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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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夫人-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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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摇摇头,说:“你吃吧。”

第二天她又给我拿了一串,我笑着说:“咋又买了?吃一串就行了。”

她说:“吃吧,反正都买回来了。”

我问:“谁给买的?等我发钱了就给人家。”

清玲说:“嗐!这才几个钱?甭给了!”

“那哪行啊!”

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天,我从外面回来,听到清玲正和珊瑚吵架。

只听清玲说:“那糖葫芦是买给雅姐姐吃的,你怎么给吃了?”

珊瑚说:“我哪知道啊,我又不知道是给雅姐姐吃的!再说了,雅姐姐又不是那小气的人,吃她一串糖葫芦有啥的?”

清玲说:“你知道啥啊,那是爷特意让人从外头买给雅姐姐的,你吃了算啥?”

珊瑚“啊”了一声,我推门进去,看了看清玲,有点不高兴地问:“怎么是他让人买的?你不是说是让别人给带的吗?”

清玲满脸窘色地说:“我是托有福他们买的,可谁知道让爷知道了……”

我瞪了好一眼说:“那为啥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是他让给买的,我说啥也不吃!”

清玲见我不高兴,就凑过来说好话,我没理她,她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会,我还以为她在干啥呢,回头一看,她居然低头做起鞋子来了,我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什么气也消了。从这以后,她一有空就呆在屋子里剪啊做啊,翠云也找到了红绸子,她俩一起,总是围着个针线笸箩,又缝又绣,我对女红方面帮不上忙,就主动做起后勤工作,帮她俩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床铺什么的。清玲很快就把鞋子做好了,做得很漂亮,我不舍得穿,本来想收藏的,但她非要让我穿,我试了试,很合脚也很舒适,简直就像买的鞋子一样。

我说:“你这手艺,可以开家布鞋店了,生意肯定好!我们那的‘老北京’布鞋,和‘孔氏’布鞋卖的可好了,还不一定有你做的细呢!”

她听了,笑得像花一样。翠云让我把东西都锁到箱子里(她也给我找了只旧箱子),我觉得没有必要。

她摇摇头说:“这府里大,人多手杂,总有那不主贵的,看见好东西就想拿!”

我问:“府里丢过东西吗?”

她叹了口气说:“经常丢,防也防不住啊!”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这又没啥值钱的东西,丢就丢吧,反正防也防不住嘛!”

她说:“老太太赏件衣服不容易,又是大小姐的,料子好,做工也讲究,不定多少人见着眼红呢,你啊,听姐的,该锁上就锁上!这防的不是贼,就是防那不主贵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笑了笑,把她给我做的衣服和给我的东西都放进箱子里。

其实我以为身边不会有人偷东西,但第二天,我就明白了箱子和锁的作用。我忙完了前面的事,就回了屋,当时凤玥和巧姑都在,我倒了杯水,坐到桌子旁撑着下巴出神,凤玥悄悄走到我身边,凑近我耳朵。

“爷刚才来了,见你不在,坐了一会就走了!”

我瞪了她一眼说:“以后别跟我说这些!”

“不说就不说!”她吐吐舌头,然后就出去了。

我喝完水,爬到自己的铺位上,从腰里摸出个小钥匙打开了箱子——现在它也和其他人的箱子一样列队排在了一起。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看也不看就扔进箱子,然后“怦”一声合上盖子——昨天晚上有那么一段小插曲,孙老太太晚饭后觉得不舒服,捧着个肚子在榻上直哼哼,大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瞪眼看着。我估摸着,老太太之所以不舒服,主要是不消化,撑得难受,于是我就拿了个垫子,蹲到她跟前,一边陪她聊天,一边慢慢地给她搓揉颌骨,没一会就听到她肚子里咕咕的响,跑去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心里舒服多了。

这么的,她心里一高兴,就赏我一块旧手帕,外加一盘点心。点心我已经分给大伙吃了,至于那个旧手帕——就是刚才我扔进箱子里的那条。我躺了一会,有点想上厕所,于是就从箱子里揪了点手纸出了屋。

等我回来,巧姑正往外出,看见我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也没理她,就又躺回到床上,歇了一会,想着把脏衣服换下来,等吃完饭有空就洗了。可是等我打开箱子,准备拿套干净衣服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衣服居然全被人剪破了。

我当时就恼了,冲到门外骂着说:“有种就冲我来啊,拿东西撒什么气!妈的,别学那么孬!良心都叫狗吃了!”

凤玥从西屋探出脑袋,迷惑不解地问:“雅儿姐姐,你这是跟谁啊?”

我气愤地说:“跟那臊货!”说完摔着门回了屋。

没一会,大家都知道了,跟我关系不错的,就过来劝我,当然也有人撺掇着我上老太太那去告状。

我说:“告啥啊,我又没亲眼看到!”

凤玥说:“屋里就她一个人,不是她还有鬼啊!谁不知道她那德性,小鸡肚肠,一肚子孬水!你想想,头两天她跟你打架,今儿又见爷找你不找她,哼!就她那小心眼儿,会不使坏?依我看,没别人,就是她跑不了!”

大伙一听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我夹在中间,低着头不吭声,心里埋怨凤玥,怪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王八蛋来找我。我生了会闷气,心想跟巧姑那样的人动气实在不值得,所以渐渐也就不消气了。第二天,不知道谁把这事告到老太太那去了,吃过早饭,老太太就留我问话,我不想再把矛盾激化。

我说:“我当时不在场,并没有看到是谁,所以不敢胡乱猜测!”

老太太说:“听说当时只有巧姑一个人在。”

我说:“我那一会去厕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过屋。”

老太太又说:“头两天你们俩是不是闹了场别扭?”

我说:“不过是些小误会,现在已经好了。”

老太太点点头说:“罢了,自然你没什么说的,那我也不追究了。”说着转向崔妈妈说:“崔妈,难得这丫头这么厚道,你到下面找找,再赏她两身衣服得了。”

崔妈答应了,我也道了谢。

等从屋里出来,崔妈悄悄跟我说:“好丫头,咱们老太太还就不喜欢那挑三祸四的人!”

我点点头。

崔妈从带我到二小姐房里,给我找了两身旧衣服,然后用一个大托盘盛着,递给了我。

“你自个儿回吧,我还要去找赵厨子家里的借点东西去,你认路吧?”

我点点头说:“认得。”

“那行,你先回吧!”

我答应着,这就往回走。路上,遇到几个聊得正欢的小仆人,因为他们正巧挡在必经之路上,所以我不得不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老远就听见他们中的一个说:“那小蹄子一进来,一见这架势,吓得连尿都快出来了,两腿一软,‘咚’一声跪下了……后来,爷又一吓唬她,啥都应了。”

“爷是不是把她那个啦?”问话的人眉飞色舞地把自己一根手指插进另一只手的手窝里,而后挑挑眉毛,看看大家。

第一个说:“切,不那么她也不会死心踏地啊!爷还指着她办事呢!”正说着,有人捅捅他,并用眼睛挑挑我,于是所有人都朝我看来。

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捧着衣服快步穿过去。

只听背后有人说:“瞅见没,就这位!”

其他人则唏嘘感叹着说:“哦,就她啊,怪不道爷稀罕,是挺稀罕的!嘿!瞅那屁股!”

“规矩点!不定哪天就成了主子呢!”

“哦,嘘!嘘!”

虽然我已经过了容易脸红的年纪,但这样被一群人指着议论,还是深感不快。我冲向小院,气乎乎地往前走,走到小院门口,就见清玲在我前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显得那么消沉,就好像浑身被一层阴暗的死气笼罩着似的。我发现她裙子上有块血迹,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她不舒服了。

我笑着说:“你看你这丫头,来身上了吧,弄的一裙子都是!还不知道呢吧!就这么到处走了一上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快快!快去换了,等会我帮你洗!”

她有气无力地转头看看,然后冲我摇摇头,我正想问她怎么了,正巧西屋一个女孩叫我过去帮忙,我这边答应着,清玲却从我身边走开了。

等我帮完忙回到自己屋,看到清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连头也蒙得严严实实。

我放下衣服,坐到她身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啊?刚才你去哪了,半天没见你的人影,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听见她低吟一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知道她哭了,就轻轻拉开被子,想开导一下她,可是她突然搂住我,悲悲切切地说:“小雅姐姐,我该怎么办?”

我保持沉默,只紧紧搂住她,直到她愿意向我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烦恼。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我心疼地拍拍她,试探着问:“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跟姐说说。”

她紧搂着我痛哭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说:“我想我爹……想我娘……想我兄弟……”我轻舒一口气,心想好在这种因思念而起的伤感会很快过去的。

但好像我弄错了,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哭过一阵就好了,她的情绪始终很低落,白天像失了魂一样,晚上又老是发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每次问她,她都只说惦记爹娘。然而,事情似乎有点不大对头,老太太打发她到府里的其他地方拿东西或是传句话,她总是去很长时间,要不就是无缘无故地不见踪影,隔一会又像失魂似的冒出来,别人埋怨她,她也不回嘴,问她去干吗了,她又总说不清。

没多久,流言四起,有人说她变成了巧姑第二,我不信,为此我还跟西屋的几个女孩大吵了一架。那天晚上,我去问她,她终于向我吐露,我这才知道,原来她被那王八蛋欺负了,我气愤地要去找那王八蛋算账,她一把抓住我,哭着说:“好姐姐,这都是命啊,谁叫咱们命苦。你别去!你别去!咱们斗不过他!也没处说理去!你别为我出头!我能忍!我能忍!”

我瘫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我冲过去又能解决什么呢?我的脑子很乱,千丝万缕的念头涌上来,不知道先理哪一条再理哪一条,但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那就是我要带她一起逃走!

第十一章

崔妈妈是随孙老太太陪嫁过来的丫头,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也算是老太太身边有头有面的人。她是个好人,对谁都好,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特别照顾我,我一直很感激她。本来以为,有她在身边,我心里多少有点安慰,但好景不长,我进府没多久,她的外甥中了状元,就把她接出府过好日子去了。

大概是因为崔妈妈的关系,孙老太太对我不那么反感了,有事没事的也会拉着我唠唠家长,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她一说起来就没完,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想听我跟她讲——照她的话说,就是“西域”那边的事。她虽然总是摆着架子,一说起来就是“南蛮西蕃的”,但却掩饰不住好奇心。崔妈妈走了没多久,她就把我留在身边,不让人安排我干太多杂活,只让我照料她的起居,陪她说话,讲些新奇的事。她让大伙管我叫“姑娘”,以区别我和普通的丫头。

我表面上是得宠了,但实际上不过是从干杂活的小丫头升格为全职保姆。我给她搓背、揉肩、洗头、剪指甲,服侍她起床睡觉……本来是几个丫头干的活,我却全包揽了。她越来越喜欢我,人前人后地夸我灵巧乖顺,还说我比其他人都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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