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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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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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夫君自有安排,听话……”

唉。这只狐狸。

65

“主子,主子,您……”

“吵什么?”

“奴婢是想问您要不要用膳?”

“用膳用得着大呼小叫?”

被这些声响惊动,我不得不与周公爷爷恋恋作别。见我醒来,秋长风神色更厉,“把膳食放下,都出去候着!”

“……是。”

隔着床幔,望着四道妙影诺诺退出。的确很乖很听话呢,一双对秋水也是盈盈欲滴,暗藏依恋。臭狐狸的男色啊,着实害人不浅。但这男色,只能归我独享。

“还要睡么?”

我摇头,迎着他覆低的魁惑俊眸,亲了亲那个优美下颌,“你真好看。”

他倏尔起笑,一张脸光彩更盛,越发祸国殃民,“小丫头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么?”

“你喜欢听,我还有一箩筐可以说哦……”

“主子,主子!”

来人的急步急语,提醒了我当下处境,旖思绮想哗啦啦飞到九天云外,戛然不语。

秋长却瞬间又冷又恼,“什么事?”

“主子……”美人花颜惶恐,娇喘不已,“杜总管有信来,说要即刻提您过去,请您准备。”

秋长风被“提”了出去。

琼玉轩内,依旧只有太后一人。身着栖凤百花袍,脚蹬嵌珠江河履,凤冠高束,凤颜凝肃,雍容高贵,一朝太后当如是。

未礼未言,秋长风径自撩衣下座。

这个反应,太后似有预料,不以为忤,“长风,哀家宣你上来,是想让你见见你的娘亲。她很想你。”

她话落,门外禀声传来,“启太后,大苑公夫人到了。”

“速请。”

秋夫人走进来时,秋长风那厮的表情,还没有我来得欢欣。若非怕吓着仪态万方的美人夫人,我会上前抱住。我喜欢她。

“雁儿,风儿在此,你们好好说话罢。”

“谢太后。”秋夫人缓移莲步,立到爱子身前,星眸漾满慈爱,“风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呢?怎么就惹了太后生气?”

“风儿也让娘担心了罢?”秋夫人甫进,秋长风便立身相迎,垂视着未及自己肩部的母亲,嘴角上扬淡笑,“长风真是不孝,今日方发现,娘居然比长风矮了这么多,方想到娘也需要长风的保护。”

“风儿……”秋夫人眸际顿生泪意,“娘很疼你,娘一定会很疼你。”

秋长风抬指,轻柔揩去她眼角湿润,“是啊,娘一定是疼长风的,长风早该明白。”

太后脸上发,过一丝愧意,但也只有一丝,且转瞬即逝。“雁儿,你不必如此。今后你随时可来探望长风。”

秋夫人回转螓首,“姐姐,您当真不能放过风儿么?”

太后无奈长吁,“雁儿,我和你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不是么?”

“是,是雁儿唐突了。”秋夫人柔顺一笑,“太后如此待长风,已是开恩。”

“何止开恩。”秋长风唇勾讥讽,“先皇有九子,有好美色,有好美酒,有好敛财,有好玩物,惟独我们的皇帝,文治武功堪称一流,勿庸置疑地脱颖而出,成为太子,接任皇位。比及那些从小就被腐蚀了的皇子,长风该感谢懿恩浩荡。”

“长风,你想说什么?”太后眉间阴沉蹙拢。

“长风是想说,长风感谢太后网开一面,没在长风幼小时着手,长风更想对太后不落俗套的手法示以钦佩。想自古至今,后宫内的算计再如何推尘出新,也逃不掉暗杀、暗毒、嫁祸、陷害诸多范畴,而太后却不屑纳之。您对非是亲生的诸位皇子,可说疼爱备至。美人佳酿,珠宝古玩,您任皇子们予取予求,在他们幼小得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时,就将一干皇家骨肉的志向雄心腐蚀在酒池肉林中,成功培养出了一群令朝野嗤之的纨绔子弟。不得不说,您实在是高明。”

被后辈如此数落该是头回,太后凤颜几转阴睛,眸光掠出利锋,“你……”

“长风!”秋夫人蛾眉紧颦,“不得对太后无礼。”

“长风的话还没有完呢。”秋长风兀自展然而笑,“太后必定认为自己做得无声无迹罢?实则不然,有察于此的不止长风一人。满朝文武中有无眼光独到者姑且不管,至少先皇不无觉察。”

“先皇?”太后倏然白了红润饱满的脸颊。

“先皇曾执长风之手道,既然吾儿的江山无法指望兄弟帮承,就请风儿鼎力相助了,皇后总能信得过你罢。”

“皇上……先皇他当真如此说过?”

“先皇明知太后动作,却按而不发,无非是因先皇爱太后。其实,在先皇心中,原本就只有与太后所生的为真正儿女。只不过,太后的做法,多多少少还是伤了先皇心的。”

“你……你为何与哀家说这些?”

秋长风耸肩,“无聊而已。”

……这厮纯粹是为了消遣而已。他在密室里按捺不动,必定是在等着一个机会,在机会到临前,也不想放让他难过的人好过就是。臭狐狸是谁啊?天下第一的小心眼,本首领早有领教。

“长风,不要再说了!”秋夫人面呈怫色,“那些与你无关,太后过住如何对你,为娘比谁都清楚,为娘不须你对太后不敬。坐下。”

嗯?秋夫人……想做什么?。

“姐姐,风儿,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去管你们如何争斗,但至少在我眼前,请别让我看见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反目成仇。“秋夫人步到桌前,执壶斟得三杯茶满,她先递太后,再递亲子,最后一杯留于己手,“这杯茶,与朝堂无关,与权势无关,只有一家骨肉血亲,你们只为我饮,至少让我相信,你们仍是我的姐姐和儿子。”

“雁儿,我说过我不会伤害风儿,这话永远作数。”太后一饮而尽。

“谢姐姐。”秋夫人语中合泣,“风儿,你呢?”

“不管何时何势,长风都会保太后平安。”秋长风亦喝尽盏中物。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秋夫人将手中茶盏置回桌上,美丽颜容上的凄意一扫不见,一双盈盈星眸亦不复方才软淡,娇柔语音陡转坚定,“姐姐,你一直告诉雁儿,你不会伤害雁儿。可是,您可知道,从您没有任何顾虑地在将长风推上风口浪尘那时起,您就在伤害雁儿了。”

“……雁儿?”太后眉掀诧异。

“姐姐为了皇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只因他是您的儿子。但您怎就没有想过,长风是雁儿的儿子,您伤了他,胜过伤我十倍?您为了保护我,差武功高强的丫头们伺候左右,可是万一长风有任何差池,您认为我这个当娘的还何活得下去?”

“雁儿,你……”太后有惊有疑,更多的,却是愠怒,“哀家的苦心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长风若安分守己,哀家哪会错待?哀家做所有事,不止是为了皇上,还为了江山稳固!先皇既然将皇上和江山托付于我,拼出性命,我也要保住。”

“……姐姐啊,到这个节骨眼上,你何必再骗雁儿呢?我是您的孪生妹妹,您聪明,雁儿也不会太差,是不是?”

“你……”突尔,太后面色一紧,“你……雁儿你做……”

“姐姐,雁儿也在此向你承诺,我不会容人伤你一丝一毫。任何人若想伤姐姐,必要踏过雁儿的尸体。”

“你……做了什么?”

“雁儿不若姐姐伟大,雁儿此举,不为江山,不为权势,只为了自己的儿子。我怎么能让我的儿子暗无天日的度过一生呢?”

“你到底……来……”人!太后双眸闭阖,身形虚晃,就要一头栽落。

秋夫人及时出手相扶。

“娘?”秋长风长眉微凝,“您这是……您要做什么?”

难得地,秋长风也会茫然迷惘。反而是我,隐隐欲悉。

“风儿,娘要……”

“太后,太后,您有事吩咐奴才么?”门外,来影幢幢,垂声来唤。许是听见了室内隐有异响,特来查看。

不待我设法使之退去,但闻——

“哀家何时宣你们来着?”

“奴才听见……”

“给哀家滚得远些!这里面的话声,也是你们能听的么?”

“是是是,奴才滚远些。奴才适才什么也未听到,只是怕太后凤体有哪里不适……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奴才是不是当真用滚的,我没有透物而视的本事,无从断定,但门前的确清静了。

“娘,您……”秋长风先是恍然,但很快地,身摇休晃,神志全无。

这臭狐狸,当真是恃着我在旁边随着,半点也懒得防备了。

秋夫人举起笋样指尖,挲过儿子面上英俊轮廓,“风儿,娘太无能,不能助你建功立业,娘只能为你做娘能做的。”

话毕,她没让自己过久感伤沉吟,行至晕瘫的太后跟前,先是宽衣解带,卸钗披发,尔后是易衣换履,绾发着冠……贵族妇人们的衣饰太繁琐,秋夫人平日自己打理的机会更不会多,近半个时辰过去,方一一穿戴整齐。我越看越觉得有趣,在她出手将太后扶下凤座时,出手助了一臂之力。否则,以秋夫人的弱不禁风,哪能轻松如愿?

打点停当,再细细扫过四周,秋夫人正身委座,眸利颜肃,仪态端矜,沉冷扬声:

“杜福安,进来。”

“奴才在。”门开,老太监叩伏听命。

“将大公子请进密宫。另,大苑公夫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也扶她到里面小事休养,手脚放轻了。”

“奴才遵命。”

说这遵命,太监仍伏地未行,“太后”凤眸倏眯,“手脚还不快点!”

“可是,太后……您还未将密室门打开,奴才……”

“唉,哀家被这个妹子扰乱心思了,她怎如此不能休察哀家的苦心?”她一边摇首轻叹,一边暗暗在椅间移触两手。

嘻,原来秋夫人并不知机关何处。我拉着她的袍袖,让里面那只素手抚过凤椅右把手下的暗扭。多宝格咔声中开,秋夫人暗舒气息,“扶进去罢,让他们精心伺候。”

这时的秋夫人……很像太后。平日的她,虽有一张和太后毫无二致的脸,但眉目舒缓,形容洒脱,和太后并身一起时,就算不去看衣物装饰,也与精厉的姐姐找得到不同。而此时,若非适才易装换妆的过程我一一在目,极难分辨真伪。可时而知,为救爱子脱难,秋夫人倾尽了全副心思。

所以,她将要做的事,引起了我浓浓好奇。在密室为秋长风恢复神志后,不顾那厮缠问,匆匆返回,只为看秋夫人如何翻云覆雨。

66

“母后,您特地宣儿臣来,所为何事?”

“前廷的事,解决的如何了?”

“那些老顽固,还不是老生常弹。”昭景帝轻嗤,“儿臣闻长风昨日抵京,母后已经见过他了罢?”

“皇帝准备如何发落长风?”

“如何发落长风,母后心中早有主张,儿臣再说什么,也只是徒惹母后不快而已。”

“皇帝此话差矣。”“太后”凤眸合嗔,“你是一国之君,如此大事当然该由你做主,母后何尝干你政事来着?”

“母后既然已经把人扣下了,又能如何呢?”

“以皇上之见,是赞成将他扣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把他放了,不啻纵虎归山,战乱绵延无期,情势更将不堪收拾。为万民考虑,只得先扣着他了。”

“太后”覆下眸睑,低语如喃,“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顾不了万民。我能顾的,只有自己的儿子而已……”

“呃?”皇帝剑眉微蹙,“母后,您说了什么?”

“没什么。”“太后”举眸一笑,“只是在感叹世事无奈,昶儿。”

昭景帝一怔,“……母后有好久没有如此称呼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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