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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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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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是要走么?”柒昭仪亟亟拽住殷谨繁的手。眼中目光莹莹。委屈得如孩童,“阿染就这般令皇上生厌急着要离开!”
  “不是……”殷谨繁好着性子宽慰她,“只是不欲扰你安寝,你这一闹可要好生调养才行。”声音渐低,想来是他自己都无法认同这样的借口。
  泪珠徒然滑落,咂在手上。殷谨繁一惊,那娇楚的美人却已凄婉松开了他的手,边哭边道:“好、好……臣妾明白了。愿皇上与谢充仪琴瑟和谐,两两相悦……反正臣妾这张脸,皇上也看腻了。不如早早忘了罢!以后也不用再来九瑶宫了,皇上只当没臣妾这个人便是了,省得想来心烦。臣妾……臣妾恭送皇上!”开始是低声哀泣,直至最后已是哽咽有声,芳魂欲碎,好生惹人惜叹。
  绾绡目光冰凉如雪,缓缓扫过柒染,最后毫无顾忌的望进殷谨繁眼底,有那么几分哀婉自嘲的意味。然后屈膝一福身,“臣妾先行告退,就不叨扰皇上与昭仪娘娘了。”眼下她的存在即是不合时宜,倒不如以退为进。
  说罢当真返身就走,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唯余走前那一抹目光深深烙印于心间。殷谨繁更觉歉疚,手却被柒染拽住,不免有些烦躁。再抬眼时,那袭紫罗色的身影已然不见,让人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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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何故如此。要奴婢说。倒不如和她好好闹上一番。”回宫路上,展翠犹是不平。这个看着她长大的老宫女一直打心眼儿里维护她。
  绾绡漫不经心的绞着寒梅银绣锦帕,懒懒道:“你是觉着我哭姿泣容比柒昭仪更美呢,还是觉着我撒起泼来比她更有娇俏的风韵。”略顿,瞥了展翠一眼,“皇上爱柒染是因她率性可爱,貌美擅舞,宠我是因我在他眼中出尘脱俗,高傲冷艳。若是二者互换,只怕都不讨好。纵然我心中再怨再怒,我也只能装作不屑纷争的样子抽身离开。倒还可能博得皇上的愧意。”
  展翠不甘的一叹,“奴婢懂了。但这样时时约束己身,未免辛苦。” 
  “世上没有无用功便能成的事。想必哪怕是柒昭仪翩若惊鸿舞姿,都是历经多年苦修。”只是好奇她一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为何不学琴棋书画反甚精于倡伎之舞,莫非自她幼时宁国公便已筹谋将她送入宫中,取悦圣心?
  夜风吹过甬道,吹来这个季节开得正盛的木樨香,丝丝沁人心脾,绾绡却对此很是麻木,许是因为自己宫中栽多了的缘故。她深吸口气,继续道:“但终究不能长久这般忍让,今日柒昭仪的能耐你也见识到了……”
  “那,该如何是好?”听主子此番话,展翠亦面带忧色,“终究是她与皇上情分重些,行事又肆无忌惮。主子,咱们……”
  绾绡默然,显然是正在思虑。
  展翠狠狠啐了一口,“后宫女人这么多,怎就叫那女人一人风光了去,着实可恶……”
  绾绡蓦然驻足,眼中一亮,轻哂,“是啊,后宫佳丽三千,怎可让那女人独占风头。”看着展翠一脸疑色,她理了理鬓发,道:“走,咱们去瞧瞧西配殿的曲选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百艳同芳(上)

  九月末,重阳将至。为着重阳节的诸多事宜殷谨繁下早朝后便去了映柳宫。
  这委实难得,要知半月来的君恩几乎都在九瑶、钟怜二宫。饶是淑妃这般尊贵的位分都甚少得见圣颜。
  “皇上无需为此忧心,臣妾早已打点妥当。”在奉上一盏茶后,淑妃含笑答道,“一切皆按往年旧俗便是了,只是得删去一些繁文缛节、奢靡无度之处。”
  “淑妃素来节俭,甚合朕心。”殷谨繁颔首。
  “臣妾听闻明悠宫之秋菊开的最好,想在重阳那日在明悠宫借太妃的地儿办一场品茶会,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淑妃想了想,又道。
  殷谨繁闻言蹙眉,“太妃爱清静,只怕会有所叨扰。”
  淑妃捧着茶碗在他身侧坐下,“臣妾早问过太妃,她已然应允。眼下就看皇上的意思了。臣妾想着太妃长年居于深宫,难免孤寂,多些晚辈相陪也好,再者亦可增进宫中姐妹感情,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也不至于生疏了。”
  “嗯,那便这样吧。”殷谨繁对内宫事务并不喜多问,一切大多随淑妃贵妃的意思而为。
  正说话间,忽听到厢房里间一阵响亮的哭声。淑妃莞尔,“到底是公主与皇上有缘。原先睡得好好的,皇上这一来,立时就醒了想见父皇呢。”
  殷谨繁亦是一笑,放下茶盅催促道:“那还不快将公主抱来与朕瞧瞧。”
  淑妃笑着应了声“是”,亲自将敏元公主抱了过来。十月余大的婴孩雪玉可爱,穿着一身大红福寿袄,头戴碎花绫锻虎头帽,缩在淑妃怀中啼哭不止,一见殷谨繁便破涕为笑,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珠瞬也不瞬的瞅着他。
  殷谨繁将敏元公主抱于怀中,也仔细端详着她,“朕觉着敏元似乎比前次见时胖了不少呢。”
  “皇上流连花丛,哪有心思涉足臣妾的映柳宫?公主怕是已有半余月无幸得见父皇了。”
  “茗黛可是吃醋?”殷谨繁掐了把敏元的粉颊,偏过头来望着淑妃。
  “臣妾不敢,只是公主日夜见不到父皇,哭得伤心,臣妾亦不忍睹。”淑妃半是嗔怪半是打趣,“臣妾翻了八月的《彤史》,熟料这些天来竟都是柒妹妹与谢妹妹随君伴驾。唉——两位妹妹好福气啊,改明儿皇上将敏元赐给她们抚养好了,省的跟臣妾这无宠的母妃一同受连累。”
  “还说不是吃醋。”殷谨繁咂了咂嘴,“朕承认最近是过分宠爱阿染和绾绡而忽视了你们母女,现在不是特意赶来了么?”
  “其实若两位妹妹能侍奉好皇上那倒也不打进,臣妾只愿皇上能常展颜欢喜。”淑妃体贴的替敏元整一整锻帽,“皇上只消每月来探望公主几番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两位妹妹如何?皇上觉着可还称心?”
  “阿染率真,绾绡素雅,各有千秋,朕一时也不知该偏颇于谁。”殷谨繁支着下颌认真想了一会子,“但到底是阿染相处日子久些,情分稍浓,故而去她宫中的日子总要多几天。可绾绡与朕相知时日尚短,却似早便熟识了一般,一言一行皆能知朕心意,不可谓不是红颜知己,也让朕舍不下。”
  “呵,佳人如此,难怪在皇上心中举足轻重。”
  殷谨繁握住淑妃玉手,“你在朕心中自是也有地位的。阖宫之中,为你最贤,诸事打点,全赖于你。”
  “皇上可别这样说,还有贵妃姐姐呢。”淑妃故意道。
  “贵妃怀有身孕,不便操劳——”殷谨繁慢条斯理道,凤眸倏尔一转,幽幽望向淑妃,“你也不用在拐着弯儿试探朕了。有些事情,心中清楚便好,无需朕来说第二次。”
  淑妃暗自舒了口气,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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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璎华宫到了。”肩舆落地,王福忙不迭伸手来扶住绾绡,眼角眉梢尽是谄媚之色。
  “嗯,你在外头候着吧,我前去同落才人说会子话。”绾绡故意只携了云嫣而将王福排除在外,意思很是明显。
  王福不敢多言,垂首立于一旁,眼中分明有怨恨凝结。
  “璎、华、宫。”绾绡仰头,看着宫门上方用楷书所写的三个大字。想来年岁已久,金漆都有些剥落,叫人分辨不清。原先住这倒并未过多在意,现下看来却有些刺目,“回头叫杜维安找人来修补一番,这未免也太破旧了。”
  “只怕除却这里,还有许多地方要修整呢。内务府的奴才一贯轻慢无宠位底的主子。”云嫣淡淡道。
  绾绡不语,缓缓前行,只觉恍若隔世。璎华宫一切如故,碎石径缝里青苔翠绿,飞燕檐上悬着的青铜铃随风摇曳,老旧窗纱上贴着的红药窗花鲜艳夺目。眼中种种,与记忆里的影像重合,却又似有不同。庭院深处,秋兰悄然盛放,清雅幽静。
  “绾绡,你来了。”落荫正巧要出门,一眼便看到了绾绡,欣喜惊呼。
  “这半月来周旋于诸多事宜之间,一直未得闲前来探望,你不会怪我吧。”绾绡噙了抹微笑,亲昵道。
  “放心,我并不介意。毕竟你现在是宠妃,不比往昔。”落荫口气自然,听不出半分妒意或是落寞,这让绾绡稍一安心。
  进厢房细细品茗,又寒暄了会子后,绾绡总算斟酌着字句与她谈及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风欣阁地僻简陋,与我那祈韶居又来往颇为不易。不如我去求皇上下旨替你迁宫与我同住可好?”
  落荫沉吟片刻,却出乎意料的果断摇头,“罢了,我不喜欢钟怜宫。”
  绾绡一愣,拈着桂花糖蒸栗粉糕的手略顿,“为何?钟怜宫不知比璎华宫宽敞舒适多少倍去了。莫非是阿荫嫌弃绾绡,不愿与绾绡日日相会。”
  “怎会。”落荫忙解释道:“只是钟怜宫地处繁华,离皇上居所颇近。周遭住着的也多是些位高宠深之辈。”
  “所以……”绾绡蓦地心中一紧,“璎华宫偏远荒凉,你住这,可不利于获宠呐。”眼波深沉似水流过垂眼默然的落荫。她身穿碧色弹花挖云上裳,系着如意百褶裙,外罩一件百蝶穿花长衣。螺髻松绾,缀有蝴蝶珍珠银钗。素净中不失雅致,融着胡汉血统的面容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韵,美得令人感概。
  “无宠又如何?”她一扬脸,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落荫从不稀罕这些虚名假爱。步入宫闱已是身不由己,还不许我安宁度此一世么?”
  茶盖轻叩瓷盅,声响突兀。绾绡毫不掩饰的将诧异的目光投向落荫,张了张嘴,却终只是将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落荫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的。初识时,她曾惊艳于落荫的丽色,亦曾故意与她交好以便为日后铺路。但日子久了,也渐渐察觉到了落荫的不驯与桀骜。她本是草原儿女,有着如同野狼一般的绿眸,怎会甘心为黄金囚笼所困,又怎会屑于寻常后妃间的争名逐利?落荫的回绝,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回复的这般干脆绝决,竟是半分荣华也不求。
  落荫见她愕然,复又温声道:“我知你眼下初获恩宠,根基不稳,急需个帮手方能在污秽的后宫站住脚。但绾绡,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些善于争宠献媚的女子。要我讨好那个所谓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我做不到,也做不好,反会拖累于你。”
  “我明白。”绾绡深吸口气,平静放下茶盅,“女人之间的斗争太肮脏,你不愿涉足也是应该的。”心莫名放下,这样,也好……
  “但你我永为挚友,毕生不改。”落荫郑重握住绾绡双手。
  绾绡深深颔首,“既是如此,只要我谢绾绡有一日风光,就必会保你无虞安宁。若我不幸……”
  “那落荫与你同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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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后的重叙畅谈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小兴子跑来通报了皇上将临钟怜宫的消息。
  绾绡赶着回宫侍驾,于是只得匆匆告别。肩舆沿御清河一路向东疾奔。
  流水潺潺,绾绡望着涟漪层层的河水似笑非笑。粼光池就在不远处,御河水注入其中,而就在不久前的几个月,她还毫无还手之力的任沈修容等人将她撞入池中。
  “不承想落才人竟会回绝主子,这该如何是好?”云嫣快走几步,与绾绡并行。
  “这也未尝不好。”绾绡淡淡道:“好歹免去了有朝一日反目相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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