让我在这里等着。”

甘棠接过,先放在一边,道:“大热天的,你走乏了罢?我倒茶给你。”

夏音道:“刚才束楚姐姐给倒了。先前她在太妃那边,我们还一屋子睡过呢。”

两人便道些别后的话儿。说了一些话,夏音便两眼四顾,待说又不要说的。

甘棠也瞧了出来,道:“妹妹有话但说无妨。”

夏音便自袖中取出一纸卷儿,展开,道:“姐姐前头说的那个小木头狮子可是这幅模样?”

甘棠惊讶,接过纸卷来看:狮嘴微张,露两排小牙,三爪落地,一爪抬起,似抓物状,粗尾微立。竟确是前头拣的小狮子模样。

“这是哪得的?”甘棠问道。

夏音脸上红了,道:“是我自个儿画的。”

甘棠道:“小狮子原是你的?怎不早告诉了我?”

“那天听姐姐说起,我觉着就象。又怕到后来不是,让姐姐笑话。所以回去凭着印象,画了这个。上头该还缀着红丝线。”

无庸质疑,是她的了。只是,实在不好去问攸儿要的。甘棠面露难色。夏音瞧在眼里,便道:“姐姐若是丢了,也就罢了。家里带出来的物件儿,只是个念想,又不值什么银子。”

甘棠再不好说别的,只怪自己当时想的不周。道:“你且坐着。我去去就来。”便到后面去了。

刚巧看见金盏站在外面,掐嫩竹叶。便笑问:“攸儿在里面?”

金盏道:“去洗衣裳了。我们原本衣裳不多,如今又热。姐姐找她做甚?”

甘棠便道:“那我过去找她罢了。”

绕了个圈儿,甘棠便看见攸儿蹲在井边槌衣。

攸儿见她过来,仍不抬头。

甘棠也蹲下,只不言语。

攸儿不耐烦,道:“有话说罢。”

甘棠心道:再怎么绕弯子,攸儿必会心寒。总待自己争得了龙宠,有了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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