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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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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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九河一直搀着她,连行礼时也不曾松开她的手。孟珂儿咬碎一嘴银牙,冲侍女打了个眼色。
  席间侍女向九河传话,他们说的是西戎话,侍女毫不避讳沈寒香,厌恶地打量她一番,嘴巴里语速飞快地叽叽咕咕。
  沈寒香仍然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专注看着起舞的胡女。
  九河用西戎话回:“知道了,让公主等一会。”
  对面孟珂儿提起裙子向王后告退,眼波飘到九河身上,似嗔似怨,转身离开座位。
  没多一会儿,九河也离开了,沈寒香压根没留意身后换成了五大三粗的侍卫。她好像在看歌舞,又好像只是在发呆。王后蹙了蹙眉,小声和王上议论,他们的女儿竟输在个木头样的中原人手下,当真没有面子。
  忙着讨好父王的西戎王子站了起来,遥遥冲沈寒香举起琉璃杯:“听说中原女子腰如扶风弱柳,歌舞都是一绝,王妃从南边来,想必也懂得一二。不如为父王母后一展舞艺,也让大家开开眼?”那眼角微吊,竟是把沈寒香当成了舞女使唤。
  见沈寒香纹丝不动地坐着,西戎王子觉得有些丢人,又碍于九河的面子,不敢动手。
  西戎王竖起手掌,身边坐着的王后举起酒杯,和颜悦色地对沈寒香道:“王妃远道而来,尝尝我们西戎的酒。”
  沈寒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来者不拒,只要是敬酒,都喝得干干净净。西戎酒烈,酒杯又大,才喝了四五杯,她就趴在了桌上。
  王后嘴角噙着笑,向身边下人吩咐两句,有人架起沈寒香来。她脚底下就顺着那方向走了去,摇头晃脑满面是醉酒的绯红。
  寂静宫室里,西戎王子屏退左右,一只脚踏上床,床上歪倒的沈寒香脸色很红,不舒服地皱着眉。
  王子指腹摩挲她的眉,怪笑着咬牙切齿:“战神又怎样?老子睡了他的女人,他一样不能吭声,谁让这是母后的意思?总不可能他还敢篡位不成?”一面说,他一面解开沈寒香的衣领,低头咬了口那脖子,醉得厉害的女人只低低哼了声。
  “将来老子当了王,第一件事就是收回兵权,把那头狼流放出去给老子放羊。”  
  牙齿顺着沈寒香的脖子,往上亲吻到她的下巴。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主动抬起手,抱住了他的头。
  王子一阵头晕目眩,猛抽鼻子闻着好闻的脂粉香气,胸中有头野兽想要冲破牢笼,放肆地将手探入沈寒香的衣衫。
  只一瞬心驰神移,后脑勺剧烈一痛,王子大叫出声,抬手一摸,愣愣看着手指间沾着的血,腥气冲入鼻腔,眼白一翻双腿发软。
  刚才还不省人事的沈寒香掩了衣襟,手里握着不知何时从小鹿皮靴中拔出的匕首,冷冷看着他:“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你。”
  “你……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杀了我我父王灭你九族!”
  沈寒香讥嘲地微扬眉梢:“你们敢吗?没了九河,你们西戎不过是砍去爪子的狗,到时候,西戎都不会存在。”
  西戎王子打小怕血,此时已经脸色苍白,慌张大叫道:“来……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门被一脚踹开,西戎王子却更加紧张地缩进了墙角,似乎恐惧到了极点。沈寒香扭头一看,只见九河提着刀,直直走到王子面前。他握剑的手很紧,那刻王子的声音尖锐刺耳:“你想造反吗!”
  九河丢开刀,铮的一声让王子浑身一怵,激烈战抖之后,软倒在地,裤裆都湿了,双足痉挛地不住往后蹬。
  九河抱拳略低头:“臣来带回臣的王妃,冒犯王子了,请恕罪。”
  然而他没有任何等待恕罪的意思,脱下大氅裹住沈寒香,抱起她就大步往外走。
  暮色中送出马车隐约的铜铃声。
  九河手指尖温热地在沈寒香皮肤上推开药膏,嗓音冷透了:“你就这么急着找死?要死还不忘挑拨。”他话声忽然发狠,手指发力,疼得沈寒香眉头一皱,身子却没动,既不辩解,也不后退。
  九河放柔了声音,掩上她的衣衫,将人往怀里死死一扣:“本王不会放你回去,你最好尽快像爱他一样爱本王,否则,本王没有那样多的耐心。”
  那晚回到王府,九河让管家照路,带着沈寒香下到地道之中,一道石门背后,是巨大的一间仓库,打开之后,珠光璀璨,让沈寒香几乎有一刻失明。
  等视线恢复,她才看清,都是奇珍异宝。
  九河轻轻抚过那些珍宝,搓开手指薄薄的灰尘,嘴角微扬,看着沈寒香:“只要是本王的东西,就算放着发霉,本王也不会送人或是丢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〇

  
  那晚刚入更时,沈寒香坐着卸妆梳头,忽然从门口涌入一群下人。
  西戎人说话又快又重,像石头砸在屋瓦上。
  一个老妪指挥着其他下人,将她屋里的东西搬到另外一个院子里。沈寒香只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梳头发,她一丝不苟收拾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比头发更重要更值得注意的事情。直到收拾完了,老妪来到跟前行礼。
  “王妃娘娘,大王命老奴请娘娘迁居瞻星楼。”
  瞻星楼是整座王府里最高的建筑,共有五层,但每层都很狭隘,楼梯很高,上楼得提着裙裾,否则很容易摔倒。
  对于旁人而言,这几乎彰显着王妃的失宠。
  每日除了用膳九河会来,其他时候沈寒香都独自呆在瞻星楼里。用膳时,九河不止一次暗示她可以提出要求,她的要求却不过让九河带一些书过来。
  “你就不想出去吗?”一日,九河终于忍不住问。
  刚好是吃过了饭,天色未完全陈黯下去的时刻,沈寒香站在小窗边,那里摆着笔墨纸砚。她像小时候在徐氏那里吊沙袋一样,腕上系着沙袋,悬空临字,头也不抬:  “这里很好。”
  九河怒极反笑:“好得很,你就在这里头呆一辈子好了。”
  于是这一住,由秋入冬,寒冬腊月的西戎,是实实在在的苦寒之地,大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沈寒香病了。
  九河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得厉害,带她出瞻星楼那天,阳光照着她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她神情恹恹又没力气地靠在他的肩头,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就算出了囚牢一样的瞻星楼,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就这么想死吗?”喂完药,九河拿帕子狠狠擦她的嘴,沈寒香的下巴立刻就被擦得发红。
  “我不想死。”沈寒香说。
  “那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想本王放了你吗?”九河面目狰狞靠近沈寒香,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别做梦了,本王不会放你回中原,就算要死,你也是死在本王的府里,葬在本王的坟里。”
  听见怒而摔门的声音,沈寒香歪了歪头,咳嗽两声,牵动肺部生疼。
  起初只是一场风寒,瞻星楼是木质的,仿南部建筑,抵挡不住冬日严寒。她又喜欢趴在高楼上,推开窗户南望。其实什么都望不见,只能看见王府外那条街,色彩艳丽的西戎人服饰,穿梭不休的人群,人人脸上带着笑,怎能不笑?西戎占了不少便宜,正是富足狂欢的时候。
  之后风寒引起了咳嗽,成日里的咳,让沈寒香自己都觉得烦了。
  她不知道活下去做什么,死了又能做什么,生或者死,在远离故土的千里之外,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和孟良清的三年之约不作数了,孟小宝不在身边,她不需要去照顾任何人,只要像一只金丝雀被舒舒服服关着,按时吃饭,到点睡觉,对人笑脸相迎就可以。说起来比什么都简单,做起来沈寒香才发觉,她连笑脸相迎都不想干了。
  风寒转而咳成了肺炎,在除夕的时候,整座大都城都在狂欢,九河要去参加皇室祭祖的大典。他的王妃因为重病无法出门。
  九河一身重黑金绣的锦袍,腰带一拢,收束出他高大颀长的身材,面目英挺俊朗,几个月没见过他的孟珂儿远远站住脚,眼圈直是发红。
  九河走去行礼。
  孟珂儿提着裙子还礼,呼吸发烫,声音发颤:“你不是再不搭理我了吗?”
  九河久久看着她,半晌方才伸出手。
  欣喜毫不掩饰地掠过孟珂儿双眸,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平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九河掌心:“九河哥哥。”
  九河微微弯起嘴角,却什么都没说。
  那晚上九河回到府里,已过了子时,下人接过去披满雪的斗篷。
  “王妃怎样了?可睡下了?”
  下人道:“才吃了药睡下的。”
  “今日咳得厉害吗?”
  下人小心地瞟了眼九河,才迟疑道:“大王出门之后,咳了一次血。”
  九河眉头深蹙,浑身散发的威压让下人立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栗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屋里,九河推开窗户,让药味稍稍被风带去些。他坐在床边,手指摩挲沈寒香的脸,她的脸苍白得诡异,唯独双颧上染着发烧的绯红,九河的手指流连到她的唇边,触到干裂高热的嘴唇,手指迅速缩了回去。
  他蹬去靴,爬上床,把沈寒香圈在怀里。她睡着时无比安顺,眼睛紧紧闭着,不会用冷嘲的目光看他。九河的记忆飘到很久以前,在俘虏营里惊鸿一瞥。孙严武被他下令绑起来的三天里,他的望远镜曾有一次无意瞟到,竟有犯人在皮鞭威慑下,还敢给那孩子送吃的与他说话。
  之后她保护那孩子,挨了鞭子,没想到外表脏污不堪的女人,豁然藏着一身冰肌玉骨。英勇的男人,追求美丽温柔的女子,是上天赋予的本性。西戎人从不以此为羞耻,他对她产生了兴趣,他清楚知道,也没打算掩饰。只不过什么时候猎物成了宠物,他对宠物萌生了让他自己也心悸的情愫。
  也许他是憧憬着沈寒香对孟良清的感情,她可以为了萍水相逢的小孩送死,可以为了远在他乡的丈夫拼命去活,也可以在被丈夫休弃之后,仍然苦苦等待不改其志。为什么就不能被他打动?
  九河的一生,半数时光在马背上度过,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在权斗之中摸爬滚打站上权力巅峰,踏着无数白骨登上如今的位子。
  他没有遇见过征服不了的女人,只要他想要,会有数不清的美人被那些油滑无比的大臣小人送到他的床上。只要他想,他也可以迫她从了他,但那有什么意思呢?他又不是找不着女人上。
  九河摸着沈寒香的脸,心里绷紧了一根线,那线像蚕丝一样,柔韧不可挣断地缠紧他,细细绵绵的疼痛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他弯下腰,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记很轻的吻,尝到药味,又舔了舔,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雪披盖在九河头发上,他站在庭中树下,直至白雪覆盖他的头发眉眼,一眨眼眨下雪水来,才猛地拍了拍头,去书房睡。
  正月一晃就过去,沈寒香的病时好时坏,她好的时候对着九河横眉冷眼,她坏的时候神志不清,反倒能对九河有些好脸色。
  九河喜欢她神志不清时总将他认成别人,有时认作孟良清,会满脸娇羞埋在他怀里安心睡去,但醒来时又会冷冷推开他,好像他是杀父仇人一样可憎。有时将他认作小宝,会摸着头轻声哼唱给孩子的童谣,逼着他在她怀里睡觉。
  到了正月底,沈寒香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总是胡乱说话,胡乱喊一些名字,胡乱把九河当做其他人。
  “不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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