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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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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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韶,一语双关。不求君恩长驻,但求有所期盼。
  其中心意情思,相信殷谨繁能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星月争辉

  阑夜宫珠帘翠幕,繁华且冰冷。有冷月清辉从牡丹并蒂长窗间倾泻而下,愈加衬得金玉殿堂幽冷一片。
  林贵妃屏退了侍候的宫人,独留下了贴身宫女霞绫侍俸在侧。紫檀镶金圆桌上各式珍馐一应俱全,却无人动箸。霞绫小心的用瓷勺盛了碗八宝攒汤,双手呈递到林贵妃眼前,“娘娘先行用膳吧。皇上,皇上怕是真的来不了……”
  林贵妃闻言立眉,蓦地一扬手。霞绫紧紧闭上了眼,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瓷碗破碎声,于是睁开眼,长舒了口气。
  林贵妃的右手还僵在半空,然而良久后,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下,接过霞绫手中的碗,长叹一声:“也罢,就当是为本宫腹中的孩儿。”
  “娘娘请宽心。”察觉到林贵妃的不快,霞绫讨好道:“皇上不过偶尔去别的妃嫔宫中坐坐而已,最看重的,可还是娘娘啊。”
  “呵,是么?”林贵妃冷笑,“他今日原是答应了要陪本宫用晚膳。可那厢谢充仪三言两语便又将他勾过去了……好、好个狐媚的小蹄子。本宫昔日未能尽早除她以至落的如此下场真是本宫自作孽!”
  “娘娘勿要如此置气。谢充仪承宠不过半月,还不成气候。况且她不过是一从四品的充仪,怎能同娘娘贵妃尊位相比拟。先前柒昭仪得宠时也未见娘娘如此。”
  林贵妃深吸口气,疲惫的靠在了引枕上,“从四品?那么霞绫,你可知皇上最初是作何打算的么?皇上竟是预封她做正三品贵嫔,为一宫主位。若非太妃娘娘认为由正六品直接晋为正三品太过张扬,只怕她已是谢贵嫔了。”青瓷小勺缓缓搅着汤,林贵妃声线趋于激动,“况且,莫要忘了,谢氏是公主。这是她的劣势亦是优势。若遇时局动荡、两国纷争,和亲公主自然是其中牺牲品。可在平常时节,又有谁能轻易扳倒她呢。这也是她比柒氏更令本宫头疼的地方。”
  霞绫知主子之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只好默默垂下头去,替她添菜。
  充仪谢氏获宠至今,风头愈甚。况且此女心机极重,又常花样百出,总能博得君心。有时是一段野史逸闻,有时是塞外奇丽的风光,有时是诗词品鉴,有时是钻研棋道……往往于只言片语间,便能对圣上所好,令陛下直呼其为“知己”,并赞她博文广见。恩宠直逼柒昭仪。
  “本宫眼下唯有这个孩子了。”林贵妃一脸神伤。
  “既是如此,那娘娘更该尽量心平气和处事。”霞绫忙道:“娘娘忘了吗?太医说过的……”
  林贵妃体质过虚,侍君三年方有身孕,需得处处仔细才行,可林贵妃在人前虽端庄稳重,实则却性情暴躁易怒。情绪过分激动,亦是有损胎儿。
  “本宫知道。”林贵妃一咬下唇,“这也是本宫为何如此焦灼不安的缘故。”她忽然捉住霞绫的手,一贯强势的脸上尽是茫然无助,“霞绫,你说、你说若是这个孩子,突然……没了,那本宫会有何下场,木家会有何下场?”
  抹着鲜红蒄丹的指甲刺进皮肉让人生疼,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霞绫略一皱眉,却还是没忍心将手抽开,“娘娘这是杞人忧天了。木家在朝野中如日中天,娘娘也身居高位。怎会遭所不测。”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仍是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惴惴。常言道月盈则亏,木氏正当鼎盛,未免让人不安,总想知道繁华背后,究竟是什么……
  林贵妃摇头,神色已然平静,语调却苍凉万分,“本宫是最清楚皇上为人的。当年他为了保住太子之位尚可做出那样的抉择,而今更不可能轻易置江山于不顾……木家,也确实做的不好。”她长叹,松开了霞绫的手,“你是本宫的陪嫁,应该知道木家是何不堪。叔父们为了权力勾心斗角,几个兄长又皆是无用纨绔,家中一片乌烟瘴气,底下族人更是个个都不安分。而爹爹他已经老了……愈发自傲和昏聩。此番木家生出的事端你也听闻了吧。皇上这样的态度,可不是种敲打么?”
  霞绫一时无话,只固执的摇头,“娘娘鸿福齐天。”
  “是啊,本宫鸿福齐天。”林贵妃自嘲一笑,双眸渐冷,“又怎会惧她区区个谢充仪。霞绫,近儿九瑶宫那边动向如何?”
  见林贵妃又恢复了常有的冷定,霞绫松了口气,道:“谢充仪获宠后,她便大发脾气,一度还闹到了钟怜宫。被皇上呵斥了几句后更是再未得见圣颜。”霞绫想了想,悄声又道:“听说柒昭仪将九瑶宫能砸的不能砸的都尽数砸了,合宫都被她闹的鸡犬不宁。娘娘身为诸妃之首,要不要加以惩戒……”
  “那便让她闹去罢。柒氏善妒,你又不是今日才得见了。”绣蝶锦帕被揉成一团后,随手抛到一边,林贵妃愤愤一笑,“本宫倒忘了鹬蚌相争的典故了。”
  = 
  九月桂子开,祈韶居外遍植桂树,芬香满院。
  虽是夜半冷月,虽是静谧无声,却不同于阑夜宫之寂然清冷,一派安逸和祥。合欢扇窗洞开,月光明亮,照见窗前檀木几上的黑白纵错及相对而坐的双人烛火摇曳,影随烛动,人却良久静坐不语。
  “新摘的木樨做成的桂花糖糕,皇上且尝尝。这一着棋想不出来向臣妾认输便是了。何苦呢——”终还是那女子先开了口,拈了块桂花糕,递至殷谨繁唇边。
  殷谨繁一口咬下,顺带轻抿过她的指尖。手一抬,落下一子,笑道:“绾绡也忒小觑朕了。以为用点心贿赂朕便成了吗?瞧,朕赢了。”
  垂眼望去,果见白子败落。谢绾绡无奈一笑,举起玉杯,“好,那臣妾便甘愿认罚。”
  手腕却被殷谨繁捉住,接着受力向外一倾,琼浆美酒悉数被另一人饮去,“酒吃多了对身子不好,这罚朕替你领了。你该如何谢朕。”
  “《素秋十二调》之十,可否答谢君恩。”绾绡自是知他心意,起身一个回旋,便已取下了墙上琵琶抱于怀中。也无需多言,径自弹唱。
  殷谨繁含笑听赏,一枚一枚,将棋子放回棋盒,预备下一局。
  方才赢得险,他暗暗感慨。却未察觉一旁绾绡唇边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不会知道,过去的谢绾绡棋艺平平远不是他对手,亦不会知道那一个月里曾一手教养过他的太妃是如何言传身教昼夜不分的与她对弈,更不会知道这输输赢赢每局棋的背后有过多少的筹谋与演练。
  乐声似流水,潺潺而惬意。却被钟尽德的忽然闯入而打断。
  “什么事?”殷谨繁显然有几分不悦。
  钟尽德一副为难的模样,跪下叩首道:“皇上,九瑶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柒昭仪自知前些日子肆意胡闹有失分寸,于是便于寝殿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写《女则》以自省。方才、方才昏过去了。”
  殷谨繁一愣,“严不严重?”
  “据说是有一天半滴水未进了。具体情形奴才也不知道。不过昭仪娘娘那样娇贵的身子如何禁得住这般折磨?怕是不大好,还是请皇上移驾。九瑶宫去瞧瞧罢!”绾绡冷眼旁观,倒见钟尽德真真是一脸慌张,忧心不已的模样。心中不犹暗暗发笑。
  殷谨繁望了绾绡一眼,秀眉微蹙,“没眼力见的奴才!这是钟怜宫,哪来什么柒昭仪。那女人若是真要作践自己,便随她去好了。朕以前是宠她太过了,气性竟这般大……”话虽如此,拈着棋子的手却还是一抖,眸中忧色若隐若现。
  绾绡见状,敛睫垂目,放下琵琶盈盈一福身,“昭仪娘娘身子为重,还请皇上移驾探望,以慰其心。”音色清冷,掷地有声。
  殷谨繁闻言,这才长舒口气,放下棋子,道:“来人,摆驾。”
  =
  尚未迈进宫门,便已闻得哭声戚戚。
  望眼望去,只见偌大的九瑶宫空空落落,多宝格上的玉器古玩,墙角壁边的瓷瓶陈设尽数不见。想来是在柒昭仪大发脾气时已遭不测。
  寝殿内垂着素净而雅致的缙纱帐,有百濯香的气息隐隐浮动,甚是怡人。柒昭仪半躺于床,拥着并蒂牡丹锦薄被。光可鉴影的三千青丝未饰珠玉随意披散。一身家常宫装并无过多纹饰只在袖口绣着朵半开牡丹。
  牡丹,艳冠群芳,花之贵者。柒昭仪似乎对其很是偏爱。
  有宫女捧着碗燕窝粥欲喂与柒昭仪,她却倔犟的抿着唇只不住的抽泣,几日不见倒真有所清减,下颔尖削,眼眶泛红,甚是楚楚可怜。
  那宫女正在左右为难,见殷谨繁来便如蒙大赦一般屈膝福身,“奴婢参见皇上!”
  听得“皇上”二字,原本梨花带雨哽咽不已的美人立时停了声,支撑着便要下床请安。
  “罢了,罢了,你且躺着好了。”殷谨繁忙上前扶住她。半是懊恼半是怜惜。
  绾绡亦于此时上前一步请安,道:“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妹妹特与皇上一道前来探望。不知姐姐现下情行如何了?”
  柒昭仪扯着殷谨繁的袖口,一脸委屈模样,并不理睬绾绡。还是还是身旁那宫女机灵,忙回话道:“禀充仪主子,太医已来看过,说娘娘是多思伤神所致。调养些日子也就无碍了。”
  说道“多思伤神”四字时,宫女有意无意的咬重了几分音。柒昭仪更是泫然欲再泣。殷谨繁无奈的任柒昭仪靠在自己肩上,接过宫女递来的碗,舀了勺粥慢慢吹凉,“既是如此你还任性做什么?若出了岔子朕可不管。今日也该吸取教训,收敛性子了。”
  虽是教训的口吻,语腔却很是亲昵。柒昭仪乖乖张口,温顺无比,腮边犹挂着半颗泪珠,让人不禁心软。
  绾绡见此情形也不怒不妒,稍稍偏转视线,道:“昭仪娘娘也是因心念皇上所致,合宫妃嫔谁不是如此。可唯有昭仪是真性情之人,行事殊于众人,嫔妾佩服。”这话意味不明,似讽似赞。但在别有用心之人耳中听来却绝非善言。绾绡见柒昭仪一扬眉便要发难遂又道:“只是前人编著《女则》,只为谨醒妇人言行罢了,昭仪彻夜通宵抄录其心可鉴却是有伤身心。望昭仪以玉体为重,勿令皇上忧心。嫔妾宫中尚有不少补药材,愿意赠与昭仪,以表祝愿。”
  “本宫才不要你的东西!”柒昭仪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绾绡,倨傲道:“本宫又并非穷酸之人,何需妹妹施舍。就算一时短了缺了皇上也不会不管臣妾,是么?”
  “唔……”殷谨繁含糊应了声,目光落在柒昭仪精致明丽的面容上,倏而又转向亭亭立于一旁,安静不语的绾绡,颇有些为难的神色,只得道:“阿染,怎可这般说话。忤了谢充仪一番苦心。”
  “皇上早知阿染是何性子。若是言语有失,那也纯属无心。皇上和谢妹妹可会介意?”
  绾绡温文道:“昭仪多心了,身为后妃应当宽宏行事,怎能于细末之处斤斤计较,失了姐妹情分?”
  又是一句暗讽。柒昭仪冷哼一声正欲还口,殷谨繁却已起身将碗塞给了宫女,“昭仪既是需要休养,那朕与充仪也不便久留。萝雪,好生照顾好你家娘娘。”
  “皇上这是要走么?”柒昭仪亟亟拽住殷谨繁的手。眼中目光莹莹。委屈得如孩童,“阿染就这般令皇上生厌急着要离开!”
  “不是……”殷谨繁好着性子宽慰她,“只是不欲扰你安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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