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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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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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肃盈,小字绯珠,睿帝与德英皇后之长女,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姐姐。身份尊贵,等闲王公皇戚莫能比拟。
  “长公主将承研小公子也带来了。”钟尽德看了看肃盈公主怀中抱着的男孩,那是肃盈公主第三子,皇上的亲侄,人称承研小公子,“皇上很喜欢小公子,今日见着定会高兴的。算起来长公主都有好久不曾回宫看过了。”
  “我虽有皇上诏令可随意出入宫闱,但到底是已嫁之人,凡事有诸多不便。况且近日来研儿病了一场,皇上又忙于政务,也就不好常来叨扰了。”肃盈公主跟在钟尽德身后,施施然走向泰昭殿,“对了,皇上可好?”
  “操劳了许多,也亏得皇上年少身子尚好,吃的消。”说话间已到了殿门,钟尽德比了个手势示意肃盈公主进入,自己却仍是守在门外。皇上有时喜清静,不爱人伺候,他是知道的。
  径自推门而入,绕过屏风转入一小隔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盈盈福身,“臣肃盈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殷谨繁正用细绸擦拭着一管玉箫,闻言头也未回,随意道:“皇姐来了。啧,愈发讲客套了,此处又没旁人,自个找个地先坐吧。”
  “你呀,做了天子还是这样的散漫心性。”肃盈公主嗔道:“你我虽未姐弟,但亦是君臣,身份有别。”话是如此,却碰忍不住莞尔。昔年陈皇后有三子二女,却皆在后宫暗潮汹涌中早夭——除却长女及幼子。正因如此,尽管殷谨繁三岁那年肃盈公主便出嫁,但两人依旧亲密无间,要知在诡谲深宫里,唯有他们一母同胞,有着相连的血脉,有着互为信任的资本。
  “皇帝舅舅。”怀中的承研含糊不清的喊道。周岁余的孩子,才学说话不久就会这四个字,记得当初可让殷谨繁喜了好一阵子。
  “承研。”殷谨繁将玉箫收入锦袋中,笑着伸出手,“来,朕抱抱。”
  肃盈公主一脸温和的将儿子递与他,笑道:“你可需仔细些,知道你不会抱孩子,每回敏元到你手里总是哭。”
  殷谨繁不满分辩,“皇姐这是哪里话,朕的女儿,怎么会不喜欢朕。”
  “敏元也近周岁了吧,比承研要小几个月。”肃盈公主目光慈祥,“那样可爱讨喜的一个女孩儿,日后可别让你教成刁蛮跋扈的性子——我听说你可很是宠她呢。”
  “朕就这么一个女儿,娇纵几分怎的了。况且她还这般小,懂什么呀。”
  “说来也是。”肃盈公主忽正色,“皇上继位已三年,如今宫中有后妃宫嫔二十一人,不算少了,可却只有一位公主,于社稷大大不利呐——”
  殷谨繁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道:“朕自个都不清楚朕有几位妃子,皇姐倒是心细。朕今年也不过十七,还未至日薄西山呢,怎就干系到社稷了。况且,皇姐虽有三子,可仍无一女,朕有敏元,皇姐难道不当羡朕么。”
  “你倒是看得开。”肃盈公主轻戳他的额头,“正经些,呢百年之后莫非要让敏元一介女流继承大统么。当务之急是皇上膝下有子,如此方能稳住分封各地的宗室。昔年你这皇位来之不易,因你年幼,母后又出身寒微无外戚可撑腰,有多少人不服你。虽是借着登基前的那场宫变斩除了不少,但终究还有隐患留着。皇上,慎之慎之!”
  “皇姐所言朕自然清楚。”殷谨繁淡然轻哂,“皇姐勿急,眼下贵妃与晗嫔皆有孕,你暂且放心好了。”
  “贵妃。”肃盈公主听闻这两字反是蹙眉,压低了声,“你当真有意让木氏女做皇后么?”
  “皇姐以为呢?”殷谨繁挑眉反问,“朕若有此意,那时便无需费心周旋于木家长女与次女之间,更无需扶持淑妃以分后宫之权。”
  “曾经木铮以支持你继位为筹码,令你立他的女儿为后,你却趁着木桑儿暴毙他悲痛万分神志不清明时下诏说你年幼推托了立后事宜,只封了他的次女为贵妃。而今已过三年,贵妃若一举诞下龙子,只怕朝中立她为后的呼声会更高。木家本就手握重权,若再成了皇后母族,太子之戚,岂不是水涨船高。”
  殷谨繁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承研,眼也不抬,“朕听说多年前先帝还只是区区江虚郡王时,木铮便与他是刎颈之交,后来先帝夺得皇位,木铮更是立下了赫赫功劳。故而先帝信任木铮尤甚于朕这个亲儿子,不相信朕能治理好这个江山反倒相信木铮会辅佐好朕,竟在死前赋予了他摄政之权。结果成什么样了。哼。”他冷笑,话锋一转,“皇姐,木府近来动向如何?”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咱们派去的人,也许很快便要得手。”
  殷谨繁颔首,凤眸中神色安定如波澜不兴的冰湖。
  “林贵妃……”肃盈公主又道。
  “林贵妃是朕的贵妃,纵使不封后,也是贵妃之尊,皇姐有异议么?”殷谨繁斜睨着她,唇角分明含笑,眼底却是不容置疑的果决。
  肃盈公主愕然,不知该作何言语。她知道,这个同胞弟弟的性子与她并不相似。只得道:“我听说你待林贵妃很好,阑夜宫的衣食用度,总是最奢华的。”
  “算是补偿吧。”殷谨繁垂眸。昔年他埋下的眼线曾在暗处亲眼看着木梓儿将她的姐姐推下水中。木梓儿为何要杀木桑儿,原因他不是不清楚。可若非是他不想立木桑儿为皇后,他也不必招惹上木梓儿,然后一步一步诱她走上杀姊之路,“再说了。”他讥诮一笑,“永业年间先帝是怎样穷奢极欲的举朝皆知,遗留下的珍宝在皇宫库房里都积了灰,赏十个林贵妃都够了。”
  “怎样待林贵妃随你意便是了”肃盈公主无奈道:“那谢顺媛呢?”
  这次愕然的却是殷谨繁,“皇姐,绾绡她又怎么碍着你的眼了——”
  “她是萧人。”肃盈公主回答简炼。
  “那又如何?”
  “你说呢?”
  殷谨繁摆了摆手,“皇姐的意思朕明白。朕虽是宠她,可终究没有太过,皇姐大可放心好了。”
  “但愿日后也能一直如此。”肃盈公主咬重了语调,“莫忘了她是萧人,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瞧瞧那些个萧朝余孽,至今犹在民间作乱,前几个月皇上遇刺便是他们下的手吧,哼,不知死活。”
  “会琴楼么?他们刺杀朕又不曾得手,皇姐勿要动气了。”
  “皇上,谢顺媛求见——”正劝着,钟尽德尖细的嗓音响起在了门外。
  “来的正好,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天姿国色。”肃盈公主轻哼。
  殷谨繁又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朝外道:“进来吧。”
  肃盈公主啜了口茶,靠在椅背,护甲叩击桌案。
  眼见着进来的是位碧衫的女子,衣袖裙摆皆以银线绣着几朵白梅。倾髻斜绾,簪着几支碧玉水纹钗。五官清浅,面容乍看上去并不惊艳,却胜在顾盼间的风流神韵。屈膝福身,音色若泠泠珠玉落盘,“臣妾参见皇上。”眼波略移,瞧见一旁的,于是又道:“参见肃盈长公主。”
  “你如何知我为肃盈长公主?”肃盈公主看着眼前女子,扬声发问。
  绾绡回话不徐不急,“臣妾听闻皇上有姊妹八人,成年出嫁者六人,唯胞姐肃盈公主嫁与羽林郎督蔚尚在京城。现有三子,幼子承研仅周岁余”她看了眼殷谨繁怀中的男孩,“想必这就是承研小公子吧。”
  “你对我大息宗室所知倒是不少。”肃盈公主这一句不知是褒是讽。
  她的敌意,绾绡敏锐察觉,只平静道:“臣妾既嫁与大息,便是殷家的媳妇。做媳妇的,自然要对夫家多了解些。”
  肃盈公主朱唇微启,正要再言,却被殷谨繁打断:“绾绡,你来此可是有什么事么?”
  “禀皇上,淑妃娘娘已将今年至去年六月的账目查毕,本想亲自向皇上通报,奈何敏元公主哭闹不止,只好遣了臣妾来传话。”
  “哦?结果如何?”
  绾绡偏了偏头,神情复杂,似是困惑似是失望,“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殷谨繁“嗤”的一笑,“这样说来,淑妃白忙活了一场。”
  绾绡点头,“诚如皇上所言。虽说有些异常,却不知源起于何,最终只得作罢。淑妃娘娘是想让臣妾替她问问,还要继续么?”
  “她若有那闲情逸致尽管随意好了,只是别累坏了。”他朝她招手,“你也别急着走,传话这小事命钟尽德去好了,省得他成日里闲得慌只知倚在殿门外打瞌睡。过来,朕想听你弹琵琶。”侧首又道:“皇姐也听听,较之母后当年如何?”
  肃盈公主瞥了绾绡一眼,“改日罢,今日我还有事,先告退了。也省得有人嘴碎,说肃盈长公主恃宠而骄不识礼数,已嫁之人却三天两头回宫。这女子呐,礼数可是最要紧的了——皇上亦应以国事为重,勤政简朴,勿要让那些靡靡之音谄媚言语入耳才好。”
  这话中有话,刺里带刺,叫人怎不明了。绾绡隐忍的敛低了眉目,不置一言。
  “皇姐不多留会子么?”殷谨繁神色有些失落,“朕原是想让你们妯娌间好好聚一场的呢。”
  “皇上费心了,只是臣同谢顺媛素不相识,怕是有些难相与。”肃盈公主抱着承研,起身行礼后抬脚便向外走。
  清楚自己的胞姐有着怎样的性子及过往,殷谨繁并未多话,也就随她去了。
  目送肃盈公主离开,绾绡抬眼,黛眉微蹙,有些迟疑的望向殷谨繁,“长公主似乎不是很喜欢臣妾。”
  殷谨繁放下茶盅,走近,替她抹平双眉,“朕喜欢你不就够了。”
  
  午膳毕,殷谨繁因有奏折未批,绾绡不好打扰,便离开了泰昭殿。小兴子问她是否要回祈韶居,她略为踟蹰,沉吟片刻后道:“不了,去明悠宫。”
  泰昭殿与明悠宫相距甚远,肩舆缓缓而行,漫长一路中绾绡终一言不发,面色微寒如水,让身侧随行的宫人都心中惴惴,不知自家主子缘何心绪沉沉。
  愈往西处于清静,绕过竹林,青石小径的尽头便是那座古朴端庄的宫殿。还未走近,已闻得明悠宫笛声悠扬。绾绡有些疑惑,她记得太妃虽擅吹箫,却并不会使笛。
  莫非是哪宫的妃嫔来此探望太妃,替她解闷?
  这样想着,已然步入宫内,宫门前无人看守,想来是午后闲适去哪找乐子了。那一缕笛声减低,应是一曲将尽。绾绡伸手欲掀竹帘,云嫣却出乎意料的拦住了她,“等等,主子,先别进去。”
  “为何?”绾绡侧首看着她,但见她一脸欲言又止,隐隐有似喜似嗔的神情在她那双素来冷如霜雪的眸子中划过。
  还未等到她的回答,帘内笛声终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朗陌生的男子嗓音,“那姑母好生保重,侄儿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太妃宫中竟有男子!绾绡一时愕然,反是不曾留意方才那男子的自称,呆杵在了原地发怔。
  竹帘倏尔一动,那男子自帘内而出,绾绡未防,险些与他撞个满怀。
  不由面颊微红,她是妃嫔,照理来说应是不当见外臣的,云嫣为何不早些提醒她,否则何至如此尴尬。
  慌乱间随意一撇,映入眼帘的是位纶巾儒服的白净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很是斯文俊秀。
  绾绡将头偏向一边,面露赧然,他却是一脸镇定,从容不迫的作揖行礼,“谢顺媛金安。”
  绾绡不犹生疑,一个外臣,如何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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