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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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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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里,便去给马氏回话了。
  沈柳德住的那间屋子里,喧闹得紧,自沈寒香进来便没消停过。早让沈柳德带的小厮告诉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们说是他今晚必要过了子时才回来。
  “你们爷不在,便闹上了?”沈寒香跨入门中,冷笑道,一面打量屋里的人。
  两个通房一个坐在沈柳德的床上,一个在床边脚凳上坐着,二人叫着四个丫头在玩牌。那四个丫头见沈寒香来,忙丢开骨牌站起来。
  通房一个柳绿一个香红,原本都是徐氏屋里使唤的丫鬟。
  “这么晚了,玩的什么?让我也瞧瞧。”沈寒香笑道,走将过去,在床上一坐。
  香红朝内挪了挪,尴尬道:“三姑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柳绿满把手的牌丢在竹片串的个二尺见方的席面上,迸出脆脆的一声响。起身拨落一地的瓜子皮,拍了拍手,不拿正眼看沈寒香,只朝香红道:“来瞧病秧子的呗,姨太太房里出来的好货,要不是她在前头拦着,咱们俩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轻贱。反正少爷晚上不回来,咱们玩个牌都不得清净。少不得哪门子的主子家要来约束着,倒是好笑。”
  话未说完。
  沈寒香手一挥,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席上的牌全落在地上,那席面也跌在地上。
  香红唬得脖子一缩,劝道:“好姐姐,这不过说笑来着,姑娘是正经主子,同咱们一般的人见识什么呢?”
  又一面扯柳绿的袖子。
  柳绿眼白一翻,仍想逞强,声音却止不住发颤,怒而拂去香红的手,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就算你想认,人家也只认这院子里的一个姐姐,大半夜还叫着人来瞧,三天两头来望病,生怕少爷不知道那一个是不同的。”柳绿冷笑一声,帕子按在鼓动不已的鼻翼上,又道,“可惜少爷也不卖这个脸,得空便朝外头跑。巴巴儿地赶过来对付咱们……”
  “那起子下贱狐媚的妖精,成天里就给少爷绣荷包,咱们吧,给少爷做的东西也不少。你看咱们哥儿从帽子上的缨络,到脚下踩的鞋垫,哪一个不是点着灯做到大半夜的。偏也没听谁把自己的名儿落在上头的,唯独是她,脸皮子与旁人端的不同。三姑娘您这也别瞪我,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
  沈寒香心头一跳。
  “你那个娷姐姐,十六岁就晓得给少爷绣东西,还在上头落了自己名字。太太跟前最见不得这种赶着趟,脸皮子不要,攀着主子腿就朝上爬的下人。”柳绿说得渴了,四下又没见着有茶,便道:“我出去找点水喝,三姑娘不就是来教训咱们的么?我就喝口水,给您捧上茶,让您慢慢说,成么?”
  柳绿刚一抬步,沈寒香冷道:“站住。”
  柳绿扯着松绿色的汗巾子,衬得一身桃红色的袄子,不耐地回过半张脸来。
  就听“啪”地一声甩在柳绿脸上,柳绿半张脸赤红肿胀,摸着脸咬牙瞪来,便要扑来撕沈寒香。
  门外守着的两个汉子听动静不对,冲进门便见一群丫鬟架着鬓发全乱的柳绿,柳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别以为你是老爷的女儿,就金贵到天上去了,我告诉你,你娘把你生在野地里,生来就带祟的家伙,也不看看你的眼,老爷和你那个娘,谁生得出你这样的……”话未完,沈寒香把袖里藏着很久了的核桃塞进她嘴里。柳绿喉中呜呜两声,鼓着一双大眼瞪沈寒香。
  “香红。”
  朝门边溜的人影身形一定,回过头来,左手掐着右手,扑通一声给沈寒香跪下,自抽了个嘴巴,哭道:“好姑娘,是咱们错了,姑娘莫这么胡闹了,回头太太知道了,咱们当奴才的挨骂,也牵连着您不是?便饶了柳绿这一回吧?”
  沈寒香朝三两使了个眼色,于是门口只留下一个人守,另两个壮汉进来,把双脚乱蹬的柳绿按在床上,手脚以绳绑上。沈寒香扫了她一眼,香红见她看来,忙一个哆嗦低下头去,呆愣着头也忘记磕。
  “底下人瞎起哄传些白话,闹得大哥这院子里头不安生,太太知道了怎么生气倒不妨。如今老太太在,闹出去,少不得要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今儿去向老太太问安,她身子不大舒服。要闹,就只管去闹。”沈寒香理了理袖子。
  香红软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我问几句话,你也别拐弯别胡说,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然就告到太太面前,我便不是个正经主子,到底也还是奶奶的孙女,少不得要求祖奶奶做个主,免得外头说咱们家里没规矩,白玷污了名声!”
  香红原还揣着跑出去找太太的念头,这时软在地上,一言不发,眼圈红着直抹泪。
  床上柳绿也不挣了,奄奄一息地喘气。沈寒香便叫人把她嘴里核桃抠出来,一面道:“好好回话就成,谁要嘴里不干不净,就喝茶水喝到洗干净为止。”
  柳绿半边脸贴在被上,不住淌泪。
  香红只得磕头道:“请三姑娘问话。”
  于是沈寒香只在沈柳德屋里呆了半个时辰,全就闹明白了。枫娷自被打发来沈柳德院里,徐氏便找去问了次话,挨没挨数落不知道,但都瞧着她来的时候像哭过。不过她打小就是个体贴人,年纪又比寻常丫头子大几岁,沈柳德这边下人多听她的,俨然也是个能主事的姨娘身份,等着正经给沈柳德做个妾。
  不料徐氏那边一直不松口,底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讨好这么些年,也不见枫娷当上半个主子,渐渐的就有酸话出来。紧接着徐氏又赏了两个通房过来,都不知道太太到底怎么想。偏底下不知道是谁散播出来的流言,说枫娷偷偷给沈柳德绣荷包的事。
  “那个荷包,谁见着了?”沈寒香冷脸问道。
  香红便打发个丫头子去拿,低声回,“不知道是谁传来的,后来这个荷包,一直在我那儿收着,原是外头给老爷打点车马的小厮松儿递进来的,但松儿也说是别人给的。”
  沈寒香拿在手上细细翻看,绣的莲花样子,有个“女”字旁,没绣枫娷的名字。
  “上头有个女字就是枫娷姐姐送大哥的了?”
  “姐儿没仔细看,夹层里头还有个德字。”
  沈寒香这才发觉里层被拆了点线,果然绣着“德”。荷包颜色十分陈旧,有些年头了。她心道,多半这便是沈柳德说自己弄丢了的那个荷包。沈寒香冷笑道:“枫娷跟着大哥那会儿,还没有你们俩,她原本就是大哥屋里伺候的人,亲厚些,与旁人不同些,给大哥做个荷包怎么了?捡到了不说还给主子,还私底下传来传去,个个把没见着的事说得活像真的似的!让我回了老太太,看不剪了你们的舌头!”
  香红信以为真,忙抱住沈寒香的腿,求道:“三姐儿莫扰了老太太清净,要是耽误了半点老太太的身子,我们再担不起的。”
  那时不要说徐氏,沈平庆便头一个要撵她们。柳绿缩在一旁,只是不说话。
  “好姐姐,别求我,我可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
  “姐儿说哪儿的话,谁不知道老爷最疼的就是你,你向老爷说一句话,比少爷还管用。”香红谄笑道。
  沈寒香站了会儿,把她扶起来,本也没想回长辈。又叫解了柳绿的绑,才坐在椅上,叹了口气,道:“都是服侍大哥的人,枫娷比你们年长,你们就让着她又怎么样?她身子又不好,素日大哥的事都是她服侍操劳得多,你们倒乐得一天到头寻乐子耍你们的,从来不带她一块儿,她这个病,将来要是有个什么,你们就过意得去?她现连个名分都没有,就整死了她,你们俩又落得什么好儿?”
  说得柳绿哭了起来,边抹泪边委屈道:“话又不是从我这儿传的,旁人说什么,难不成还能拿核桃填了他们的嘴!”
  沈寒香也笑了,到处找刚才堵柳绿嘴的核桃,叫人夹开拿来,她亲手剥好,喂给柳绿吃了,才道:“枫娷的好处你们不知道,她最温柔体贴的,又和你们一般的人,从来只有说别人好。要是她真做得了主子,你们才要高兴了。我现在说这话你们必定心里骂我,说我不过因为她从我屋里出来,才护着她。我也不理论这个,只是今后再别胡乱传些没有的事,就算积了阴骘。”
  柳绿嚼着核桃,眼圈哭得肿了,沈寒香又叫三两给她敷眼睛。把叫带来的两吊钱分给香红、柳绿,底下的丫头子们随意赏了一把,起来一拍裙子:“搅了你们今晚上发财的局,赔个不是。”
  香红忙道受不起云云。
  出来又散给那五个让沈柳德给的汉子酒钱,正散钱,沈柳德从外头回来了,一身的酒,竟认不清人,把个叫马三的大汉抱在怀里捧着脸,吟诗作对起来。
  马三直叫“少爷中邪了”!又不敢挣,他那一下,沈柳德必定要栽到地上去。
  此时院门底下挑出盏白灯笼,咳嗽声传来,枫娷白着张脸站在那儿,叫丫鬟接去灯笼,把沈柳德扶住。
  二人俱是摇摇晃晃。
  沈寒香知没自己事了,便叫着三两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登山

  次日一早,沈蓉妍便来叫沈寒香,沈寒香方才起来,一身淡黄的中衣挂在身上,露出白得全无血色的脖子,锁骨突出,没什么肉。
  沈蓉妍进屋来一瞧,忙叫三两拿小袄来,又叫下人找衣裙出来,翻来覆去竟找不见颜色俏丽些的。沈蓉妍朝自己带来的个婆子吩咐两句,便将沈寒香拥着,轻拍了拍她的脸,沈寒香这才回神。
  “怎么睡得迷了?”沈蓉妍担忧道,“今儿要陪老祖宗出去逛,三妹妹受得住么?”
  沈寒香这才想起,清明之后梦溪有条名为“通天”的大道,两旁尽是道观,通街灯火通明七七四十九日方灭,九百九十九级天阶,顶上一座拜天观,相传在那儿点燃孔明灯,将心愿写上,便能上达天听,若遇有缘,便是怨偶神仙也会成全为神仙眷侣。
  每年清明前后,梦溪远近少男少女皆要登山,一来通筋活络,二来许个心愿,男的抱得美娇娘,女的嫁得如意郎。
  婆子进来,手头一个盘儿,里盛放着沈蓉妍的衣裳。
  “这两件儿你看哪个入得你的眼,都是年前老祖宗让做的,我没怎么穿。我瞧着你身量与我差不离,又见你穿的那些也太缟素,今儿大好的日子,太素净回头叫老太太看见,搅了她的兴头,回来不舒服。你看,是这件水红的,或是葱绿,那一色合你心意?”沈蓉妍拿起两件外穿的褂子在沈寒香身上比了比,将葱绿的放回去,拾起沈寒香腮边沾着的一缕发丝,笑道:“我看这两个都不好,倒是想起来还有件银红色的。于妈,这两件拿回去,将银红那件拿来,底下的裙子也拿一条来,松花色金银线绣捕鹿图那条就很好。赶紧拿去。”
  那于妈朝外走了两步,又被沈蓉妍叫住,吩咐她回来时看看沈母早饭吃得怎么样了。
  沈寒香闻听“老太太”,连听说两遍,这才彻底醒神,诧道:“祖母已在吃早了?”
  沈蓉妍一愣,旋即想到沈寒香定怕赶不上了要挨骂,将褂子在手上叠了两叠,摸摸沈寒香的眉毛,笑道:“老太太用饭的时辰长,咱们收拾咱们的,总归要把你收拾出来去见老太太,她才高兴的。忙咱们的就是。”
  不片刻于妈转回来,捧着沈蓉妍的银红狐腋褂并马面裙,沈蓉妍笑拿来亲手替沈寒香穿上。正系裙,于妈拿来一顶红色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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