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成帅- 第4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怎么了?”成羡羽发现一直皮闹的男孩突然安静下来,瞅着耳环发呆。

张忱也不怎么的,第一次没有把心中所思全部告诉成羡羽,他只说:“师傅你这对耳环好漂亮。”

“哈——”成羡羽一笑,拍拍他的后脑勺:“不过我没有耳洞。”

******************************

第六年春天,北疆依旧下雪。

所幸边界上十分太平。

六年来,常国这边一直由大将军成羡羽把守,狄人那边却是连着换了三、四位将军。成羡羽刚到的头两年,两国军队还有些小磕小碰,但狄人在屡次被她打败后,就再无动静。

如今这一任驻守边关的狄人将军是个怕事的中年男子,庞大腰圆,他巴不得两军不要打战,相安无事到他任职期满最好。

所以现在成羡羽都快要闲出病来。

三月末的时候北疆的雪突然停了,而后一周内都没有再下雪,改作淅淅沥沥的小雨。

成羡羽在帐子里喝着酒,她望见帐外的雪都化了,就想出去走走。

成羡羽去了城里,白天在集市间游览,在茶坊里吃茶,在酒肆里喝酒,到晚上雨居然都破天荒的停了,成羡羽就收起了伞,不知不觉逛至这边城中的一片大湖旁。

因为湖面难得破冰见水,所以此时虽近戌时,湖面上却仍然有不少船只和游人。

成羡羽就走过去也欲租一艘船自个游湖,结果船家们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穿着碧色纱裙,胸部伏起是个姑娘,船家们就纷纷摆手说不租不租。

“为何不肯租给我?”成羡羽不解。

“姑娘,今夜这些湖上的船,全部都是小倌们的船。”船夫们回答她。

小倌?成羡羽活了二十五岁,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她便仔细观察了片刻岸上的游船:与其说这些是游船,到不如是画舫,船体雕花,船头船尾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该不会是妓家吧……成羡羽心一沉,但她瞧着那些灯火通明的船舱内,每一艘都全部是男人,不见一女,更莫说脂粉姬子了。

小倌应该跟妓家无关,成羡羽自己暗自肯定。

于是成羡羽对船家们说了一句差点惊掉船家下巴的话,她说:“我出双倍价钱,但租我一艘无妨。”

船家们镇了镇神色,微微歪着脑袋问成羡羽,尾音故意拉长,颇具深意:“那……敢问姑娘是要凑份子租呢?还是一个人独自包下一艘?”

成羡羽思考了数秒:凑份子和别人坐一艘船,没有自己包下一艘船清净自在,尤其还是这般雅致的画舫。

她于是昂首告诉船家,眸内清澈:“我一个人包下。”

船家挑挑眉,嘴角笑得有些古怪:“那不知姑娘看中了哪艘呢?”

成羡羽伸臂随意指了一艘:“就这艘吧。”

56少年郎(上)

“这艘啊……”船家伸出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交叉在一起成一个“十”字。而后他将右手摊开,掌心朝着成羡羽向她讨钱。

成羡羽心内思忖:十个铜板?十两银子?对租下一艘画舫来说;十个铜板太便宜;十两银子又贵过了头……

不过她还是从袖囊内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船家。

谁料船家手避开根本不接;若非成羡羽反应快,这十两银子差点掉落在地上。

“姑娘!”船家冷哼一声,言语间隐隐已有些看不起和不耐烦:“要包下这艘船须得五两金,双倍价钱就是十两金。”

十两金!成羡羽心道这船家抬价也太欺人,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官家身份;最好不要引起事端;再则她这些年的薪俸也没怎么花……成羡羽便从袖囊内掏出十两金交给船家。

船家一见金子立马改变了态度,弯腰哈背将她请了进去,而后开船。

画舫是朱栏绿窗,绿窗上还有心的罩了烟罗纱。成羡羽前脚才踏进船舱,后脚就闻着一股扑鼻的杏花香,她抬头望,舱中央吊着一盏芙蓉花灯,灯下坐着两位华服少年,也皆是面若芙蓉,长得粉雕玉砌。倚靠在檀壁上的少年年岁稍长一些,坐着弹筝的那位少年则看起来相对年轻。

两位小倌见上船来的是位女人,都不禁一震,但又见成羡羽面貌清丽,两位小倌皆是心头一喜。两人便争先恐后的向着成羡羽走过来。

成羡羽却疑惑:自己不是一个人包下的整艘画舫么,怎么这两个先前的客人还不下船?

成羡羽正犹豫着,那个年纪大点的小倌就已经靠过来欲往她身上贴。成羡羽一躲闪,他扑了个空。小倌面上就有些讪讪,不过转瞬就改作媚笑,谄道:“客官可是需要奴家服侍?”

“客官可是需要奴家服侍?”此时另外那名弹筝的年幼小倌亦赶至近前,他几乎是抢着和年长小倌同时问出口,生怕被其压住。

两个小倌的声音都是娇滴滴的,成羡羽听着就锁起了双眉:这两人明明是男子,怎么却从走路的身形、神色手势、声音语气无一不女气?

不过她好歹通过“服侍”二字,知道这两人原来是舫上的佣人。

于是成羡羽就对年长的小倌说:“你去给我拿几坛酒来,然后就不必过来了。”她又示意年幼的小倌:“你,就在那继续弹筝。”

两位小倌心有不甘,但又不能违抗客人的命令,只得悻悻地应了“是”。一个去沏茶,一个回去弹筝。回去弹筝的小倌悬起双手,娇媚询问成羡羽:“客官——你想听什么曲子?”

成羡羽心头浮起的第一首曲子依旧是《玉京谣》,但她心境却已不似往日,胸腔内生浮闷之感,竟不大想听这首曲子了。于是她便说:“随意了,你弹什么我听什么。”

“是——”小倌拖着娇俏的长音回答,低头拨弄起弦来。

小倌一曲接一曲的弹,成羡羽则拿了酒坛,走出船舱独自坐到外面栏杆旁,她饮着酒,时而听筝曲,时而眺望深夜的湖景……不知不觉已过了亥时。

成羡羽刚饮下一口酒,就听见远处那艘画舫上突然响起吵闹声,在嘈杂中她隐隐听得几句“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然后就远远的望见黑夜里那艘船上,船头跑出来个身影扑通跳下了水。

紧跟着就很十来人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涌上船头,纷纷叫嚷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别让这臭小子在水下跑了!”

“让开让开!”那艘船上就有人举着大桨过来,在水里一顿乱划,试图将跳水的男子从湖里逼出来。但是他划了一阵子,水中毫无动静。

“别让他在水里游跑了!”举着火把的人群还在叫囔,但是无一人敢在这种天气下水,囔了好一会儿,大家又改口道:“散了散了,分头开船去搜。”

成羡羽左手提着酒坛缓缓站起身来,她原地静谧伫立数秒,忽然拔剑插入附近的水中。

她所乘画舫周围水面的平静被剑锋打破,旋即围绕着剑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逐渐向外扩散开去。

过了会水面恢复平静,却从水里冒出个男人。

这男人也不说话,不由分说就扒着船沿爬上了成羡羽的船,又翻过栏杆跃入舫内,稳稳在甲板上矗立。

仓皇跳水,潜藏湖中,擅自闯入她人画舫,这一系列本该狼狈不堪的动作,却被男子做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些许洒脱不羁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这点洒脱不羁,成羡羽心中竟没有丝毫反感这名男子的无礼。她借着船头红灯笼的微弱灯光,就欲打量这名翻入舫内的男子……

好俊俏的少年郎!!

虽然灯光昏暗,成羡羽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少年的五官,但却能一看既叹他的两个特征:肤白,唇红。

肤白,白似绵云,白似凝脂;白似琼玉。

唇红,红如赤瑙,红如滴血,红如朱砂。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突然抬头。两相对视之下,成羡羽又看清了少年的眼睛:双眸明亮,眼眶深邃,眼角狭长,

风打灯笼摇,他在半明半暗中透着一股邪气和妖气。

“不妨进舱一坐。”成羡羽收起宝剑,对少年邀请道。

少年也不答话,负起手就像是主人般走进了舫舱。

在芙蓉灯下,成羡羽终于彻底看清楚这名不速之客。仔细看,他应该已经不能称作少年了,年纪约也有个二十四、五了,与成羡羽年岁相仿。他有着高高的鼻梁,不点而红的丰唇,精致如玉雕一般的肌肤。因为刚刚上岸,男子浑身上下都还是湿的,漉漉散发紧贴着前胸,不时有水珠自发梢滴下,透湿的白衣亦贴服在身上,一副好身材隐隐欲现。

成羡羽无意扫到已经躲在墙角的两名小倌,只觉出水入舱的男子的俊美,已经完全将两名小倌压了下去。男子虽俊美,却不似舫内两倌带着娘气,他一抬眸一负手,一举一动皆自然散发出十足十的英气。

男子没有小倌们的华服,却觉年轻华美,气宇不凡。

“姑娘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男子突然负手开腔,他的嗓音浑厚粗犷,和他的面貌格格不入。若只听声不见人,定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

“没有,我同公子一定是初相识。”成羡羽肯定地回答道,但她心底却也错觉,好像……真的似曾相识。

“小倌船,女客人临水而坐,春寒料峭,只着一身单裙,发髻上也只简简单单插一直木簪。我许多年都不曾见到这般有趣的画面了。”男子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成羡羽,口中笑道:“有趣,真有趣。”

“不算有趣吧,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成羡羽刚问出口,就听见船外人声嘈杂,数艘小舟伴着火光向她的画舫靠近,小舟上的男人们个个手持器械,口中不断叫嚷着:“对,他就在这船上!”

“大家上去抓住他!”

……

他们是来抓成羡羽舫上的男子的。

“到我身后来,我来对付。”混着湿透的男子温和对成羡羽说,他继而向前迈了一大步,将成羡羽维护在自己身后。

下一秒男子的膝盖却突地一折,若非他自己及时用手支撑,只怕早就跪倒在地。

成羡羽急忙倾身扶住男子,见他额上青筋突起,涔涔冒汗,却一力维持避免自己膝盖着地。她不由暗赞一句“男儿膝下有黄金”,又悄悄以指尖在男子胳膊上暗自注力:男子数股气息浑厚不绝,却又全部紊乱,在其体内失去控制地游走。

他内力深厚但身有重伤。

男子显然已经察觉到成羡羽在暗探他的武功,他侧头对成羡羽笑,轻轻松松地说道:“世事难料,好似逆风执炬。我现在火焰暂灭,因此不堪,待不久后我将炬重新点燃,自会光明万丈。”

成羡慕蹲在地上扶着男子,听他这番话,不觉上下再次将他重新打量:貌美若娇却浑身豪情,衣着落魄而神情洒脱,武功高深且心思莫测。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成羡羽很好奇。

正想着,本船的船夫和别的船上的人都涌进了船舱内。

两个小倌从边侧躲闪着退了出去。

收了成羡羽十两金的船夫离开众人,独自先走到成羡羽和男子面前。

船夫指一指衣裳湿透的男子,对成羡羽说道:“客人,他是临船刚买回来的小倌,还没出来接客就私自逃跑,还请客人松手,让他们将这小倌捉回去。”

成羡羽先是心道:他原来是刚买回来的佣人啊,还没出来接客……等等,接客?!

“接客?”成羡羽身体一颤,禁不住脱口而出。

众皆一震。

在一片寂静中,反倒是成羡羽扶着的那名男子缓缓回了头,冲她笑道:“怎么,你原不知情?”

成羡羽面上一红,她低头思来想去,隐隐明白了“小倌”真正的意思,不觉面色更红,简直就像火烧云飞霞漫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